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百度宅男當崇禎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趟路的鹽商 文 / 雲和山的此端

    第四百八十六章趟路的鹽商

    正月的南京,並不暖和。

    往日如織的人,依舊如往日一般,該討生活的討生活,該幹什麼的幹什麼。

    不過,今日,南京卻來了不少「新鮮人」,這些人,正是繁華了幾百年的鹽商們。

    王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作為「打頭陣」趟路子的先鋒,後面也跟了一群看狀況的鹽商,大家都希望看看王家的結局是什麼。

    鹽商向來富裕,不少地方都有別院,南京這樣一座大城,大明朝的南都,必定會有落腳的地方。

    王家別院裡,那日在揚州和眾鹽商們一起商量對策的王家代表,正「悠閒」的欣賞著自家別院那雕樑畫棟的華屋。

    「爹!」一個叫聲打破了王家代表的「悠閒」。轉過頭去,見是自己的兒子叫自己,笑道:「是志衡啊!如何?都收拾好了?」

    「是的,爹,都收拾妥當了……」王家代表的兒子答應道,隨即又問道:「……爹,咱們真的要把家財全部捐出去麼?不捐不行麼?要不,咱們留一些吧,想必那個什麼徐閣老也不知道……」王家代表的兒子連接問了幾個問題,對於自己老爹將王家的全部家財一件不留的獻出去,實在是不解,作為一個習慣錦衣玉食的公子哥,難以想像吃酸菜的滋味,也難以想像沒了奴僕伺候的滋味。

    「呵呵,志衡啊!爹問你,你打算留多少?」王家代表笑著問自己的兒子,到了此時,他也看開了,倒是又說有笑,王家或許可以藉著這次機會,重獲新生。

    「這……,爹,不說多,留個一二十萬兩就夠了,等風頭過了,咱們再買地置家,雖不如做鹽業那般富貴,卻也能衣食無憂啊!」王家代表的兒子想了想,就說道。

    「呵呵,志衡啊!你想的還是簡單了些,皇上這次,不把鹽商『置於死地』是不會罷手的,要是這家留點銀子,那家留點家財,在世人眼裡,豈不是和沒辦鹽商一般?天下人如何看皇帝?所以,皇上必定會將所有人『置於死地』的。」王家老爹教育自己的兒子。

    「那,……這是為何呢?既然皇上要置大家於死地,那咱們家又何必獻上家財呢?豈不是白搭?」王家的兒子不解的問道,在他看來,就是交上家財,皇帝放過他們,沒有別的。

    「呵呵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們這位聖上,看得遠,想得寬,不是一般人能理解我們這位聖上的心思的,……呵呵,……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句話,你可聽過?」王家老爹繼續教育自己的兒子。

    「這……爹,皇上確實是聖主,可就是抄我們家這事,我不認同,我們家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是辛苦賺來的……,至於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個,孩兒還不能理解……」王家的兒子說道。

    「呵呵呵……,志衡啊!你還不瞭解世間的險惡……」王家老爹笑了笑,天下最簡單的生意,莫過於鹽了,其實,和天上掉下來也沒區別,說辛苦,就辛苦的把怎麼到手的銀子攥得更緊,當然,現在和自己兒子說這些,早了些,自己兒子未必會懂。

    「……我們這位聖上,呵呵……想的就是將我們這些鹽商通通『置於死地』,當然,也會給一些人活路,不可能將所有人都逼死的,今日將所有鹽商都『置於死地』了,日後,再稍稍給點恩賜,又將一批人扶起來……,這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啊!這搓圓揉扁,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皇帝的心思,大著呢,咱們鹽商這點家財,或許未必在皇帝的眼裡……」王家老爹笑呵呵的說著,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家財是不是全部捐出去。

    「……咱家現在就是走這條『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路,……呵呵,今***埋怨皇上,可能過得些年頭,你又要感激皇上也說不准呢,……這次皇上辦鹽商,有些人是必須死的,可有些人,卻是可以生的,咱家,就是去搶這個生路……」王家老爹見自己說著說著,越說越遠,改口道:「……今***不明白,日後你年紀稍長,自然明白的,咱們這就走吧,耽誤了時辰,要誤大事的……」

    「……可爹,我們家的家財都捐了,那咱們住哪啊?總不能住大街上吧……」王家老爹的兒子又問道。

    「走吧……」王家老爹沒答話,只管催自己的兒子。

    ……

    南京城,兩輛馬車「悠閒」的奔向了欽差行轅。

    這兩輛馬車,正是王家父子的馬車,他們的馬車在前面走,後面跟著一哨人馬,都是準備看王家如何趟路子的。

    徐光啟正在「複習」皇帝給他的信,信裡面,皇帝交代了辦鹽商需要注意的問題,以及如何辦,目的是什麼之類的,讓徐光啟看得目瞪口呆,匪夷所思,在徐光啟看來,辦鹽商,不就是問案,涉及到誰,然後再派官差去抓人麼?要是罪證確鑿,該怎麼判的就怎麼判,可如今看了皇帝的信,這那裡是什麼辦案子……,不過,皇帝也說得有道理,鹽商啖食國帑,食國正供,不辦他們,拿什麼對付東虜,拿什麼賑災?不是沒給過他們機會,想依靠他們自覺,那是不可能的,正在感慨的時候,侍衛報告說外面有人求見,乃是淮揚鹽商王家的代表。

    正想著如何入手辦鹽商的徐光啟歎息了口氣,自己還沒動手呢,有些人,倒是真的主動「貼」上來,這和他以前想像中的辦鹽商有很大區別,如今鹽商的路子,已經完全給皇帝封死了,除了按照皇帝的路子走,鹽商是沒有出路的。

    「見。」徐光啟暗自歎了口氣,說道。

    不一會,王家的代表就到了。

    一進屋,王家代表就立刻磕頭道:「草民王自振叩見欽差大人,叩見徐閣老。」王家代表王自振的兒子也跟著磕頭。【註:鹽商人物都是杜撰,勿對號入座。】

    「起來吧……」徐光啟淡淡的說了句。

    王家的代表王自振這才領著兒子起來。

    「今***來,所謂何事?」徐光啟問道,徐光啟其實已經知道王家的人找自己是為了什麼,皇帝早早的下好了套子,張好了網,一步一步將這些鹽商逼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現在,就該是起網的時候了。

    「回稟徐閣老,草民獲知有些鹽商通虜,陷天下人為奴,惹得天下人人神共憤,草民也憤怒這些鹽商無恥,天下人都羞於持有鹽引窩本,恥於以鹽獲利,紛紛繳回鹽引,斷絕和鹽商的瓜葛,草民一向忠君愛國,絕不會通虜,草民獲知此事,也是如坐針氈,思前想後,覺得也應該同那些通虜的鹽商割裂,介於草民也是鹽商,簡簡單單的說和鹽商割裂,斷絕關係,怕陛下、怕閣老、怕天下人不信,故此,願意捐出全部家財,以助陛下清剿東虜,以證在下清白,請閣老明鑒……」王家代表王自振「痛快」的就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將鹽商通虜的責任歸咎於一些鹽商,那麼,既然只有一些鹽商通虜,那麼,其他一些鹽商和那些鹽商割裂,也是可以的,算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徐光啟看著這個鹽商,感慨萬千,去年,他還在為怎麼徵收到跟多的鹽課想辦法,可到了今年,這些鹽商就自動繳納自己的家財,以換取皇帝的寬恕,如果這不是發生在夢中,簡直就是無法想像,徐光啟暗暗捏了捏自己,這絕不是在做夢。

    「哦,王家倒是深明大義啊!敢於和鹽商決裂,雖然也是鹽商,但也有足夠的膽量和勇氣,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啊!」徐光啟稱讚了幾句。

    「謝閣老誇讚!這是草民的家財賬目,還請閣老過目……」王家代表王自振立刻隨著徐光啟的話,順勢就將早已準備好的清單遞上去。

    一個書辦接過賬目清單,遞給了徐光啟,徐光啟稍稍了翻了一下,此清單不負先前鹽商那種奢靡的風格,倒是簡簡單單的白紙黑字,就是紙張稍稍結實點而已。

    徐光啟翻開這個賬目,儘管過手的銀錢無數,可也給這個數字小小的震了下,果然,如皇帝預料一般,這是一筆大到不能再大的財,僅僅是這個王家的家財,就高達七八百萬兩,這份清單上面,詳細而簡明的列出了王家現銀,土地,房舍別院,車舟,各行買賣等等。

    徐光啟看了這份家財清單,驚訝而又不得不感歎,光是這一家的家財,就高達七八百萬兩,那其他鹽商呢?又該有多少銀錢?要是早早的肯拔根毛,早早的將皇帝那五百萬兩鹽課繳納了,皇帝未必會動他們,他們依舊可以逍遙自在,依舊可以享受繁華,可如今,皇帝將他們逼得走投無路,自動來找自己捐出家財,世事難料啊!世事難料……

    「……王家於朝堂上的消息,也很靈通啊!」徐光啟看過了王家的家財清單,也感慨過了,開始和這個王家的代表說幾句話,徐光啟清楚的記得,這個王家代表話裡的內容,那句羞於持有鹽引,恥於借鹽引獲利,天下人紛紛繳回鹽引,這件事,如今南京城裡,知道的人可不多,自己也才知道不久,那可是京城朝堂之上發生的事,從京城到這裡,幾千里地,最快也要四五天才能到,可這個人,幾乎和自己同時知道了朝堂上議事的內容,要說沒人給他們通風報信,沒人給他指點,這不可能,這也證實了皇帝的說法,已經給了某些人底線和承諾,某些人會自己貼上來給自己送錢財,為江南鹽商領個頭,這也是自己審理鹽商的開始……

    「回閣老,草民也得朝中大人勸解,才幡然醒悟,明白忠君愛國需得有實際表現才行,故此,我王家是堅定的站在皇帝這一邊,也是以羞於持有鹽引,恥於靠鹽獲利的,為了體現我王家對皇上的忠心,對鹽商的憎惡,情願與鹽商割裂,情願捐出家財……」王家代表王自振口口聲聲的聲討著某些鹽商,要求和鹽商做割裂。

    「唔……,能幡然醒悟,也是好的啊!能及時和鹽商割裂,即便你王家身為鹽商,也還有可取之處啊!」徐光啟再次點頭道,皇帝這次辦鹽商,看來,是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先前那些辦案的錦衣衛,雖然也辦了不少鹽商,可卻沒收到像今天這樣多的銀錢,這自願捐和被抄家,果然是有區別啊!

    「啟稟閣老,草民這裡還有給大人的一封信,請大人過目……」王家代表王自振見這位徐欽差只肯說好話,卻不肯將事落到實處,知道自己可能缺了某些東西,於是,又掏出了這封信。

    徐光啟接過信,看起來,這信,確實是給他的,信裡寫信的人自稱是他的同僚,和他共事過,徐光啟又看看後面,寫信的果然是喬允升,裡面的內容也就是敘舊,然後聊了聊自己會勸說王家,讓王家做個表率,和通虜的鹽商做個決裂,以示清白,請閣老多多關照。看到是喬允升寫的信,徐光啟已經不用看這信的內容,就知道是什麼事了,皇帝已經給他來信,叫他如何如何辦,說會有貼上來送錢,帶頭送錢的人,估計就是喬允升要保的人,皇帝和喬允升有些約定,需要相對的「善待」喬允升的人,雖然暫時可能要處置,但是日後可能還要用,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讓徐光啟先收下家產,如何如何……

    「嗯,此信本官就收下了,你家的事,本官知道了,不會太為難你,其他的,你也該知道如何做吧?」徐光啟感慨完畢,問道,如今這家鹽商走了皇帝給他安排的路子,現在雖然是捐盡家財,好像是吃了大虧,卻也不是不能翻身,皇帝和喬允升定是達成了某些東西,日後,他家又算是搭上皇帝這條線了,跟著皇帝辦事,日後必定有作為,雖然不見得能想鹽商這般繁華,卻也不會太差,和剩下的那些鹽商比,卻是天壤之別,皇帝這一手,當真是翻雲覆雨,將這些鹽商捏圓了搓扁啊!也感歎這些鹽商敢於抉擇,幾百萬家財,說不要就不要了,盡數捐了出來,如果不是個有能耐,有大決斷的人,也不敢如此。

    「多謝閣老,剩下的事,草民知道如何辦,請閣老放心,請陛下放心……」王家的代表立刻朗聲答道,似乎這捐出的不是自己家的家財一般,充滿了信心。

    「很好,既然你如此識時務,想必日後也必定無可限量,好好做……」徐光啟誇讚了一句。

    「謝徐閣老誇獎……」王家代表王自振謝道。

    「……對了,你家將家財捐盡,可還有住處?如果沒有住處,本官可給你安排一個去處……」對於捐盡了家財的王家,對於日後可能是皇帝的人的王家,徐光啟又照顧起來,誠然這次是皇帝查辦了鹽商,可將來卻未必依舊是死敵,日後還有更多,更大的事要辦,不招攬一些得力的人,那是不行的,這次辦鹽商,倒是一個好機會,鹽商裡有很多有能力、見慣場面的生意人,或許,這些人都是皇帝日後的幫手,事情從來不是只分好壞,壞的可以轉變成好的,好的可以轉變成壞的。

    「謝徐閣老關照,草民已經聯絡了雞鳴寺的蓮華法師,暫且就去哪裡安身,待鹽商案查清,再出來做點小買賣,以度餘生……」王家的代表王自振立刻答道。

    「好!有地方安身就好,鹽商通虜案,其實,也並不是全部鹽商都通虜,王家能和通虜的鹽商決裂,是好的,是有擔當的,是深明大義的,……日後有什麼困擾,可來找本官……」徐光啟又做下承諾,既然別人已經捐了七八百萬兩家財,自己今年移民的款項已經全部有了著落了,對別人好一點,自然也是應該的,何況之後可能還會是「自己人」。

    「謝閣老關照。」得徐光啟的承諾,王自振這才安下心來,如今南京城裡,這位徐閣老可謂是坐鎮的人物,是可以一言九鼎的人物,不管是太監也好,錦衣衛也好,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有了他做出的保證,自家的安全,自然無虞了。

    「另外,還有些事要麻煩你……」徐光啟又對著王自振道。

    「請閣老吩咐……」王自振連忙答應。

    「憲之,你親自領自振到喜公公那裡去一趟,喜公公那裡估計還有事要交代王家,另外,查點王家的家財,也請喜公公多幫忙,……嗯,另外,請喜公公對王家的人,多多關照一下……」徐光啟對著自己身邊的史可法說道,史可法先前是移民官中的一員,負責一個縣的移民工作,不過,他那個縣的移民工作,受益於周延儒的「點子」,一下子名揚海內外,成了皇帝都誇獎的「移民先進縣」,連帶著,官升一級,於是,不適合和七品官一起辦差的史可法,被徐光啟調了回來,放在身邊慢慢培養。

    而讓王家到喜公公那裡去,也算是皇帝交代的之一,喜公公是以什麼起家的?就是給皇帝辦魏案,撈銀子起家的,對於怎麼撈銀子,自然深得皇帝的信任,何況他現在掌握著稅監,鑄幣局,更是和銀行有著不淺的關係,別人捐出來的家財,高達數百萬,這裡面除了現銀,更有土地,房舍等產業,需要清點,變現,這些,都要經他的手,最後,錢是要存到銀行裡的,他徐光啟辦移民的銀錢,也是通過銀行調撥的,故此,皇帝已經將此次辦鹽商的分工,分得清清楚楚了,錦衣衛當那個「壞人」,負責抄家查案,四處摟草打兔子,他負責審案定罪,分撥誰如何處理,最後撈銀子自然歸太監,最後,所有銀子都要存到銀行……,故此,徐光啟叫史可法領著王家去喜公公那裡,也算是「辦案」的流程。當然,吩咐史可法去,外加親自囑咐,也算是格外關照王家了。

    「下官明白,這就去。」一直在徐光啟身邊辦事的史可法立刻應聲答道,雖然他對於這件事的內幕不知道,可也知道一些風聲,見眼前這個傢伙將自家幾百萬家財全部捐出來,以博一條出路,也是相當佩服,感慨萬千,沒有眼力,沒有毅力,沒有魄力,沒有人指路,是不敢這樣做的。

    「草民***閣老!」見事情順利的完成,王自振感激的再次叩頭拜別,這條出路,走通了一半,如他那位「關係」所言,此事,就看皇帝的信譽了,如果皇帝拿了他的錢不給他辦事,他也是無法的,不過,也如他那位「關係」所言,介於皇帝一項良好的信譽,倒是可信的,這位皇帝的志向遠大,怕不僅僅是重現漢唐那般簡單,既然已經阻止不了他,那就跟著他,也未必不是好事。

    徐光啟並未移動,大大方方的受了王自振的***,看著這對父子離開,心中感概萬千,七八百萬兩銀子啊!就這樣輕鬆的到手了,還讓別人心甘情願,這在以前,他是如論如何也不敢想的,他頂多就是考慮多收那麼一二百萬的鹽課。和皇帝比起來,他確實不如皇帝那般「心狠手辣」,不如皇帝那般站得高,看得遠。也知道,從這個人起,就是自己審案定罪的開端,鹽商通虜案這個案子,根本就無需審,也不用審,更不能審,真的一五一十的細細的每家都審,天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審完,只有等到皇帝那邊的「審判」一下,他這裡就可以定案了,及其簡單,這個人是知道了皇帝的後手之後做出這種行動的,那麼那些不知道皇帝後手,又不肯跟風的人,注定了死路一條,到時候,皇帝的「審判」後手一出,他們即便想把家財捐出來,也無濟於事了,這條路,這個門,能渡的人,也是有限啊!

    ……

    王自振從欽差行轅裡出來,人顯得格外輕鬆,皇帝果然是個有信譽的人,徐閣老也果然是個善良之輩,並沒有黑他,已經吩咐了喜公公照顧他,喜公公是誰?在這南京城裡,也是有數的太監,皇帝心腹,有他和徐閣老關照,他家這一關,是過去了,日後的事,就是等著皇帝的「信譽」到來,想必皇帝不會砸自己的招牌的。

    王自振帶著些喜氣的出了欽差行轅,他兒子跟在他身邊,一直懵懵鄂鄂,聽著自家老爹「捐」出了家產,又見自家老爹遞信給那位欽差,又說了些什麼他不懂的「黑話」,整個人都是懵的,除了知道跟著自家老爹走,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王兄,王兄!……」

    王自振正準備上車,聽見有人叫自己,轉頭一看,卻是郭家的。於是停了下來,笑道:「原來是郭兄!幸會幸會。您怎麼也來這裡了?」王自振輕鬆的笑道。

    「王兄這是去那?來見徐閣老,可有結果?」郭家的那位代表立刻追問,看著王家的代表居然喜笑顏開的從欽差行轅裡出來,有些拿不準,直接問是怎麼回事。

    「呵呵,準備隨著史大人去喜公公那裡,呵呵,還能有什麼結果,為了和那些通虜的鹽商斬斷關係,捐出家財唄,這不,徐閣老相信我王家是無辜的了,讓我到喜公公那裡去一趟,喜公公估摸,有些事要交代,呵呵呵……」王自振笑著回答道,好似他捐的不是自己家的家財一般。

    「啊!什麼?……」儘管對王家的事有了一個預期,對於自家「關係」的吩咐有了足夠的準備,可還是為王家的所作所為大吃一驚!捐出全部家財?這也太瘋狂了?瞬間,郭家就猶豫了,他家的「關係」一直強調,讓他跟著王家走,王家的「關係」可能和皇帝達成了妥協,王家怎麼辦,他家就跟著怎麼辦,雖然和皇帝沒直接承諾,可皇帝看在他家「關係」的面子上,又是首先帶頭走這個路子的,一定不會為難他家,給王家的承諾,估計對他家也有效,要翻身,不會太難,可要捐出全部家財,這……,實在是太難以抉擇了。

    兩人正說著,一旁有侍衛催促道:「史大人催了,有什麼話趕緊說吧。」

    「告辭,告辭,郭兄,聽王某一句話,趕緊行動吧,這個路子,也是有限的,遲了可是不等人的啊!……」王自振笑著對郭家的代表拱拱手,迅速鑽上馬車,告辭了,前面史可法可催他了。

    看著一臉高興離去的王自振,郭家代表的臉色,開始晴雨不定起來,全部家財啊!就這樣一聲不肯的捐出去,皇帝的路子,莫非就是這個?這代價也太大了吧?郭家很想說不,可他家的「關係」可是一再告誡他,讓他跟著王家走,郭家代表覺得,這個決定,實在太難下了,看著王自振高興的離去,一副灑脫的模樣,郭家的這位代表發覺,自己真的無法像王家那般淡定啊!

    「老爺,咱們現在去哪啊?」一旁的下人問道。

    「立刻回家!」郭家代表委實難以下決心,只能回家商量了再說,這事,還得和京裡那位「關係」溝通一下,全部家財啊!真的就捐了?至於王自振說的什麼路子有限,他也不怕,反正他家可以「借用」七百里加急,送信到京城,不過八天就可以有個來回,八天,想也不會太遲。

    ……

    大鹽商王家捐盡家財,和通虜鹽商割裂的消息,迅速在南京城裡的鹽商圈引起了極大震動!

    一些準備看看風向,準備看看王家是怎麼趟路的鹽商,徹底的懵了,全部家財啊!就這樣捐出去?那可是數百萬銀子啊!很多鹽商都拿不定主意,開始猶豫起來,這條路,到底該不該走。

    不過,也有毫不猶豫,就準備往這個「坑」跳的人,梁家就是,梁家當家老爺已經被錦衣衛請了去,***的兒子已經快瘋了,錦衣衛那名聲,實在夠嚇人,儘管如今錦衣衛聲稱「文明辦案」,可信的人不多,潛意識裡,總把錦衣衛當成了地獄,去一趟,不拔層皮那是不可能的。

    ……

    依舊是欽差行轅。

    徐光啟依舊在等待著上門的鹽商,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自動送上門銀子更好的了,自己去抄,還得擔心各種問題,比如,貪污,隱瞞,隱報,漏報什麼的,但是自己獻上家財的,卻又不同,基本都還完整,如果這些人敢撒謊,日後自然可以找他們算賬。

    「大人,外面有個年輕的公子哥,聲稱是淮揚梁家的,想見大人。」一個侍衛稟報道。

    徐光啟正在琢磨,下一個該是誰,會送來多少銀子,根據昨日喜公公那裡傳來的消息,王家不愧是數一數二的大鹽商,家財果然豐富,也沒有什麼瞞報的事。徐光啟放心下來,王家光是做生意的現銀,就有三四百萬兩,這可是實打實的銀子。

    「年輕的公子哥?梁家?鹽商梁家莫非就是個年輕公子哥主事的?」徐光啟不解的問道。

    「回大人,聽說,梁家主事的人,被請到錦衣衛裡喝茶去了,這是他兒子……」侍衛連忙解釋道。

    「哦,這樣啊!那就讓他進來吧。」徐光啟現在也不想查誰有罪,誰沒罪,鹽商通虜,是用晉商通虜案牽扯進去的,要想一五一十的從晉商那邊挖證據,慢慢查證那家鹽商有牽扯,哪家沒牽扯,這是在是太麻煩了,從山西到江南,路途實在太遙遠,一個來回,就要耽誤不少時日,即便是有錦衣衛出手「找」證據,要定別人的罪,也很麻煩,故此,徐光啟只是等著別人送上門,然後坐等皇帝那邊審判,一旦皇帝那邊「審判」完畢,他這邊,也就可以直接定案了,再無需一五一十的去查證。

    「草民叩見欽差,叩見徐閣老,請徐閣老救命……」梁家的這位年輕的子弟,一進來,就兩眼垂淚,跪倒磕頭,將一本賬目高高舉在頭頂喊饒命。

    「無需如此,有事慢慢說來。」徐光啟見這傢伙一進來就哭鬧,直接就把家財頂在腦袋上,有些臉紅了,又好言安慰道。

    「閣老救命,閣老救命……我家和東虜絕無瓜葛,我家也絕不會通虜的,我家也願意和東虜決裂,願意證明自己清白……」梁家的這名子弟,忽然想起來王家給自己教的話,立刻說了出來。

    「喔!梁家也願意和通虜的鹽商決裂啊?不錯,不錯,還是忠君報國的啊!那為何如此哭哭啼啼呢?」徐光啟對於幹這種事,還是不太習慣,這畢竟也是逼別人家產,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閣老救命,我爹爹因遭人誣陷,被錦衣衛請去喝茶,已近數日了,小子擔心家父在錦衣衛那裡吃苦,故此求閣老救命……」梁家的這個子弟,已經泣不成聲,能走的門路,都走了,可都走不通,如今唯獨剩下王家走的這條路,如果再走不通,那他王家可真的完了,喪盡家財不說,更是落個通虜的罪名,一輩子也別想翻身,於是,他連夜向王家討教,第二天就到了欽差行轅,如今能管得了錦衣衛的,據說,南京城裡,就一位,就這位欽差了,剩下的雖然可以搭上話,卻沒這位有用,皇帝都要叫他師傅呢。

    徐光啟已經明白這梁家是怎麼回事了,他爹就屬於那種錦衣衛摟草打兔子過程中,被打中的兔子,錦衣衛在這次的辦案中,承擔的就是「惡人」的角色,四處將鹽商趕得雞飛狗跳,奪路狂奔,這梁家就是奪路狂奔之中,撞到這條路上來的。

    「這個你放心,陛下欽點本官為辦案的欽差,你爹爹有罪無罪,還需得經過本欽差審理才行,錦衣衛並沒有審判的權利,當然,他們也是陛下欽定查案的,卻有權利查案……」徐光啟不得不賣關子。

    「求閣老救命……」梁家的那名子弟,聽了王家的話,知道關鍵就在這位徐閣老身上,如今能從錦衣衛手上將人撈出來的,就只有這位了,連連跪著向前挪動數步,將家產清單舉在腦袋上,一副可憐相。

    「起來吧,既然你家沒通虜,那就還有一絲餘地,本官也相信,能和鹽商決裂的鹽商,不會通虜……」徐光啟說了個起來,一旁的書辦立刻將梁家子弟舉著的那份清單接過來。

    梁家的子弟見有人接了他的清單,鬆了口氣,低著頭等待徐光啟的裁決。

    徐光啟看了看這本清單,和先前王家那本,可差遠了,這本,不到四百萬兩的樣子,這梁家也是有數的大鹽商了,雖然和王家有差距,可也不至於這樣大,和王家真的差太遠了。徐光啟很想問下,怎麼只有這樣一點?實在太少了吧,不過,徐光啟還是沒問,這不和他的品行,給皇帝辦這件事,他都覺得自己有點昧良心,靠著一直不斷告誡自己,鹽商食國正供,導致朝廷外無力抵禦外賊,內無力賑災,是吸血蟲,是***才堅持得下去。

    徐光啟內心交戰了一回,暗罵自己也勢力起來了,這好歹也是四百萬兩銀子啊,不,四百萬的家財,光現銀就有一百多萬兩,怎麼就嫌少呢?以前自己還為了幾萬兩,十幾萬兩賑災銀子頭疼呢?這還是那個自己嗎?

    「這樣,你去一趟喜公公那裡,把你的情況跟他說下……」徐光啟很快判定了。

    「閣老,請救命,救命啊!……」梁家的子弟立刻大聲哭嚷起來,這位徐閣老沒給他任何承諾,就直接讓他去喜公公那裡,這和王家說的有些不同,他知道,如果這位徐閣老不開口,他爹是撈不出來的,他家是鐵定要完蛋的。

    「……我家的家產本不止這些,奈何爹爹被錦衣衛請去喝茶,家中一些兄弟、姨娘跑的跑,走的走,偷偷的捲走了不少家財,為救爹爹,也四處打點,費了不少,故此只有這樣多了……,閣老救命,救命……」梁家的這名子弟,立刻哭喊著將實情說出來。

    徐光啟聽別人這樣說,當即有些面紅耳熱,聽著好似他是個無惡不作的人,正在逼迫別人的家產似的,隨即又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鹽商該辦,鹽商啖國正供,食的是天下人的膏血,現在不是逼別人家產,而是替朝廷,替天下人討回公道。

    自我安慰了一陣,徐光啟才舒坦些,道:「……罷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爹爹的事,本官會知會錦衣衛的,以後做人、經商,要多為朝廷考慮,要多為百姓想,不要一心為了私利,不要一心想著銀子,只顧自己,可懂了?」徐光啟答應道,其實,被錦衣衛牽扯進去的人,是屬於不救的,以免造成衝突,不過,梁家的情況又不同,家財也勉強可以,更何況還只進去了一個人,還沒到抄家的地步,屬於可救不可救的,徐光啟被這梁家的子弟求得心神有些亂,心一軟,就答應了。

    【囉嗦一句,多謝書友們的支持!】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