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民 第二章 淨化 文 / 醉傾楓
一幢古老的三層建築前，羅伊斯忽然轉過身子，視線盡頭，一對穿著魔法袍的青年男女正摟摟抱抱離去，如果羅伊斯沒有認錯，那個女的應該是他女朋友卡尼佤。
「是時候給她點警告了。」羅伊斯轉身進入樓內。
這已經是第三天過去了，城郊的戰爭也進入了尾聲，薛法斯親王的大軍潰敗了，聽說敗軍一頭南逃，留下一路的屍體。這或許是一個很意外的結局，從薛法斯親王在戰初就表現出來的強橫勢頭來看，他不應該吃上如此的敗仗。北方權貴集團通過這一戰徹底進入人們的視線。而在賽斯堡城，緊張的氣氛並沒有過去，要解除封城令，估計還要過幾日。
「一個新的紀元就要開啟了！」
羅伊斯進入的這一幢建築是納伯曼大師專用的，身為魔法學院一名資深煉金術導師，納伯曼大師一生大半的時間都是在魔法學院中度過，確切的說，是在這一幢建築中度過。
納伯曼大師是一個糟蹋老頭，他那顆小小的腦袋瓜裡，裝著的儘是關於煉金術的知識。或者可以換句話說，這個老頭可能連出門都要迷路，但他是煉金術方面的天才。
當初羅伊斯聽從他老爸的建議，要在學院當中擇選出一個大師進行深入交往的時候，羅伊斯就選擇了納伯曼。
羅伊斯從去旁聽煉金術課下手，結識了他。之後就自費替他更換一些生活用品，偶爾也會從外面帶些小吃回來，沒當逢年過節更送上家鄉的土特產，沒事的時候更會主動到這棟建築裡，幫納伯曼大師打掃實驗室。這些事情羅伊斯都是用心去做，他向來有討好奉承別人的天分，到了現在，他已經給納伯曼大師留下勤奮好學的好印象。
而對於羅伊斯來說，從納伯曼大師這裡得到的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借用他的魔法卡去翻查一些貴重資料，儘管這些資料對於他這個三流的魔法學生來說，大部分都只能停留在理論階層，沒有相應的魔法水平去應用，但是羅伊斯還是將他們當做寶貝。「等離開了魔法學院，將他們賣給那些散落在外面可憐魔法師，這或許就是一大堆金幣。」
納伯曼實驗室的一樓堆滿了與煉金術有關的物品，二樓則是一個大實驗台，三樓是納伯曼食宿的房間，另外還空出一大片空間做成一間高級實驗室。這個實驗室裡都是高精度器材跟貴重得難以估價的材料，納伯曼大師只有在做一些重大實驗的時候才會用到，羅伊斯對那裡充滿了好奇，不過進去的此時並不是很多。
樓上的動靜顯示這個時候納伯曼正在三樓那個實驗室裡，將一二樓翻亂的東西擺整齊收拾乾淨之後，羅伊斯迫不及待的衝上三樓，推開實驗室的大門。
眼前一個頭髮髒亂的矮胖老頭正忙得頭頭轉。
羅伊斯也不敢去打擾，站在一邊靜靜看著。
納伯曼大師這個實驗顯然已經進開始好久了，現在所用到的魔法材料並不多，試驗台上就只有一支魔法刻刀跟一把精緻的小錘子，而他手中則一直抓著一枚古怪的微章。
只見納伯曼大師不斷用魔法刻刀跟小錘子來回修正那枚微章，他全身心投入，沒有發現羅伊斯的到來。大概十來分鐘過後，納伯曼大師落下了最後一錘，就見他將微章舉到額頭跟前，滿臉的激動。
羅伊斯終於有機會仔細觀看那枚微章，它比金幣稍微大一點，跟尋常的微章也大不一樣，竟然像一座金字塔般有分層，只是層數不多，只有四五層那樣，最裡層就是一個拇指般大小的凹槽。微章上面刻畫著密密麻麻繁雜的魔法印記，羅伊斯一看就覺得這枚微章非同尋常。
接著，納伯曼大師彎腰從鎖著的抽屜裡取出一隻生了銹的鐵盒子，一翻開就有濃郁的魔法元素飄出來。識貨的羅伊斯立即倒吸一口氣，盒子裡面竟然是一枚價值不菲的魔獸核，這個魔核裡面蘊含的魔法元素，最少可以放出兩個高級魔法！納伯曼大師將魔核往微章凹槽比劃了一下，然後又聚精會神實驗起來。
這一次需要用到的魔法材料就多了，納伯曼大師嘴裡叨嘮著滿實驗室找尋，羅伊斯立即體貼的出言提醒。雖然他出了聲，但全神貫注的納伯曼大師似乎仍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隨著魔核的完美鑲入，納伯曼大師終於呼的大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之後，納伯曼大師開始如臨大敵般小心翼翼的往魔核內注入魔法。羅伊斯也知道其中的道道，這顯然是在激活魔核中的魔法元素了。
一道亮光一閃而逝之後，微章的魔法印記全都活亮起來，納伯曼大師也是眼前一亮，誦讀起咒語來，羅伊斯也跟著緊張起來，成功與否似乎就要揭曉。
「不知道這枚微章有什麼神奇的功效。」聽著納伯曼大師一遍又一遍的誦讀咒語，羅伊斯開始胡思亂想。
轉眼間，納伯曼大師已經誦讀了幾十遍了，微章卻再沒有什麼新變化。納伯曼大師額頭上的汗水越冒越多，連拭擦都來不及，火亮的雙眼漸漸暗淡下來，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破舊的羊皮紙，來回對照之後終於徹底放棄，唉聲歎氣起來。
實驗失敗了，看著情緒低落的納伯曼大師，羅伊斯終於出聲：
「大師．．．．．．納伯曼大師．．．．．．」
「是誰？．．．．．．」矮胖老頭抬頭看了好久從認出來人，「是羅伊斯啊，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今天課業比較少所以就特意過來跟你學習，大師，您是在做一個有重大意義的實驗嗎？」
「重大意義？是啊．．．．．．」失魂落魄的老頭將那張羊皮紙扔到地上，甚至想將微章也扔了，幸虧雙眼落到了那個魔核上面。
魔核只是消耗了部分魔法元素，依然價值不菲，眼見納伯曼大師開始將魔核卸下來，羅伊斯就沒有去打擾他，彎腰拾起了那張羊皮紙。
「精神力強化微章，持續時間．．．．．．兩個小時，大師，這、這是一個突破性的實驗啊！」
「怎麼，羅伊斯，你也聽說過強化微章嗎？要知道這可是頂級煉金術才會涉及到的課題。」
「我是無意中在圖書館中看到的，大師，這張羊皮紙上面所說的東西太讓我驚訝了，最好的強化微章也只能持續幾分鐘，它卻說可以持續兩個小時呢！」
「不要相信它了，那是騙人的。上面的魔法理論都是有理有據，方向也是全新的，可一旦真的走到實驗階段就不行了！都怪我當初不聽幾個老傢伙的勸告，硬要一頭扎進去！」
納伯曼大師滿是懊惱，羅伊斯趕緊賠笑道：「呵呵，那個．．．．．．這種具有劃時代的煉金術，定然是極為複雜極為深奧的，是否具有可行性也不是那麼容易說清楚的，大師您可以多實驗幾次！」
「什麼多實驗幾次？我都已經實驗不下百次了，整整用掉了八個高階魔核！幾十年所存的就只剩下這個了！」
「那，那．．．．．．也不能扔掉啊！」
羅伊斯迎著大師疑惑的目光，繼續說道：「看您這個樣子，這張羊皮紙一定來歷不凡，是具有收藏價值的，再說您也知道，在咱們魔法學院，就數您的魔法煉金術最高深，其他大師雖然都對這張羊皮紙各有看法，可是他們都是從他們所擅長的角度去分析的，這張羊皮紙畢竟是屬於煉金術的領域，能真正判定它生死的人應該是您啊！最重要的是，大師，您的煉金術水平是不斷提高的，現在看不出上面的奧妙，說不定將來就可以了呢！」
「說得很對！」矮胖老頭幾乎是跑過去將羊皮紙奪回來。
「可惜現在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了，要知道我最近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可以自由安排！」
羅伊斯聽得糊里糊塗，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師，您還有別的煩惱嗎？」
「是啊，你也知道我這一段時間都沒有什麼重大作品問世，本來還想、還想．．．．．．而且，說起來，羅伊斯，我至今還有沒有幾件代表性的作品可以流傳於世，要是再這樣子下去，再過幾年，我真怕我永遠拿不出什麼來了！」
「怎麼可以這樣說呢！」羅伊斯趕緊大聲的說，「大師，您的煉金術水平是無需置疑的，奧斯帝國，甚至整個大陸，也很難找出您這樣的大師了！您現在拿不出代表性的作品，大師您別怪我多言，是跟學院資助的資金太少有關！」暗中瞥見納伯曼點頭認同，羅伊斯繼續說道：「大師，我提議您跟那些有錢的貴族合作！」
「貴族？」納伯曼一臉的疑惑，「羅伊斯，那些愚蠢的豬狗怎麼能夠知道高貴的煉金術呢，這是不可能的！」
「呵呵，不不不，大師，我想您可能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你接受那些貴族的資助，要知道以您的地位，這點不需要我說，都會有人自動找上門來的。」
「那你的意思是？」老頭有點等不及了，「我說，羅伊斯，你身上就這點不好，做事情說話都是繞來繞去的，一身的貴族通病！」
「我的意思是，大師您可以選擇聽聽那些貴族們的需求啊！他們肯出錢資助你，無非就是想借助您的煉金術水平，來滿足他們的願望，只要你記下他們需要的是什麼，然後再結合您專業的眼光，選出一些合理的來，說不定您的代表性作品就這麼誕生了呢！要知道，只有能滿足貴族們的需求，這樣的東西才能永世流傳！」
「對啊！！」老頭雙眼重新迸發出火熱光芒，「羅伊斯，你這孩子腦袋就是好使！！」
「我現在就要開始準備了，羅伊斯，這裡暫時不需要你幫忙了，我現在也抽不出空來教導你了，你晚上再過來一趟！．．．．．．哦，對了，羅伊斯，這一段時間你在學院裡要規規矩矩的，不要亂闖，你要是突然死了，我也少了一個好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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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我願意當您的信徒，請帶我脫離苦海吧！」
跪倒在地的科貝爾真的覺得自己有些支撐不住了，魔法師的身體是脆弱的，不比那些橫衝直撞的劍士，為了早一點結束這一切，這位以不信神明聞明在外的魔法學院院長這個時候終於願意將自己的靈魂賤賣給神明。
「神的光輝是無處不在的！」科貝爾嘴裡嘟囔著這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再次偷偷瞄了一眼前方的兩個身影。
神明是用來膜拜的，作為神明的使者，理應也受到尊敬，科貝爾弄不清楚自己心底最深處對這兩位使者是敬還是恨。「讓他們趕快弄完吧！」
兩位使者都把自己裹在長袍裡，一位是白袍，一位是黑袍，對比鮮明。「我甚至都沒見到過他們的臉！」
房間中央，一個透明的柱狀長瓶正立在那裡。「都是這隻眼睛惹的禍啊，當初真不應該將它撿來！」長瓶裡裝滿了灰濛濛的液體，用來浸泡一隻眼睛。
「當初我就說這隻眼睛大有古怪，不只是一個美麗女子的眼睛那麼簡單，尋常的眼睛會不管怎麼擺放都一直往天空望麼？」
大型魔法陣終於在科貝爾苦苦煎熬中被刻畫完畢，一直匍匐著的兩位使者也起了身。路已經鋪平，白袍使者背對著科貝爾仰頭唱起聖歌。
隨著聖光道道灑下，白袍使者額頭上空慢慢現出一道大門。「真的要出現神跡了嗎？」貼著地面的科貝爾整個人情不自禁的顫慄起來。
「讓一切邪惡在聖光中消失吧！」
白袍使者重新跪了下去，聖歌由遠而近，合唱得整齊而響亮，從大門內漸漸傳了出。科貝爾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慄，抑或激動，抑或緊張。「門的另一邊，就是天界嗎？」
「謹記神聖天父的教誨，求賜聖光的照耀！！」虔誠的使者吶喊起來。
「來了嗎？！來了嗎！！」
科貝爾只覺得自己的心就要從胸口蹦出來了，門另一邊，似乎有千軍萬馬正在齊頭奔來，眼前突然大亮，照得他不敢睜開雙眼。
長瓶跟盛裝在裡面的液體在聖光中相繼消失了，唯有一隻眼睛浮在虛空中，出神的遙望著上方。屋頂擋不住，雲層同樣擋不住，它視線的盡頭，似乎在那無盡的星空。
聖歌，更加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