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二十一 王道 文 / Fabregas

    「元兄怎麼不到裡面去坐呢？獨自一個人在外面不覺得悶嗎？」風浪看到元宗出來之後，自己也跟著出來了。

    今天晚上風浪除了請項燕和廖立之外，莊豫，毛遂，姚賈和滇國的幾個官員全都參加了這次的宴席，當然，風浪自然是不會忘記了這個身為墨家鉅子的元宗了。

    元宗道：「看到裡面酒菜如此豐富，我只要一想起還有很多慘死於戰亂，甚至餓死街頭之時，就忍不住要難過，為了不想掃了大家的雅興，我只能避到外面來了。太傅不會怪我過於傷感了吧。」

    風浪油然道：「怎麼會呢？其實我又何曾不是對那些百姓感到惋惜，但是身為俗世中一微末塵子的我們，又能作些什麼呢？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們所能夠控制的，如果我們有這個心，那就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多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而不需要為自己幫不了那些可憐人而感到自責，因為這個就是現實，殘酷得讓你無法相信的現實。」

    元宗點頭道：「沒錯，現實是殘酷的，這個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墨家行會一直致力於兼愛天下，均分財富的原因。相信只有到了那個時候，天下間才會沒有戰爭，百姓們才能真正過上安生的日子。」

    風浪搖了搖頭道：「錯了，元兄，如果你真的這樣想的話，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

    「單是一項兼愛天下就何其之難？你想想現實之中，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以己度人的？每個人首先想到的都只會是自己，當然，我也不排除真的有這種只為別人而忽略自己的人存在，但是這樣的人真是世間難尋，那麼試問，在絕大多數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情況下，又要如何做到兼愛天下呢？」

    風浪接著問道：「再來就是均分財富。或許元兄應該這樣想，如果一個人什麼都不用去做，就能得到別人辛苦努力所得成果的一半的話，那麼到時候天下間又有誰願意真正的去辛苦勞作呢？所以我認為這均分財富是無論如何都行不通的，因為這將為天下帶來更多的閒人，因為不勞而獲是每個人的渴求，不是嗎？」

    在看到元宗深思的模樣，風浪繼續說道：「我看過墨翟先生的著作，也明白他老人家的思想。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條就是消除『天下大害』，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贊同的。我或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請問元兄，這一路過來，看到我滇國境內一切作何感想？」

    元宗道：「百姓辛勤勞作，安居樂業，生活有所依靠，足見太傅治國之精。」

    風浪微微笑道：「那元兄又知不知道，滇國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靠的是之前風浪主動挑起戰端，掃平西南邊陲的多個諸侯國，一統西南之境，然後在經過一番大治之後，才有今日的成果，那麼風浪之前所作所為是不是就是墨翟先生所提到的『天下大害』呢？那滇國如今百姓過上安穩日子，又是否算得上是接近那『天下大利』呢？

    如今滇國百姓安居樂業，但是卻沒有達到『天下大利』中所提到的均分財富和兼愛天下，而使得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手段卻是墨翟先生所反對的『天下大害』，這箇中的關鍵，相信不用風浪多說，元兄自己也應該明白吧。」

    元宗顯然對風浪的實證無可辯駁，只得無奈的問道：「難道真的無法做到消除大害，實現大利嗎？」

    風浪點頭道：「要想消除『天下大害』，就必須要先用絕對的實力將所有的國家都置在同一個政權統治之下，只有在大一統的國度之下，才能盡可能的避免戰爭的出現。至於『天下大利』則更似虛無縹緲的理想國度，因為人只有在相互競爭中才能進步，而兼愛天下和均分財富顯然就是在消除人與人之間的競爭，試問，到時候人與人之間沒有了任何的競爭，那麼還有誰願意去辛苦勞作？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不適者亡，這才是當今世界的王道。人與人之間只有通過競爭才能使人產生奮鬥的動力，而國與國之間的競爭才能使社會向前進步，然後強國吞併弱國，將所有的國家歸入一個統治政權之下，最大限度的避免戰爭，就像之前滇國南征北討，將整個西南邊陲的所有諸侯國納入滇國勢力範圍之後，那麼滇國之內將不會出現戰亂。

    至於之前項虎的事情，則是因為滇國的一些制度尚未完善所致，只要等滇國完善了制度之後，就能真正的做到消除戰爭了。」

    風浪之所以要跟元宗說上這麼多，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心裡有一種想要將墨家勢力拉攏到自己這邊來的想法，他知道，現在墨家在各個國家都具有相當的影響力，而且墨家武士個個都是以一擋百的勇士，如果真能將這群人給招攬到自己這邊來的話，那麼對自己絕對是強大無比的助力。

    元宗此時顯然正在深思風浪剛才的那番話。他自幼受到墨家思想的熏陶，相信只要消除了『天下大害』，達到『天下大利』就能使百姓安居樂業，可是如今風浪帶給他的卻是另外一種衝擊，風浪不僅在理論上反駁了墨家的思想，而且還用自己的實踐告訴元宗，他不僅說到，而且真的做到了。

    從楚國一路走來，元宗看到的都是一片生機的滇國，百姓們個個辛勤勞作，安居樂業，難道這不正是他們所要達到的『天下大利』的目的嗎？這顯然讓元宗很是迷惑，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自小深信不疑的思想竟然是錯誤的。

    看到元宗苦苦思索的樣子，風浪知道自己已經真正的動搖他的信念，因為擺在元宗眼前的是風浪在滇國的成就，鐵一般的事實，容不得元宗不相信風浪的說法。當然，現在元宗需要的是時間去梳理自己的想法。

    風浪不敢保證想通之後的元宗會因此而帶領墨家投靠自己，但是至少他能保證元宗以後不會跟他為敵，因為他和墨家的目的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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