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五十八章國賓館驗屍 文 / 拍案驚奇
第五十八章國賓館驗屍
秦檜、包正一行,來到到了使館。這裡離皇宮並不太遠,是接待各國使者的地方,當時,西夏、吐蕃、大理,乃至南洋各國的使臣,都常住這裡。
一行人來到了使館的大門,只見大門上寫著「國賓館」三個大字。包正抬頭觀望,然後讚歎道:「這三個字筆力非凡,一看就是出自秦丞相之手。秦相到處都留有墨寶,翰墨之香,可飄千載啊!」心中卻想到:流芳千載是不能實現了,倒是跪在岳飛的墳墓前,遺臭萬年了。
秦檜不知道他話中的含義,也不禁手撚鬚髯,微微頷首,心中想道:「這個小子倒是個人才,只可惜和岳飛、韓世忠這些武夫為伍,不能為老夫所用」
於是進到了裡面,國賓館佔地甚廣,分成了一個一個獨立的院落。而金國原來和南宋交惡,所以本來在國賓館中沒有位置。但此番金國的世子親自擔任使者,來到了南宋,當然是奉為上賓了。於是,就將國賓館中最為豪華的一個院落——名為海寧軒的,騰了出來,供他們居住。
到了海寧軒,只見正中是一座二層小樓,東西各有一排配房。此時,正有幾個金國人在院中等候。看到了秦檜等人,為首的一個迎了上來,只見他頭頂油光瓦亮,竟然是個禿頭,只有周圍有一圈長長的頭髮,都披散在腦後。臉上少了一些女真族人特有的彪悍之氣,一雙鼠眼,十分靈動。只聽他對秦檜說道:「金國副使哈密赤見過丞相,想不到竟然驚擾了秦丞相,恕罪恕罪!」
包正一聽,此人說話的語調雖然稍顯怪異,但甚是流利。顯然是個「宋國通」啊。又忽然覺得「哈密赤」這個名字甚是熟悉,猛然想起,小的時候,聽《說岳全傳》,那裡面金兀朮的謀士不就是叫這個名字嗎!
於是,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人的面容,見他鼻子猶存,於是自己也不覺好笑:「想是金人之中。叫這個名字的甚多,自己未免有些犯了形式主義地錯誤了。」
而在哈密赤的身後,則站著兩個鐵塔般的漢子,正是銅牯兄弟。他們哥倆一看到包正,不由雙目噴火,就要衝上前來。
哈密赤見狀,急忙將二人攔住,然後對包正拱手道:「這位是——?」原來。昨日在西湖畔,他並未跟隨,所以不知道此事。
秦檜掃了包正一眼,這個包正身份特殊,還真不好介紹。最後。只得說道:「這位名叫包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和我查案的。」
秦檜這麼一說,哈密赤倒誤會起來。以為包正是皇上的親信,是他派來的密使。於是連連作揖,十分客氣。包正自然也不會客氣,安心受用。氣得秦檜心中一個勁地暗罵:「小人得志!」
寒暄已畢,於是就在哈密赤的引領下,上了小樓。哈密赤指著正中地一個房間道:「這個房間就是魯王的住處,銅牯兄弟在左邊的那間,我住在右邊的那間。
包正在窗下就觀察了起來。仔仔細細將窗子檢查了一遍,然後對哈密赤說:「請哈密副使引路,我們到屋中查驗。」說完,看著哈密赤光光的頭頂,心中不覺好笑:「這廝倒是名副其實,乾脆叫哈密瓜好了!」
哈密赤答應了一聲,打開了屋門。眾人隨他走進了屋內,只覺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秦檜連忙用袖子掩住鼻子。他長時間養尊處優。倒還真受不了這種氣味。
而包正則用力抽動了兩下鼻子,體會了一下這種熟悉的氣味。竟然感到了一絲親切,神情也專注了起來,開始仔細打量起屋中的情況……
屋中的陳設十分地豪華,正中一張長桌,上面擺放著茶具,臨窗是幾個高大的櫃子,最裡面是一張錦床,上面,仰臥這一具屍體,正是達阿魯。
秦檜向床上瞟了一眼,就趕緊轉過身來,口中叫道:「快叫臨安府的仵作進來驗屍!」同時,心中頗為後悔:「自己幹嘛討了這個差事,今晚恐怕要做惡夢啦!」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只見一名仵作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他先給秦檜見禮道:「臨安仵作趙鼎參見丞相大人!」然後才命令隨從取出了一個銅鼎,放在地上,裡面是一些皂角之類的藥物,點燃之後,屋中的血腥之氣果然淡了許多。
接著,隨從端過了一個小盆,裡面是澄澈地液體,散發出一陣陣濃郁的酒香。趙仵作在盆中淨手之後,隨從又取出兩隻長長的手套,給他戴在手上,一直包裹到了小臂。最後,隨從取出了一粒朱紅色的藥丸,塞在趙鼎地口中,然後,趙仵作才走到了床前,開始驗屍。
包正在旁邊看了,不覺暗暗點頭:「這個仵作還是非常專業的!所做之事,都是非常合理。最後服用的丹藥,恐怕是一些清涼解表的『避穢丹』之類。那個無名的老仵作所贈的書裡面也有所提及,而且還有配方。看來,京城的這個仵作,比以前那個在鼻子上抹香油的傢伙,可要高明了許多啊!」
包正於是也隨在他地身後,看他驗屍。只見趙仵作一邊查驗,一邊唱屍,而後面的助手,則在桌子上攤開了驗狀,落筆如飛。
「死者仰臥床上,上身披著一件外衣,前胸裸露,胸口處插有匕首一把,正中心臟部位,一刀致命;匕首周圍的皮肉有翻捲的跡象,是兇手在插入匕首之後,用力旋轉所致,可見兇手出手狠辣;胸前有鮮血下流道小腹,說明被刺之時,死者是坐在床上,死後才被兇手推倒。」
包正一邊觀察,一邊聽他唱屍,不由暗暗點頭:「檢驗細緻,陳述清楚,確實是一位很有經驗的仵作!」
這時,只見趙仵作將達阿魯胸前的匕首用力拔下,取出一塊絲巾,將上面的血跡擦淨,觀察了一番,然後繼續道:「匕首長為七寸,為精鐵打製,入體五寸,所以死者的心臟被其所穿,因而斃命;另外,死者身體表面發青,流出地鮮血呈烏黑色,而匕首顏色湛藍,顯然是塗有劇毒。可見兇手確實狠毒,這種匕首,只要擦破皮膚,就難以倖免。」
包正聽他說完,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覺掏出了煙斗,點燃後叼在嘴上,然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趙仵作繼續驗屍:「死者表情痛苦,雙眼圓睜;雙手攤開,右手食指沾有血跡,右手前地床單上,有一個清晰地『岳』字,顏色赤黑,顯然是死者蘸著自己的血跡,用手指書寫地。」
聽到仵作的這個發現,屋中的眾人不覺大驚。秦檜愣了片刻之後,忽然面露喜色,一條毒計迅速在腦中形成。只聽他說道:「這一定是魯王在臨死之前,看到了兇手的面目,所以才寫下了這個岳字,由此可見,兇手必定是個姓岳之人!」
包正聽了,心中暗道:「秦檜這廝用心險惡,看來是要嫁禍於岳飛啦。岳姓本來就不多,而能夠有本事潛入使館,殺死達阿魯的就更少了。難道真是岳飛指使手下,殺了金國使者,破壞雙方議和?從理論上來說,確實存在這種可能啊!」
於是包正就湊到了床前,認真觀察了起來。而秦檜則忽然見來了精神,吩咐道:「這個岳字,可是偵破此案的關鍵。仵作在驗屍之後,一定要妥善保管,以免遭到破壞!」
這時,趙仵作已經檢驗完屍體,填寫好了驗狀,呈給了秦檜。秦檜看了一遍,誇讚道:「不錯,有理有據,詳盡屬實。我一定吩咐臨安府重重賞你!」
那個仵作拜謝之後,然後拾起地上的銅盆,將裡面的殘酒倒進了香爐之中。立刻酒香四溢,爐中也騰起了藍色的火苗。趙仵作取下了手套,在上面烤了一下,又將雙手在上面小心地過了一遍,然後就要離去。忽然被包正叫住:「且慢!屍體還有幾處未曾驗明,怎能一走了之。」
趙仵作望了秦檜一眼,然後走到了包正面前,神色倨傲地說道:「在下剛才有何疏漏之處,還請指點一二。」看來,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包正將手中的煙斗放在嘴裡,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了一片白煙,對趙仵作說道:「你剛才的驗屍確實是中規中矩,不過,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現象,並未明察秋毫。所以忽略了一些有用的線索,難免追查不到事情的真相!」
仵作趙鼎聽了,不由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也現出氣憤之色,對包正怒道:「我家世代為仵作,傳到我這裡,已經是四代。每一代都是最出色的仵作,破獲了無數奇案。在下被稱為臨安第一仵作,今日,你如何卻輕視於我!好好好,你卻說說,我剛才的檢驗,有哪些不明之處!如果真能叫趙某心服,我這個仵作就不當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