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出使金國見真情 第三十四章審理自縊案 文 / 拍案驚奇
第三十四章審理自縊案
提刑司的官員們聽了,立刻就紛紛議論了起來,大家早就聽說過包大人在臨安,以及在東莞審案時的一些軼事,於是都精神大振,準備看提刑大人的精彩表演。
包正也抖擻精神,很久沒有在大堂上審案了,他很懷念這種熟悉的感覺。沉吟了一下之後,包正就傳令道:「第一件,本官就審理何蘭花謀殺婆婆一案,下面將一干人犯和證人等傳上大堂。」
提刑大人下令,下面頓時就忙碌了起來,一邊去大牢提取人犯,一邊找出當日的卷宗,去傳調當時的人證;刑房又去找當時的證物,但因為管理混亂,當日的繩索等物早就不見了蹤跡,只好空手而歸。
忙碌了一陣之後,一干人證全部到齊,都是廣州城郊的一些村民,與蘭花同村。他們見蘭花的婆婆死得蹊蹺,這才氣憤不過,上告官府的。
包正見人都到齊了,於是將桌案上的驚堂木啪地一拍,然後喝問道:「誰是本案的原告,站出來說話。」
只見一個老者顫巍巍地從證人中走了出來,費力地跪在地上:「大人,老朽是村中的長者,名喚蔣平,受鄉人委託,擔當原告。」
包正見他年老,於是說道:「蔣老丈起來說話。勞煩說說當日的情形?」
那老者將手中的枴杖撐在地上,卻還是掙扎不起。包正點頭示意,旁邊的差官上前扶起了老者。蔣平老漢喘息了一下,然後說道:「謝大人,那蘭花的丈夫姓張,名叫張安。老娘年輕時就守寡,將孩子拉扯大了。自己的身體也累壞了。先是中風不語,後來又愁得兩眼幾乎失明,實在可憐。」
說道了這裡,老者連連歎了幾口氣,繼續說道:「幸好兒子張安比較爭氣,做了些小本生意,倒也勉強度日。後來就娶了鄰村的蘭花為妻,大概是成婚三個多月之後。張安出去做生意,誰知這一去就不見了蹤影,後來有同村的旅伴回來說,張安在路上遇到了歹人,已經被殺死了。」
包正聽到這裡,插話道:「自從他們成婚之後,那蘭花對待婆婆如何?你們都是同村,應該有一些瞭解吧?」
老者望了其他證人一眼。然後說道:「這個倒是不錯,沒出這事之前,村裡人還都誇蘭花孝順呢,給婆婆按時做飯,還經常給婆婆梳洗。沒想到她原來是表面上做給別人看得。其實是心如蛇蠍。」
其他的證人也都一起點頭,顯然是同意老者地說法。包正將手一擺,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老者這才接著說道:「那天早上起來,就聽到何蘭花在院子裡大哭。我們就趕過去觀瞧。進到了屋子裡一看,她婆婆就吊死在床上。大人您說,她一個癱瘓之人,如何能夠『自殺』,定是那何蘭花見丈夫去世,不想贍養老人,這才將她謀害,好早些改嫁。」
包正聽了。將手裡的一本卷宗一揚,然後出聲詢問道:「當日的具體情況如何,這驗狀上只寫出了老人屬縊死,其他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包正的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氣憤,由於填寫得十分簡略,致使很多有價值的線索白白丟失,實在是不負責任,他再次下定決心。一定要將轄區各州縣的仵作集中起來。從思想和技術上都好好培訓一下,這個任務。將來就交給趙鼎去做了。
那老者思考了一番,還是走回到證人堆裡,然後和大家商量了一番,最後推舉出了一位年紀比較青地來回話。看來是年紀大了,幾年前的事情也記不太清楚。
那個青年給包正磕了頭,然後才說道:「大人,當日的情景十分觸目驚心,小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人上吊,所以記得很清楚。」
包正點點頭,柔聲說道:「那你就將當日的情形詳細描述一番吧。」
那青年說道:「當日我進到了屋裡,好怕人啊,只見張婆婆就吊在床上,舌頭伸出了老長,嚇得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包正見他一味訴說自己如何恐怖,於是就打斷了他的說話:「本官要你描述一下死者當日的情形,不要說那些枝葉。」
那人撓了撓後腦勺道:「回大人,小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也沒有太看清。」
包正不由一陣鬱悶,然後又轉向了蘭花道:「當日的情形怎樣,你來說說。」
何蘭花跪在地上,低聲訴說了起來:「我丈夫被害的消息傳回來之後,我一連偷偷哭了幾夜,也不敢告訴婆婆。後來還是被她察覺,於是就找我詢問。我也無法隱瞞,就對她說了實情。老人家也哭了一番,後來就一味勸慰起我來,再後來,我們婆媳二人就抱頭痛哭———」
說道傷心處,蘭花就又抽噎了起來。哭了一會,這才想起是在公堂之上,於是繼續說道:「過了兩個月,婆婆就勸我,叫我改嫁。我丈夫新亡,再說又怎麼能拋下婆婆,獨自離開呢,於是就一口拒絕。後來我婆婆急了,就以死相逼。我也就開始留心,好在她老人家身子不靈便不能下床。不料,那天早晨起來,卻發現婆婆吊死在床頭上,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婆婆,嗚嗚——」
說道這裡,蘭花又抽泣了起來。旁邊地一名人證手指著她道:「你不要在這裡假惺惺的,用眼淚來蒙騙大人。你婆婆癱瘓在床,如何能夠自盡。分明是你謀害的,還想狡辯。」
包正將驚堂木一拍,然後說道:「本官還有幾點疑問,需要向當事人詢問。首先,你們在事發當夜,可曾聽到何蘭花家中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那幾個證人都搖頭道:「我們都住在她家附近,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其中一個中年人道:「小民就住在她家隔壁,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音。「
包正道:「如果是何蘭花將自己地婆婆吊死,老人必然要呼喊掙扎,可是你們都沒聽到什麼動靜,那如何能說是何蘭花將婆婆殺害呢?」
證人們不由互相望了幾眼,開始的那個老者道:「大人,也許是何蘭花先將自己的婆婆掐死,然後再吊上繩索,偽造了『自殺』的現場,也未可知。」
包正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日你們都在場,那婆婆是用何物上吊地,又是吊在何處?誰說來聽聽?」
剛才那個隔壁的鄰居說道:「大人,當日是小人將張婆婆的屍體放下來的,張婆婆上吊用的乃是她自己腰間的絲絛,在床頭上方橫著一根木桿,是夏天放帳子用的。絲絛就從那上面穿過。」
包正繼續追問道:「張婆婆當時是怎樣的姿勢?」
那人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她地上身懸在半空,大腿什麼的都還在床上,平時張婆婆只有右半面的手腳還能活動,眼神又不好,幾乎失明,恐怕是完不成上吊這個高難度的動作。」
包正沉思了一下,繼續問道:「那絲絛之上,可曾繫了什麼東西?」
眾人都想了一下,然後說道:「那上面好像繫著一個線板,我們當時還奇怪著了,她眼都瞎了,根本就使用不了針線。」
包正將手一拍,興奮地叫道:「對啊!正是如此,那張婆婆正是不忍心再拖累自己的兒媳婦,所以才自己上吊而亡。你們想想,她當時用自己的絲絛綁住了線板,然後扔到了空中,穿過了帳桿,繫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支撐起上身,將脖子伸進了套中,自縊而死!」
眾人聽了,不由議論了起來,不過,更多的認為包大人異想天開,有意為蘭花開脫。那些腦子機靈一些地,都開始懷疑起大人是不是見蘭花風韻猶存,想從中獵色了。
證人之中又站出了那名老者,對包正說道:「大人,你說得實在是叫人匪夷所思,難道就不能是蘭花她先害死婆婆,再將她吊上嗎?」
包正道:「剛才地那個青年說,剛看到婆婆的時候,舌頭伸出了老長。如果是人死後被吊起,則舌頭是不會如此地。由此可見,張婆婆是活著的時候被吊死的。而你們又沒有聽到她呼喊掙扎之聲,那就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最後,就只剩下『自殺』!」
老者搖搖頭:「大人說的,實在令人不敢信服。」
包正聽了,不由微微一笑:「也好,本官就當場為你們演示一番,一定叫諸位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