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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八十三章 馬蒙王子 文 / 落魄三哥

    近年來,摩洛哥每次改朝換代,幾乎都能看到非斯和馬拉喀什推選兩個不同的王位繼承人。一個競爭者求助於土耳其人,另一個則求助於基督教徒。好幾任蘇丹和謝裡夫都把異教徒引到自己的土地上,而他們的先王又恰恰是以驅逐這些異教徒為使命的。

    這一奇怪的政治生態,分崩離析的薩阿德王朝體現得淋漓致。

    馬蒙王子的父親、赫赫有名的曼蘇爾,就是一個狂熱的反基督蘇丹。而曼蘇爾那死「三王之戰」的哥哥則恰恰相反,葡萄牙「騎士國王」塞巴斯蒂昂就是他的懇求下貿然參戰,以至於埋骨他鄉。

    到了馬蒙王子這一輩同樣如此,三個有力的王位挑戰者,由於具合法性的澤丹王子為了彰顯其正統地位,外交政策上跟父親一樣帶有強烈的宗教色彩,對基督教國家和基督徒持一貫的敵意,這就給了馬蒙王子親基督教國家的機會。也正因為如此,他治下的維拉港,成了馬拉喀什政權重要的財政來源。

    執著是把雙刃劍,本應該能獲得土耳其人支持的澤丹王子,同樣認為君士坦丁堡的哈里僭越王位,不具備任何宗教特質,又給了他叔叔穆萊倒向奧斯曼帝國的機會。直接導致他這個具合法性的王位挑戰者,同時也是實力為薄弱的挑戰者。

    控制摩洛哥東部的穆萊,現正跟阿爾及爾打得頭破血流。至少從表面上來看,馬蒙王子是眼前有希望問鼎寶座的人。

    對於這麼位摩洛哥准君主,公爵大人的信使托爾誇托子爵並不陌生。

    事實上早就年前,他就參加過幾次跟馬蒙集團的談判。因為他們維拉的艦隊,常幹出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不但對西非海岸過往的西班牙商船,不加區別的予以攔截,甚至贖俘問題上還漫天要價,搞得馬德里政府很難堪。

    管如此,哈布斯堡王室還是保持著極大克制。畢竟深刻的歷史教訓擺那裡。被柏柏爾人統治了近年的西班牙,是絕不願看到一個統一的摩洛哥的。

    「陛下大概什麼時候能接見我們?」

    救兵如救火,阿薩尼亞顧問一刻都不敢耽誤,從維拉灣登陸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摩洛哥古老的城市、素養「麥地那」之稱的馬拉喀什。

    這裡氣候溫和,林木蔥鬱,花果繁茂,以悠久的歷史、眾多的名勝和幽靜的園林馳名於世,被後世譽為「摩洛哥南部明珠」。而現的摩洛哥則稱為「馬拉喀什王國」。

    當然,這只是一個廣義上的稱呼,並不意味著摩洛哥真是一個王國。至少說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王國。幾年來的幾十個蘇丹,從未真正統治過這片土地,部落之間征戰頻繁,仍然是一盤散沙。根本沒有任何民族觀念或國家觀念,甚至連國界線都沒有。

    阿薩尼亞顧不上遊覽這個炎熱、塵土、泥磚堡壘使其成為獨一無二的城市,一來就要求先期抵達的托爾誇托子爵求見王子殿下。

    子爵對此倍感無奈,回頭看了看四周的宮廷侍衛,見沒什麼人注意他們後,才湊到他耳邊低語說:「這個誰也說不準,我們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為什麼?」阿薩尼亞摸出一封信件。急切地說道:「要知道我現不僅公爵大人的顧問,而且還是國王陛下的信使,他理應接見我們。」

    「阿薩尼亞,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托爾誇托子爵再次回頭看了看四周,搖頭苦笑道:「據我所知,他一直對求親被拒絕那檔子事耿耿於懷。況且有關於他的傳聞你又不是沒聽說過,畢竟只有活著才能完成國王陛下和公爵大人的重托。」

    馬蒙王子傳聞的確令人不寒而慄,他把人所享受不到的那種慈愛,都用他的馬匹身上。他養了五多匹馬,為馬建造了豪華的馬廄,每天都去巡視。他所特別熱衷的一種娛樂。同樣跟馬離不開關係,喜歡上馬的那一剎那間幾乎同時完成三個動作:躍身上馬。抽刀出鞘,砍下為他扶馬鐙的黑奴的頭。

    托爾誇托子爵上一次覲見他遞交公爵大人的信件時。等了一個多小時,而他來時雙手和衣服上都濺滿了血,後來才知道他剛用刀殺了四個黑奴。

    至於向哈布斯堡求親是一個笑話,他的特使馬德里出席宮廷舞會時,特別意西班牙公主的風韻和姿色,以致產生了一個念頭:為什麼他的君主——馬蒙王子不向菲力浦國王求親,娶這位白璧無瑕的公主為絕世無雙的王后呢?

    這是任何使節都沒未曾有過的荒唐透頂的想法,他回來後把這個想法匯報給了王子,並立即得到了馬蒙王子的同意。或許他看來,這種聯姻比任何外交件都管用,可以全世界人的心目,使他與菲力浦三世處於平等的地位。

    於是那位特使給哈布斯堡王室寫了一封信,表示了馬蒙王子的願望,聲稱「我皇遵循真主和先知穆罕默德的聖訓,娶公主為妻,保證公主信奉原教並保持她的生活方式和志趣」。

    那封信帶有一點公性質,另外還附帶了一封帶有私人性質的信給菲力浦國王,信裡強調了實現這個計劃的種種好處。

    毫無疑問,馬蒙王子特使此舉成了馬德里的笑柄。

    因為這件逸事的女主角已被內地為了法蘭西王后,事實上兩年後也的確嫁給了路易十三。別說女主角已經有了婚約,就算沒有婚約身,哈布斯堡也不會嫁給他這個要地盤沒地盤、要實力沒實力,要什麼沒什麼的異教徒王子。

    況且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君主,除了騎馬和殺人之外喜歡的消遣就是棒打妃妾。曾有一個妃子花園裡散步時,擅自摘了一隻橙子,他就命令將她勒死。要嫁給這樣一位還沒有成為真正君主的君主,對一個哈布斯堡公主來說顯然不大有吸引力。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位被西班牙貴族們笑罵為「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子,還以典範的虔誠態,一絲不苟地施行宗教禮儀。這種迷信的熱忱裡,人們很難判斷多少成份是信仰。多少成份是偽善。

    然而,他對伊蘭教特別感興趣是不可否認的,畢竟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王子,終究是個受過教育的人。他常把仁慈會和聖三會的宗教學者召進宮來,頗有興趣的跟他們進行神學討論,甚至還編了一本宣揚伊蘭宗教信仰的書送給菲力浦三世,企圖使西班牙國王改信伊蘭教。

    此一時彼一時,一直被當著笑話的馬蒙王子。自然不會錯過這個一洗前辱的機會。整整晾了阿薩尼亞顧問三個多小時,才讓侍衛把他們帶了進去。

    王子的確耿耿於懷,一見面就給了個下馬威。一邊撫摸著鋒利的刀刃,一邊冷冷地問道:「二位,還記得你們的國王陛下,五年前是怎麼回復我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阿薩尼亞到底是公爵大人的政治顧問,連忙打起了哈哈,「陛下,不知道您具體指的是哪一封?況且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廷顧問,對這樣的國家大事還真知之甚少。」

    馬蒙王子「彭」一聲扔掉彎刀,聲色俱厲地咆哮道:「微不足道,那你來幹什麼?一個宮廷顧問就想調動我的軍隊。你們的國王把我當什麼人啦?」

    「陛下,阿薩尼亞男爵真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馬蒙王子驀地回過頭去,緊盯著托爾誇托子爵的雙眼,「好。既然你想說,那就讓你來說!如果回答不上來,哼哼……」

    歐洲的那套繁縟節這裡都不管用,被公爵大人寄予厚望的阿薩尼亞顧問,赫然現自己揮不了任何作用,言多必失,只能讓托爾誇托子爵慢慢跟他磨。

    見幾個五大三粗的宮廷侍衛圍了過來,托爾誇托子爵被嚇出了一冷哼。不得不支支吾吾地說道:「國……國……國王陛下說『馬拉喀什國王能深領基督教真義以致皈依之時,其令人俯聽命的王威將為明彰』。」

    這是菲力浦拒絕他求親時說的一段話。只是要求他皈依基督教,連提都沒提公主那檔子事。並隱含有指責其不知天高地厚之意。畢竟那封像公似的求親信。沒有表現出對哈布斯堡王室應有的尊重。

    「不錯,看來你的記性還真不錯。」

    馬蒙一屁股坐了下來,一邊繼續擦拭他那把從不離身的彎刀,一邊冷冷地說:「因為沒有深領基督教真義,沒有皈依基督教,所以我的王威不彰,也就沒資格迎娶公主;現就麻煩二位把這句話稍作修改一下,作為我的回復轉達給貴國王,並期望他能早日深領教義,早日皈依。畢竟只有這樣他的王威才能明彰,而我才能俯聽命。」

    真不是盞省油的燈,居然來了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阿薩尼亞顧問意識到不能再讓他胡攪蠻纏了,必須得冒點險,便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大聲說道:「陛下,您當然沒有出兵的義務,但我有足夠理由相信,如果您這次不出兵的話,那您或許再也沒有出兵的機會了!」

    「威脅我!」膽敢跟他這麼說話的人還真不多,馬蒙驀地跳了起來,舉起彎刀架到阿薩尼亞脖子上。

    阿薩尼亞毫無懼色,就像什麼都沒生過的一般,繼續說道:「的確是威脅,但威脅陛下您的並不是我們,而是盤踞薩累的那幫海盜。我想您對他們展的速並不是一無所知,北至蓋尼特拉,南至達爾貝達,整個西海岸都快全成他們的了。一旦維拉失守,他們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馬拉喀什。

    尊敬的陛下,我不懷疑您有趕走他們的實力,但也不認為您真能集所有兵力,澤丹和穆萊虎視眈眈的情況下,獨自打一場不得不打,打了又得不償失的戰爭。」

    正如阿薩尼亞所說的那樣,馬蒙對大西洋公約組織並不是一無所知,甚至還保持著貿易關係。但大西洋公約組織展的速太過驚人,已經不滿足於薩累當土皇帝,居然把手一直伸到了距維拉僅有五十多海裡的達爾貝達。

    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要知道當年葡萄牙人就是先佔領維拉,然後逆流而上,一直打到馬拉喀什的。

    但就這麼答應他們又心有不甘,馬蒙沉思了片刻,面無表情地說:「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用不著你們這些基督徒操心。顧問先生……請回,記得把我的回復轉達給貴國王。」

    「陛下,您會後悔的,」阿薩尼亞冷哼了一聲,指著西北方向,急切地說道:「別忘了他們有一支強大的艦隊!您的騎兵再厲害也追不到海裡去,而他們卻隨時都能對您展開報復。別說他們的陸上實力並不是不堪一擊,就算您能打贏那也會傷亡慘重。」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沒有西班牙海軍的配合,僅憑自己的那幾艘帆船,根本封鎖不住佈雷格雷格河口。確切地說,不是封鎖不住,而是壓根兒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反過來封鎖維拉港還差不多。

    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西班牙人同樣不是什麼善茬,就算能借此機會收復失地,沒有強大的海上實力,那些地方一樣守不住。說不定趕走了狼卻來了虎,到後倒給西班牙人做了嫁衣。

    馬蒙王子雖然不著調,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他卻一點都不傻,否則連續年之久的王位戰,早就被他的哥哥和叔叔撕成碎片了。

    「男爵,不得不承認,你的確說服了我。但我的軍隊剛經歷過一場大會戰,身心俱疲,正處於休整期間,很難短時間內把他們集結起來。況且你們的求援太過突然,我幾乎沒有一點準備,尤其是軍餉和槍炮等戰爭物資。」

    「薩累和裡巴特有的是錢,再說公爵大人不是信裡承諾過了嗎?只要能追回贓款,可以支付三十萬杜卡特作為您出兵的軍費。」

    哈布斯堡的信用令人不敢恭維,再說這並不是菲力浦三世的承諾。你們近水樓台,又有那麼多艘戰艦,到時候往船上一搬,豈不是都白幹了?

    馬蒙王子哪會上這個當,連連搖頭道:「那是以後的事情,現的問題是沒有錢招募不到兵,採購不到足夠的糧草。」

    「陛下,我們很樂意為您解決這些問題,但時間上卻不容許我們準備。」

    「那就沒辦法了,」馬蒙王子裝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願安拉保佑你們,祝你們好運。」

    已經四天了,公爵大人多只能再堅持十天!阿薩尼亞急了,禁不住地提醒道:「陛下,這是彰顯兩國友誼的佳機會,您應該清楚不出兵的後果有多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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