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有幼虎 第十三章 何謂野心？ 文 / 生性散淡
拉西斯愛睡懶覺，嗜睡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晚上的拉西斯喜歡躺在床上反省一天的作為，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想得多了也就睡得晚了。
回頭倒在床上的拉西斯瞪著窗外的明月，只覺得在索利亞一事的處理上顯得有點孟浪。
話說拉西斯已經準備好了大出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英雄好漢不眨眼睛的心理準備，但那位大虎人一丁點要求都沒提，反而表現得非常的爽氣，現在仔細想想不會有啥問題吧？被賣了還幫著數錢那可真是十足的傻逼行為，貌似索利亞還是個非常少見的品種，應該賣給天龍人話那是相當的值錢，整不明白的拉西斯決定啥時候再去和索利亞碰個頭，通下氣，聽聽當事人的想法，而先前在納格利面前表現得盲目樂觀的拉西斯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麼點浮躁，別人數羊，他默念著心境安然入睡。
艾斯他們三個睡在拉西斯的隔壁，而拉西斯則獨自一間小房，算是特殊待遇。
基本上來說拉西斯的一天看起來挺勞頓，其實還好，除了洗衣拖地一些繁瑣的家政外，還是有著很多的自由時間。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將昨日眾人換下的各種衣物給洗了，原本山賊們只是隨便打幾桶水，門口將就著衝下過過場子，如今天天在河邊一件件手洗的拉西斯無疑要認真了許多，也算性格使然，東西挺多的，大包小包，也就擁有了山寨唯一一部簡陋小拉車的最優先支配權，而打掃房屋一般都是在傍晚，最怕的就是剛把房間弄得清清爽爽，就又被艾斯他們弄得一塌糊塗，而通常這時候，拉西斯都會很嚴肅地問達丹一句話，「我能殺了他們嗎？」
每日拉西斯蹲點洗滌衣物的地方因為往下游再走個二、三十米便是大瀑布的緣故，河水流淌得很急，很容易就將衣物給沖走，而拉西斯之所以喜歡這裡，因為地勢很高，很開闊，不僅能讓所晾的衣物盡情享受艷陽和海風，更重要的是視野上也可以說是一覽無餘，不僅能眺望到遠方風車村冉冉的炊煙，更能感受到更遠處蔚藍大海的雄壯氣魄。
自從發現了達丹一家和風車村的中間有那麼一處好地方的拉西斯，只要無事，便會在夕陽時刻獨自一人坐在懸崖旁，聽著轟隆的落水聲，撐著腮幫，眺著遠方順著海平面被夕陽染色如火的大海，露出一抹很少見的安詳，卻不知所想。
「啊哦~啊哦誒~啊嘶得啊嘶哆~~啊嘶得咯得咯哆~~~」
嘴裡哼著前世幾乎普及到各個年齡各個階層的某神曲，趴在樹枝上的拉西斯正在向下晾著衣物，一件件地扯開，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每一件所晾衣物的間距幾乎相當，可見其心細。
耳朵動了一動，發現有人接近的拉西斯立馬順著樹幹滑下，抄起一根自製式鐵棍，和艾斯他們的規格一樣，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尾部也裝了增加重量的彎頭，想必拉西斯比起他們玩得更加花哨，還會用到尾部。
從風車村到山寨，拉西斯所蹲點的高地是必經之地，要過大河，只有眼前這段才有那麼幾塊像樣的礁石給人玩玩青蛙過河的遊戲。
來人是一老頭和一妙齡少女的奇怪組合，就算是少女，也要比拉西斯大上不少。
拉西斯借宿的日子不久，壓根不清楚來人是敵是友，至少拉西斯從來沒有見過風車鎮有什麼人上山，也沒聽說過達丹一家和山腳下的平民有什麼往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對面至少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威脅，能就地格殺。
少女笑得很燦爛，率先開口問道：「達丹一家？」
很簡練，總比開口來句「神仙？妖怪？」要來得要好，拉西斯也回以一笑，點點頭，伸出鐵棍依次拉了一把，目的不清的話還是先做足了禮數再說。
一上了岸，已經知道拉西斯出自達丹一家的少女，出落大方的自我介紹道自己是風車鎮酒吧的女招待，叫做瑪琪諾，而旁邊那位是風車村的村長。
從風車鎮一直到山寨這一路上人煙罕至，除了偶爾有被逐出群的老狼來這裡碰碰運氣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威脅，感覺自己有點接待員味道的拉西斯還是放下手中的活，很是禮節的一路護送他們兩個回到山寨。
一路上，瑪琪諾一改先前的簡練作風，放開了嘮叨，話題都是圍繞著在風車村生活了長達7年的路飛，拉西斯則有問必答，很耐心，私下底卻不時的掃向那位看起來很寡言的村長，此人有大智慧，拉西斯的直覺。
「要把小鬼們都趕出去，再這樣下去達丹一家就要被他們三個給佔領了！不，再次之前我就要堅持不住了。」達丹老大咬牙切齒的對著兩個副手說道，昨晚的艾斯他們玩得是有點大，也不知怎麼搞得，就弄穿了地板，摔下去的路飛直接讓下面的達丹老大陷入了苦情，整晚失眠，如今的她還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好了好了，老大。」
「達丹一家不是早就他們給佔領了嗎……」.
一拳重重地砸在地上，達丹大喝道：「少胡扯！！！我沒法再繼續照顧他們了！！！馬上把他們趕出去，管它什麼和卡普的約定啊！！！」
達丹老大喝得氣勢十足，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叱吒科爾伯山時的青蔥年代，其威勢及決心就連百米開外的拉西斯都能感覺得到，言語中對卡普的藐視就連向來冷靜的拉西斯都佩服萬分，作為風車村老大的老頭從年齡上來說估計還是和卡普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先不管你來這裡的目的是啥，總之，先從氣勢上壓迫就對了，如今的拉西斯已經以達丹一家的編外成員自居了，在他看來，來找山賊麼基本就是談些偷雞摸狗的生意罷了，比如收收保護費啊，幫忙綁個票之類的，老頭看上去一臉的道貌岸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老頭一聲喂，便打斷了達丹的戰前動員，也不看清來人是誰，只以為卡普的達丹老大立馬轉身伏地跪下，開口閉口對不起，對剛才的陽剛說辭自我解釋道是一時衝動，拉西斯心裡剛剛建立起的高大全形象瞬間崩塌，張開手遮住臉，搖了搖頭，深感丟臉，是不是該假咳一聲提示下？
「對不起……我聽說路飛在這裡打擾……」
一縷嬌柔的女聲打斷了達丹老大有些自我作踐的行為，抬起頭的達丹看起來有點傻愣，顯然還沒有搞明白究竟是什麼情況，而難得在家沒出去瞎瘋的路飛，大概是聽到了聲音，飛快的從房間裡竄出，直直地撲進了少女的懷抱。
接下來就是別人的敘舊了，和拉西斯沒什麼關係，原先打算繼續回去晾衣物的拉西斯卻被瑪琪諾叫住，看架勢是要送他衣服，抬頭看了看薩波已經跑去，而艾斯也一臉不爽的慢慢走了出來，拉西斯也就沒什麼好矯情的，一路小跑，在同齡人中，拉西斯算是比較瘦小的，但天生肩膀寬骨架大，衣服穿得倒有那麼一點模特味。
「害羞了~~~」
「滿臉通紅呢，艾斯~~~」
也許是因為製作時是以路飛為模板，發育最快的艾斯沒有找到適身合體的衣服，需要當場裁剪，正紅著臉讓瑪琪諾採集一些基本數據，而旁邊的三人則聚在一起對他一陣調侃，向來剛硬的艾斯開口就要罵人，卻被瑪琪諾一句別動啦硬生生地憋了下去，拉著臉，嘀咕著一會兒給我等著瞧，反而讓拉西斯三人笑得更歡了。
晚上的伙食很豐富，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應有盡有，素材是艾斯他們下午外出捕獲，烹飪則是由瑪琪諾操刀完成，和往常赤裸裸的大肉不同，做工精緻，看起來也相當可口，充滿著小家庭的溫馨味道，一方面是出於對客人的尊重，另一方面也算是不想破壞難得的和諧氣氛，當日的例行性大混戰也沒有開幕，除了幾個小鬼的吃相一如既往的充滿殺傷力，其餘人都竭盡所能的表現出自身的修養，中規中矩，大概是此地單身漢太多了吧。
今日飯局時，小鬼間當下的話題圍繞在以後由誰來做船長，這個問題已經不知道被提過多少次了，結果總是各玩各的，各自出海，拉西斯聽得老繭都出了，艾斯一心和他競爭，而薩波八成覺得說了也白說，浪費唾沫，唯有路飛這傢伙曾經還真正兒八經地問過拉西斯要不要上他的船，拉西斯回答的也很乾脆，說不上是拒絕，「我能屈居人下，但至少這個人要比我強。」
「果然航海時，不能缺少美味的飯菜啊。」細細品味的薩波將話題扯到了航海上，「出海時，一定要找個手藝高超的廚師做同伴。」
「我要先成為海賊，你這個想法要落空了。」嚼下一塊肉的艾斯，偏頭說道。
聽著旁邊兩個爭前恐後的話語，路飛不樂意了，直接跳起，一腳踩著凳子，一腳踩著桌子，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架勢地說道：「太狡猾了，我要第一個成為海賊！」
只不過坐在對面的眾人們，表情有些千奇百怪，唯一算得上好點的就只有拉西斯，奇特之處在於沒有任何的奇特，刀叉細細地割著眼前的牛排，看似很平靜，卻給人很冷的感覺，這樣的拉西斯，艾斯他們只見到過一次，就是他在面對波爾捨米時問道「您說您是誰的老子」的時候。
背後一記咳嗽聲打斷了艾斯和路飛的胡思亂想，聲音很耳熟。
「你們還在說這種話啊！」
轉過頭的艾斯他們，活生生地上演了一次變臉絕技，原本意氣風發的小臉瞬間佈滿了惆悵。
是海軍的英雄，卡普中將，路飛的親爺爺，艾斯也算是他托付在此，應該也有點淵源。
「你們將來要當的是海軍士兵，還不明白嗎？！」
秉承著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古訓，卡普賞了艾斯和路飛一人一拳，就連達丹也因為沒有好好教育的罪名莫名其妙的也挨了一下，弄得人人自危，只有拉西斯依舊專心的消滅著眼前的食物，一言不發。
蒙奇.d.卡普，就算是已經滿頭蒼蒼，也依然是站在時代最頂端的人物之一，如今活生生的站在拉西斯的面前，看似平靜，內心早已平復難當，男人追求什麼？無非就是財富、名聲和權勢，對眼前這個個性灑脫行為乖張的老頭來說，只要樂意，一切唾手可得。
薩波也因為先前那句要出海被卡普列入了調教名單，三小鬼堅決貫徹拉西斯打不過就跑的戰略轉移思路，撒開了腿，沒命般的向森林飛奔，卡普緊隨其後。
拉西斯一叉子叉起最後一塊烤牛排，放到嘴裡，細嚼慢咽，待嚥下後，放下刀叉，又喝了一口清水潤了潤喉，一切動作都顯得有條不紊，最後擦了擦嘴，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抬起頭，目光清明，追尋著卡普他們留下的痕跡，一路追去。
已經好好教訓了下三個頑劣蛋，感覺舒坦了的卡普，拍了拍手掌，留下一句「明天再來好好操練你們」便揚長而去。
行至半路，卡普收起了先前的那種老來的頑劣，雙眸中透出了一種只有榮辱沉浮幾十年才有的智慧光芒，對著盤在路旁大石上的拉西斯，開口問道：「小鬼，你也想被我的鐵拳操練一番麼？」
一直等著的拉西斯站起身，直愣愣地盯著卡普的眼睛回道：「別開玩笑了，先生，我的志向是成為一名優秀的海兵。」
卡普一愣，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等你一適齡我便推薦你去海軍軍校。」
「多謝前輩。」
打定注意抱大腿的拉西斯一路畢恭畢敬地跟在卡普的身後，但他顯然低估了卡普幾十年的閱歷，以及他如炬般的識人，又或許是拉西斯低估了他自己本身，一心覺得自己沒什麼大野心，只求吃好穿好睡好，有那麼幾個美女相伴的拉西斯不會想到卡普內心給他下的定論就像一把雙刃劍，很高，也很危險。
「此虎能力強，但野心甚大，需壓制，應上鎖栓於身邊，放養必反。」
多年後，經歷過一系列戰役而嶄露頭角的拉西斯，卡普卻對著鶴參謀長私下如此說道。
有時候自己究竟有沒有野心，也許自己都說不上來，沒有長遠目標，只是有一級就往上爬一級，然後再看著下一級的，算不算是野心？
誰知道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