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民 第四章 女神的眼淚 文 / 醉傾楓

    一股寒流沒有任何預兆的捲到了賽斯堡城，這一座魔幻氛圍極為濃厚的古城只一個早上就有些受不住了，平民們都愁眉苦臉，他們還沒有做好過冬的準備，而那些坐著馬車的貴族們，他們早已在出門之前就破口大罵了。唯一還值得高興的就是封城令終於撤消了，從來沒有被困得這麼久的人兒們心頭鬆了口氣。

    羅伊斯不得不在魔法袍裡面穿上一件絨毛內衣，現在已經是兩天之後了，看到加裡每早都滿懷希望溜出去，每晚都愁眉苦臉歸來，羅伊斯不問也知道事情大概是什麼情況了。顯然這件事還真沒那麼好解決。這兩天裡，四個損友又商議了一番，一同向其他貴族借了接近兩百個金幣，可以想像，今後這一筆債務將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困擾。

    僅僅是風流一場，卻產生了這麼大的麻煩，弗仁、哈里森兩人都忍不住要爆了。還是年長的加裡會調解，每每三言兩語將兩人情緒化解掉。羅伊斯也沒法置身事外，混戰之前唯一釋放出來的他被譏笑成了快男。「羅伊斯，想耐久是有秘訣的，你要是誠心老哥就教教你！」

    納伯曼這幾天也越來越不對勁了，就像死靈魔法中所提到的靈魂出竅似的，羅伊斯因此不得不更加勤懇的往哪裡跑，就怕這位大師在做實驗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掛掉，打亂他的學院生涯，要知道沒有沒有一位大師罩著，在學院裡是很難混下去的。

    一進入納伯曼大師的專用樓層裡，羅伊斯就察覺到老頭今天有了變化，他的靈魂似乎回來了。二樓叮叮噹噹的擊錘聲透露出歡快的情緒，老頭兒甚至哼起了模糊不清的曲子來。

    「大師，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情？！」羅伊斯趕緊貼上去，試圖分享他的喜悅。

    「羅伊斯啊？．．．．．．喜事，當然是喜事！那些煩人的玩意兒終於走了，我終於可以安心考慮我的作品了。」

    「玩意兒？大師，到底是什麼東西，不能說嗎？」羅伊斯眼裡閃過兩道精光。

    「認真說起來，羅伊斯，」老頭放下手中的錘子，上下打量了羅伊斯一番，「你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這件事可以跟你有關係！」

    「呵呵．．．．．．」

    「說起來這件事都是那隻眼睛惹來的．．．．．．」「眼睛？」

    「是啊，羅伊斯，一隻美麗的眼睛，邪惡女神的眼睛！」納伯曼自己都有被自己所說的話震驚到。

    「這也太震驚了！」羅伊斯心中怦怦直跳。

    「當初院長他將那隻眼睛帶回來的時候，我們幾個老傢伙都覺得它有古怪了，你要知道，羅伊斯，一隻尋常的眼睛是不會總望著天空的。就在我們焦頭爛額，研究它到底來自哪裡的時候，它自己卻告訴了我們，它是邪惡女神的眼睛．．．．．．」

    「告訴？大師，這．．．．．．」

    「別問我，羅伊斯，我至今也在為這件事頭疼，但是當時確實有這麼一個聲音在我們幾個老傢伙腦袋裡縈繞。」

    羅伊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大師，那隻眼睛為什麼要將它的來歷告訴你們呢？」

    「神明的意志不是我們可以猜測的，羅伊斯，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們當時就被院長喝令出來了，還說要我們記得保密，那個地方也被封起來了！該死的科貝爾，那可是女神的器官啊，要是讓我多研究一會兒．．．．．．」納伯曼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顯然這一刻他已經忍了很久了。

    羅伊斯暗暗慶幸，當初自己巴結的是一個耿直而大條的大師，要不然自己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們就來了！」

    「他們？大師，你說的是誰？」

    「天界其他神明的使者，羅伊斯，我也不大清楚，他們是來淨化掉邪惡女神之眼的！就在今天早上，他們全都走了！」

    「淨化？？！！」

    「是的，羅伊斯，是淨化，不過那跟我們沒有干係了，我之所以將這件事情告訴你，是因為我們幾個老傢伙發過誓，在沒有得到科貝爾的同意之前，不能擅自接近那個房間。」

    「大師，您的意思是，要我．．．．．．」

    「對，羅伊斯！你並沒有發過誓言，不是嗎？」

    「我樂意幫您，大師，不過您為什麼不直接去找院長，自己進去呢？要知道我的眼光可不比你老人家，說不定是白走一趟。」

    「科貝爾已經被送去治療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呢！沒事的，羅伊斯，那些使者都已經走了，邪惡女神之眼也沒有了，我就只想讓你去看一眼，回來跟我說說那裡的情況，要知道，現在仍然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由於當時不知道那隻眼睛是如此貴重之物，因此我們的研究地點並沒有選擇在學院的重地——那個地方出入太麻煩了！那個房間就在圖書館邊上那棟無人專屬的建築裡，羅伊斯，你對那裡應該很熟悉。看守建築的是一個老頭，羅伊斯你要想辦法進去。」

    「大師，那個老頭我認識，當初是他管理圖書館的，進去應該不難！只是大師，一位女神的器官，真的有那麼容易被消滅嗎？」

    「鬼知道呢，羅伊斯，我等你的消息。」

    這是一番有些囉嗦的長談，羅伊斯人還沒離開，就已經開始在思考這件大事會不會影響到自己今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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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羅伊斯正趴在納伯曼所說的那個房間裡，認真研究這個房間裡他唯一可以看到東西——一個淚珠形狀的晶瑩不明物。這小玩意很漂亮，在看到它的那一刻，羅伊斯就已經決定將它據為己有。它光澤柔亮，偶爾還有耀光閃出，有點特殊的是裡面隱隱蘊含著一道漆黑的光芒。

    羅伊斯屏著氣息，正大雙眼，腦海中在尋找關於這玩意的信息。半天之後，羅伊斯就洩氣了，他滿腦子都是關於魔法的種種知識，可是沒有一樣是跟這淚珠有關的。思量了一下，羅伊斯決定將淚珠從地上拿起來，從一進來他就看到淚珠躺在這裡，他還沒動過呢。

    將淚珠對著光線一瞧，羅伊斯立刻看到古怪的景象，它折射出來的光線是漆黑的！「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應該值不少錢！」

    隨著精神力的無意探入，淚珠忽然離開，裡面的漆黑光芒直撲羅伊斯額頭。羅伊斯抱著頭倒了下去，不斷蠕動起來。他腦海中立即就出現一些古怪的東西，羅伊斯就像親眼看到那一面。所看到的，除了四個暗淡的黑點，整個世界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所聽到的，就只有嘹亮整齊的聖歌。然後這個世界似乎就被定格了，好久之後都沒有任何改變。也不知是多久過去了，一天，還是兩天，或者一年，世界終於有了變化，上方的那個黑點終於弱化下去了，這個時候響起了一個聲音：「是時候了，無所不能的神明指導我們是時候了，精靈神的使者啊，是時候完成你光榮而偉大的使命了！邪惡的女神啊，你號稱與天地同在，可最終卻在這裡徹底毀滅，等著吧，看著吧，當你深愛的人也願意向你出手的時候，你最後的痕跡也將會被抹去！」一個身著黑袍的人影靠上前來，隨著一道道綠光灑出，上方的那個黑點終於以驚人的速度暗淡下去。

    在它消失的那一刻，羅伊斯看到了，那是一隻眼睛，一隻美麗的眼睛，一隻凝望著星空的眼睛。

    一切都靜下去了，門口那個軟在地上的老頭也自己慢慢爬出去了，留下的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房間。魔法陣、長袍身影，白光，一切的一切，都在羅伊斯注意的時候逝去了。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隨著叮的一聲輕響，一滴眼淚忽然從虛空中落了下來，停在邪惡女神之眼所靜浮的正下方，而後化為晶瑩的淚珠。

    這位有故事的女神終於在神所不知，人所不見的時候，留下了她於這天地間最後的痕跡。

    羅伊斯慢慢睜開了雙眼，眼睛悠遠深沉，隨著頭顱抬，便凝望起那蒼穹。邪惡女神隕落了，從**到靈魂，擁有近乎無限生命的她沒有在光明神的聖光之中倒下，卻在她所愛的精靈神的神力中消失了。那道黑芒只是她的一道神識。嚴格意義上來講，它並不屬於邪惡女神特有的東西，它沒有意識沒有生命，為每一個神明共同擁有，就像鳥兒都擁有的翅膀，只是它如今卻落到地上，並且長在一隻螞蟻身上。

    邪惡女神的神識融合掉了羅伊斯的精神，並且將羅伊斯當做寄生體，成功與羅伊斯融為一體。它沒能強化羅伊斯的精神，提高它的強度，卻從骨子裡將它優化，改良，讓它具備了超越魔法師精神的能力。而神識之中對巔峰力量的深刻認識也被打入羅伊斯腦海中，在他體內埋下了無數種可能。

    從今天起，羅伊斯還是羅伊斯，但他的精神力卻跟那些魔法師不一樣了。

    「那些**裡說，打到強敵最快速的方法是模仿他，學習他，然後再超越他，將它踩在腳下，這位女神的本意，卻似乎讓我直接變成他們的一部分。只可惜這顆淚珠了，竟然在我手中消散了——它最少值一兩百個金幣啊！」

    就像羅伊斯在圖書館三樓偶然翻到的那幾本**所說的，如果那些神明也是屬於這片大陸的，那麼總有一天他們不會再高高在上，海洋是靜止的，但是匯入而來的河水正在流過來，雖然緩慢，但它畢竟是流動的。就像「適者生存，強者為尊」的禽獸道德邏輯，在流淌時光面前永遠都是那麼的脆弱不堪，那些高高在上面的最終都會被拉下來，那些深深沉在下面的最終都會浮上來。

    「蘋果如果放到棋盤上面，無論如何都不能瞞天過海，何況那些神明根本不屬於這片大陸，那漫長的時光也不是我所能等待的！還是美麗的女神最有智慧！」羅伊斯暗自可惜自己不能一睹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