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第六章 滅盤者和博賽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六章滅盤者和博賽者(下)
法師的視力絕無問題,實際上,他的眼睛很好,因此對於剛剛發生了什麼根本就看得一清二楚,也正因為如此,他所受到的震撼也相當之大。
全部的動作僅僅是一抓、一扭,然後拿肩膀輕輕的一頂,所有動作做起來異常流暢,明顯鍛煉過很多次的樣子,而且效果異常明顯:看看地上躺著的那個傢伙,現在,他的胳臂已經可以進行三百六十度的對折了。
不過最讓法師難以接受的,是小女孩現在抹眼淚的樣子,她用力的哭,而且一直在哭,似乎受害者與加害者的關係完全顛倒過來了,她這麼一邊哭著一邊說對不起的樣子甚至搞得傷者都異常尷尬,捧著胳臂蹲在那兒已經忘記了喊疼。
法師無語的衝著卡門打了個手勢,眼下這種場面,女士應付起來顯然比他更合適,對此,神偷小姐有些不滿意的撇了撇嘴,她先是蹲到真正的受害者身邊,對著他笑瞇瞇的樣子,然後沒等這個小混混反應過來,一把女士防身用的柯爾特小手槍就頂在了他的下巴上。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繼續在這兒蹲著,然後我用這個東西幫你治療一下疼痛;第二,」卡門用陰森森的嚇人聲音在他耳邊說著,同時眼睛瞇成一條線,似乎笑得非常燦爛,然後掏出一卷綠色的紙片在對方眼前晃,「拿上這個,趕緊滾。」
「呃……」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顯然已經搞得這個小混混有一點神經錯亂了,他先是看看貼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槍,然後又扭頭看看那一卷紙幣,像是在評估這個笑瞇瞇女人開槍的可能性,又好像是在猜測鈔票的數量,然後,卡門還是笑瞇瞇的樣子,她調轉了槍口,把它貼在這傢伙的大腿上,然後扣動了扳機。
手槍的消音效果很好,甚至連咖啡館裡的大部分客人都沒有發現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這個倒霉的傢伙,他也是盯著卡門的臉看了半分鐘以後才想起自己腿上已經被開了個洞,然後,繼續喊疼。不過,沒有人關心他,因為相比於哭得梨花帶雨的可愛女孩,蹲在地上喊疼的大男人根本沒有任何可觀之處。
「一條完好的腿,和一條完好的胳臂。所以,你還可以猶豫兩次。」卡門眨著眼睛,繼續跟他咬耳朵,這次,這傢伙終於沒有猶豫,他連卡門手裡的錢都沒敢拿,一條腿支撐身體的蹦了起來,然後一瘸一拐的就跑掉了。
嚇人的討厭鬼已經跑掉了,安撫受驚小女孩的工作也就變得輕鬆起來,沒過幾分鐘,迪茜的痛哭就轉化成了抽泣,然後,她扯著法師的手,就想盡快離開這個嚇到了自己的鬼地方,對此貝坎寧沒說什麼,反倒是卡門歪了歪頭,「這樣真的好嗎?聽那傢伙剛才的意思,你的那個同學似乎是跟什麼人打賭出去了,回來找不到你,會不會著急?」
「呃,應該不會吧?我們又不是很熟。」迷糊的小女孩眨著眼睛說,她好像才想起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歪著頭想了想,然後肯定的語氣說,「沒錯,應該不會,我們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呢,勉強能算朋友而已。看到我不在他會自己回學校啦,這種事常有的。」
「……是嗎?」卡門的嘴角在抖,她實在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為某人的遲鈍感到悲哀和無奈。加布裡埃爾,那真是個可憐的男人。
一個可憐而又可笑的小男人,他以為自己在為所愛的人決鬥,就好像千年以前他那些羅馬帝國的先輩所做的一樣,可事實上,他所愛的人甚至已經把他徹底遺忘在了角落裡。不過那又如何呢?在他腦海中幻想出的世界裡,他已經是一個英雄,一個為愛而戰的英雄,她終究會注意到他,並且喜歡上他的,就好像所有童話故事中所講的一樣。
金色的陽光透過車窗灑在男孩兒身上,他感覺風在自己的耳邊一陣陣的吹過,小鳥兒鳴叫著,帶來公主的祝福,他是一個勇士,並且終將為了她贏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金色的陽光如此溫暖,他甚至已經看到了站在終點的女孩眼中含淚的微笑。為了那個微笑,他的腳絕對不會從油門上拿開,絕不。
金色的陽光潑灑在溫暖的高速公路上,耳邊傳來一針針海浪的呼喚,嶄新的三菱車跑出了加布裡埃爾這一輩子都沒想到過的高速。他真地超過了超過了自己的對手,而且越超越遠,直到那車衝破了高速公路的護欄,衝向那一篇遙遠的、蔚藍色的海洋。然後男孩兒發現,正好像他購買這輛車時聽到的廣告詞一樣,日本車,真的很擅長解體……
加布裡埃爾走向了他人生最後的,也幾乎是唯一一次的輝煌,「勝利!」他歡呼著,他已經真的看見了,生有潔白的羽翼、手捧鮮花的少女飛翔在半空中,那是他的愛。爆炸,一聲接著一聲,如同在節日裡唐人街上所鳴放的爆竹,然後,男孩兒笑了。
「所以,我喜歡日本車。」從黃昏界走出的凱倫滿意的看著地上飛散得到處都是的還在燃燒著的各種汽車配件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駕駛座和氣囊那絞纏在一起的殘骸處,抬腳輕輕一劃,氣囊裡空氣瞬間瀉了個乾淨,露出底下被包裹著的,含笑的加布裡埃爾。
「很好,很完美。」凱倫搖晃著腦袋左右觀察著男孩正在逐漸變冷的屍體,確切的說,主要觀察的是那顆仍舊保持著燦爛笑容的腦袋。
因為有氣囊的保護,同時,合理解體的車身也許真的吸收了很多衝擊波,男孩的身上並沒有見到什麼明顯的傷口,他的身上很乾淨,臉上還帶著笑,安靜的躺著,似乎只是陷入了一個深沉的,而且非常美好的夢境中。
印第安女孩點了點頭,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撮綠色的粉末,輕輕一彈,把這些粉末撒在了加布裡埃爾含著笑的臉上,然後只是一轉眼的工夫,男孩那蒼白的皮膚就開始發黃,並且逐漸變得乾癟,接著泛起了一塊塊的黑斑,頭髮在一隻無形的手的干涉下脫落,並且最終變成了一顆灰色的骷髏,僅剩下一節裸露著的脊椎骨和身體的其他部分連接著,女孩伸出指甲,在那節骨頭上輕輕一劃,骷髏就脫落下來,滾進了她的手裡。
女孩咬破了手指,用自己的血在骷髏的頭蓋骨和額骨上畫上了一連串奇怪的符號,畫好以後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把它放回到脖子上,開始了一連串低沉而且略帶一些沙啞的吟唱。那吟唱的聲音如此蒼涼,如同一曲哀歌,完美的切合著周圍環境的氣氛,然後屍體上亮起了紅色的光,伴隨著這種光,骷髏上的血漬一點點的滲入到骨骼內部,並最終消失了,但是那雙空空的眼眶裡卻亮起了兩團黑色的火焰。那好像是一雙從地獄中歸來的眼睛,被他所注視過的地方,都瀰漫著深深的絕望。
「這就是絕望之愛的頭骨?」生有一對綠色眼睛的女孩,緊貼著凱倫的背後從黃昏界中走出,她歪著腦袋,用挑剔的目光看著被凱倫捧在手裡的骷髏頭,雖然沒說什麼,臉上卻明顯的透出幾分輕蔑。
「你一直在跟著我。」凱倫飛快的轉身,她轉動著手指,讓手中的骷髏瞬間消失,同時輕輕彈動著頭上那似乎是裝飾品的金色羽毛,轉眼間,一根不斷釋放著藍色火花的四米長矛出現在女孩的手上,她用她指著茜德.梅爾的下巴,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也許。」綠眼睛女孩聳了聳肩,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捋了捋頭髮,似乎根本沒看到那根緊貼在自己下巴上的長矛,逕直轉過身,從身邊的地上找了一塊拳頭大石塊,放在手上掂了掂份量,把它放在男孩的脖子上,然後拿手按著屍體的肚子,緊接著,屍體的脖子上很快長出了一片觸角似的肉芽,這些肉芽爬到石頭上,把它包裹起來,並且很快長成了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模樣,梅爾左右看了兩眼,然後抓起地上那些脫落的頭髮,隨手撒在上面,於是這些頭髮也落地生根的長到了這個新的腦袋上。
「明天是第三天。」梅爾站了起來,拍打著手上的泥土,用淡漠的目光看著如臨大敵的凱倫,「明天午夜,哥倫比亞大學,虛像庭園,不要遲到。」
「什麼?」印第安女孩反應過來以前,綠眼睛的梅爾已經轉過身,她踏進了自己的影子,並且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