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窮鄉僻壤為縣令 第四十二章幼童訴真相 文 / 拍案驚奇
第四十二章幼童訴真相
來到了院中,包正就和謝老者攀談起來:「老丈,這個姦夫你可認識?」
謝老者於是又訴說了一遍,包正聽後,也不由歎息道:「真是家門不幸啊!老丈,你這侄兒作何營生?」
老者道:「這孩子不務正業,整日游手好閒,哪裡有什麼營生?」
「那他是何以度日,難道整日靠您老來養活不成?」
「我那兄弟在世的時候,頗有些家資,也夠我那侄兒生活。只是這幾年下來,也漸漸叫他揮霍個差不多啦!」
包正又跟著歎息了一回,然後說道:「老人家放心,姦夫『淫』婦為世人所深惡痛絕,本官一定為謝安周旋,從輕發落。只是家中停放著兩具屍體,出入多有不便,不如將你這小孫女讓本官帶回縣衙,那裡還有人照看,不知可否?」
老者感動地眼中淚光閃閃:「大人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官,如此給大人添麻煩了。」
包正於是叫一支梅抱著孩子,差役押著謝安,離開了謝家。臨走的時候,又吩咐老者道:「這兩具屍體先不要入殮,明天縣衙自會來人處理。」謝老者點頭應了。
眾人回到了縣衙之後,天色已晚。包正將小女孩交給一支梅和阿紫帶著,並囑咐她們好生照顧,多給點糖果零食。然後將趙鼎喚入了書房,有事相談。
趙鼎見包正神色嚴峻,於是就問道:「大人,此案還有何疑點,屬下實在是想不明白,還請大人明言。」
包正取出了煙斗,叼在了嘴上。然後說道:「當你們一行離開大堂的時候,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懷疑。那放置人頭的地面上,一處存有血跡,而另一處,卻很是乾淨。你說,這正常嗎?」
趙鼎一聽不由皺起了眉頭,沉思了起來。忽然,他的面色漸漸發白。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然後對包正說道:「屬下這就再去重新驗屍!」
包正搖搖頭道:「不必了,我已經穩住了那個老者,明天再去不遲,免得打草驚蛇。不過,我們可能還有一個現場的目擊證人,希望可以從那裡得到確切的消息!」
趙鼎聽得一頭霧水,口中喃喃道:「證人?難道是——」
包正微微頷首道:「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免不了奔波呢!」然後,就回房去了。
包正剛出了書房,李大就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將手裡地一個紙包交給了包正。嘴裡說著:「老爺,買回來了。」包正接過了紙包。然後回到了臥房,只見小姑娘已經被阿紫打扮得煥然一新,正拿著一隻果子。坐在阿紫懷裡,香甜地吃著。
包正於是就走上前去,打開了手裡的紙包,裡面竟然是一些各種顏色的糖果。包正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糖人,舉到了小姑娘的面前:「告訴叔叔,你想不想要?」
小女孩眼睛一亮,但還是有些發生,不敢用手去接。包正於是就把它塞到了小姑娘的手裡。然後親切地說:「吃吧!」
小女孩伸出了小舌頭,在糖人上舔了一口,然後忽然抽泣了起來。阿紫見狀,不由埋怨道:「包子哥哥,你買得什麼糖啊,不會是苦的吧!小囡乖,不哭!」
小女孩卻哭得越發激烈了起來:「不是,小囡是看到這糖。想起了媽媽啦——嗚嗚!」
包正於是輕聲問道:「小囡乖。媽媽是怎麼死的?」
小女孩臉上現出了驚懼的神色:「是——是爸爸殺地!」
包正追問道:「你媽媽那時候在幹什麼?」
「媽媽在給——給小囡縫衣服。」
「那小囡當時在什麼地方?」
「小囡躲在床下和媽媽捉迷藏。」
包正直起腰來,看著一臉驚愕的一支梅說道:「現在案子很明顯了。明天就可以結案了。」
一支梅道:「怎麼會這樣?」
包正幽幽地說道:「那就只有問謝氏父子啦!」
第二天一早,包正帶齊了一干人等,再次來到了謝家。謝老者見到知縣大人這麼早就來了,還以為是勤儉為民,幫助自己來處理後事呢。於是連忙謙遜道:「怎麼敢勞動大人呢,折殺小老兒啦!」
包正卻笑而不答,將小女孩抱到了前面,然後說道:「小囡,你來告訴爺爺,媽媽是怎麼死的!」
小女孩又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遍,謝老者聽了,臉上立即色變:「大人,您可不要聽信一個小孩的話啊,她還不懂事呢!」
包正面色一沉:「童言無忌,小孩才不會說謊,不像你這人老成精,竟然編排謊話欺騙本官!」
謝老者一口咬定道:「大人,冤枉啊,不能只憑一個小兒之言,就給人定罪吧!」
包正道:「當然不是,趙鼎,再去驗屍!」
趙鼎昨夜半宿未眠,思來想去,心中早有計較。聽到了包正的吩咐,於是就再次走進了屋子裡,二番驗屍。很快,他就走了出來,對包正說道:「大人,兩顆砍下的人頭,切口各異。那個男子脖頸上的皮肉整齊,肉色蒼白;而女子頭顱的脖頸四周地皮肉緊縮,血漫周邊。由此可以推斷,這男子乃是死去之後,才被割下頭顱的,當時氣血已止,所以切口齊整;而女子確實是活著被砍頭的,請大人明斷。」
包正點點頭:「這番檢驗,才與事實相符。」然後又對謝氏父子道:「你們自作聰明,以為死者已逝,就不會開口了嗎?此案的破綻還有很多,待本官為你們一一點明,看你們還如何抵賴。」
然後,包正將他們父子帶進了屋子裡,指著床上的男屍說道:「他地脖頸下面,還有繩子的勒痕,血于于此,顏色黑紫。雖然你們在割下人頭的時候,十分小心,但還是沒有完全將痕跡隱去。可見,死者是先被你們勒死,然後才割下腦袋的!你們承認否?」
隨後,包正不待他們回答,又指著床上地衣物說道:「那女子的衣物上,鮮血自上而下,形成了流痕,可以確定,當時,她是穿著這身衣服,就被謝安砍死,當時她還在站立掙扎,所以血液下流。這就證明,她當時是穿著衣服被害死的。可是現在卻是赤身裸體,明顯就是你們偽造通姦的假象。不僅如此,女屍的上身也有類似的血痕,也可證明這一點。不知我說得對否?」
包正看著面無人色的父子倆,繼續說道:「還有一點,也是你們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確有姦情,謝安開始喪失了理智,可是在一怒殺人之後,肯定就已經清醒。此時一定會考慮後路,哪裡還會再去喪失理智地破壞死者的下體,此乃畫蛇添足耳!」
眾人都凝神細聽著包正地分析,不由暗暗點頭。趙鼎卻聽得冷汗涔涔,心中暗暗追悔:「看來,自己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啊!」
包正分析完案情,然後對謝安說道:「現在該你們父子來說明一下案件的經過啦,不知你們是要在這裡說,還是要到大堂上說呢!」
謝安一見自己以為是天衣無縫的事情,在人家的眼中,卻是破綻百出。要是再不承認,難免就要皮肉受苦,於是只好講明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謝老者的侄子繼承了父親的大量遺產,使謝氏父子極為眼紅。眼看著侄兒就要娶妻生子,謝老者就心生毒計,於是和謝安密謀,要殺死侄兒,那樣就能繼承家產。
謝安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於是就將兄弟邀到家中飲酒,將他灌得酩酊大醉,然後將其勒死。但是,如何處理這具屍體,父子二人卻又犯難。
謝老者就出主意說:「不妨將他碎屍,然後丟入河中,謊稱他外出不歸。」
謝安卻陰陰一笑道:「這樣難免惹人懷疑,我還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