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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名聲大噪臨安城 第十九章 包正戲胡人 文 / 拍案驚奇

    第十九章包正戲胡人

    心情大爽的包正用眼睛觀察起這些胡人來,只見他們頭上都纏著白色的頭巾,倒也正好和眼前的氣氛相合。

    此時,他們正圍在一座新墳前,墳前擺設著香案,正有幾縷青煙,緩緩升騰。香案前跪著一個胡女,渾身穿白戴素,看到包正等人走了過來,這才嗚嗚呀呀地哭泣起來。旁邊的那些胡人見了,也都隨著抹起了眼睛。

    包正傾聽了一下,只覺哭聲響而不哀,再仔細打量那些男子,雖然都使勁擦著眼睛,卻並不見有一滴淚水。不由心中好笑:「你們的演技實在太差勁,頂多是些跑龍套的!」

    於是就慢慢湊到了近前,長歎一聲道:「唉!裡面的這位仁兄,你好可憐啊!竟然客死他鄉,屍骨也不得回歸故土,只怕靈魂也難得超脫,真是可悲,可悲呀!」

    那些胡人聽了,不由一愣,隨後,一位年紀稍長者上前躬身道:「感謝這位朋友對我兄弟的哀悼,願真主能夠保佑你善良的魂靈,永遠賜福與你!」

    包正聽他的聲調雖然有些怪異,但是吐字表義還是很清楚的,看來是個「中國通」了。於是又說道:「我聽說貴國的習俗,人死之後,就放在柴草之上,化作烈焰騰空而去,就可升入天國,你何故將兄弟安葬於地下啊?」

    那人將自己的藍眼珠轉動了幾下,回答道:「朋友你說的,是波斯拜火教的習俗。我們來到了貴國,當然要尊重貴國的風俗啦,你們大宋人不是講究入土為安嘛!」

    包正點點頭,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又問道:「令弟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撇下了如此美貌的嬌妻,到底是死於何症?」

    那個胡人不禁皺起了眉頭,不再搭話,似乎對包正的喋喋不休產生了反感。可是,包正偏偏不識相,繼續往前湊合了一下,又說道:「我看你的弟媳頗有些姿色,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著實可憐。我跟你商量一下,不如你就將她賣身與我,做個小妾如何。你放心,本公子一定多多給你銀兩!」

    那個胡人聽了,不禁鬚髮皆張,口中怒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們正在拜祭死者,你卻來為死者之妻謀婚,真是豈有此理!」周圍那些胡人聽了,也都以眼瞪之,對包正怒目相向。

    包正於是連連擺手道:「你若是不同意,那便作罷。不過,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好歹我也要在死者的墳前上兩柱香,表達一下我的哀思吧!」

    那人冷哼了一聲,但也不好阻攔人家的「好意」,於是就點點頭。包正就大大方方地從地上拾起了三根小手指粗細地檀香,在旁邊一堆未燃盡的紙錢上點燃。一邊點,還一邊回頭不停地看著那個胡女,臉上露出了一副色迷迷的神色。就連旁邊的一支梅,雖然明知他是在演戲,拖延時間,但也忍不住有將他暴揍一頓的衝動。

    那個年長的胡人實在有些看不下去眼啦,心中暗叫晦氣,怎麼遇到這麼一個人,用他們的稱呼是叫什麼「登徒子」吧。於是就連連咳嗽了幾聲。

    包正這才收回了戀戀不捨的眼光,將三支香插到香案的銅爐上,然後雙手合十,禱告起來。只見他如和尚唸經一般,叨叨咕咕,沒完沒了。那些胡人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不耐之色,鋒利的眼神朝包正身上不停地射來。但是包正恍如未覺,依然在哪裡虔誠地禱告,就連小黑,也不得不佩服包正的超強抗擊打能力。

    這三炷香足足燃燒了半個多時辰,這才成灰而去。眾胡人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陪著靜默了半天,總算是結束了!

    這時,只聽包正口中念叨著:「南無阿彌陀呀佛,死鬼死鬼保佑我,保佑媳婦快嫁人,嫁個新郎就是我,整天風流又快活!」而且看他的口型,剛才似乎翻來覆去就是在叨咕這幾句呢。

    那個年長的胡人終於是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抓住了包正的脖領,口中怒道:「你這個人真是無禮,趕快滾蛋吧!」

    包正微笑著對他說道:「朋友,請把你的手從我尊貴的身上拿開,你看,現在我的朋友都來了!」

    那個胡人向四週一望,只見足有百多名盔甲鮮明的士兵已經將眾人團團圍住,頓時大驚失色,手也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包正哈哈大笑,收起了無賴嘴臉,恢復了原來的本色。整個人頓時顯得一身正氣,平凡的臉上也露出無限的威嚴,只見他對那個年長的胡人道:「朋友,我懷疑你們偷盜國庫,竊取二萬兩白銀。這些都是臨安的神武軍,請你們配合我來查案!」

    那個胡人道:「我們都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來貴國貿易,也是經過你們的國王——是皇帝允許的,你要是誣賴好人,我可就要到皇帝面前去告你!」

    包正嘿嘿一笑:「你且不要急躁,也不用抬出皇帝陛下來壓我。下面,我就要開棺驗屍,請你們都閃到一旁。」

    那群胡人一聽就急了圍著那座新墳,站了一圈。年長的胡人色厲內荏地說道:「你——你竟然敢隨便就剜墳掘墓,這可是不合乎你們國家律法的。」

    包正哈哈大笑道:「難道竊取官銀,就合乎你們國家的律法嗎?」

    雙方的爭執立刻就引來遊人的圍觀,人們一聽說竟然有這等奇事,頓時都鼓噪起來,紛紛叫嚷:「開棺檢驗,開棺檢驗!」看熱鬧的當然不怕事大啦。

    那胡人也真是急了,對包正說道:「你到底是朝中的什麼官員?我們和當朝的秦丞相最是相熟,你就不怕丟了頭上的烏紗嗎?」

    包正裝出一副畏縮的樣子,向後退了兩步說道:「怕,我當然害怕了!不過,我現在是一介布衣,頭上根本就沒有烏紗,所以也就不怕它飛走啦!」

    圍觀的人群也不由一陣大嘩,哄鬧起來。那個胡人聽了,立刻就趾高氣昂地說道:「你既然無官無爵,就沒有權利來管這件事,更沒有權利來開棺檢驗!」

    包正立刻正色道:「你一個胡兒,到我大宋,理應奉公守法,卻殺人劫銀,天理難容。我們真心歡迎朋友,但也從來不畏懼強盜。今天,我願以比烏紗帽更貴重的東西來作為賭注,陪你來豪賭一場!」

    那胡人輕蔑地說道:「你一個平頭百姓,又能有什麼寶貴的東西?」

    包正手指自己的頭顱道:「就是這顆項上人頭,不知可否!」

    那些胡人見他竟然有如此氣概,頓時都不敢搭言。圍觀的遊人也都深深為包正的一腔正氣所折服,臉上都現出激憤之色。當時,南宋受到金國的欺凌,百姓對異族就從心底裡有一種仇視,如今,都將這種仇恨爆發在這些胡人的身上,人人都攥緊了拳頭,怒目相向,大有一擁而上,將他們碎屍萬段之意。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走出了幾人,來到了包正等人的面前。包正這些打量了他們一番,雖然身著便裝,但個個氣宇不凡,頗有威儀。為首一個,卻也是老熟人,乃是吏部侍郎何天祿是也!

    包正心中暗叫:「不好!想不到這些胡人身後還有人撐腰,看來,此事與秦檜還有些瓜葛。早晨出門的時候,把韓世忠將軍一起請來好了,足可抵擋一陣。現在就憑我們幾個白丁,恐怕要支撐不住啊!」

    那何天祿掃了包正一眼,當年在龍游縣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對於如包正這類的小角色,他何大人當然早就沒有印象了。

    神武軍中,卻有些士兵識得何天祿,迫於禮法,也只好見禮:「見過何大人!」

    何天祿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手拈著鬍鬚,對包正說道:「你是何人,如何帶領著神武軍來此鬧事?」

    包正笑瞇瞇地回答道:「何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呀,在下龍游包正,原任龍游縣的仵作,令弟殺人的案子就是我負責調查的!」

    何天祿聽了,也忽然想起。又見包正竟然當中提及此事,顯然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於是怒喝道:「你原本就是一個小小的仵作,現在又已經免職,這裡沒有你講話的所在,快快滾到一邊。神武軍的人,也都散了吧,回去守城,才是正理。」

    包正大笑道:「我是平民,大人你今日沒有穿著官服,不也是一介百姓嗎?咱們身份相同,你憑什麼來命令於我,又憑什麼來指揮神武軍?」

    何天祿冷笑了一聲,緩緩從腰間取出一物:「你看此物能否命令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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