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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戰爭背後 文 / 愛翁

    身為半個主人家的文秀,當然就承擔起招待客人的義務,雖然他們是自己的哥哥帶來的,很有可能將來會成為馮家的一份子,但現在還不是,只能算是客人,招待客人和自家人是不能相同對待的。

    除了阮龍外,其他幾人都一副軍容整齊的樣子,坐著腰桿挺直,目不斜視,雖沒有穿著軍裝,但那種軍人的氣質還是能夠表露無遺。馮奕楓有點好笑,「你們也不用嚴肅,這裡不是越南,也不是戰場,我更加不是你們的長官。要是你們能夠留下來,那麼以後就是一家人。其實我對於軍人是很有好感的,我爺爺本身就是軍人出身,還打過小鬼子。你們能夠說說你們在戰場上的所見所聞麼?我可是對於戰爭很有興趣的。」

    馮奕楓的話很是刺激到這幾位軍人,對於戰爭,沒有經歷過的人可能只是看看是誰輸誰贏,有那些新武器運用到戰場上面去,看看每天死了多少人,最多就是感傷一下,沒有切身處地的感受到戰爭的殘酷,永遠都不會知道那種切膚之痛。

    阮龍和他們又不一樣,他在到泰國受訓之前,沒有經歷過什麼戰陣的考驗。就算後來在救文秀時,和自己的同袍和美軍對上,或者對著近在咫尺的北越士兵,他都能很好的去對付,運用自己的軍事技能去化險為夷,對他來說,這不是戰爭,而是為了自己活命和文秀的安危。所以戰爭對他來說不怎麼殘酷,只是有點殘忍。

    可阮雄文他們就不一樣,他們每天都是活在危險和戰火之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一顆流彈奪取生命,不知什麼時候因為喝了一口受到污染的水而生病死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會被美軍的狂轟濫炸給炸中而連屍體都找不全。

    看著每天身邊的戰友一個一個的離開自己,看著他們中彈倒底呻吟的痛苦,看著婦孺飢不擇食,看著美麗的村莊毀壞在戰火之中,看著國家支離破碎,他們每個人的心都很沉重、很悲傷。現在突然讓他們說起他們在戰場上的痛苦經歷,讓他們再次想起那些不想再想起的人和事,試問怎麼能夠受的了?

    阮龍知道阮雄文他們的痛苦,在再次見到他們之後,已經聽他們說起了不少,以前一起受訓時的同袍,現在都不知被埋葬在那裡,以前一起說笑聊天的戰友,現在已經生離死別。以前那些親朋好友,現在都各奔各地,可能永世都不能再見。試問誰還想再次去想起這些呢?

    「小楓,長官他們都是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才活過來,看著家人和好友都一一離開他們,所以才貿然偷渡來到香港尋找一個新的生活。不要在讓他們想起以前的事了,這會使到他們的內心十分的痛苦。」阮龍的話充滿了無奈,對於戰爭,有誰能夠說出是誰對誰錯?在兩個甚至多個國家的博弈之中,他們這些小市民小卒子,在國家高層眼中只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根本就是無足輕重。

    從阮雄文和陳升他們扭曲的臉,就已經看到他們內心很痛苦,掙扎得很厲害。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該說什麼對戰爭感興趣,經歷過戰爭的人,沒有人會再次想去回憶那種殘酷,也沒有人會去想起子彈橫飛,炮彈轟炸的場面。

    「對不起,我不知你們會這麼痛苦的。」馮奕楓是真心道歉的,能夠在戰場上活在來的人,尤其是這種為了國家而戰的戰士,不管是誰對誰錯,都是值得尊敬的一群人。當然其中不乏有些滿手血腥的劊子手,這些人是以殺人為樂,已經和禽獸沒什麼分別,可畢竟喪盡天良的劊子手還是很少的一部分人,不能一概而論。

    阮雄文用力的舒了口氣,擦了下頭上的汗水,這不是熱出來的,而是想起那段日子而血與火,他現在的後背都已經全濕透了。

    「不說你們在戰場上的經歷,你們都是南越的戰士,對於現在南越的狀況也應該很清楚,我看報紙上說過,美軍已經開始從越南撤退到泰國,一些報導說美軍甚至已經放棄南越政府,那麼南越軍隊可不可以頂住北越軍隊的挺進?美軍之後還會有什麼後招沒有?他們不會就這麼甘心認輸了吧?」馮奕楓適當的換了一個話題,雖然還是有關戰爭,但現在只是分析戰況,不會讓人感到那種切膚之痛。

    阮雄文搖搖頭道:「這方面我們都不是專家,阿龍是專業的情報分析人員,他也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我這段時間已經把南越的現狀告訴過他,他在香港也看過不少有關的報導,還是由他來給我們說說吧。」

    阮雄文不是謙虛,他只是戰鬥在前線的指揮員,可能對於戰局的瞭解和臨時的指揮很有心得,但對於情報的分析和戰爭態勢的發展肯定是不及阮龍的,他可是接受過美軍的專業培訓,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授予突擊隊上尉軍銜了。

    「我這段時間不但在電視和報紙上都看過有關越南戰爭的報導,還在像長官這種偷渡來到香港的越南人哪裡瞭解過情況。現在的南越政權可以說是日暮西山,不少高官已經把家眷和金錢都轉移到泰國或者其他的西方國家,很多看不到勝利希望的士兵也都當了逃兵。尤其在一些沿海的地方,每天都後十來艘漁船偷渡離開,他們的的目的地大部分都是以香港為主,也有一些會到菲律賓或者馬來西亞等地投靠親戚。這已經表明了民眾已經對政府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有能力的人都在想盡辦法離開。事關誰都不知越共在統一整個越南後,會怎麼對付他們這些曾經為南越政權服務過的人。」

    看到大家都很留心聽他說話,就連平常不怎麼關心時事的囡囡也都停下手中剝著的葡萄,仔細聽著。阮龍即時有種自豪感,他喝了口妹妹遞過來的水接著道:「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越南雖說是南北越為了統一而在打仗,但看深一層就可以看出,這就是美國和中國繼韓戰之後,再次在亞洲的較量。不過看來,這次中國人再次贏了擁有先進武器的美國佬。有點你們可能不知,我因為認識中文,在泰國受訓時就曾經專門加重學過中文的拼音和註解,不時那些美軍教官還會把類似電報的中文紙條給我們,讓我們這些會中文的人作出分析。後來才知道這是美軍截獲的越共和中國那邊的秘密通信電報,大部分都是有關物資的支援和武器裝備的調配。」

    「後來還聽說中國那邊派出了幾個工兵營進入越南,專門教授越共怎麼利用地道和森林作戰,還為越共鋪設了運輸的鐵路和修建了公路,讓中國那邊的物資更快更安全的運到北越那邊,盡量避免被美軍空襲,讓本來工業和製造業就不完善的北越政府,可以投入更多的人力去和美軍打持久戰。」

    阮龍說到這,阮雄文接口道:「阿龍說得沒錯,我就曾經配合美軍在一個地道裡面和越共打了一仗,雖然最後用毒氣彈把躲藏在裡面的越共都趕跑,但我手下的士兵和美軍都傷亡慘重。事後我們進入地道裡面,哪裡的規模真的把我們都下了一跳。地道裡面不但有完整的四通八達的坑道、會議室、作戰室、電報室、武器室和倉庫,還有不少被俘虜的我方士兵。我觀察之後,估計要是裡面都藏人的話,藏個千把人一點都不成問題,更加震驚的就是我還在裡面看到不少越共撤退時留下的武器和食物、被服和日常用品。你們猜猜,這些物資是哪裡來的?越共憑什麼和我們打了那麼多年,居然還能夠有這麼多的物資儲存?他們可沒有像我們那樣,有著美軍等國家在海上和空中的補給。」

    「不會那些物資都是中國人提供的吧?」馮奕楓有點不確定,他沒有詳細瞭解過越南戰爭的發展和經過,只是在他讀書時,聽說過對越自衛反擊戰。那場戰爭,奪取了很多中國子弟兵鮮活的生命,讓當時還年輕的羅庚對越南這個同時『共產』主義的國家有著先天的厭惡。要是現在按照阮龍和阮雄文所說,就是中國政府提供武器和物資給北越政權去和美國人戰鬥,那麼之後為什麼越南統一後,他們不知感恩,卻調轉槍口對著曾經的恩人呢?難道中國就養活了一頭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嗯!少爺你說的沒錯,越共所用的槍支彈藥、糧食罐頭都是中國人提供的。還有教導他們的訓練教官,軍事地圖的運用和身上穿的衣服,腳上穿的布鞋都是由中國人製造和運到越南來的。後來我甚至聽到過,中國解放軍還派出了教導團,訓練北越軍隊怎麼打游擊戰、地道戰、運動戰。不管是我們亦或是美軍,都被這幾種戰術搞得頭昏腦脹,飛機和坦克毫無用武之地,最後不得不收縮戰線,轉為以防禦為主。」

    阮雄文肯定了馮奕楓所說,讓他一時有點難以接受。「用中國人教導的戰術打中國人,用中國人支援的物資和武器彈藥送回到中國戰士的身體裡面,這樣的一個國家,不得不說它的毫無廉恥,簡直就和小鬼子有得一拼。」馮奕楓當然不能說再過幾年,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會用同樣的辦法去對付慷慨的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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