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骷髏會 第四章 不死者與思考者(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四章不死者與思考者(上)
幾乎在黑龍爆炸的同時，法師就敏銳地感覺到，世界已經變了，他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圓形坑洞的邊上，圍繞著這個幽深的坑洞，一圈圈的螺旋形階梯被開鑿出來，並且，在階梯所過之處的洞壁上，也開鑿出了一連串的小型洞窟。
「恭喜你，遠道而來的客人，你已經通過了此處的考驗，作為主人，我本應該出面迎接，不過由於一些特殊的原因，我還不能離開，如果您願意，不如下來喝杯茶吧。」一個神秘的聲音從洞窟深處傳來，「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發現到幻境的秘密？」
「啊，這個，其實在我剛走進那條魔比斯環通道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不太對了。那裡的味道實在不太好，雖然可以解釋說是那些照明青苔所特有的，但是作為一個法師所居住的地方，想要清理一些不太好的氣味應該並不難。」法師笑了笑，他一邊解釋著，一邊走向螺旋階梯。
事實上，他的內心遠沒有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今天的事，他可以說算是真的死過了一回，如果沒能在最後一刻識破黑龍的真面目，他恐怕就會死在自己的夢境中。
本來他以為那些照明苔蘚的存在，只是為了為那條永遠走不完的通道加以補充，可事實上，那東西本身才是最危險的陷阱，現在分析起來，它有著強烈的致幻、興奮和刺激回憶的作用，所以他才會看到那個巨大的龍洞——現在想來，那個洞穴簡直就和梅安葛納帕斯的老巢一模一樣，明顯是從他的大腦裡面直接提取塑造的，而那條黑龍就算搬家，它又怎麼可能把整個山洞都搬到地球上來？
這是一個徹底的幻境陷阱，法師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那些到過此處的骷髏會成員們，恐怕都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地方的真面目，所謂第二層和第三層地下室，不過是幻境和真實的切換罷了。看起來簡單，可如果不是黑龍最後所使用的那個魔法，法師可能就會和一個白癡似的在自己的夢裡戰鬥下去，直到精疲力盡或者死。
一個高明的佈局，並且實力也非常不錯，以法師的眼力完全能夠判斷出編織出如此完美幻境的人，水平起碼要比那幾個自己曾經見過的張狂小子強上幾倍，他有些好奇自己將要見到一個什麼樣的人了，而且，他也的確不會失望。
「歡迎光臨，遠道而來的朋友，你是兩百年來第一位到達我這個地方的客人，抱歉，因為這麼久都沒有過訪客，連我自己也變得有些疏懶了。還好茶壺是乾淨的，茶葉也有一包，其他的，只有勞駕你自己做了。」順著這個優雅的聲音指引，法師終於來到了這個深坑的最底層，這裡的佈置很簡單：一個有點像棺材的長方形石桌，一套看起來有些歷史的煉金器具，似乎是有著防塵魔法的保護，看起來都還乾淨，另有一隻白瓷茶壺擺在桌角，旁邊放著一面一尺多高的鏡子，而剛剛的聲音，正是來自那面鏡子。
法師自己動手清理出了一小塊地方，他對著鏡子擺了擺手，那裡面，一個穿著好像十五世紀貴族的中年人向他微笑著點頭。他告訴法師茶葉、水源和杯子分別在什麼地方，於是幾分鐘以後，一壺清澈的紅茶泡好擺到了桌子上。鏡中人閉著眼睛，鼻翼掀動著，似乎在鏡子裡也能體會到茶香，他歎息道：「時間，真是神秘啊，我還以為我早已經忘記這種味道了。」
「我很遺憾，朋友。」法師聳了聳肩，他打量著這面神奇的鏡子，並且很快判斷出了鏡中人的狀況，這不是某個法師所使用的遠程傳訊法術，而是真的有一個法師的靈魂被困在了這面小小的鏡子裡，這種狀況頗為罕見，但法師也曾聽說過，大抵上應該是某個危險的魔法試驗，例如巫妖轉化失敗的後遺症所導致的惡果。
法師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鼻端輕輕地聞著，卻沒有喝，因為對這些保存了幾百年的茶葉實在是缺乏信心，他微笑著擺著這個架勢站了一會兒，然後放下杯子：「閣下，恕我直言，您是不是應該做個自我介紹呢？剛剛在幻境中，我的秘密大概已經被您所知曉了吧？可我對你卻還一無所知，您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
「啊，的確，這真的很失禮。」鏡中人似乎終於發現了自己行為的不禮貌，他把雙手攤開大笑著，「我很抱歉朋友，兩百年都沒和外人打過交道，我都快忘記這些待人接物的基本禮儀了，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尼古拉斯.勒梅，作為朋友，您可以叫我尼克。」
「尼古拉斯，勒梅？這還真是久仰了啊。」法師重複著這個名字，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語氣中的感歎完全發自內心，並且，他在感慨了一番以後，再次正視著鏡中的中年男子，語氣十分誠懇地再次重複著久仰二字，這不是禮貌行為，而是完全發自內心。
尼古拉斯.勒梅，即便在那部已經被科學教徹底清洗過的歷史上也是一個十分響亮的名字，他是艾薩克.牛頓爵士的友人，中世紀最偉大的煉金術士，傳說中最後一個煉製成魔法石的不死之人，並且在他的影響下，牛頓爵士晚年完全投入了神秘學的深潭中不可自拔。而眼下，這個名留青史的奇人正在法師的眼前微笑。
「久仰，是的，久仰。尼克，你是我所讀過的地球歷史上唯一一個絲毫不隱瞞自己法師身份的人。」法師揮了揮手，一把椅子出現在他身後，貝坎寧坐了上去，目光直視著鏡中那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優雅的中年人，並且，毫不意外的在他所要隱藏的神情裡發現了一絲落魄，「作為一個六百年前的法國紳士，您竟然出現在紐約地下，我想這個故事一定非常漫長，而且有趣。」
「有趣？我可沒覺得有什麼有趣。」鏡子裡的人聳了聳肩，目光有些蕭索的看著空蕩蕩的地下深坑，「其實我也想聽聽，關於我現在這個狀況，作為一個遊歷過無數世界的偉**師，您認為該算是什麼呢？」
「這麼說起來，」法師笑著，用手指輕輕地敲著長方形的石桌，「就像你看到的，我們有很多見聞可以拿來交流一番。那麼，我來推測一下吧，您眼下的狀況，應該是在巫妖轉化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些意外，對嗎？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魔法網絡極不穩定的一個時代，因此您試圖借助哲人石的力量來完成這個試驗？」
「大體上就是這樣，」鏡中人歎息著，「那個時候，信念重塑計劃才剛剛展開不過兩三百年，地球上的魔法理論基礎還停留在元素說、粒子說的基礎上，作為擅長煉金術的魔法師，我雖然可以用一些藥劑來延長自己的生命，但是那種危險的環境下，天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問題，那時候我們相信，魔網的紊亂是由於魔力元素的缺失造成的，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我孤注一擲的把希望寄托在第五元素之上，結果，就是眼下這個樣子了，忽然爆發的狂躁波動把我的靈魂和生命力一起抽離封存在這小小的鏡子裡，直到現在，差不多已經六百年了。」
鏡中人似乎已經陷入了對自己過去生活的回憶，他的聲調變得十分悠長：「一個瘋狂而又愚蠢的錯誤啊，不過還算幸運，正因為這次意外中第五元素的異常表現，艾薩克才能在兩百年以後總結出波動理論的基本原理，徹底推翻了之前的粒子說，從而奠定了魔法網絡重架的理論根基，而我，卻仍舊被關在這小小的鏡子裡被人遺忘。」
「說起來，這種情況很糟，但是未必沒有解決的辦法。」法師摸著下巴思考著，「在那個魔網狂亂的時代雖然不行，可是眼下，應該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這個嘛，」勒梅先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如果是以前，艾薩克他們未必不會幫忙，可是中間要是插了一個骷髏會，問題就稍微有些複雜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和那群老朋友之間，已經有差不多三百年沒見過面了。現在，我只是個被扔在這個被遺忘的軍事基地裡，等待發霉的老古董。」
「願聞其詳。」法師歪著頭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