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 第三章 聖殿(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三章聖殿(下)
聖殿騎士團的正式名稱應該是基督和所羅門聖殿的窮騎士會社，這一名稱中所提到的所羅門聖殿，其實和那位傳奇帝王所建立的用以收藏約櫃和七十二柱魔神的古老聖所並沒有太大關係，而是因為騎士團在聖殿山上的駐地是一座宮殿——原本隸屬於阿克薩清真寺，在騎士團成立時由鮑德溫二世所贈與——被十字軍中的西歐人稱為所羅門聖殿而得名。
騎士團成立之初經濟狀況相當不好，窮騎士的一個窮字概括出了這個組織的窘境，騎士團的標誌性裝備竟然只包括白色制服、披風和長劍，連盔甲都沒有配備，固然，這是出於騎士們所許下的守貞與貧窮的誓言，可未嘗不是因為最早那個時期的經濟能力所影響。
然後，這麼一個恪守著貧窮誓言的，而且在成軍的時候連標準盔甲都無法配齊的准軍事組織，接下來卻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就積累了一筆令世界歎為觀止的財富，庫存的金銀裝滿了幾座地窖，以至於連國王都會感到嫉妒，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聖殿騎士們的財富來源是保護朝聖者、搶劫異教徒和進行諸如高利貸之類的商業、金融運作，然而同一時期的騎士組織，又有哪一個不會進行以上所說的種種項目呢？相比於聖地亞哥騎士團獨攬通往聖雅各布墓地的朝聖之路，聖殿騎士們至少還有個醫院騎士團作為競爭對手而存在，可這個競爭對手在大多數時候總是處於下風。
聖殿騎士們的優勢來自於東西方教會所提供的種種特權，正是依靠這些各方所授予的特權，聖殿騎士們成為了中東大地實際上的主人，輕而易舉的壓制住了醫院騎士們的一次次反撲，但是，聖殿騎士何以贏得這些特權？
論成立的時間，當醫院騎士們正式開始救護病人的時候，聖殿騎士的組織尚不存在；論功績，幾百年來的數次戰爭兩邊所取得的成就不過半斤八兩；論民間口碑，以救死扶傷為宗旨的醫院騎士們即便在異教徒心目中也具有非同一般的地位，反而是對於信仰有著瘋狂態度的聖殿騎士甚至因為種種莫須有的理由，對於正常往來的商人都能揮動屠刀……
和聖殿騎士敗亡的原因一樣，聖殿騎士的崛起同樣只能用莫須有三個字來解釋。然而，這世界上真的會有無緣無故的發展壯大嗎？法師顯然不會相信這個。
聖殿山原本就是所羅門聖殿六芒星上的一個節點，那裡，曾經作為聖殿騎士的駐地達百餘年之久，而失去了聖地以後的騎士團竟然還有心在一座偏遠色修道院裡停留駐軍，而這裡，恰恰又是六芒星的另外一個節點，其中的所隱藏的聯繫實在是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況且，西方來的騎士們就算再無知也該知道，聖殿山上的聖殿早已經被穆斯林所燒燬，就連燒剩下的石頭也頂多只能湊出一堵哭牆，這樣的背景下，他們怎麼會管一棟清真寺裡面的宮殿叫什麼聖殿？這完全不合邏輯。
也許，聖殿騎士們的秘密就來自於聖殿。法師腦子裡冒出了這個念頭，並且一經冒出，立刻就好像氣球一般膨脹起來，然後，法師吞嚥著唾沫在自己的旅行表上加入西奈山的一站。
作為聖地旅行中繼站的聖凱瑟琳修道院在沉寂了一千四百年後，如今已經變得熱鬧起來，大多數準備登頂朝聖的人們總會在這裡停留一夜，在第二天的清晨，沐浴洗漱一番，大多數還會換上一身嶄新的衣服，這才會沿著那條已經有了幾千年歷史的朝聖小徑遷往山頂，那裡，在傳說中耶和華神聖降臨的地方，如今已經修成了一座小小的神廟。
一個神聖的中間點，但它終究既不是起點也不是終點，所以來來往往的人們的目光很少會駐留在這裡，就算那少有的幾個感興趣的旅遊者們，他們的目光大概也會被沙皇的那張借條吸引走吧，而古老的修道院的院牆後面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恐怕沒有人知道。
借條的簽署時間是大概兩百年前，簽署理由是為了從這間修道院裡取走一本手抄本聖經，那是一本四世紀時修道士們用希臘文所抄寫的聖經，同時，也是當今世界上最古老的聖經抄本，本來是凱瑟琳修道院的鎮院之寶，可是偉大的沙皇陛下借完書以後就彷彿忘記了歸還的問題，實際上不僅僅是偉大的沙皇，二十世紀初革命的炮聲響過，紅色的帝國建立，修道院方面曾經通過關係聯繫了全新的紅色政府，卻終究沒有回音。
兩百年已經過去了，原本屬於聖凱瑟琳的至寶至今還被收藏在聖彼得堡的皇家陳列室裡，只給修道院留下一紙借條，訴說著俄羅斯民族有借無還的珍貴品質。
修道院藏書館，在導遊的引領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幾乎全都湧向了那張被裝潢完好並且呈放在玻璃櫃子裡的傳奇借條，甚至連魔法師的學生們也不能克制那份強烈好奇心的跑了過去，最終停留在古老、笨重的書架群之間的，除了一個個鬚髮皆白的宗教學者，只剩下貝坎寧和另一位有著雙下巴的圓臉中年先生。
這是一個看起來蠻友善的中年人，他有著淡褐色的頭髮，穿著黑色高領羊毛衫和褐色的西裝。穿著算得上比較正式，骨子裡卻隱約的透出一股美國人所特有的嬉皮味道，胸前還別著一個代表修道院方認可的身份名牌。
「我以為宗教學者大都是些白鬍子的老人家。」法師打量著這個學究氣不算太濃的中年男子，眼睛裡帶著幾分好奇，「在您這個年紀會對這些枯燥典籍感興趣的人，還真是非常稀有，不是嗎，布朗先生。」
「噢，您不也是一樣，我在這間圖書館裡住了一個星期，會在書架前面停下的，您是唯一一個頭上看不見白髮的。」中年人布朗先生快活的聳了聳肩這麼回答，雖然說不上鄭重，但的確非常親切，「順便說一句，我不是宗教學者，是……符號學者。」
「符號學？類似紋章學的東西？看起來和您的樣子不怎麼搭調。」法師微笑著回答，他看得出，說出那個答案的時候對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應該是隱瞞了什麼東西，不過法師並不非常在意：這人身上隱約透著一股成功人士的氣質，既非皓首窮經的學究，也不是什麼陰險分子，他的小秘密還不足以引發法師的好奇心，「不過不管怎麼說，我想您是找到了一個好地方，那麼收穫怎麼樣。」
「沒錯，被你說中了老兄，這座修道院簡直就是座符號學的寶庫。」布朗先生笑得很快活，表情中透出一種活力四射的激情，從這種激情來說，如果他真的是個符號學者的話，大概也會做得非常成功吧，「知道嗎，雖然藏書的數量上比起梵蒂岡方面少一些，但是質量卻只有更高，說真的，我去過那邊的圖書館，這個說法一點都不算恭維，在那裡完全都是拉丁文的世界，而這裡，我甚至找到了幾篇匈奴文字的著作，朋友，那可真是激動人心。」
「看起來，您已經闖進了一座符號學的聖殿。」法師恭維道，他笑了一下，扭頭打量了兩邊比自己身高高出差不多一倍的巨大書架眨了眨眼睛，「相信這段時間以來您一定找到了很多激動人心的發現，我期待您讓全世界大吃一驚的那一天。」
「聖殿？夥計，說真的，你已經戳到了我的癢處！」本不過是簡單的恭維，卻讓對面的快活中年一下子精神起來，他誇張的揮舞著雙臂比劃著，「能想像嗎，朋友，我在這裡的地下巖洞所發現的東西？屬於那個真正的東方之王，那個中世紀最喜歡使用各種符號的組織，啊，你知道他們是誰吧？你一定知道吧。」
「聖殿騎士團？我想是。」法師眨了眨眼睛，他忽然覺得命運果然是充滿了巧合，「沒錯，應該是他們，所以這後來還變成了一條罪證，腓力國王以此證明騎士團和巫術之類的把戲有所聯繫，啊，我想腓力先生其實質是說說的，沒想到自己真的被咒死了。」
「噢，沒錯，你果然知道！聖殿騎士團，中世紀最激動人心的傳奇組織。」快活先生幾乎跳了起來，開心得好像一個孩子，「他們的標誌、符號，在地下巖洞裡到處都是，亂糟糟一團，好像畢加索的畫，我猜他們是想把這裡變成新的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