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他們生活的世界 第89章 我回來了(一) 文 / 煙火Chasel
離場的過往有著數不清的單行線，人們在此留下了一些不毫起眼的痕跡，若干年後於命運的軌跡中相互交織，然後形成一個看起來波瀾不驚的故事。
在故事的末尾人們或許會驚訝的發現其中的一些在路過的風景中遺忘了的美好事物，但可惜的是一切都已經隨著記憶而煙消雲散。
對於故事的主人公來說人生或許也是這樣，那些橫亙在記憶中密密麻麻的破碎片段，某一時刻或許正在某個不知名處悄然的編織一場驚心動魄的不朽傳奇。
但當事人卻毫不知曉。
下了飛機，在乘務長張倩怒火殘念的目光中，周鵬跟隨旅客們乘坐機場大巴一路朝市中心走去。
九九年的豫臨市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時代發展的脈搏。從大巴的窗口望去，路邊是悄然飛逝而過的草艮，清香瀰漫在空氣中。不遠處是似有似無的蒲公英在天際飄過，鋪散在人們的發尖和衣角之上，輕柔的粘合著，隨著人們的走動而接連起伏，一陣風吹來，再度飛散出去，搖搖晃晃的浮在空氣裡，然後在陽光下漸行漸遠。
進入郊區，大巴在開往市中心的途中，周鵬可以從窗口看到遠處豫臨市整個市區的龐大建築物。
正值飛速發展時期的豫臨市高屋建瓴，城市的建築群鱗次櫛比，市內的各個板塊路線有正在擴建的高樓大廈與種種的商業會所。與此同時，不協調的還有街道兩旁有手捏報紙蹲在地上愁眉不展的青年工人。
這樣的場景讓周鵬有些若有所思，當耳邊聽倒旁邊同乘一輛大巴的旅客們一些閒言碎語的交談後，周鵬才大致確定了一些基礎的信息。
九八年為了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需要，國有企業建立起了現代企業制度。為此國家曾建立了「減員增效、下崗分流、規範破產、鼓勵兼併」的改革思路，因而在國企改革取得巨大進展的同時，也導致了大量的普通職工下崗。
在此之前的社會風氣，普通工人進入國企基本上就預示著往後工作和養老就不成問題。但突然間大批量的裁員卻讓社會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紊亂。不少正值壯年的職工掙破了頭皮想要找個工作也是難上加難，再就業問題在飛速發展的內陸成為了頭等問題。
直到九九年的九月份，這樣的問題仍舊贅瘤在社會當中去之不卻。
周鵬乘坐機場大巴一路前往市中心的落腳站點，下車之後，人流湧動間連轉了兩站公共汽車才堪堪抵達八一路。
只是眼前的場景卻讓周鵬無比呆愣。
街道兩旁種植的依然是一年前相同場景的老舊的楓葉林，與記憶中不同的是，這些在前世本應該於去年就被連根拔起的楓樹並沒有消失，將會在去年年末建造的全市最著名的八一廣場也並沒有落實建造……
怎麼回事？
周鵬快速的跑過去，一路上，各個店舖皆是門可羅雀，比如藥鋪、家店舖、寵物店、服飾店、玩具店、水暖店、古玩店等這些一年前雖然人氣微薄但依然在堅持營業的店舖，此時此刻卻大多數卻都是呈現出關門大吉的狀態。
平坦的柏油路上有著三三兩兩的人群，偶爾有人會進入某家店舖咨詢購買，但更多人的反應還是視若未見徑直路過。
周鵬想起一年前所謂的是政府秘書長方少彤派人來收購八一路整條街道店舖的場景，心中若有所悟，莫非這都是因為方少彤的原因？
周鵬邊走邊想著，慢慢來到一家煙酒店旁。
煙酒店的老闆是一個長相略微肥胖的中年大叔，田子臉，嘴裡叼著根煙，手腕上明晃晃的玉珠鏈子也不知是真是假，正在店舖前的按摩椅上拿著竹編扇輕輕的揮舞著納涼，察覺到周鵬的到來也懶得起來，示意周鵬要什麼東西自己拿，拿完了付錢。
店舖裡的物品擺放的還算整齊，周鵬隨手從架台上拿出了一包軟中華，付了錢，隨口問了句，「老闆，這條街地段挺不錯的，怎麼人流量就這麼少啊？」
「地段不錯？」
中年老闆彌勒佛一樣躺在按摩椅上不動彈，只是嘴皮子張了張，「是不錯，就是涉及到一些當官的利益，去年政府的大官用非法手段想要推倒這條街重建，老百姓不願意唄，就打起了官司，後來韓書記出面，這事兒就算擺平了……」
「韓書記？」周鵬心想莫非是韓雨喬的那個書記老爹？
「有韓書記出面，這不是挺好的？我聽說韓書記可是個執法廉明的官兒……」
周鵬嘴裡這樣說著，心中卻是不由自嘲，他對韓笙的瞭解並不多，之所以這麼說，也大抵是因為韓雨喬的原因。
「好？哪裡好了？」
中年老闆張開了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周鵬，然後嗤笑一聲，「你不是本地人吧，不解情況，外人看起來好是好了，不過你看看，現在這條街就變成什麼了？我這一天能有你這麼一個買煙的就不錯了。這就是你以為的好呀！呵呵，這還不如當初讓政府收購了重建，政府出錢我們出地，我們還能分一筆小錢，現在整條街都沒什麼人，而且最近失業人員又那麼多，誰還肯花錢買這買那啊……」
周鵬一臉的愕然，敢情韓書記的插手還讓事情複雜化了？
「從去年開始，這裡就有大批量的小混混喊打喊殺的。喏，隔壁已經關門的那家店，店主老王，也是賣煙酒的，膽兒小，年前就關門沒干了，你再往前面瞅瞅，關門的比比皆是，開門營業的只有一半。嗨，也只有像我們這些膽兒肥的還算勉強撐得下去，我們還是念及工作不好找，孩子還要奶粉錢，不然誰還在這兒跟你嘮嗑啊！老子直接就去國企，啊不，直接就南下淘金去了……」
中年老闆倒苦水似的說了一堆話，見周鵬緊皺著眉頭，便嘿嘿一笑，「小伙子，看你年紀也不大，倒是抽得起軟中華啊！現在大多數人撐死了也就來兩包七匹狼裝裝面子……」
周鵬怔了一下，看著手中剛剛68元買來的玻璃紙軟中華，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周鵬前世雖然抽煙，但也只是純粹的應付場合。偶爾抽一次，卻是並沒有的多大的煙癮。對於軟中華這種高檔香煙，周鵬雖然前世有接觸過，但大抵對這種煙的價值沒法估判，只知道前世在縣委工作的時候，大多數同事抽的不是蘇煙就是軟中華這類的。
重生過後，周鵬可是對煙酒一類的東西深有忌憚。剛剛也只是在這家架台上隨手拿了一包，並沒有抽的打算，此時聽中年老闆這麼一說，細細一想，才明白自己這舉動在現下失業率暴漲的中國是有多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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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冷眸」兄弟晉陞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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