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 第八章 血色修道院(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八章血色修道院(下)
「機會，只有一次，的吧……」隱伏在路邊，小女孩神情專注的盯著逐漸靠近的巫師，漂亮的臉蛋上透著一種名為認真的美感，只是當話說到結尾兩個音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缺少自信的嘀咕，緊抓著身邊一叢草葉的小手上全都是汗水。
「真的能行嗎？」差不多所有清醒著的年輕學徒在自己心裡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即便其中有幾個魔法世家出身的孩子也同樣心懷坎坷，畢竟魔法師就算在曾經最混亂的年代裡也從來不是什麼戰場上的職業，他們固然能清楚計算出自己的每個法術所能造成的破壞參數，但要拿它來作戰，卻完全沒有那種自信。
坐在辦公室裡，一邊寫報告一邊喝茶，隨手占卜一下讓自己討厭的人的位置，然後在那地方召喚一場雷暴才是魔法師們習慣的殺人方式，讓他們親眼面對自己所要對付的敵人，而且這個敵人的危險係數顯然有點超乎想像，對於初出茅廬的孩子們來說，這實在是個挑戰。
但是無論如何，哈納姆已經越走越近了，從他所在的位置，只要不是嚴重的近視眼，甚至已經可以很容易的觀察到，路邊的礫石和草叢地帶的色澤有一種很微妙的不協調感，隨著距離的不斷接近，顯然這種不協調的感覺會越來越大，然後，大家就真的有大麻煩了。
不可能蠻得過去的，除非對方是個瞎子，否則不可能注意不到這幾平方米內絕對靜態的沙子和草叢，所以聰明的孩子們沒有誰會抱著僥倖之心，他們圍成了一個小小的五芒星法陣，借此來協調所有人的施法動作，站在中間的指揮位置上，小迪茜開始做深呼吸，她數著哈納姆腳下的台階，計算著最佳的攻擊距離。
雖然只是一群最高不過能夠計算出第二能級魔法函數的學徒，但是小女孩對自己的運算結果充滿了自信，她相信，只要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位置，那麼大家所集合起來的魔法力量足以讓一頭犀牛人間蒸發。
「開始！」哈納姆不緊不慢的走著，就在他的腳踩過小女孩作為標記物的台階同時，小迪茜下達了命令，於是，同學們的吟唱和動作紛紛展開，五個簡單而又有效的魔法開始在空氣裡編織成型，它們未必是孩子們所知的威力最大的魔法，但卻是絕對最符合不久前的運算所得出的結論，而小迪茜所要做的，就是把它們組合好，一口氣發射出去。
「射！」五個魔法在同一時間完成了，紅色、紫色、綠色、灰色的魔法輝光交織成一團，在小女孩的協調配置下完全被一團半透明的力場光輝所裹挾，向著早已經確定好的位置發射出去，那一瞬間，孩子們的臉上甚至已經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們有理由相信，無論對方擁有什麼樣的防護手段，當他和這個組合魔法撞在一起，也終究難逃一死。
然後，一直不緊不慢前進著的哈納姆忽然間歪了歪頭，停在了台階上，再然後，組合魔法準確的發射到了目的地，力場球壓力反轉、爆發了……
時間一秒都不差，地點只隔了一截台階，魔力球的爆炸甚至掀起了一朵小小的蘑菇雲，火焰、強酸，還有具有強烈腐蝕、滲透特性的負能量一股腦的發作出來，把巫師遠遠的打飛了出去，就在空中飛行的時候，他的頭髮、眉毛還有身上的衣服就已經被燒得乾乾淨淨，甚至連兩隻眼睛都被飛濺的酸液擊中從而徹底喪失了視力。
飛行、落地，兩秒鐘的時間一動不動，然後，他終於跳起來，抱著眼睛發出了痛苦的慘呼，看起來，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戰果，然而事實上，如果孩子們的魔法真的能夠做到正面擊中，他們的成績會比這更優秀得多。
原不該有這場爆炸的，力場的衝擊力應該被雙方的撞擊所抵消，然後，一個小小的精神衝擊之下，他的大腦會暫時停機，無孔不入的負能量和強酸會讓他的行動能力徹底癱瘓，之後任由八百度高溫的火焰把他焚燒成一堆骨灰。
可眼下的結果如何呢？精神衝擊顯然起效了，這讓對方的動作足足延遲了兩三秒的功夫，但是因為爆炸以及隨後的飛行，卻讓大部分濺射的酸液落空，不過至少還順利擊傷了哈納姆的眼睛，反而是原本破壞力最大的火焰，由於爆發得過於猛烈，一口氣就把衣服、頭髮燒了個精光，然後就無以為繼，只留下了寥寥的幾塊燙傷。
更糟糕的一件事在於，孩子們顯然缺乏足夠的戰鬥意識，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去利用哈納姆倒在地上的那幾分鐘，而且，就算等他們反應過來以後，面對倒在地上抱頭慘叫的巫師，幾個人手足無措的互相看著，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誰帶了燒傷藥水？」甚至有一個男孩下意識的這麼問周圍的同伴，「他傷得不輕！」
「應該先治眼睛！」他的同伴下意識的回答著，並且還很認真地翻找起自己的背包，「我這裡還有些清水可以拿來沖掉眼睛裡的酸液，不過被那種ph值在二三之間的強酸泡了這麼久，恐怕很難再讓它長好了。」
孩子們紛紛的議論著，卻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的聲音為瞎了眼的對方提供了最好的方向指引，久經戰陣的哈納姆站了起來，他的臉上，雙眼之間已經變成了一片紅白相間的爛肉，那已經被強酸燒乾淨的眼眶裡**裸的散發出仇恨的神光，他開始朝著孩子們衝過去，他的雙手不停的揮舞著，一團又一團紅色的煙霧從裡面散發出來。
然後，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被哈納姆尖叫聲所喚醒的孩子們下意識的看向他，大腦在千分之一秒內判斷出這是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然後，無論男女的頭一個反應，竟然是抬起手來捂眼……
為了能夠讓組合魔法產生最大的效果，雙方間的距離本來就已經很近了，一個下意識的捂眼動作結束，兩邊的距離甚至已經不足十米，距離最近的幾個孩子身上，甚至已經沾染了這些明顯就透出古怪的血紅色染塵，然後，一張張小臉變得赤紅。
「快跑啊！」孩子們尖叫著，短短的幾秒鐘功夫，更讓他們害怕的事情就已經發生了，山下的槍聲開始變得越來越響，似乎是哈納姆的恐怖手下們終於發現了問題不對而匆匆的趕了上來，而就在他們身邊，被一團紅色怪舞所包裹的盲眼巫師揮動著他的兩隻手，聞聲而至四處亂抓著，那醜惡的形象足以讓膽小的孩子們做上幾個月的噩夢。
「分頭跑！大家當心！」理智的孩子們提出這個建議，可這狹窄的山道實在沒給小傢伙們提供太多移動的空間，在這種狹路相逢的時刻，一切的聰明和智慧都不再具有意義，他們露出了不到二十歲的孩子的本來面目，所謂分頭，就變成了一群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然後，山道上忽然傳出一陣沉重的咳嗽聲，緊接著一個奔跑中的女孩一頭栽倒在地上，她全身上下都變成了蝦米般的紫紅色，劇烈的咳嗽和粗重的喘息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側眼觀看，要好的同學們甚至顧不上近在咫尺的瞎眼巫師，大叫著向自己的同學衝過去。
「麥琪，你受傷了嗎？」小迪茜的小臉上因為汗水的關係已經變得比剛剛還要花了，她是第一個衝到咳嗽女孩身邊的人，大大的眼睛裡已經蒙上了濕濛濛的霧氣，她扶著女孩的頭想讓她坐起來，然而這個動作所引起的卻是一陣更劇烈的咳嗽，不僅如此，在這陣咳嗽中所飛濺出的唾液裡竟然鮮明的帶出了一抹紅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了？麥琪，你說話，說話啊！」鮮紅的血，是對小迪茜最後也是最嚴重的刺激，她再也忍耐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裡面汩汩的湧了出來，小手忙碌著去捂麥琪的嘴巴，似乎只要這樣就能不讓她咳血似的，可是結果，卻只是讓這些糟糕的血沫被塗抹得到處都是。
「她要死了！你也是，你們所有人都要完蛋了！你們以為毀了我的眼睛，我就看不見？太天真了，我沒有了眼睛，瘟疫會成為我的眼睛，它會抓住你們每一個人，聽吧，聽吧，死亡的鐘聲已經敲響了！」
又有兩個渾身赤紅的孩子咳喘著倒下了，盲眼巫師的狂笑聲在山道上來回遊蕩著，為之伴奏的，是孩子們一陣猛過一陣劇烈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