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八掌 藝術的較量 文 / 射手座李不二
第三百一十八掌藝術的較量
在楊燦享受自己的私人時光時候，歐文學院卻是忙碌成一團，在經過簡單的幾天排演，所有主創人員終於可以進入柯達劇院進行排演。
洛杉磯有大大小小數十的劇院，大型的劇院一般都上演是一些世界級如《十戒》之類的大型舞台劇，雖然比不上紐約世界舞台劇的殿堂百老匯，但是能在這裡佔上一席之地的，也都是頂尖的藝術家。
而像是柯達劇院這種小型的劇院，則是主要承辦，小型的舞台劇，這種舞台不大的小劇場都是以白領精英人群為主，但是也是眾多影視專業人士最愛的場所之一。
作為轟動效應當選的洛杉磯新市長黃文道點名的文化推廣項目之一，《封神榜》的舞台劇也得到了十家劇場的演出權，當然這一切的費用都由洛杉磯政府溝通協調的，歐文學院一分錢都不用花。
歐文學院的學生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場合，不免顯得有些緊張，在綵排的時候漏洞百出，作為文化推廣項目，這種演出的商業性氛圍自然並不濃郁，來的大多是感興趣中國文化，以及影劇圈裡的一些專業人士。
楊燦來劇場的時候，麥偉堅與施南生正在組織著現場，而巴格丁教授在舞台上安排著所有的細節，楊秀雅穿上一身古裝戲服的，華麗妖艷至極，湊過來看著門票一張150美金，心裡也在訝異著對楊燦道：
「你賣這麼貴？搶錢啊，有人來嗎？」
楊燦摸著下巴笑：「這還貴，這劇市議會不是跟非洲饑荒兒童綁定了嗎？有部分票都是直接塞給沃爾瑪那些大企業，我們拿百分之五十而已，夠便宜了。」
麥偉堅在旁邊賊笑著：「慢慢你就知道了，咱楊頭向來不做虧本買賣，這些收入直接分給歐文學院的人，我們都還有剩的，道具是用的電影籌備那些，也不算成本，一舉兩得嘛。」
楊秀雅不由上下打量了楊燦一眼：「我怎麼覺得你行事越來越黑暗了，到美國都學會官商勾結這把戲了，我真有種助紂為虐的感覺。」
楊燦連連點頭，扒拉了下她頭上插著像是避雷針的貴妃冠道：「你可不就是妲己嗎？還不是助紂為虐是什麼。」
「亂動個頭∼！插了一個小時才插好的∼！」
大家說笑間，施南生頗有些擔心，小心地問楊燦：
「楊先生，這些美國人能行嗎？我看扮演商朝人的時候，倒是向演莎士比亞劇而且我們演員還不夠，您不說今天會有其他人來支援的。」
楊燦看了看手錶，皺眉道：「快到了吧。」眼前自己這幫隊伍，確實讓人有些擔心，畢竟都是些新人，而像是克裡斯蒂娜雖然有經驗，但是這幫美國演員有種天然的優越感，拿著劇本的時候根本就沒用心，依然還是拿著在學院裡用的那些莎士比亞舞台劇的方式來演繹，有些不倫不類。
二十多名演員，一個教授當導演，兩個助教，後勤的工作人員十多個，加上麥偉堅與施南生，也只是剛剛夠舞台劇的配置，綵排的時間又太短。
這些演員都還沒能領悟到各自角色的神韻，倒是巴格丁這位老教授拿到劇本之後，都在埋頭苦讀中，連連稱讚這劇本寫得不錯。
開玩笑，這可是兩位鬼才徐克與麥偉堅共同合作的結晶，雖然只是初稿，但是商業性與故事性藝術性上比一般的好萊塢電影絕對不差。
就見巴格丁先拍了拍手大聲道：「來我們先來試一場，試試感覺。」
這些美國培訓的演藝學院基本功都很扎實，角色台詞都已經熟記下來了，什麼劇組都是要磨合的，這場戲是非常經典的紂王炮烙丞相商容前那一段衝突戲。
紂王是由電影裡演楊戩的陸子博扮演，而商容是由歐文學院裡的三十二歲的學院學院斯皮格扮演，這位長相很顯老的斯皮格與克裡斯蒂娜一樣也是有舞台劇經驗的演員，能量高達468，也是楊燦精心挑選出來的精英之一，只是在電視台拍過電視劇的這位白人心氣有些高，跟克裡斯蒂娜一樣總有股盛氣凌人的架勢。
說好聽點是自信，其實就是目中無人，畢竟在這幫演員裡，除了客串的教授之外，就他最資深了，況且這位斯皮格心理根本也就看不起華人演職人員，在他的心目中包括舞台劇在內的戲劇領域中，絕大部分亞洲人根本都是不入流的。
在楊燦麥偉堅施南生坐在台上，注視之下，楊秀雅與陸子博，斯皮格核對了一下台詞，就開演。
這個劇情是講的紂王寵愛妲己荒『淫』無道，廢皇后，殺太子斬忠臣，商朝重臣商容冒死進諫的場景。
開始之後，扮演商容的斯皮格，一臉戲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跪在正坐龍座的紂王面前，面色憤怒，幾乎用一種低吼的聲音道：「罪臣商容，請見殿下。」
陸子博扮演在龍座上微微有些驚訝問：「商容，你不遵宣召，就膽敢進殿，怎麼如此不知進退。」
斯皮格跪在地上，微微抬眼怒視紂王：「臣昔日居相位，未報國恩，知道陛下荒『淫』酒色，聽信讒言，顛倒五常，臣不避諱萬刃之誅，具疏天，懇祈陛下容納。」
大義凜然的斯皮格說完，眼中帶著鄙夷之色地獻上那篇責罵紂王疏表。
當紂王看完後罵出：「你這個老匹夫∼！拿出午門！仗斃∼」
斯皮格猛然從地上跳了起來，用中世紀騎士的姿態高傲地大叫：
「誰敢拿我，我是三世重股，拖孤大臣」指著紂王洋洋得意地大罵：
「昏君！金湯錦繡江山，定要被你這昏君斷送！我不惜死，先君，老臣今日有付社稷，不能匡救與君，實愧對先王∼！」快速的念完這繞口的英文台詞，然後相當瀟灑轉頭撞向石柱倒地，死都死地極為浪漫，翻了幾滾。
看著這段不知所云的演出，巴格丁教授一干人等還欣慰地拍手鼓掌，楊燦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別拍了！」
他倒是預料到了這些演員對於劇本理解有問題，但是也沒想到這麼離譜，好好534能量的橋段被演成了300能量出頭，這就什麼事？
轉頭看了看那些其他的演員表情，慢慢地道：「你們覺得斯皮格演的好？」
一幫歐文學院的學生幾乎都在點頭，有幾個還說：「很不錯，他演出了一個騎士視死如歸的精神。」
巴格丁教授只是點了點頭：「要加強的地方還有很多，我看只是勉強及格吧，有些過於炫耀自己的角色嫌疑。」
楊燦望了眼施南生想詢問，施南生有些無奈地問道：「剛才那段不是開玩笑？」施南生為人極為嚴謹誠懇，他用這種很認真的語氣說話，倒是讓歐文學院的美國人們都有些尷尬，
「刻板，死氣沉沉，完全不知道所云，狗屁不如。」楊燦連用了幾個狠詞。
楊燦是用意識能量的角度來解釋，從戲劇的專業描述，這其實完全就是匠藝的表演手法，也就是程式化的演法。
匠藝演員靠著面部表情，聲音的動作，試圖把角色內在精神活動外表刻板化，比如大哭就是捶胸頓足，憤怒就揮動手臂高呼，剛才這個斯皮格，就是套用了莎士比亞劇裡的那些英國大臣的演法。
他甚至抄襲了那些電影裡，舞台劇裡那些曾經尋死的大臣的一些舉動，相當有西方的浪漫派方式。
就算你讓他演同樣忠臣比干，他肯定還是同一個演法，高聲疾呼，怒目而視之類。
施南生有些看不過去地解釋：「現在不是要讓你在觀眾面前賣弄，而是你要用角色敘述這個故事，你看了劇本沒有？商容的情感你體驗過沒有？」
斯皮格明顯有些不服氣，陰陽怪氣地笑著：「我讀了五遍，但是我確實不理解這個劇本為什麼會如此荒誕，一個大臣為什麼明知道去見昏庸皇帝是送死他還去，如果他不是衝動而浪漫的人，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傻事來？」
斯皮格這話一說，很多人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這按照美國人邏輯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皇帝昏庸，大臣應該帶著自己心愛的人遠走高飛才是，去送死？那只有荒唐浪漫主義者才有可能。
不光是歐文的學院，連巴格丁也有些一知半解，表示自己的懷疑。
這時候，光線一亮，就看劇場的通道裡，戴著墨鏡穿著小西裝牛仔短褲的韓彩玲從通道裡走出，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
「怎麼都開始了嗎？」韓彩玲驚訝地看著熱鬧的情景。
終於來了，看到身後那幾個人，楊燦心裡安慰了一些，自己給她提要求那份韓國演員名單，她還真的請到了其中一些人選，扮演哪吒的467能量女演員河智苑，還有那位本體能量505的男演員元斌，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頭髮不多略顯場蒼老的一位中國男演員——王志文。
這是楊燦要求韓彩玲專門辦理簽證過來的一位表演藝術家，在楊燦心目中，有個一個衡量標準，在任何領域能量達到600以上就真正的藝術家，中國男演員中也有這麼幾位，那王志文就是其中之一。
楊燦給韓彩玲點了點頭，上去和三位演員一一握手，很客氣地對王志文提了個要求：「王老師，你看我們現在正在拍戲，能不能麻煩您演一段給這些學員看看。」
王志文在圈內也是相當有性格的男演員，如果這次不是吳斌通過層層關係在北京電影學院找到了王志文的恩師動員他，這位藝術家還真不一定願意拍這種商業片呢。
王志文恩來一聲，只是接過劇本看了幾眼，發現是商容的戲，立刻雙眼冒光，有些發福的他在電影裡演的是聞仲聞老太師，這是個很有挑戰的戲，但是比起來，商容這場戲也非常過癮。
只有寥寥幾句台詞，只是瞟了一眼後，王志文閉著眼睛默念著什麼。
楊燦就突然感覺到面前王志文原本312的能量瞬間高漲到623，心裡微微有些驚訝，這就是真正的大師級別的演員了，他這是在心裡過戲就能有這麼驚人的能量，果然不同凡響。
大約一分鐘後王志文才睜開眼睛，用那招牌式的呆滯的眼睛看著楊燦：「可以了，來吧。」
說著上了舞台，連衣服都沒換，眾美國演員看著他連服裝都沒換，就這麼一個小老頭似的人物就上台，都忍住不露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巴格丁原本想要上去說什麼，卻猛然感覺到王志文的神態瞬間一變，凝重而悲涼的氣氛在他臉上閃現，禁不住微微張開了嘴巴。
王志文與楊秀雅一樣，都有這個能力，瞬間進入情境的天賦，讓楊燦也極為佩服，他自問他雖然能操控意識能量，但是絕不可能有他們這麼迅捷的轉換。
沒有道具，沒有衣服，王志文步履闌珊著望了一眼天空，蒼老的臉上充滿了絕望卻肅穆的神情，與剛才斯皮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瞬間就改變舞台上的氛圍。
他拉開袖子，彷彿用手拿著什麼東西用力的敲著一面大鼓，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從他的動作裡彷彿聽到了鼓聲渾厚雷動聲，「咚咚咚」的無聲巨響敲擊著大家的心底。
就見王志文看到紂王后，弓著身子，謙卑地俯在地上，臉貼在地面上，身子微微抖動著，沒有任何文字說明，也沒有任何的旁白，可大伙都感覺到他心裡的惶恐，商朝以天子是神權代表，紂王代表天，要見天威，何其惶恐。
紂王還是那個紂王，此時王志文俯在地上，陸子博紂王顯得卻威嚴尊崇卻是成倍增長，讓人都不敢直視，王志文這一俯顯得天子威嚴之隆，歐文學院的學院都收起了輕蔑的笑容，表情凝重地開始專注舞台上的表演。
「罪臣商容，請見殿下。」王志文洪亮的獨白用的是中文，卻沒有人不懂他在說什麼，那顫抖的聲音清楚地表明他已經犯了十惡不赦之罪。
紂王在問他為什麼來殿前，王志文用手肘與膝蓋慢慢爬向前，昏黃的雙目中滿是熱淚：
「臣昔日居相位，未報國恩，知道陛下荒『淫』酒色，聽信讒言，顛倒五常，臣不避諱萬刃之誅，具疏天，懇祈陛下容納。」
王志文說這句時候，前一段痛心疾首，悲痛內疚，斷斷續續，到最後一句「臣不避諱萬刃之誅，具疏天。」聲調陡然提高，一種承天而行的浩然正氣自然的流淌出來，讓觀者無不為之動容。
一些聽不懂中文的學員都感受那股濃郁的情感，各個都拿起劇本，試著問旁邊翻譯徐蕭瀟是什麼意思，而巴格丁，斯皮格，克裡斯蒂娜這些人都沉浸與王志文的表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他們不也許不懂捨身取義這個成語，但是他們在這短短幾分鐘內明白它的含義。
被紂王大罵賜死後，商容起身連著吸了幾口氣，痛徹心扉，用手指指著紂王大罵：
「昏君！金湯錦繡江山，定要被你這昏君斷送！昏君！」抬頭望天：「我不惜死，先君，老臣今日有付社稷，不能匡救與君，實愧對先王∼！」
同樣一段台詞，同樣一段情景，王志文那望天高呼：「老臣今日有付社稷，不能匡救與君，實愧對先王。」那股遺憾，那般蒼涼，那深深的內疚，讓所有人震撼無比，最後那一撞「咚」的一聲悶響，撞得不漂亮，卻撞得人們心底悲憤湧動，情不自禁。
「停∼！」
楊燦喊完，陸子博與楊秀雅都緊張地從過來扶王志文問：「王老師你沒事吧∼」臉都嚇白了，王志文才從地上爬起來，很輕鬆擺擺手道：「沒事，沒事。」還拍了拍陸子博的肩膀：「看你嚇的，不錯，比我年輕時候強多了。」
舞台上歐文學院的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當中，好一會兒，才鼓起了掌，大伙都心悅誠服地鼓著掌，巴格丁默默地點頭自言自語：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這個商容是把國家當成了自己的事業，把紂王當成了自己犯了錯的上帝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高尚的人呢？」
克裡斯蒂娜低頭思考的同時，斯皮格恍然若失去，他從來沒想過，同樣一段表演，同樣那些台詞，同樣的對手戲，而演出來感覺那股震撼，讓人覺得商容對於國家的感情，對於紂王的感情是那麼深邃而複雜，那種強烈情感，甚至超越了莎士比亞劇裡任何的國王對於國家的感情。
原來這就是中國人的想法！？這就是中國人的演技！？
施南生趁機走到台上開始詳細講解劇本裡故事人物的感情，經過王志文大師級別的演出，很多人有悟性的學院都像是開了竅似的，開始漸漸有些領悟這些角色為什麼會有哪些舉動了。
他也開始明白，中國那些所謂『士」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明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死諫」這種看似荒唐愚忠的舉動，究竟懷著何等高遠的氣魄。
以國為家，以國為己任，才是古時的「士」，宣揚個人自由的浪漫文化，與宣揚以家國天下為己任的無私文化，究竟是誰的影響更為深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