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第五章 中魔者與求愛者(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五章中魔者與求愛者(上)
魔法師大都有足夠用的頭腦，因為別說一個傻瓜，即便是智商還過得去的普通人都很難完成一道最簡單的魔法公式的計算和導入。
魔法師不一定都很理智，因為除了理智之外，很多時候，反而瘋狂是一顆頭腦最鮮明的表現形式。畢竟，瘋狂同時還可以代表不拘泥於常規的創新精神，不過有些時候創新過頭了，可也沒人能受得了，比方說尼克.勒梅的計劃。
過去很有一段時間，貝坎寧一直在疑惑勒梅先生何以落得如此下場：雖然嚴格說起來，那地窖是屬於骷髏會的，可是上面那兩層的幻術陷阱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闖過去的，連貝坎寧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幾乎吃了大虧，那些就算知情的，但是意志和實力比他遜色無數的年輕魔法師們更不可能進到裡面，而且，雖然陷阱是勒梅本人設計的，但是在鏡子裡的時候，他和外界溝通幾乎為零，也不可能放人進來。
幾乎可以說，在獨立戰爭以後勒梅等於是被關了兩百年的禁閉，而且還是那種禁止探視的最高級別禁閉。對於一個智慧生物來說，這甚至比死刑還要殘忍。
勒梅本人對這件事的解釋，是因為他試圖以戰爭的手段強制推行他那讓聯席會議難以接受的激進思想，可同樣激進思想的執行者，那些要以暴力受段消滅世界上所有血脈遺傳施法者的納粹，不也在蓋頭換面之後成為聯席會議的第十二教團了嗎，兩邊的激進程度根本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何以下場區別如此巨大。
事情很顯然，勒梅先生很有技巧的隱藏了一部分真實，的確，當他在聯席會議上提出罐子養人的計劃時遭到了排斥，一氣之下帶著學生們移民到了美洲，但是從那時算起到大陸戰爭爆發還有一兩百年的時間差，或許就在那段時間內，這位偉大的煉金術士之王已經進一步發展、改進了他的瘋狂計劃：他不再計劃著把普通人類從魔法師控制的世界裡剝離出去，而是打算把整個美洲從地球上剝離出去……
要把某個大洲從星球表面剝去，這種想法甚至已經超出瘋狂或者不可思議之類詞語的形容了，勉強找個詞兒來敘述，應該是天方夜譚倒還比較貼切，不過，魔法這東西存在的最核心價值原本就是創造奇跡。
就法師所知的無數世界的歷史來說，這種將某一片大陸從原本世界中扯出的事情倒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但是之前會做這種事的，似乎只有下層位面的那群集中了整個多元宇宙所有惡毒思想的邪魔。他們的計劃，有些成功了，也有些失敗了，但是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每次計劃的實行都會毀滅掉原本大陸上七成以上的生命——而事實上，大多數陷入此種陰謀中的世界全都變成了淒清冷漠的荒蕪之地，懸浮在星界中供後人憑弔。
貝坎寧不是個善良的人，即便說他邪惡也並不為過。如果對這個世界缺乏自己的野心，那麼他八成會站在旁觀者的位子上欣賞勒梅先生的賣力表演，甚至在不影響自身安危的前提下，還會順手幫幾個小忙，然後，等到計劃成功或者失敗，他會詳細記錄下計劃的整個經過和得失作為今後研究的參考資料，不過眼下，他似乎另有打算。
問題的核心仍舊在那份神秘的《獨立宣言》上面，現在這東西不但牽扯了勒梅師徒兩代之間的仇怨，同時還把當年簽訂契約的幾方勢力全都吸引進來，而且另外又加上了一個心懷叵測的軍神蚩尤——他的心思倒不難猜，此君出身的無底深淵正是整個多元宇宙中最為喜愛這類陰謀的地方，無底深淵之所以成為無底，和它不停的從主物質位面吞噬一片接一片的大陸不無關係。很顯然，一個頂著神明頭銜一無所有的回歸者，和帶著一整片大陸的回歸者，無論地位還是影響，都不可能同日而語。
軍神閣下的佈局很多也很早，嚴格的說，法師和勒梅之所以產生聯繫，完全是他在背後一手操作的：如果沒有那半枚來自中東的神秘金幣，貝坎寧根本就不可能和骷髏會產生衝突，之後同樣是他的暗示讓法師找到了骷髏會的地窖和地窖中的煉金術士之王，緊隨其後的，伊利爾玫瑰和雷鳥石的線索同樣來自他，也因此才有了尼克.勒梅的復活和隨後所發生的一切，可以說，在這部大戲中他即便不是導演，也算一個重量級的參與者。法師甚至懷疑，兩百多年前最初制定這個計劃時，就有他一份，不過這位老兄藏得很深，他甚至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正式登場，想要從他這條線繼續跟下去顯然並不容易。
幸好還有一個凱倫。這個所謂千載難逢的天才少女，應該就是蘇族人投入這場賭博中的籌碼，而且不知道是真有那麼一個古怪的預言還是那位蛤蟆模樣的大智者特意想要找到一個角色來製造平衡，不管真相為何，她的存在確實讓法師有了一個深入迷局的機會。
此刻的凱倫還不知道她名義上的監護人已經開始留意到她的小動作，眼下，她正在為自己失敗的表現而自責不已。
和易洛魁的勇士狼剔之間那場莫名其妙的打鬥，最終是以她的失敗而收場的。如果僅僅是失敗凱倫到並不怎麼在意，真正讓她鬱悶的在於，這場戰鬥的勝利者並不是跟她從頭打到尾的狼剔，而是那個一開始挑起了戰鬥，然後就立刻躲得無影無蹤的綠眼睛女魔法師茜德.梅爾，這個女人結結實實的做了一回漁翁，不但拿到了鼓，順便也把易洛魁人踢出了局。
只和有足夠實力的人合作，這是一種古老的生存智慧。這種近乎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生存智慧被大多數魔法師視為野蠻，但是在相對落後、蠻荒的印第安部族中卻一向奉行不渝，這也是為什麼在見面以後梅爾立刻給了凱倫一道開胃菜，而凱倫對此卻並不怎麼介意的原因，可讓她失算的是，易洛魁聯盟的那些蠢貨不但忘記了祖先的傳統，而且派過來的還是一個不懂變通的直腸子……
鼓、骨、書、油，只有這四項魔法物品聚集，才能打開通往收藏著《獨立宣言》的神秘世界的大門，雖然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不過大智者赫爾曾經叮囑過無數次，說這是關乎整個族群生存的大事，絕對不容有失。
本來凱倫是有優勢的，她知道書在什麼地方，也知道骨應該如何製造，可眼下，那個蠢貨狼剔出局了，他的鼓落在了梅爾手上，而且對方同時還擁有油的配方，這讓她感覺很不好，彷彿自己已經成了任人宰割的小鳥。
「絕望之愛的頭骨，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那個東西？」茜德.梅爾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但是聽在凱倫的耳朵裡，就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這讓她忍不住以嘲諷的語氣回嘴，「著急的話，你自己去找啊，紐約有上千萬人，把他們的腦袋都切下來，總有一兩個正好合用的。」
「……你知道，那不是不可能。」綠眼睛的女魔法師看著她，語氣說不上強硬，但是透著幾分冷漠，「如果有用，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千萬甚至一億個骷髏，你需要嗎？」
「……算了，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以後我會帶著頭骨過來。」凱倫揉了揉眉心，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雖然呆呆的，可她剛剛讓自己吃了一個大虧，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她決定還是不要進一步挑釁的好。
「三天以後，我在幻象庭園的入口等你。」梅爾女士盯著她看了幾秒鐘，然後點頭說，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一團銀色的小光球忽然間出現在她眼前，凱倫看著她把手伸到了裡面，閉著眼睛，似乎接收到了什麼消息，她本想安靜的離開，卻被對方一口叫住了。
「我想，這個消息應該通知你。」梅爾女士說，「剛剛，我們同樣得知了書的下落。」
「是嗎？」凱倫轉過了身去，她的肩膀顫動著，強忍著變身成雷鳥把眼前的綠眼睛女孩撕成碎片的衝動，咬著牙回答，「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