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釣 文 / 雲和山的此端
第一百三十六章釣
楊改革悶在心裡狂笑,自己是皇帝,殿試考什麼,自己還能不知道?
就連一邊的王承恩也偷偷的嘲笑起來,這個問題,可真的問對了人了,這天下,也就一個人知道這殿試考什麼,這個人,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就坐在你們面前,有眼不識泰山啊!你們這群人。
「這位兄台,我說考國事,考賦稅方面,是有根據的,據說如今戶部每年虧空數百萬兩,皇上想必焦急萬分,今有外族虎視眈眈,需要征剿;內有天災延綿,如何不考稅賦方面的呢?」楊改革把自己殿試的題目,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出來。不過,即使如此,別人也未必信。
「百度兄說得有理,想我朝如今內憂外患,稅賦不足,邊關缺糧缺餉,皇上必定會為此事憂愁,想必,會考些這方面的事,我等倒要在這方面多下工夫。」葉自根也附和楊改革的意見。
「百度兄說得有理,如今國事艱難,據說,陛下夢中有神人托夢,告知,北方數省,會連綿十幾年的乾旱啊!如此看來,皇上必定會為稅賦,賑災煩憂,必定會為將來做準備,而此次我等恩科進士,必定是未來十數年陛下的臂膀,所以,余以為,皇上必定會問有關賦稅之問題,必定會問災荒之事啊!」這個人的思路也不錯,看問題看得很清楚。
一說到皇上夢中神人告夢,這群人的八卦心理就爆發了。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神人告夢之事。
「據說,此事極為靈驗,上月二十三日,陛下當堂就預測了陝西會發生異象啊!那時候陝西還沒有發生異象,陛下以預測之後,陝西那邊的天馬上就大變,天赤如血,將大地照得一片血腥,異常恐怖,乃不祥之兆啊……想皇上乃真命天子,說的話自然是天意,口含天憲,話出天即改啊……」這個人的崇拜和迷信心理十分的重,說的話帶著幾分玄幻色彩,楊改革聽了,心裡好笑。自己不過是根據歷史記載,天氣預報而已,有那樣玄幻嗎?要不要自己來個張口就是一掛「天河」?貌似這個才算牛呢。
「嘖嘖,此事確實如此,我也聽說了,據說,皇上說了之後,朝堂上的諸位大人都不信,好多都派人到陝西去了呢,不過還沒到陝西,陝西那邊就傳來消息,陛下的話,果然是應驗了,傳的神乎其神,都說陛下有神人護佑……」
預測陝西天像這件事,如今,在這大明朝,恐怕已經是全民皆知了,成了街頭巷尾討論的話題,楊改革很高興看到這樣的效果,當時為了追求效果,故意明刊天下,為的就是這個效果,全民都知道陝西要乾旱,要走的趕快走,要搬的趕快搬,減輕陝西的賑災壓力。
「哼!子不語怪力亂神,聖人的話,大家都忘記了嗎?皇上雖然是天子,也不可能胡亂改天逆命吧。」剛才那個嘲笑皇帝給大家開天文,開農課的人,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對皇帝很「蔑視」。
「徐一范,你敢懷疑、藐視當今天子,哼哼,小心隔牆有耳,被東廠的人請去喝茶,哦想起來了,只有錦衣衛才會請人喝茶,這東廠,可沒錦衣衛那樣文明好說話……」這個人和剛才出言的那個徐一范算是對上了,兩個人爭鋒相對。
囧!錦衣衛辦案很文明,請人喝茶,這個,楊改革才想起來,這個貌似是自己的發明。為了「請」那些不肯交銀子的人「爽快」的交銀子,楊改革給方弘瓚支過招,對於不肯交銀子的「釘子戶」,可以先把人請到茶樓喝杯茶,談談天氣,聊聊人生美好的道理,這些人,恐懼錦衣衛的恐怖,一般都會立刻覺得天氣很好,人生很美好,很「爽快」的交銀子了。
歷來錦衣衛都是恐怖的代名詞,什麼時候這樣溫柔過,這裡面肯定有陰謀,大部分人自己嚇自己,「爽快」的交銀子了。所以,楊改革的贖罪銀才收得如此的爽快。
「萬戶侯,你……」那名被叫做徐一范的人雖然很惱火這萬戶侯的話,但是更是慌張的左右顧盼,生怕真的有東廠的人在場,這話要真的被人聽去,那不說挨頓打,吃幾天牢飯,如果丟了到手的進士,可就划不來了。四顧了一會,發現沒人像是東廠的人,又才安下心來。
「一范,當心,禍從口出。」一邊的葉自根也提醒徐一范,這懷疑,蔑視天子的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多謝字根兄提醒!受教了。」說完,徐一范還給葉自根拱了拱手,算是行禮。
葉自根還沒說話,旁邊的萬戶侯又開口了:「唉這就怪了,出言提醒你的明明是我萬某,你怎麼之謝自根兄,不謝我啊?」
「你……」徐一范被擠兌的臉紅耳熱,但是這確實是事實,確實是萬戶侯提醒自己的,既然謝過了葉自根,卻不謝萬戶侯,也說不過去,又只好憤憤的說了聲:「如此,就多謝萬兄提醒了。」
「呵呵,不謝,不謝!」萬戶侯得意洋洋的拱拱手回禮。
其實,和皇帝出行的人當中,除了錦衣衛,還有東廠的人,如果不是皇帝和他們言談甚歡,他們早就衝上去,一把揪住那個口出狂言的傢伙往東廠裡丟了。雖然恨得牙癢癢,卻不敢表露出來,只當沒看到,沒聽到,在外人面前可以張牙舞爪,在皇帝面前,還是乖一點,這東廠的頭子九千歲,剛被皇帝弄下去呢。
這群人,還是蠻有意思,有點「活力」,楊改革看著這群還算「年輕」的預備役官員,覺得這大明朝,未來說不准還得靠他們呢。
小小的語言衝突結束了。
葉自根向楊改革問道:「百度兄,我看你對此次殿試,如此的肯定,莫非……這宮中有關係?」對於殿試,決定貢士名次,決定自己命運的考試,葉自根顯然準備刨根問底,打探清楚,朝堂之上,離他們這些准進士們,還是有點遠,都希望找到一些內幕消息。
其他人見葉自根問內幕,都眼巴巴的望著楊改革,希望這位「權貴人士」,能爆點料出來。
「呵呵……」楊改革見眾人都眼巴巴的看這自己,笑了笑,道:「這個自然是有點準頭了我才敢說的,不是十分,起碼**分亦不遠了。」楊改革裝模作樣,說什麼**分,其實,自己就準備考這個。
「呔……」
「嗡……」茶樓的這個角落,一陣細細的交談。
一位士子好奇的問道:「百度兄,你可見過皇上?」古代社會,見皇帝還是一件很稀罕,很難的事,能見到皇帝,都是有本事,有權利的人。這個人看樣子是準備考考這位「權貴」有大的能耐。
見皇帝?王承恩的眼中,帶著一絲的不屑,自己家的公子就是皇帝,還要什麼見?
「呵呵,說到見當今的皇上,這個,對我來說真的不難,只要我想,幾乎隨時可以見到皇上。」楊改革用茶杯裡的茶水,照了照自己的影子,心道:貌似,我這不是又見到了一次嗎?
「哇!」
「哇……」
眾人聽說楊改革如此說,羨慕的不得了,隨時能見皇帝,這得和皇帝親到什麼程度啊!紛紛猜測這位公子是哪家的王孫。
當下,就有人忍不住問道:「公子恕在下魯莽,敢問公子的府上?」這個人實在忍不住問楊改革是誰了,雖然可以肯定楊改革是權貴,但是不確定他是那一位,心中還是有點癢癢的。
「呃!這個,祖上蔭庇,祖上蔭庇,不說也罷,不說也罷。」楊改革肯定不能說,想想,我祖上有朱八八,有燕王,有萬曆,他們不是住在南京那邊,就是住在北京的紫禁城裡,這能說嗎?
一眾人,雖然沒有問出楊改革的具體是那個府上,但是越見他隱瞞,就越覺得他神秘,身份高貴,不少人都眼冒星星,眼中帶著狂熱,這不進京,不知到官小,這進士,出了京城,那還算是個人物,但是在這京城,連個屁都不是,七品官的預備役,比芝麻還小。
那個叫徐一范的見楊改革奪了他的風多,出言引開討論楊改革是誰的話題,道:「見皇上,這有何難?要不了多久,諸位可都是進士了,到時候,是要面聖的,就可以看到陛下了,一睹陛下聖顏。」徐一范被別人捧慣了,見別人奪了自己的風頭,心中不岔。
徐一范說的是真的,但是顯然,別人能隨時見到皇帝,可就算是當了進士,有些人一輩子也就能見到皇帝一次呢,很多人對如此打斷話題表示不同意,不高興。
「徐兄,可不能如此說,想我等會試成績靠後,即使中進士能面聖,也不過遠遠的看一次,今生還有沒有機會面聖還兩說呢,百度兄,當真乃貴人也……」這個人會試的成績靠後,如果沒有太大的變化,一般進士排名也靠後,所以,要說面聖,也不過遠遠的看一眼,然後等著吏部打發到一個邊遠小縣裡當縣令什麼的,這一輩子,要再面聖,那得需要相當多的機遇了。
見這個人說得悲傷,葉自根又開解道:「兄,不要如此消極,想我等今科的進士,乃當今天子的元年恩科,我瞧陛下乃有為之聖主,必定會有所作為,所以,必定需要我等恩科進士依為臂膀,所以,我等切不可沮喪,失了朝氣,沒了鬥志,要好好努力,又朝一日,為聖上分憂。」
葉自根的話,得到了一群人的支持,場面,再次熱鬧起來。
楊改革見他們議論得很熱鬧,想了想,道:「諸位,聽我一言,既然今年恩科多半會考國事,考稅賦方面的問題,那大家不妨說說,看有什麼好建議,或者好謀略,如果好,我倒可以做個牽線搭橋的,順手遞到皇上那裡去,說不準,皇上看了,龍顏大悅,這考試的名次倒是其次,入了皇上的法眼,受用無窮啊!」
楊改革拋出了誘餌,用皇帝的親睞釣這些貢士。
「嘩!」眾人一聽說這位貴人能給皇帝遞條呈,奏疏,都激動起來,如果如同這位貴人說的,皇帝事先看中了,入了皇帝法眼,這進士的排名,能上前不說,這日後的待遇和前途,也大不同啊!紛紛圍攏過來,眾星拱月一般,把楊改革圍在中心。
「真的嗎?百度兄,不是戲耍我等吧?再說,如果百度兄把我等的條呈遞給皇上,朝中大人們,不會對我們不滿吧。」一個士子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也對這種越級上奏言朝事表示了擔憂,犯忌諱啊!
「這絕對是真的,我還不至於拿這事騙你們,見皇帝,對我來說,如家常便飯一般啊!順手遞個奏本,條呈什麼的,也不難,想如今,你們也是准進士,將來的天子門生,門生給老師交『作業』,別個能說什麼?當然,宮禁森嚴,就是我,我也不能多帶,帶的幾個條呈已經是極限了,所以,只能選幾個好的……」
楊改革說了一大堆,把這群准進士們,說得熱血沸騰,躍躍欲試,如此好的捷徑不走,實在是蠢貨啊!一群人已經開動腦經,準備把心中的才學展現一番。
不是楊改革不能多帶幾個條呈,而是逼這些准進士拿出最高的水平,否則,都寫一些歌功頌德東西,根本就沒有價值,只有造成競爭的局面,他們才能拿出乾貨。
邊說,楊改革邊用茶杯裡的水照照自己,心中默念:這不又見了一次嗎?你們還懷疑我。
「嘖嘖……不錯,百度兄說得有理,想我等,日後必定乃天子門生,這門生給老師交『作業』,想來,也是可以的!」
「對,對,對,可以,可以……」
「嗯,不錯,不錯……」
眾人剛開始還對這越級的遞條呈言國事有點擔心,這多少犯點忌諱,如果對自己的人生造成不必要的影響,那就划不來了,現在聽楊改革如此一說,都把心放了下來了,有了這說法,誰也不能說他們什麼。
既然沒了後顧之憂,一群人開始議論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余以為,這稅賦,還得從田稅方面入手啊!……想我大明朝,有田畝數億畝,每畝多加個幾厘,一分的稅,這戶部的虧空填滿了不說,這邊關打仗,賑濟災民,都綽綽有餘啊!」一個人率先就說了,說完,意志滿滿的看著楊改革,希望楊改革給個高點的評價,如果能入了皇帝的法眼,這個人決定給這位貴人,百度兄磕幾個頭。
楊改革聽完,就下了結論,戰略上是錯誤的,但是戰術上,是可行的。朝廷現在也在這樣做。不過楊改革的評論,卻是另外一回事:「這位兄台所言不錯,想現在朝廷也正在如此行事,這位兄台所言和朝廷所做不謀而合,果然是有幾分本事啊!管家!」
「小人在。」站在一旁的王承恩連忙過來答應。
「叫人記下這個建議,呆會和其他諸位的建議做下比較,如果優勝,替我收拾謄抄一下,我好帶進宮去,給皇上瞧瞧!」楊改革如此吩咐王承恩。
「小的遵命。」王承恩明白了,這皇帝是準備在這些「年輕」人當中,選一些可用之才啊!王承恩連忙安排人負責謄抄這些士子們的發言,並注上名號。
旁人一看第一個開口的居然有如此待遇,都忍不住,紛紛開口,希望被這位貴人看中,然後走捷徑,帶進宮去給皇上過目,給皇上留下一個好印象,自己這命運,算是要改寫了。
「余以為,皇上應該在鹽業上下功夫,重開開中法,如此,邊關就糧,災區賑災,都不愁亦。」這一位不是猛人,就是小白,敢開口說在鹽課上下刀子。眾人見他說完,都拿奇怪的眼光瞧著他,這個人可能也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麼,又連忙低下頭,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楊改革看著蹊蹺,這鹽商莫非如此厲害?連這些將來一定做官的准進士也懼怕?也將這一位的言語記錄下來,並誇獎幾句。
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說道:「聽說,前些日子,徐少保在乾清宮面聖的時候,當堂吐血,為的就是這鹽課之事……」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沒了。
「噓!朝事莫言,朝事莫言……」葉自根連忙出言阻止,這件事,朝堂上下,正鬥爭的激烈,皇帝都已經罷朝數日,外加弄吐血了一個帝師,要是牽扯進去,他們這群預備官員的身份,沒有一點自保的能力。其他眾人更是諱莫如深。
茶樓的情形,瞬間變得詭異。
楊改革心中也不爽,罵的,這件事,自己就是參與者,肇事者,受害者。見情形詭異,說到:「還有那位要說?」
茶樓上,才再次活躍起來。
「如是在下,當奏請皇上開海禁……」這個人的話說完,就獲得了一陣「唏噓」,話也說不下去了。
「葉某認為,陛下當免除北方賦稅,特別是陝西……派得力干臣去賑災……」這個人的話獲得了很多好評。
「徐某以為,皇上當清理吏治,嚴明法紀,正廉政之風……」這個人的話,又獲得了一陣的好評。
「萬某以為,當奏請皇上遴選大將,招募士卒,嚴加訓練,一舉蕩平邊寇,萬某願意手提三尺青峰劍,……還我大明一個朗朗乾坤……」這個萬戶侯的話剛說完,就獲得一輪白眼,文人什麼時候淪落到去幹大將這種下賤活了?要說幹幹督師,那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