小說博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影子艦隊 文 / 落魄三哥
浩瀚的大西洋,終日照射著燦爛的陽光。由加勒比海分艦隊司令那捷爾親自指揮的「英雄」號揚滿風帆,乘著呼嘯的海風,劈開滾滾浪濤向前挺進。
這是一艘五八十噸的三桅武裝商船,原來的主人屬於一位葡萄牙貴族,佛得角群島被俘獲後就加入進了大西洋公約組織聯合艦隊。但由於服役時間太長,沒有再次改裝價值,所以這趟航行結束後它將會被移交給海洋大學,成為一艘離海岸線絕不會超出一海里的訓練艦。
對於以「英雄」號為家的一十多名水手、炮手和陸戰隊員們而言,明明知道它已經注定要退役,再看見它顯然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傷感的情緒也隨著這消息瀰漫開來,大家熟知的快樂的「英雄」號,現卻變成了令人沮喪的地方。因為這一多人的關係密切的團體,馬上就要四分五裂了,連那捷爾都越想越覺得可惜。
畢竟艦上有他親自挑選的一支水手的隊伍,其許多人和他一起出航多年。比如他的大副,他的領航員,以及駁船手的四個人,從他第一次指揮「英雄」號的時候,就和他一起了。彼此都早已互相習慣,而他們也習慣了自己的長官。
這艘軍艦上,懲罰極其少見,維持紀律也從不需要強制手段,因為紀律一直來得自然而然;而炮術和航海術方面,那捷爾是自信地認為,沒有那支隊伍能和他們匹敵,而現這樣無法估價的一干人馬,將會分散到三個分艦隊十幾艘戰艦上去,一些老兄弟甚至還會選擇退役,上岸去過他們認為的體面生活。
「別這樣那捷爾。艦隊正擴編,到處都需要人手,你應該為有如此出眾的部下而驕傲。至於戰艦不是問題,梅爾斯不是都跟你保證過了嘛,剛下水的巡洋艦優先補充加勒比分艦隊,你完全可以將它同樣命名為『英雄』號,並作為你的旗艦。」
正如「奇跡」號陸戰隊長荷納所認為的那樣,伯爵和奧普多爾總督親自交給他的十箱件和三箱海圖。其價值遠遠超出了人們為之瘋狂的黃金白銀。
內容涉及到方方面面,除了極其珍貴的東方航線資料外,還有西班牙、葡萄牙、尼德蘭和英國東方的展情況。有關於大明的資料是高達七大箱,政治、軍事、經濟、化……應有有,把董南和情報委員會副主任加西亞看得眼花繚亂。
見那捷爾興致不高,從甲板上下來後就半靠椅子上喝悶酒,董南立馬放下手的件。耐心地勸慰道:「再說這艘船肋骨少、抗打擊能力差。船體設計不合理,穩定性和航速都不人意。船板的老舊程令人擔憂,與其航行一次就要大修一次,還不如換一艘好的戰艦。」
「傑克,這是我的第一條船!」
那捷爾坐直了身體,一邊推開桌上那堆積如山的件,一邊惋惜地說道:「你很難理解我對它的感情。如果非得讓我解釋的話,那就是我對它的瞭解要比對老婆還要多。」
「這一點我相信,而且對此深信不疑。」董南點了點頭。感同身受地說:「事實上我對『海神』號也有著同樣的、難以割捨的感情,可以說對我們而言,它們不僅僅是一條船,還是一個忠實的夥伴,就像我跟你一樣。」
「傑克,親愛的朋友。你能這麼想再好不過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只是感覺有些可惜,僅此而已。」
「我知道,相信副主任先生也知道。」董南回頭看了加西亞一眼,隨即翻出一份梅爾斯簽署的命令,緊盯著他的雙眼,似笑非笑地說道:「說,我能為你做點什麼?但有一點是明確的,不能太過分。」
那捷爾這才露出了笑容,一邊抓起酒瓶給二人的杯子裡斟紅葡萄酒,一邊哈哈大笑道:「傑克,我就知道你不會坐視不理的。」
大西洋分艦隊、加勒比海分艦隊、太平洋分艦隊和地海分艦隊都擴編,的確需要大量的艦長、大副、水手長和炮術長等軍官,但隨著托斯卡納、烏爾比諾和曼托瓦的加入,重要職位的任命上則必須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作為加勒比海分艦隊司令兼「英雄」號艦長,那捷爾當然希望那些沒有選擇退役的部下能有個好前程。然而走後門總歸是件不光彩的事,連艦隊司令官梅爾斯都以身作則,他只能接受艦隊參謀部擬定的整編方案。
見對托斯卡納、烏爾比諾和曼托瓦有著巨大影響力的董南鬆了口,那捷爾頓時欣喜若狂,指著他手上的名單說道:「坦率地說,我跟參謀部對航行官助手比爾斯的安排上具有著很大分歧,甚至認為他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這一切都是毫無理由的。傑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為他爭取一個大副或航行官的職務。」
「艾迪的表弟,那個還沒衝上『費爾南多』號,就把腿給摔斷的倒霉蛋?」
「就是他,傑克,他可是如假包換的自己人,看艾迪的份兒上,拉他一把。」
「黑珍珠」號上的老兄弟,的確是自己人,每次看到他就能想起「公正的艾迪」。董南不記得他有什麼短處,但也不記得他有什麼明顯的特長;他是那一種本職上沒有什麼進步,對航海術、炮術或者導航術沒什麼明顯的熱忱,也沒有和別人打交道的天賦,是那種艦長們樂於送走的人。
重要的是,他還非常之倒霉!
他身上,總是生一些難以置信的事。比如跟西班牙海軍「費爾南多」號遭遇,不得不背水一戰時,他卻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好不容易才把傷養好,攻擊停泊哈瓦那灣的白銀艦隊戰鬥,又不小心砍斷了一根不該砍斷的纜,讓「英雄」號差點一頭撞上西班牙戰艦。
作為一個「身經戰」的老人。他這麼多年來的積蓄,足以讓他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而無需再像現這般出海賭命。可他的錢卻被剛結婚的老婆給卷跑了,甚至還因此而成為人們的笑柄。
水手們通常是一幫極端迷信的人,很直接地認為會給戰艦帶來晦運。連梅爾斯從英格蘭和蘇格蘭招募的二等水手都敵視他、輕慢地對待他,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對他進行充滿怨恨的仇視和懲罰。
毫無疑問,艦隊參謀部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管董南是一個無神論者,但對卡拉米的這一安排並沒任何疑義。畢竟內部團結才是第一位的,尤其對必須同舟共濟的水手們而言。
看著他那副很是為難的樣子,加西亞副主任靈機一動,若有所思地說道:「先生們,從大局上來看,參謀部對比爾斯先生的安排無可厚非。但正如司令官先生所說的那樣,這樣的安排對比爾斯個人又的確不公平。我們是不是想想辦法。給他換個全的環境。讓他不受干擾地繼續為艦隊服務。」
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可整編後除了招募的水手和炮手們之外,軍官尤其是高級軍官隊伍並沒有多大變化,還是原來那幫人,只是又提拔了一些而已。
董南沉思了片刻,搖頭苦笑道:「副主任先生,這個建議非常好。但我們也不能為了他而特別組建一支全的艦隊。」
令二人倍感意外的是,加西亞突然笑道:「先生們,我們的確有一支全的艦隊。那裡沒人知道他的過去,完全可以重開始。」
「別開玩笑了,除了四大分艦隊之外,還有什麼艦隊?」
那捷爾的話音剛落,董南驀地反應了過來,「啪」的一聲猛拍了下桌子。哈哈大笑道:「那捷爾,親愛的朋友,副主任說得對,我們的確有一支全的艦隊,只是它沒有戰隊和護航任務罷了。」
「市政議會的商船隊?」那捷爾疑惑地問道。
水手們迷信,商人們迷信,為了確保自己的投資不會打水漂,他們會把要招募的船長和大副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比爾斯薩累的「知名」那麼高,顯然很難會被商人們所接納。再說他從未當個艦長,就算被接納了也不會被委以重任。
看著他那副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董南拍了拍桌子,微笑著解釋道:「為了給艦隊和商船隊培養一大批合格的航海人才,海洋大學僅有一艘『英雄』號巡邏艦是遠遠不夠的。除了即將增援傑爾之外,今後退役下來的戰艦都將優先補充給海洋大學。我想用不了多久,薩累將擁有一支影子艦隊。平時訓練海員,戰時投入戰鬥,而為了達到這一目的,組建一套類似於分艦隊的指揮機構還是很有必要的。」
海洋大學的學員來自多個國家,為了增強他們對大西洋公約組織的認同感,兼任校長的巴裡接受了董南的建議,對他們實行封閉式管理。
那捷爾這才明白了過來,連連點頭道:「真是個好主意!傑克,我想我對艾迪有個交代了,要知道比爾斯是他唯一的親人。」
艾迪管不像他自稱的那麼公正,但對董南的影響卻是深遠的,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自己的今天。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可他率領「飛魚」號、「黑珍珠」號和「騎士」號攻擊尼德蘭東印公司船隊,被西班牙海軍「費爾南多」號盯上後,毫不猶豫地支持自己背水一戰的場景,卻依然歷歷目。
想到這些,董南禁不住地歎道:「我又何嘗不是呢?還有老約翰,還有哈瓦那灣戰死的阿瑟爾船長,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都不應該忘記他們。」
他這番話說的很傷感,連氣氛都變的凝重了起來,不想因此而讓大家不高興的那捷爾連忙岔開話題,指著頭頂上的甲板問道:「傑克,那幾個**官你是不是見一見?他們可都是穆先生介紹來的,而且傑爾和奧普多爾總督需要他們的幫助。」
說不想見那是假的,可董南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打交道。因為他們的身份太過特殊,竟然是一幫朝廷命官!這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時代。他們必然會把自己當成大明子民,相互之間的關係還真能處理,搞不好反而會適得其反。
可總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董南權衡了一番,點頭說道:「是該跟他們談談了,副主任先生,麻煩你把那兩位千戶請進來。」
二十個人,沈鍥職務高。官拜正五品千戶;沈楠次之,從五品副千戶;其他人不是鎮撫就是戶,規格之高、規模之大,可見沈老將軍對待這個問題上的態。
名義上是見習軍官,實際上卻幹著水手活兒的沈鍥,三天前就確認了董南的身份。為了能快地見面,他早就把穆秀才和父親的親筆信託值星官轉交給了董南。可沒想到他同樣的不見人情。一直拖到今天才召見。
既然是見習軍官。董南飲食起居的大艙自然是沒資格進的,看著周圍那奢華的裝飾,沈式兄弟這才感受到了眼前這位「化外之民」,大西洋公約組織那超然的地位。
董南沒有客套,甚至都沒有招呼他們坐,便用一口略帶山東口音的話,面無表情地問道:「穆先生還好?」
沈鍥的注意力。這才從周圍的環境轉移到他身上。只見這位年輕的「國王」,上身穿著件金絲刺繡的黑色天鵝絨馬甲,上面裝飾著寶石。下身的綢褲也非常精緻。褲筒處還鑲著白色花邊。鞋子是鹿皮的,腳趾處用金線開了縫,管這樣的裝束跟大明完全不同,但任誰都能看出是個高貴的大人物。
跟董南一樣,沈鍥同樣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跟眼前這位「國王」打交道,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見坐一邊的艦長先生不耐煩的乾咳了兩聲。連忙支支吾吾地回道:「董先……大人,穆先生很好,半年前剛完了婚,娘子很漂亮,正所謂有情人終成眷屬。」
管信裡早就知道了,但董南還是微笑著說道:「哦,這倒是個好消息,可惜我沒能喝上他的喜酒。」
沈楠顯然對董南的怠慢耿耿於懷,禁不住地說道:「對大人而言,想喝穆先生的喜酒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照我看不是想不想,而是願不願的?」
沈鍥頭都大了,連忙呵斥道:「三弟!」
董南並沒有生氣,而是一邊示意他們坐下,一邊呵呵笑道:「想什麼說什麼,不愧是將門虎子,千戶大人,看來您這位弟弟也是一個性情人啊。」
「公爵大人過譽了,三弟年輕,如有冒犯之處……」
還沒等他說完,董南便搖頭笑道:「都是自己人,別一口一個大人大人的,太生分。不過這個稱呼的確是個問題,如果二位願意的話,也跟穆先生一樣稱呼先生。」
「您是烏爾比諾公國國王,身份高貴,這怎麼行呢?」
董南被搞的啼笑皆非,頓時哈哈大笑道:「那個酸秀才,連話都說不清楚。讓二位見笑了,我不是什麼公國國王,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公爵。」
「怎麼可能呢?」沈鍥糊塗了,禁不住地說道:「這麼大的事情,穆先生是不會騙我們的。大人,三弟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就別跟他計較了。」
「真的,」董南點了點頭,異常嚴肅地說道:「我真不是什麼公國國王,如果非得跟公國扯上關係的話,那我的妻子、大舅子和連襟倒是如假包換的大公。」
「大公?您夫人?」
「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間還真說不清楚,以後你們就明白了。」董南可沒興趣跟他們解釋這些,頓了頓之後,突然話鋒一轉,關切地問道:「令尊大人的身體還好?」
沈楠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您知道家父?」
「知道一些,但不是很多。」
「穆先生信裡說的?」
董南挪了挪手邊的件,一邊示意加西亞副主任給客人們倒酒,一邊不無感慨地說道:「的確是穆先生說的,但不是信裡,而是四年前。老將軍的高風亮節,令人敬佩。處理『東南大警』這一問題上的方式方法,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那絲毫不作偽的表情,讓沈鍥意識到這不是客套,便憂心忡忡地說道:「勞大人記掛,家父的身體還過的去。既然大人提起了『東南大警』,那依大人看尼德蘭人會不會捲土重來?」
澎湖列島是福建水師的防區,他有這樣的擔憂並不令人意味,事實上董南對他這種憂患意識還十分之欣慰,畢竟相對於那些迂腐的官和只知道斂財的武官們而言,像他這樣的人實是鳳毛麟角。
「落後就要挨打!換句話說,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如果大明再不憤圖強,被打破國門那是早早晚晚的事。也許是尼德蘭人,也許是英國人,也許是福建,也許是廣東,畢竟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說到這裡,董南突然站起身來,指著艙壁上懸掛著的地圖,繼續說到:「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沒有外部威脅,完全封閉展,繼續輪流替,恐怕再過一千年差不多還是老樣子。不信可以看看完全封閉的美洲,幾年前處於石器時代的阿茲特克、瑪雅和印加明,到現仍然如此。當然,這麼說不是詆毀幾千年的明,不是侵略有理,但按這個思路想的話還真有這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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