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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權力的源泉 文 / 落魄三哥

    第一一十章權力的源泉

    「山巔之城」並不是掛嘴上的一句口號,而是真真切切地落到了實處。

    蓋尼特拉至薩累的陸上交通,再也不是之前那夏天被塵土覆蓋,冬天泥濘不堪的羊腸小道。而是裡巴特市政議會、蓋尼特拉總督府和沿途所有村莊的努力下,築成了一條這個時代極其少見的公路。

    整個工程不如橫跨佈雷格雷格河上鐵橋那麼壯觀,但同樣具有著重要的意義。先通過測量地形,嚴格確定路址,然後路兩側開挖排水溝。甚至還有步驟的種植樹木,供行人炎熱的夏天有遮蔭的地方,同時又可以增加薩累極其匱乏的林木資源。

    拿榆木做炮架特別受歡迎,因此必須對這些樹木加以保護。而路面則全部經過了翻修,鋪著石板和碎石,裝上疊片彈簧的四輪箱式馬車走上面非常平穩,其舒適性跟乘船旅行別無二致。

    本以為這條路很短,只連接蓋尼特拉周邊幾個村莊的科西莫大公,被眼前這舉世無雙的工程驚呆了,禁不住地扶著車窗喃喃自語道:「我的上帝,這該花多少錢?」

    陪同他參觀的巴裡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說道:「確切地說,我們還真沒仔細算過。但我想應該不會超過兩萬金幣,而且還包括東西河道的疏通。」

    薩累的交通佈局是東西河、南北路,覆蓋的面積相當於托斯卡納和曼托瓦總和。科西莫咱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要知道他父親斐迪南大公光疏浚佛羅倫薩至比薩的運河,就花錢了整整十幾萬佛羅林金幣。

    見他流露出一副不可思議地表情,正坐他和費迪南多對面的董南,似笑非笑地解釋道:「成本之所以這麼低,完全得益於幾萬柏柏爾人和西班牙戰俘。其它東西就地取材,再加上沿途村莊的配合,工具和糧食是我們唯一的支出。」

    這就對了,沒有奴隸不是可以使用戰俘嘛!科西莫反應了過來,禁不住地搖頭苦笑道:「如此浩大的工程,也只有你們才幹得起,真是一條好路!」

    只能容納兩輛馬車交匯,路基也沒經過層層夯實,董南看來這條所謂的「好路」,也只能稱之為路,而遠遠無法與後世的公路相比。但話又說回來,就現有的施工條件,能一年多的時間裡,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費迪南多的注意力則都集不遠處的村莊上,見眾人打開了話匣子,不無好奇地問道:「主席閣下,據我所知,您對那些村莊並不具有實質性的約束力,也就是說他們身上得不到任何好處,而這條路卻完全是為他們而建的,也許我想得太多了,但您難道就不覺得多此一舉嗎?」

    「好處?」

    巴裡怔了怔,隨即反應了過來,頓時連連搖頭道:「公爵閣下,您或許還不清楚這條路的戰略意義。對我們而言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一旦再次爆像去年那樣的戰爭,那這條路的重要性一下子就顯現出來。此外,為了打敗西班牙人和馬拉喀什的摩爾騎兵,薩累民兵付出了巨大傷亡。相比之下,為他們修條路又算得上什麼呢?況且我們本來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那麼多佛羅倫薩顧問為巴裡集團服務,對薩累內部的問題科西莫並不是一無所知,既然談到了這個話題,他自然不會錯過機會,立馬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說道:「主席閣下、總督大人,對你們的兄弟之情我深感敬佩,也相信薩累二位的治下會越來越好,但隨著移民的不斷遷入,許多意想不到的問題必然會暴露出來。

    請相信我無意干涉貴方的內部事務,可這畢竟關係到我們今後的合作,所以真誠地希望能引起二位的足夠重視,早解決一些不應該出現的問題,並理順薩累與蓋尼特拉和穆罕默迪耶、以及與各村莊之間的關係。」

    這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好昨晚已經就政治架構改革達成了共識,巴裡跟董南和奧賽羅對視了一眼,隨即哈哈大笑道:「陛下,感謝您的提醒,我想我們應該能解決這些問題,而且已經有了一個大概方向。」

    「能不能說具體點,對此我非常好奇。」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巴裡頓了頓,侃侃而談道:「未來的一個月內,我們將對內部進行一次大刀闊斧的改革。先,撤銷薩累、蓋尼特拉和穆罕默迪耶三個總督職務,只保留一個大總督;同時組建薩累議會,讓包括各村莊和裡巴特市政議會內的所有人加入進來,共同管理這個基督教世界非洲唯一的領地;此外還要建立一套相對完善的司法體系,當然,這離不開托斯卡納的幫助,希望大公陛下能一如既往的伸出援助之手……」

    改革方案非常之龐大,幾乎涉及到薩累每一個人,而且還要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科西莫皺起了眉頭,不無擔憂地問:「主席閣下,方案算不上完美,但也算是因地制宜,可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您不覺得太過倉促了嗎?重要的是,你們把教士等級排除外的同時,又沒像尼德蘭聯省那樣把所有事務都納入議會的管轄範圍之內。」

    毫無疑問,這是貴族們關心的一個問題,費迪南多公爵也重重的點了下頭,深以為然地說道:「否定了君權神授,那你們拿什麼來證明總督和三位省督的合法性?」

    正如他們所擔憂的那樣,一旦推行開來,必然會有人提出權力的源泉是什麼?要知道教皇敕封的那些爵位,薩累只是一個頭銜,並不具備歐洲貴族那樣的特權。

    作為改革的總設計師,董南哪能留下這麼大一漏洞,立馬接過話茬,呵呵笑道:「確切地說,這只是權宜之計。主席閣下、總督大人和我內的所有人,所組成的政府只是『臨時政府』或『看守政府』。權力來源於後一屆僅限於薩累成員的大西洋公約組織高級代表會議,只要即將組建的議會能揮出應有的作用,那我們將不久的將來,把任命總督內的所有權力全部移交過去。」

    現的大西洋公約組織具有著很大的局限性,托斯卡納、曼托瓦、烏爾比諾和巴拿馬加入進來後的大西洋公約組織,則是一個國際性的軍事和經濟同盟。從這個意義上來看,進行內部改革無疑是刻不容緩。

    而根據「費爾南多和約」及「大西洋公約」延伸出來的大西洋公約組織代表會議,也的確具有著董南所說的合法性,至少說薩累不會遭到任何人質疑。

    科西莫這才意識到他們並不是沒有一點準備,甚至想以此表現出結盟問題上的誠意,政治是妥協的藝術,既然人家為了結盟而作出這麼大努力,自己多少也得有點表示,科西莫沉思了片刻後,突然抬頭問道:「先生們,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加入後,也得遵循組織的一些普遍原則?」

    「不,」巴裡擺了擺手,緊盯著他的雙眼,誠懇真摯地說:「陛下,跟薩累不能照搬硬套托斯卡納的政治架構一樣,我們也不能要求您作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承諾。用傑克的話說,我們能做的就是求同存異,甚至連烏爾比諾都可能地讓它保持現狀,畢竟完成東方計劃才是我們的終目標。」

    「主席閣下,跟您合作或許是我即位以來唯一正確的決策。」

    「對我們而言也是,」巴裡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探出頭半截身體,指著後面的那輛四輪馬車,意味深長地笑道:「這一切都得感謝克勞迪婭,如果不是她,我想我們根本不可能像現這樣坐一起。」

    「應該感謝的傑克。」費迪南多插了進來,不無調侃地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您就能當叔叔了。主席閣下,禮物準備好了沒有?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您哦。」

    「公爵大人,這可是薩累今年大的喜事,就算您忘了我也不會忘的。」

    眾人頓時爆笑了起來,連少言寡語的奧賽羅,都一反常態的流露出會心的笑容。說說笑笑間,由輛四輪馬車和一多騎兵組成的隊伍,緩緩駛進近今晚下榻的村莊。

    與其說是村莊,還不如說是一個小鎮,高高的城牆將一排排建的房舍圈裡面,老遠就能看見教堂尖頂的十字架。田野裡勞作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放下手的工具,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看守城門的兩個民兵,連忙大呼小叫著維護起了秩序。

    「歡迎來到格拉斯哥,上帝保佑您,尊敬的公爵大人!」

    先來迎接的是位本堂神甫,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一身黑色的粗布神袍,下擺處甚至還打了幾個補丁。他面目清秀、五官端正、眉毛細長,一雙灰眼睛炯炯有神。見科西莫和費迪南多巴裡等人的陪同下走出馬車,連忙低垂臉瞼,將炯炯目光掩藏起來,露出一副謙卑的教士模樣。

    治安官沒出來,他倒先出現了,董南感覺有些奇怪,不等巴裡開口,便指著他身後跟著的一幫白人和黑人小孩兒,饒有興趣地問道:「神甫,今天不用上課嗎?」

    「大人,我們正布道。」

    神甫回頭看了鎮內一眼,不無沮喪地說:「如果我再不傳遞上帝的福音,那位不拘小節的教牧師,就要把我趕出格拉斯哥了。」

    布拉德萊神甫是董南佛羅倫薩挑選的耶穌會士之一,除了對教教義根深蒂固的成見之外,他應該算得上一個值得尊敬的神職人員和飽學之士。不過他的處境似乎不太令人樂觀,至少說跟教牧師的較量肯定落於下風。

    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要知道這裡叫格拉斯哥。這意味著鎮裡具影響力的治安官肯定來自蘇格蘭,否則也不會用蘇格蘭的地名來命名了。

    巴裡可不管那麼多,一邊接過民兵遞上來的水囊,一邊四處張望著問道:「羅伯特呢?他忙什麼?」

    「治安官先生正打井,主席閣下,如果需要的話,我現就去請他過來。」高個子民兵顯然參加過薩累保衛戰,居然一眼就認出了巴裡。

    這時候,屁股都坐麻了的克勞迪婭,穿著一身企鵝裝的嬤嬤攙扶下鑽出了馬車,董南連忙迎了上去,挽起她的胳膊,和聲細語地問:「親愛的,你怎麼下來了?」

    「我聽說前面有人布道,傑克,我已經很久沒有祈禱了,為了我們的孩子,讓神甫繼續他的工作。」

    船上呆了那麼久,一直都是董南親自照顧,隨同她過來的嬤嬤簡直成了一個擺設,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的確很長時間沒祈禱了。事實上她並不是一個特別虔誠的人,要不也不會瘋狂地愛上一個海盜。只是這個時代嬰兒的死亡率太高了,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也越來越迷信了起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董南顯然無法她這個要求,想都沒想便回頭說道:「神甫,麻煩您繼續。巴裡、奧賽羅,要不你們先陪大公陛下和公爵大人先進去?」

    科西莫一樣不會讓妹妹失望,不等巴裡開口,便搖頭笑道:「沒關係,其實我也想聽聽上帝的福音。」

    這個時代不但嬰兒的死亡率高,連孕婦都像過鬼門關一樣,隨時都可能死於分娩。看著克勞迪婭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巴裡驀地反應了過來,連忙轉身說道:「神甫,麻煩您了,請繼續。」

    「這裡?」

    布拉德萊神甫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禁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教堂。

    克勞迪婭迫不及待地說,「就這裡!」

    「那好,」神甫微微的點了下頭,隨即騎兵們的幫助下爬上馬車,撫摸著胸前的十字架,慷慨激揚地大聲說:「天主教徒們,我認為用無限智慧引導萬事萬物的神聖天命,通過牧羊人之口宣佈這個消息,意讓我們領悟天主尤其要確立牧民者的喻意。牧民者應聽到上帝的兒子耶穌,已來到我們這個為面紗所蒙蔽的人間,為我們揭去過去的面紗。他無垢而孕,出自一位童貞女的子宮,為的是讓我們走出貧困。」

    他作了一個奇特的告白,然後提高語調,使它達到一個不可名狀的崇高境界。

    「上帝慈悲為懷,已幫助我們戰勝殘暴的摩爾人。如今,我們再也不能看到同室操戈,任由荒謬的言詞蔓延,唯有無依無靠的我們虛懷若谷,遵守權威人士頒布的法律、法令和神聖的教義,和平才能這裡永久維持;唯有共同生活一起,擁有著共同信仰的人,才能清心寡慾,不爭不吵,不生嫌隙,和平才能千家萬戶永駐長存!」

    就蠱惑而言,眼前這位還真比不上那些處處結合實際的教牧師,滔滔不絕的說了那麼多,卻沒有哪怕一點意,甚至還含沙射影的指責他的對手。可看著妻子那虔誠的樣子,董南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聽下去,反正又不急著趕路,讓即將分娩的她高興比什麼都重要。

    管聲稱皈依了天主教,並獲得了教皇陛下的敕封,巴裡卻對他的傳道同樣不感興趣。但當著兩位盟友的面,他又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況且宗教這個問題上,他早就作出過一碗水端平的承諾,決不能作出厚此薄彼的事情來,不能當眾對任何一派表示出不滿。正因為如此,他站科西莫身邊一聲不吭,甚至還學著他們的樣子,抱起拳頭裝著祈禱。

    一位大公和一位女大公,三位公爵大人和一位總督聽自己布道,對於布拉德萊神甫而言這無疑是個擴大影響的大好機會,為了體現出天主教的優越性,為了獲得幾位薩累大佬的好感,他突然臉色一正,信誓旦旦地說:

    「就我個人而言,我聲明,我將竭全力,克不才,以保持這兩者之間的內聯繫。唯獨如此,我才算職。我也懇求諸位也這樣做,懇求諸位能支持我這聖潔的意願。如果我們虔誠地懇求萬能的主,那麼,全能的上帝就會保佑我們如願以償……」

    哪兒跟哪兒啊?

    讓你為即將出生的孩子和孩子的母親祈禱,你居然光顧著宣揚自己的宗教主張,董南頭都大了,連忙乾咳了兩聲,低頭說道:「親愛的,天色不早了,明天還得趕路,我們還是進去休息。」

    「可是……」

    「不是還有嬤嬤嗎?」

    董南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嬤嬤立馬反應了過來,連忙攙扶起克勞迪婭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鎮內走去。主角走了,這個道是布不下去了,見奧賽羅狠瞪了他一眼,布拉德萊神甫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真搞砸了!

    晚餐安排治安官羅伯特家,久別重逢,這位一條腿的前「黑珍珠」號水手極其興奮,也不顧那麼多外人,居然津津有味地聊起董南的糗事來。歡聲笑語,好不熱鬧,飯菜雖然一般,但這頓飯卻吃得別有風味。

    「傑克,你真給傑爾拔過牙?」

    晚餐過後,天已經很黑了,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微風習習,把夜露滋潤的花園裡的芳香,沿著小街一陣陣送過來。克勞迪婭依偎董南的胳膊上漫步,聽著遠處偏僻的小酒店裡,傳來醉鬼的陣陣歌聲,饒有興致地向當事人證實起那個瘸子所說的每一件事。

    「嗯,好像有這麼回事,難道他們還記得。」

    管已成為他的合法妻子,但對他的過去克勞迪婭依然一無所知。好不容易才逮著個機會,當然不會就此罷休,想了想之後,接著問道:「傑克,既然你那時只是一個大夫,那他們為什麼這麼怕你?」

    「怕?親愛的,我想你肯定理解錯了。」

    董南搖了搖頭,不無感慨地歎道:「海上生活十分危險,一旦遇上敵人,並與之交戰,那死手術台上的要比死敵人手裡的還要多!昏暗的醫務艙簡直像地獄,而我呢……就像是一個毫無憐憫之心的屠夫,可以想像那有多可怕,但作為一個醫生你又不能什麼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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