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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窮鄉僻壤為縣令 第十一章衙門口懸屍 文 / 拍案驚奇

    第十一章衙門口懸屍

    包正退堂之後,回到房中看望阿紫。只見她的精神又好了一些,正斜倚在枕頭上,逗弄面前的小白。而小白也似乎懂得阿紫受到了傷害,正用她那溫潤的小舌頭,舔著阿紫的手心。

    阿紫被它舔得有些發癢,不由咯咯笑了起來。不想抻動了肩上的傷口,立刻又皺起了眉頭,呻吟了幾聲。

    包正見狀,上前抱起了小白,對它教訓道:「你這個小傢伙,今後也不能再吃閒飯了!從今天開始,天天晚上要負責在院子裡守夜!」

    小白哼唧了幾聲,不知是在答應,還是在發表抗議。包正於是又愛憐地輕撫著阿紫的秀髮,喃喃道:「阿紫,你這個小傻瓜,竟然傻到要替我來當擋箭牌,記住以後不要在這麼傻了!」

    阿紫將頭枕在包正的臂彎,柔聲說道:「包子哥哥,阿紫就是為你擋下槍林箭雨,也是心甘情願的!」

    包正聽了,也不禁無語,一時間,兩個人默默地品味著縈繞在彼此心頭的柔情。這時候,僕人煎好了湯藥,由一支梅端著,走進了屋子。

    包正見狀,將阿紫的腦袋輕輕放在枕頭上,然後接過了藥碗,用裡面的勺子舀了一下,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對阿紫說道:「小傻瓜,吃藥吧!」

    阿紫聽話地張開了小嘴,讓包正一勺一勺地給自己餵藥。雖然入口苦澀,但心中卻是甜甜的。

    二人身後的一支梅望著包正,心中也頗多感慨:「你這個臭包子,看不出還如此多情!只是不知道,我和阿紫,哪一個在你的心裡更重呢!」

    第二天清早,包正正在院中活動筋骨。一支梅自然充當免費的陪練。兩個人走了幾十個回合,身上不覺微微有些見汗。

    就在這時,小黑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衝著包正喊道:「包子,先別練了,門口又出事啦!」

    包正聽了,連忙收住了拳腳,心中納悶道:「難道對手這麼快就又出新招啦?很有可能。林升昨日歸來說,那個虎門碼頭,一年就有十幾萬兩銀子的賦稅,這還只是賬面上有據可查的。馮三財怎麼能忍心將原來口中地肥肉吐出來呢?」

    於是詢問道:「你慢慢說,到底是什麼事情?」

    小黑喘了一口氣道:「我昨天巡夜,早晨才回來,遠遠地就看到縣衙大門前,圍著一群人。我走近一看,原來大門上懸掛著一具屍首,你快去瞧瞧吧!」

    包正一聽,也是吃驚不小:懸屍縣衙,這可是對我的公然挑釁啊!如果要是處理不好。必然威信掃地,失去百姓的信任,看來,這又是馮三財一夥給我出的難題呀!

    於是對小黑說道:「你去將趙鼎叫來。然後你就回屋睡覺,剩下的事,就由我來處理。」小黑答應了一聲,又忙忙活活地跑去了。

    不大一會,趙鼎就從屋中走了出來。包正於是笑著對他說道:「縣衙門口被人掛上了一具屍體,你的買賣來了!」

    趙鼎一聽,兩眼不由爍爍放光:「好啊!這幾日看他們忙碌,我早就心癢。只是幫不上忙,今天終於輪到我了!」

    包正見他幹勁十足的樣子,也不覺好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少些事做,那樣,我們東莞就太平啦!」然後,就帶著趙鼎,來到了縣衙的大門。

    只見已經有幾名衙役驅散了圍觀地百姓。正準備將屍體解下。那具屍體的四肢被砍下。僅存軀幹和頭部,脖子上繫著一根麻繩。吊在大門的橫樑上。看起來血肉模糊,叫人觸目驚心。而那些圍觀者,依然不肯離去,三五成群地聚攏在一起,不停地竊竊私語。見到包正到來,見他沒穿官服,很多人又都不認識新任的知縣,於是都繼續談論著。

    那幾個衙役見驚動了知縣大人,於是都上前見禮。圍觀的百姓這才曉得,原來大老爺駕到,立刻就全部閉上了嘴巴。

    包正擺手道:「不必多禮,屍首先不要解下,待我和趙仵作共同驗屍!」

    趙鼎聽罷,知道包正是有意要幫助自己,這可是提高水平的好機會。在京城之中,他可是對包正驗屍斷案的技術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這才追隨在包正左右。

    於是,他從懷中取出一粒避穢丹,含在口中,然後戴上手套,上前查看。包正見他簡化了很多驗屍前的準備活動,知道是這裡條件不比臨安,所以也就因陋就簡了。於是心中就盤算著,如何為趙鼎準備一套簡單實用地工具來。

    足足過了將近半個時辰,趙鼎才驗屍完畢。其間,包正也上前觀察了一番,一邊看,一邊不停地點頭。

    趙鼎除下了手套,一邊填寫驗狀,一邊向包正稟報說:「這具屍體為一五十上下的男性,雙臂齊肩而斷,雙腿齊根而斷。屍體已經完全軟化,說明死者已經死亡三日以上。且身體表面已經出現屍斑,亦證明了這一點。所以,是死後被人吊在此處的。」

    包正滿意地點點頭:這個趙鼎確實不簡單,觀察得很細緻,結論也很正確,和自己的所見一致!

    趙鼎繼續說道:「查看死者手足被斬斷處,切痕明顯,顯然是用十分鋒利的刀劍,重力斬斷。但是斷處皮肉齊整,並無翻捲現象,一般來說,如果是活著被斬下肢體,皮肉必然收縮,突露出裡面地骨頭。由此可以判斷死者是死後才被斬去手足,並非因此而致命。另外,死者的口鼻並無淤血,這也證明了這一點。」

    包正不由叫了一聲好,趙鼎果然不愧為臨安第一仵作,這番分析,很是精彩。於是又試探道:「可曾還有什麼發現?」

    趙鼎又說道:「回大人,死者身上的衣物很是奇特,從殘存的一部分來看,似乎是穿著死者入殮時所著地衣物。所以卑職猜想,大概此人因病死去,後又被人將屍體挖出,然後斬斷手足,移到此處,企圖侮辱衙門!」

    包正這次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趙鼎啦,竟然和自己的分析絲毫不差。看來,自己也並不比別人高明多少啊,自己能看到的,趙鼎也想到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人家也都想到了。今天本來是要考校一下趙鼎,沒想到反倒叫他給自己上了生動的一課: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要過高的估計自己的能力啊!

    於是又對趙鼎說道:「還有哪些發現?」趙鼎想了想,搖頭道:「大人,屬下只是看到這些,不足之處,請大人指教!」

    包正見他是真心實意向自己討教,並無譏諷之意,於是說道:「我大致也是看出這些,但想得卻比你多了一些。我們斷案,不僅要能用眼睛觀察那些細緻入微地線索,而且要能將發現的線索用大腦加以思考,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趙鼎拱手道:「願聆聽大人高論!」這時,包正看到衙門裡的差役都已經陸續地來點卯,於是將他們都叫到了近前,對眾人說道:「我們當差的,難免經常接觸一些案子,大家也都要像趙先生一樣,多積累一些經驗,爭取成為獨擋一面的好手!」

    眾人齊聲應了一下,趙鼎卻向包正施禮道:「大人,趙鼎生在仵作世家,深深引以為榮,請大人還是以仵作相稱吧。」

    包正點點頭,這才給眾人分析道:「這些其實並無什麼神秘的,只要大家多動動腦子,同樣都會想到。前面趙先生,不,應該是趙仵作分析正確之處,我就不用說了。只是將他沒有想到的地方,略提一二。首先,縣城內沒有墳場,那麼屍體一定是被人從城外運來地。可是,不可能有人明晃晃地背著一具屍體入城,即使是夜晚,也不會有人這麼做。那麼,屍體一定是被裝入袋子之中,或是掩藏在其它東西裡面,才被運進城裡地。這也就是死者為什麼會被斬下了手足,因為口袋裝不整個屍首,或是擔心太惹人注意,這才砍下了死者的四肢。」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趙鼎地臉上,也露出了沉思之色。然後又走到了屍體旁邊,仔細地查看了一番,然後說道:「大人,死者的衣物和傷口上面,沾有一些破碎的稻殼,顯然是被裝在一個曾經裝過稻米的口袋中,運到城裡來的。」

    包正道:「我也同意這個觀點,這就告訴我們。有時候,觀察和分析是可以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的。第二,也就是此案偵破的關鍵所在,是誰將這具屍體運進城內的?能悄無聲息地將屍首懸掛在一丈多高的大門上,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這說明,作案者一定是一個會武之人,而且輕功身法很是高明!」

    眾人又一起點頭,都為包正絲絲入扣的分析所吸引,就連周圍的百姓也慢慢地向前聚攏了過來。包正也不阻攔,他要通過這個案子,向百姓證明一下:他這個知縣和手下,是有能力來為百姓洗冤破案的。

    最後,他又大聲地說道:「一般說來,作案者心虛,是不敢大白天就背著屍體入城的。那麼如果他是昨天晚上入城的,從昨天開始,我們就已經有人把守城門。現在只要詢問一下守城的衛兵,昨夜有誰背著大口袋進城,基本就可以查訪到做這個案子的兇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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