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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窮鄉僻壤為縣令 第十三章啞子告苦狀 文 / 拍案驚奇

    第十三章啞子告苦狀

    包正見這個啞子到縣衙之中鞭撻自己,必然是有苦說不出,於是就試探著問道:「你可曾識字否,有何冤情,也好書寫下來!」

    那啞子聽了,連連搖頭擺手。包正不由心中氣悶:「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誰又知道是和冤情?要是知道他是哪裡人氏就好了,找一個相識之人,也可問明緣由。」

    這時,原來留守縣衙的馮主薄忽然站出來說道:「大人,這個啞子甚是奇怪,前幾任大人上任之後,他都是如此。赤著上身,手持皮鞭,來縣衙抽打自己,也不知所為何來。那幾位大人見問不清楚,乾脆就將他轟了出去。如今定是聽了大人上任,他就又來了。」

    包正思忖了一會,然後吩咐道:「將這人用鐵鏈鎖了,再弄些豬血,撒在他的上身,然後遊街示眾!」

    馮主薄聽了,對包正說道:「大人,看他的樣子,必是一個苦人,不如就饒他去吧!」

    包正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要懲罰他,而是要幫他!將他遊街之後,必然會引人圍觀,或許就有識得他的人,然後可以一併帶回縣衙,詢問情況,就可以瞭解這個啞子的苦衷啦!」

    馮主薄聽了,這才明白了包正的用意,於是樂顛顛地說道:「大人的法子實在是高明,不如就交給我去辦吧!」

    包正知他心善,於是就點頭答應。馮主薄於是又帶了兩名差役,下去準備去了。那個啞子也聽明白了包正的話,於是也不再掙扎,隨著一起去了。包正見暫時無事,於是就宣佈退堂!

    到了下午,包正升座大堂不久。馮主薄領著啞子,樂呵呵地回來了。那個啞子身上滿是血跡,看起來確實是觸目驚心。估計馮主薄足足在他身上淋了二斤豬血,才能取得如此有震撼力的效果。在啞子的後面,還跟著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老者。

    馮主薄對包正施禮道:「大人,我們正遊街之時,這個老者就上前為啞子喊冤。我們一問,他說是啞子的鄰居。於是就把他帶回大堂,請大人問案。」

    包正點頭道:「如此甚好,有勞馮主薄了,你先下去休息,後面已經為你留下了飯菜。」然後,又對那個老者道:「老人家,你既然是啞子的鄰居,定然知道他因何來縣衙告狀。還望如實說明。」

    那老者道:「大人,老朽是這個啞子地鄰居,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他的名字叫石全,住在離縣城十八里的石家崗。這個石全天生就是一個啞子,在他小的時候。父母相繼過世,只有一個哥哥石心照顧他。後來他哥哥石心成家,誰料娶來的嫂子嫌棄石全,就將他趕出了家門。成了浪子,就靠大家周濟。石全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家中甚是殷實,可是石心竟然不顧兄弟之情,將石全白手趕出家門,不再承認有這個弟弟,然後獨自享用了父親傳下地傢俬。這石全氣憤不過,這才前來告狀。老朽今日到城中趕集。正好遇到此事,求大人念在石全是個啞子的份上,又實在是可憐,就饒恕他吧!」

    包正見他說話不慌不忙,甚是有條理。而且神情氣質,也不似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山野村夫,不由高看了一眼,笑著對他說道:「多謝老丈說明了真相。本官也是見他說不出、寫不明。無法瞭解案情,這才出此下策。如今情況已明。趕緊為他解開鎖鏈吧!」

    差役聽了,這才打開了鎖鏈。包正又吩咐將啞子帶到後院,洗去了身上的豬血,又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給他換上,這才再次帶上了大堂。

    那啞子梳洗之後,竟如同換了一個人相仿,只見他身材魁偉,相貌十分忠厚,站在那裡,倒也儀表堂堂。

    包正於是對他說道:「石全,本縣知道你受了委屈,准許今後你見了那石心一面,就可以打他一次!」

    石全聽了,面上竟然留露出怯意,一雙大手,在胸前亂舞。包正又笑道:「有本縣為你做主,你還何懼之有?你且隨著鄰家老丈回去吧!」

    那老者心中也不由納悶:「這位縣太爺倒是好心,足可叫石全出氣。這案子如此斷法,倒也新鮮!」可是既然縣太爺這般說了,也只好照辦,於是就領著石全,出了縣衙。那石全臨走的時候,還攥起了拳頭,看來是真準備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啦!

    眾人雖覺包正斷得有些糊塗,甚至是有些不講道理,但也都氣憤於石心的不仁,於是也就不再多言。

    包正審完了這個案子,似乎也甚是痛快,臉上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測地模樣。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又闖入大堂,破壞了包正剛剛積累起來的喜悅。

    只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家人,大搖大擺地走上了大堂。見了包正,也不下跪,只是拱拱手,然後口中大模大樣地說道:「大人,在下奉了胡公子的差遣,前來見過大人。我們胡公子說了,要來東莞玩幾天,請大人負責接待!」

    包正不由上下打量此人一番,只見他頭上歪戴著一頂青色的帽子,揚著臉,斜著眼;一隻腿支撐住身子,另一隻腿腳尖點地,然後上下晃動著,典型地一副奴才嘴臉。

    包正看罷,不由心中有氣,喝問道:「你是誰家的奴才?那個什麼胡公子又是誰家的公子?」

    那人聽了,將眉毛一揚,斜眼看著包正,嘿嘿一笑道:「大人,我家胡公子就是廣州知府胡大人家的公子,我就是胡公子家地奴才!」一邊說,一邊拔起了腰板,向後仰去。

    包正也有所耳聞,廣州知府胡萬年有一個寶貝兒子,嬌慣成性。曾經拜秦檜為乾爹,仰仗著這些勢力,整日胡作非為,是廣州有名的瘟神。但既然是自己頂頭上司之子,也不好得罪。於是對下面的那個奴才道:「好,此事我自會安排。」

    那人向包正拱拱手,然後就又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搖頭擺尾地出去了。包正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罵道:「狗奴才!早晚要你知道本縣的厲害。別說是你那個什麼胡公子了,就是他的老乾爹秦檜,我也不懼。你們要是在東莞老老實實,倒還罷了,要是膽敢鬧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可是又轉念一想,頓覺其中有些蹊蹺:這個胡公子好端端的,來東莞這個窮鄉僻壤作甚?另外,胡萬年和東莞地馮三財交情甚密,要是他的兒子來到東莞,理應去找馮三財呀,如何跑到我的縣衙來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陰謀!

    想到了這裡,包正也不由小心了起來。於是吩咐道:「這個胡公子來到本縣,按理說不是公事,我們可以不予理睬。但他畢竟是知府大人的公子,還是要給一些面子的。他要是來了,就安排在驛館住下,一日三餐,也不用特殊照顧,一切按照平時的標準就可以啦!」

    眾人口中應了一聲,心中卻不免有些擔心:這位胡公子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包大人如此待他,只怕要惹出是非。但是既然大人如此說了,也不好再反駁,也只好先如此啦!

    包正又和各房瞭解了一些情況,見六房都開始運轉,東莞的各方面都開始走上了正軌,也不由很是欣慰:終於打開局面了,不過,也真是來之不易啊!

    最後,又商談了一些繼續招收人手,擴大城防和碼頭巡察隊伍等事宜。畢竟,沒有一個強大地武裝力量做後盾,是很難站穩腳跟地。

    看看天色已晚,包正就宣佈退堂,叫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包正預感到,隨著胡公子的來臨,明天也許會是個多事地日子啦。

    包正回到了內宅之後,見到阿紫正在小白的陪伴下,在院子裡散步。不由愛惜地將她扶住,口中說道:「你不在床上多休息幾天,到外面瞎跑什麼?」

    阿紫撅起了小嘴道:「看到大家都忙忙碌碌的,都有一份事做,我當然也閒不住啦!」

    包正幽然道:「只怕你好了之後,就沒有空閒之日嘍!」然後,就將阿紫攙扶回房去啦!

    第二天,包正升上了大堂,就有人擊鼓鳴冤。包正於是下令,將喊冤人帶上堂來。只見衙役從外面領進一個人,跪在了大堂上。

    包正先打量了這個人一番,只見他身穿一件綢衫,上面灑落著一些血跡;頭髮披散在腦後,有幾處還被鮮血粘連在一起;左眼眶呈青黑色,顯然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這才變成熊貓眼的。兩個鼻孔流出兩道鮮紅的液體,看來是由鼻涕和鮮血組成的混合物,嘴和下巴周圍還殘留著一些血跡。

    包正看罷,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於是開言道:「下跪何人?因何擊鼓?」

    那人見知縣老爺發問,連忙委委屈屈地回答道:「大人,小人家住石家崗,名叫石心。昨天傍晚,小人回到家中。不想有一個啞子守在我家門前,將小人暴打了一頓。我見他是個啞子,也就沒有和他計較。不料想,今天早晨一出門,又被他打了一頓。大人您看,我這鼻子也破了,眼睛也腫了,都是拜他所賜。小人忍無可忍,這才前來告狀,求大人做主啊!」

    包正聽了,將手中的驚堂木一拍:「這個啞子,實在無禮,速速將他捉來,本官要重重地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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