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孤獨成就的精靈 文 / 射手座李不二
第三百一十二章孤獨成就的精靈
楊秀雅望著楊燦有些疑惑，他怎麼來了？這個提議讓楊秀雅心裡也湧起股不服輸的氣勢，那是一種演員的自尊心迸發。
巴格丁稍微考慮一下，有些不確定楊燦這提議的用意，但是聽起來確實有點意思，況且他已經聽出了楊燦話裡的挑釁意味，竟然質疑我的專業判斷？這讓這位在學院聲望頗高的老教授有些下不來台。
「好吧，你們兩個分別把自己的角色重新演一邊，無配角無實物的。」巴格丁最終同意了這個提議，一邊讓助手再次打開記錄用的攝影機。
克裡斯蒂娜扭著腰，很不屑地瞪了楊燦一眼，從他手裡搶過那500美元塞到牛仔褲中，極有氣勢地跳上台來，說了一句「我先來。」
大家馬上讓開了位置，屏息以待，就見這位金髮的舞台劇演員，開始了她的精彩表演，依然是剛才那一段，姜皇后的充滿爆發力的演出。
就看克裡斯蒂娜說著台詞，對著空氣咒罵指責，發怒，譏諷，甚至手舞足蹈，就像是在街邊那些精神失常的人一般，如果大家沒看過剛才的演出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肯特上校額頭皺出一道道如鐵軌一般的皺紋，問旁邊的韓婷：「她這到底在做什麼？」
「這是無對手的獨角戲，以自己為主角模擬剛才的情境，所以的情緒對白節奏全部都必須自己把握,是非常，非常高難度的技巧。」
韓婷深深吸了一口氣，連用了兩個非常，她也只是在資料上這種訓練方式，據說這是演技達到巔峰的達斯丁霍夫曼常用的技巧。
演員要自己一個記下一個場景裡所有角色的對白，劇情，情緒，反應，才能順利把這表演完成，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在國內幾乎沒人採用這種方式。
克裡斯蒂娜只在看了幾分鐘劇本，演出了一遍，竟然就能絲毫不錯的演出這種獨角戲，這實在讓韓婷自愧不如。
觀眾席上的那些學員都都不由露出佩服的表情，果然不愧是歐文學院的高材生，這樣都難不倒她。
克裡斯蒂娜演出完畢，眾人響起一片叫好與掌聲，巴格丁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望著楊燦的方向，心想，怎麼樣，就算你出的難題，也難不倒我的學生吧。
徐克卻是用手摸著下巴，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思索著但是並沒出說什麼。
輪到楊秀雅上場，就見她走到舞台見，楚楚可憐地跪在地上，輕輕咬著嘴唇悲慼地對空氣應了聲：「是皇后娘娘」
這場戲原本就是姜皇后在酒宴上大罵妲己的衝突戲，楊秀雅雖然只是跪在地上，那種委屈不甘，羞愧，只是一個眼神就已經表露無疑。
之前克裡斯蒂娜確實很出色，但是她的表演過程中，你只會看到她本身的精彩，注意到她這個人罷了，當她的台詞完畢的時候，就會出現一陣空白，大家只會想把這段空白快點跳過去。
而楊秀雅則截然不同，雖然她沒有克裡斯蒂娜那種強大的爆發力，但是她卻分外有戲，有對白的時候，你能從她的語氣裡感覺到她對於皇后的恭敬與敬畏，當她對白完畢，跪著地上被「虛擬皇后」大罵的時候，大家不但能從她的微微漲紅的俏臉上感受到她的羞愧，也能從她的手指輕輕捏著裙角微微顫抖的小動作感覺到她的內心不甘與怨恨。
妲己眼眸有一個很不容易察覺不經意地飄向前面靠右的方向帶著一絲求助，那恰恰就是剛才紂王坐的方位。
台上的觀眾也好，巴格丁教授，克裡斯蒂娜也好，都被她牢牢的吸引住了，雖然楊秀雅只是一個人在台上，安靜地跪在地上，但是他們彷彿能「看到」大罵妲己的姜皇后，也能「聽到」那位慌亂不悅紂王的冷哼。
徐克與釋南生都從平淡的反應，漸漸轉為津津有味起來。
楊燦從台上遠程連接著楊秀雅的意識能量，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一切，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楊秀雅，那些看到銀幕上她光鮮亮麗形象的人會崇拜她，在生活她的衣服髮型會成為年輕人追逐的目標，甚至她那略為囂張的態度都被粉絲奉為「個性」而模仿。
只有自己能明白，剝開這些，楊秀雅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她骨子裡的高傲來自與感情上的偏執，嘴上的囂張是脆弱內心的保護殼。
從小生活在一個被人控制的醜惡現實世界裡，充滿了爾虞我詐，她的外表，這位國民精靈的才能都是被身邊最親近的人狠心的壓搾。
楊秀雅意思能量是如此晶瑩剔透，她本該適合成為藝術家，詩人，而不是屬於這個以利益劃分圈子裡，可是她已經進來了，只能拚命地掙扎著不想被沾染上這些東西。
所以，她用裝出的外表抗拒了一切想要接近她的人，驕傲如她心裡卻有種一種被烙上印記的自卑，楊秀雅其實充滿著不安全感，她不相信身邊哪個人不是想覬覦她美貌，從她身上或者利益。
只有在戲劇世界，這個美妙的虛擬世界裡，這個完全屬於她的世界裡，她才能感受純粹的快樂。
在這個她創造的世界裡，她可以放心與「好朋友」交往，甚至不用認識他，也不用理解與建立感情，劇本裡說是，就是。
哪怕是戲劇也有感傷的時候，但是對於她來說，那也是一個很舒服很安全的世界，在戲裡，她是不用煩惱事業，不用煩惱生活中的衝突，不用煩惱有人騷擾。
戲裡即使是窮，也窮得很有安全感，因為在這裡世界裡的角色是沒有傷害性，所有事情都能夠掌握，連生和死也能掌握，戲劇是可愛，與現實生活截然不同。
就算今天劇中飾演爸爸的今天拍攝要「死」，所有的事情早被安排好，不用讓她多想，那些喜怒哀樂，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一個問題，她可以從容的去面對。
很多藝術大師創作到了一定階段，都會說出一句話：「不瘋魔，不成活。」講究的就是個對於藝術的投入。
現在台上的楊秀雅就處於這種外人看來的瘋魔狀態，她根本不需要什麼演員，她已經能「看到」對方，「聽到」對方說什麼話，她完全能記得對手的對白，明白對方要說什麼，要讓她有什麼感覺，反應，她亦瞭解對手的感覺，反應。
楊燦鏈接著她的意識，只能用一種詞來形容現在的感覺，快樂一種單純而純粹的快樂，楊秀雅在這個虛擬世界裡揮灑自如，輕盈飄逸，任何人都無法束縛她。
楊秀雅演出完畢的鞠躬的那瞬間，大部分人都沒看明白，只覺得楊秀雅演的不錯，但是還是不及克裡斯蒂娜的給她們的印象深刻。
一片沉默中，突然巴格丁，徐克兩人同時輕輕拍起了手掌，露出的欣賞的神態。
楊燦走到台上對於楊秀雅笑了笑，國民精靈摸著自己跪麻了地腿，哼哼地道：「你就是多事，拿我賺別人小姑娘的錢。」
楊燦走到還沒搞明白情況的金髮美女面前，直接手一撈，克裡斯蒂娜根本沒看清，就感覺自己荷包空了，楊燦從她的紅色錢包裡拿出所有一千美元，然後再把錢包扔還給了她，笑道：「謝了∼」
「你這個混蛋∼！」克裡斯蒂娜接過錢包，可是心疼死自己那一千美元了，衝上去就想搶楊燦的手裡的錢大叫著：「明明是我贏了∼！你憑什麼拿我的錢！」
楊燦不由眉頭微皺，單手一拎這金髮美女的手腕，輕輕一繞就把手別到了她的背後，用個擒拿的制姿勢制服了這位脾氣不小的美國姑娘，疼得她「ouch!」只喊。
看台上那幫美國小子們看著自己同伴被個中國人欺負了，頓時一一個火冒三丈，直接大吼大叫著衝了上來。
「混蛋∼！放了克裡斯蒂娜∼！」幾個肌肉強壯的白人與黑人小伙子上來一副要揍人的樣子。
巴格丁教授一聲怒喝：「胡鬧∼！」擋在了楊燦面前：「你們忘記這裡是哪裡了嗎！？」
小伙子們被老教授一吼，都老實了不少，楊燦這把身邊的金髮小妞一個趔趄推給了這幫小傢伙們。
哪知道克裡斯蒂娜雖然手被楊燦整個夠嗆，還是不依不饒地過來對著楊燦喊：「不行，你快把我的錢還給我∼！」
巴格丁教授終於忍住了也搖頭拉著她：「克裡斯蒂娜，剛才的獨角戲表演，你已經輸了，那是他應得的。」
「什麼輸了！？」金髮美女一點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教授是不是被這個長得很好看的中國女人迷昏頭了？竟然說她輸給了對方，剛才的表演裡面，對方可比她的爆發力差多了∼！
「我哪一點輸了給她了∼！？」
觀眾席上有個低沉地突然響了起來：「你的表演地節奏輸給了她。」
眾人像那邊望去，就看到坐在觀眾席裡一位穿著夾克，花白頭髮男人用一口不太標準的英文說道。
「楊秀雅演出的妲己的時候，是一個整體的演出，節奏有快有慢，高低起伏十分流暢，在她安靜地時候她能呈現一種安靜的態勢，把主動權交給對方，烘托出對方的特點，雖然爆發力並不強，但是卻在細節上掌控著堪稱精確，營造了妲己有高有低，表面與內心情緒的層次轉化自然變幻。
而你雖然情緒爆發力不錯，但是一直都保持在一個節奏之上，沒有明顯的高低起伏，張力大大輸於她。」
美國學生裡也不乏有中國功夫電影的簇擁，有人驚叫起來了，顯然這位電影導演的出現讓大家都顯得相當的意外。
「那不是香港的徐克導演嗎！？」
「徐克導演？很有名嗎∼？」「白癡，是拍攝功夫片的大師∼！」
騷動過後，徐克一針見血的話也讓眾人都陷入一陣沉思之中，克裡斯蒂娜馬上跑到電腦旁邊，重新播放了之前的錄製的視頻開始對比著，慢慢從不甘心變為了驚訝。
楊燦雖然並不太明白徐克話裡所有的專業內容，但是他卻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從能量的角度上看，一段戲能量畫面裡的能量高不高，主要是看所有演員是否能維持高能量的狀態，也就是說取的是一個平均值。
就像是克裡斯蒂娜剛才的那段獨角戲表演，當她說話的時候能量就保持在了500以上，但是轉而對方說話的時候，她的靜態表演能量就比較渙散了，能量直接掉到了220左右，動態下出色，卻靜的時候掉鏈子，那麼這段戲在鏡頭裡呈現的能量就只有360左右。
而楊秀雅則不一樣，那個動作，每句台詞都運用得恰到好處，保持一個非常合理的節奏，一段戲讓人看得目不轉睛，隨時隨地能量都保持在了一個很穩定的水準，平均能量很輕鬆地就過了400。
所以任何專家做一個整體評估下來，肯定還是楊秀雅比較優秀。
為什麼之前四個人一起表演的時候克裡斯蒂娜就沒有表現出這個缺點呢？答案也很簡單，原因就在於楊秀雅，陸子博身上，當他們說台詞的時候，能量是呈現擴散狀的，無意識間與克裡斯蒂娜做了一個鏈接，加強了她的能量。
觀眾看過去的時候，就會覺得克裡斯蒂娜非常耀眼，這就相當於相聲表演裡常說的捧哏與逗哏的配合，無論是韓婷也好，陸子博也罷，當捧哏與還是逗哏都得心應手，而克裡斯蒂娜則只會當逗哏被人捧。
如同相聲裡說捧哏與逗哏缺一不可，克裡斯蒂娜那高超的爆發力同樣需要人配合，也就是說放在大銀幕上，遇到陸子博這些演技過關的捧哏而演「對手戲」無疑是克裡斯蒂娜的強項。
但是一旦遇到一幕特寫只有她獨自表演的獨幕戲的時候，她的缺陷就展露無遺了。
所以這種類型演員，演的再好也只能當配角，而且問題在於她爆發力過強了，又容易蓋過主角，這是導演最忌諱的，這就造成了克裡斯蒂娜現在接不到適合角色比較尷尬的局面。
而楊秀雅則不同，她就像是一個十項全能選手，不但可以當捧哏與逗哏，同時也並不需要別人來配合她，她一個人就能完成一個整體的表演，甚至當她意識能量展開的時候，還能充沛到整個畫面之中其他的角色與場景。
這樣在鏡頭裡整個意識能量就會高。
楊燦的角度，雖然跟這些專業人士不一樣，但是道理其實也差不多，楊燦讓兩人單獨演出後，像是巴格丁與徐克，施南生這種資深電影人，都不難看出了其中門道。
觀眾席裡的美國學生都在竊竊私語，還不時傳來爭論的聲音，好像對徐克的話褒貶不一。
黃文道三個插班生，在旁邊看著這場比試，自感受益匪淺，連連點著頭，好像對於所謂的具有層次感的「自然」表演領悟了不少，三人開始比劃著看似調整自己的聲音與語調在角落裡練習上了。
***
經過這次事件，徐克也終於同意了楊秀雅作為這次電影的主演，現在的問題在於徐克對於楊秀雅的滿意了，但是楊燦卻還覺得有些不足。
另外一方面徐克的劇本改編的美國市場度，也是麥偉堅深深擔憂的。
「要讓普通美國人接受一個中國神話，這實在是太難了，美國大片能在中國反映好，那是因為中國人瞭解美國這邊的文化，但是美國佬可不瞭解中國，他們中不少多還以為中國越南泰國那沒什麼太大區別。」
施南生與徐克的意見也相當一致，雖然有些冒險，但是既然要拍了就要試試水，電影這行當，創新原本就是要冒很大的險的，誰能說得準新題材能不能大賣呢，畢竟雖然中國的電影在美國遭遇了無數的滑鐵盧，但是也有《臥虎藏龍》《英雄》那樣的翻身之作。
「這又不是什麼小投資，我們總不能拍個樣片給那些發行公司，讓他們給些市場化的意見吧。」施南生這位資深電影人，歎著氣說明他們的難處。
好萊塢向來是個以數據為王的地方，所有東西都被細分，在影片票房判斷的時候，如果質量過關但是題材特殊的情況下，通常那些市場分析家都會把演員與導演編劇作為主要的依據。
每個職業經理人手裡都有一本「小冊子」，好萊塢最好的一個檔次是a級，這一級別都是最主流的明星，導演，編劇，製作人，如強尼戴普，邁克爾貝之類的最當紅的明星，成龍吳宇森曾經一度登上過這個名單。
接下來就是b級，這級別相當有一定市場號召力的人士，曾經在好萊塢發展的李連傑就一直屬於這個級別。
而這些職業經理人的「小冊子」裡關於，《封神榜》這次的主創人員級別是多少呢？如果按照演員名單，最高的是周潤發與徐克的c+，楊秀雅勉強能進入c-，其他人包括楊燦這位製作人在內，根本就沒進入好萊塢這個這職業經理人的「小冊子」裡。
一般a級的片子投資公認是可以4000千萬美元以上的投資的，b級的片子是2000千萬到4000千萬之間，c級則是2000萬以下的小投資。
楊燦現在是用不入流的配置，配合b+的投資額度，這在美國其他人看來是極為荒唐的，根本就不會有人給出正面的評價。
望著一干眉頭深鎖的同事，楊燦倒是很輕鬆地吐了口煙：「不用那些人分析，我們直接用市場判斷吧，根本市場的反應來修改劇本。」
「什麼意思？」眾人都沒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