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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六七三 可笑南疆螳螂斧,何御鈞天隆車隧(七) 文 / 離經叛道

    ?修行之人高高在上,視蒼生如螻蟻者數不勝數,但到頭來,終究還要從凡人中招收弟子。《》.修行稍有成就自視甚高者,豈不可笑?

    許聽潮之前還不曾細細想過,此刻見到各派竟因為治下無凡人而宗門傳承岌岌可危,頓時驚雷入腦,又有體悟。

    殿中其餘人等,也都各有所思。

    須臾,許聽潮回過神來,道:「若師伯答應對四方妖族一視同仁,各派便可自行從幽雲洲遷移最多三十萬丁口,男女各辦!」

    此言一出,兜梓穰不及答應,細柳、元上,以及白靈素等幾個妖修無不凝神注視。

    兜梓穰見狀,悚然一驚,聽了這一條,他第一反應便是隨便答應下來,做些面皮工程了事,但見到這殿中的三名同階妖修,才知這般做法,無異於自掘墳墓!鈞天上院是什麼門派?只因院主血妖和許聽潮身世離奇,由人族改修妖道,從來都是兩族並重,真要讓其在日後見得各派一般無二地殘虐妖族,後果如何,不問自知!

    想通此節,這老道壓下心中涼意,起身肅然道:「人、妖兩族同為天地生靈,本就無高下貴賤之分,我等修行之人自該上體天心!老道在此立誓,從今而後,我等諸派必將兩族一視同仁,雖不會收妖族弟子入門,但決然不敢加害!若有違背,天人共戮!」

    兜梓穰也是奸猾,思忖自己這各派盟主算是做到頭了,便不願擔責。此刻就把話說死,回轉之後再刻意宣揚一番,他日若有哪家門派違背,被鈞天上院找上門去,也賴不到自家頭上。

    許聽潮果然不曾讓他「失望」!

    「不需倚仗那虛無縹緲的老天,本院自會前往清算!」

    「師侄有此恆心,妖族幸甚,人族幸甚!」

    「當不得師伯誇讚,巨人界地廣人稀,當能平靜十數萬年。此乃天地造化,小侄不敢居功!」許聽潮謙遜了一句,又道:「若師伯再無異議,不妨就此立下盟契,也好及時送歸各派延覽。」

    「如此也好。」兜梓穰並未再次恭維,而是立即就答應下來。

    方才就已幾乎商談妥當,訂立諸般條款頃刻而就,只是多加了些雙方友好往來的東西。且因為各派在不算一個整體,因此滕錄了七百餘份。

    事情辦妥,兜梓穰心頭沉重之餘,總算也放下一塊大石,面上唯有輕鬆的神色,道:「還請貴院派遣一名長老與某同去,也好做個公正。」

    殿中眾人稍稍商議,便請邵元修和元上與兜梓穰同去。

    三人也不耽擱,立時就出了如歸殿。

    「那些門派留下來,終究是禍害,師弟為何又忽然心軟了?」

    細柳方才就不大同意與各派講和,此時兜梓穰已然離開,便將悶下的話說了出來。

    許聽潮一笑;「師姐稍安勿躁,那些個老怪想要安定下來,須得先行將魔獍八界趕走,做成此事,只怕也剩不下多少元氣。如此再分而治之,難不成還能與本院相爭?若日後門中弟子連這等貨色都比不過,鈞天上院還有何面目自立於世?小弟便將之解散,諸般基業贈與孟言師弟,自攜仙府與眾位逍遙去!」

    「此節我未嘗不知?」細柳卻是蹙眉,「各派那般多積年老怪,你可莫要被他們一番苦求示弱蒙蔽了心智!謀算雖好,旁人也不是傻子!」

    「本院所行乃是陽謀,大勢如此,何人能擋?其間縱有波折,最終結局必然不會太過偏差。」

    「說得輕巧,豈不知我等修士逆天而行,逆的便是這天下大勢!如何能小覷了旁人?」

    許聽潮無奈,只得道:「有師姐和諸位長老,以及眾弟子戮力同心,鳳凰界各派總有此心,又焉能得逞?」

    細柳心中略有些歡喜,但很快反應過來,瞪眼道:「事情都讓我們做了,你又要去何處?」

    「卻是瞞不過師姐。」許聽潮面色重又變作淡然,「小弟前世有些物事遺落在鳳凰界中,如今得空,自當前往找尋。若能得手,自能修為大進,千年之後,應對那玄煞勾武也好多些把握。」

    玄煞勾武的事情,知曉的人不少,那老怪物很可能有天仙修為,乃是一口懸在鈞天上院頭上的魔刀!雖然許聽潮早早就開始修煉那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但此法有成,少說也要數百年時光,那老魔說是千年之後會再回來尋仇,焉知不會得了旁的機緣,將時間提前?

    許聽潮在那藏經閣中的經歷,並未對敖珊敖鳳和許戀碟隱瞞,而細柳與敖珊敖鳳交好,因此也略微知道些。此刻許聽潮將這事兒抬出來,細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反倒很是叮囑了幾句。

    這青鸞,雖與許聽潮有些不對付,但那等陳年舊賬畢竟已成為過去,自身反倒因此得了偌大機緣,怎會不知好歹?

    許聽潮坦然受下細柳的好意,便起身與眾人告辭,逕自往域外去了。這一回,卻是獨自一人上路,誰也不曾帶在身邊!

    「許小子這一去,也不知何時能夠回轉。」祁堯感歎一聲,便呼喚唐季甫,「唐兄,那丹藥也該差不多了吧,還需快些回去看顧!」

    唐季甫哈哈一笑,起身道:「自當如此!」

    這兩個老頭急急忙忙地離開,把細柳看得暗恨不已!偌大鈞天上院之中,儘是這等「閒人」!幸好那小子未曾將兩位妹妹帶走,否則定然要他好看!

    許聽潮先前講道甚是頻仍,細柳還當是他心憂門派,因此格外用心,哪知竟是早有預謀,方便此時溜號……

    卻說許聽潮一路遁行,衝出九天罡風之後,並未立時動身前往鳳凰界,而是靠近那元氣長河,施展神通將其中金土二行靈氣攝來飛梭之中。

    他為何會有這般奇怪的舉動?其實還因為想要偷懶。那煉入金身的太昊金母著實默磨人,既然只須灌注靈氣便可使其凝練太昊精金,又何必只耗費自家真氣?以太昊金母的大胃口,巨人界中怕是沒多少靈脈能經得住消耗,在這域外,卻沒那般顧忌。

    滾滾靈氣奔騰而來,好似一頭碩大無朋的黃白大龍,許聽潮靜立半空,渾身上下金光閃閃,盡力將諸般靈氣納入身軀,供給金身中那太昊金母!

    太昊金母又名太昊真焰,本在他金身胸中安靜燃燒,得了這般補益,立時一盛,陡然竄起一尺多高!不拘多少靈氣,統統都吞吃一空!

    許聽潮見狀,卻是眉頭大皺。休看此焰動靜不小,但顏色卻比自己用真氣關注黯淡得多,而凝練太昊精金的速度,甚至略有不及!

    想來也是,自家真氣早已反轉先天,品質比這後天靈氣不知高出凡幾,儘管數量不多,效果卻半點不差!

    這般算計成空,許聽潮心情頗壞。稍稍思忖,便又將混元同心羊脂玉壺取出,對準滾滾而來的黃白靈氣一吸,偌大長龍頓時一頭扎進徑不足一寸的壺嘴之中!

    許聽潮催動玉壺將之煉化,半月之後,方才在壺腹中聚起拇指大小一團灰撲撲的靈氣。

    這靈氣看似生機勃勃,又死氣沉沉,還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洪荒古韻,正是那混沌靈氣!天地宇宙都是自鴻蒙之中生出,混沌靈氣可算得萬物之母,品質之高,自不待言!方才納入壺中的金土二行靈氣,足有一條十里長的絕品靈脈百年散逸之總量,返本歸元之後,就只剩下如許大一團!

    心念一動,這團靈氣便沒入金身之中,餵了太昊金母。

    如豆的銀焰閃亮一下,便又恢復了平靜,只是火焰中跌出極小一點亮銀色的太昊精金。

    許聽潮神念一掃,頓知只相當於自家不眠不休努力七八天的結果。

    此路亦是不通!

    一陣皺眉之後,許聽潮只好不做他想,收起金身和玉壺,架了飛梭徑直往鳳凰界而去。

    他本已放棄,但行出百億里之後,忽然心念一動,若有足數先天靈氣時時灌注,凝練太昊精金的速度豈非能夠更快?

    幾乎是同時,他就想到當年與敖珊同闖那祖巫殿!

    這小子本性算不得多壞,之前諸事纏身,煉入金身的太昊金母也要打磨,因此凝練太昊精金雖然緩慢,但想到的辦法中,並無奪取旁人物事這一條,此刻一心想要解決這個麻煩,卻動起了歪心思。

    東海銅石部似是被南疆巫族接了去,祖巫殿自然也落在其手中!

    此番前去鳳凰界找尋前世被打得四散的元氣,也沒個特定的去處,正好先往巫族一行……

    四天之後,許聽潮已在鳳凰界之外現了身形。

    儘管親友根基早都遷往巨人界,但站在此處,心中還是不免頗為歡喜。

    他不願驚動了太虛,便將飛梭一收,掩去氣息,架起一朵潔白如雪的雲絮,往燈承洲東南方落去。

    一路穿過烈烈罡風,許聽潮並不急著趕往南疆,而是去了東海龍宮。

    早在四年前,他就曾抽空駕馭飛梭,將一干最終靠攏了太清門的小派、散修,寥芳洲陳玉書,龍宮諸人,鳳凰族中長老慕芳台,以及靈狐宮胡姬和雷闖等送回。此番前來,卻是須得先行拜會一番岳父泰山老丈人,順便打聽打聽當年銅石部的確切下落。

    龍族精銳遠去巨人界,龍宮的守禦卻是鬆散了許多。許聽潮落在海面之上,一時興起,分波而行了大半個時辰,也不曾遇見半個巡海夜叉。

    他也不介意,打算就這般走到龍宮去。

    正行間,忽然神色一動,原來是前方千里之外正有一頭七八十丈長的黑龍正自興風作浪。看它動作粗野,將數萬丈深的海水都攪得渾濁一片,顯是受了什麼委屈,獨自一人跑來這深海之中發脾氣。

    許聽潮微微一笑,這黑龍他卻認識,乃是敖珊同父異母的弟弟敖乾。這黑龍化成人形,卻是個帥小伙,面目與敖珊頗有幾分相似,就是為人倨傲了些,並不如何討喜。

    盡老龍王敖舜只一後一妃,且妃子早逝,留下的一雙兒女,便是敖乾和敖蘿。敖乾倨傲,敖蘿卻甚是招人喜愛。

    許聽潮也很稀罕這小姨子,見了敖乾在此,便也不打算避開,不過前行的速度卻不見半點加快,依舊一路優哉游哉,欣賞海上風物生靈。

    「兀那小子,不知此處乃是你家青鱗大王的地盤麼?竟敢在此處閒晃!」

    海中有些修為的妖獸極多,許聽潮只顧自家前行,卻並未多作留意。他早將渾身氣息收斂,因此一路上的海妖不知其修為深淺,多有投來不善目光的,但最終都心有顧忌,不曾上得前來阻攔,卻不曾料到竟然還會被一頭小妖喝罵。

    許聽潮面色古怪,放眼看去,只見攔路的是一頭青鱗鼓眼的魚妖,頓時淡然一笑:「青鱗大王此名,倒是貼切。」

    那魚妖勃然大怒,瞠目喝道:「小子不知好歹,且吃我一叉!呔!」

    喊聲未落,果真掣出一桿漆黑的三股鋼叉,破開水浪,直往許聽潮胸腹刺來!看這鋼叉的制式,分明就出自龍宮!

    這魚妖齜牙咧嘴,在許聽潮看來,不像是憤怒,反倒有幾分滑稽。因此他也不生氣,屈指輕輕一點,那魚妖便被一根碧藍的水索縛住雙腳,噗通一聲栽進海水之中!

    魚妖自然不會被鹹水嗆著,但一番狼狽卻是免不了的。

    許聽潮看得有趣,面上笑容更盛了幾分。

    那魚妖識得厲害,不敢再行張狂,把身軀潛在水中,兀自叫嚷:「你這道人好生無禮,可知本大王乃是東海龍宮親封的巡海夜叉?與我為難,便是和龍宮過不去!」口中說話,手下卻悄然捏碎了一枚貝殼。

    許聽潮看在眼裡,也不點破,只笑道:「莫要嘴硬,你區區一個水兵頭領,如何能代表了整個龍宮?」

    見許聽潮似乎並無惡意,這魚妖膽子頓時大了幾分,傲然道:「好叫你知曉,我龍宮敖珊大公主嫁了太清門百萬年不見的天才許聽潮,一同去了億億里之外的大人界,還建了偌大一個門派,門中合道修士便有幾十位,悉數聽從我家公主號令!東海龍宮今非昔比,便是我小小一名巡海夜叉,也非你等人族修士能隨意欺凌!」

    許聽潮一時哭笑不得,問道:「這般傳言,你從何處聽來?」

    「自然是龍宮真龍!」

    這魚妖挺胸疊肚,將鋼叉往肩頭一扛,兩眼復又瞪大向天,若非渾身鱗片密佈,又有黏噠噠的液體懸掛,倒頗有幾分氣勢。

    「莫要胡扯,到底從何處聽來?」

    許聽潮面上笑容不再,那魚妖頓時被嚇得一縮脖頸,訕訕道:「前輩莫怪,小的乃是從大統領口中聽得。」

    這小妖滿臉諂媚,許聽潮的心思卻已不在他身上。數百里之外,敖乾和一頭蟹精正往這邊趕來。

    二者皆是海中生長,遁速極快,數百里路程,不過須臾便至。

    蟹精修為更深厚些,從稍遠的另一方趕來,卻先一步趕到,見著許聽潮靜立水上,立時大吃一驚,慌不迭地見禮:「小將見過駙馬爺!」

    許聽潮一揮手,淡然道:「蟹將軍請起,無須多禮!」

    那魚妖兩眼卻驀然瞪大,幾乎要從眼眶中跳出!方才吹噓的對象就在面前,他也不知,竟反倒瞪大兩眼,似乎要將傳說中的人物看得清楚!

    許聽潮不在意,那蟹精卻是大為火光,一巴掌凌空將那小妖抽飛數里,而後趕緊向許聽潮賠罪:「駙馬爺請勿見怪!這幾年龍宮人手短缺,找了些不懂事的小妖,衝撞大駕!」

    「無妨,那小妖說話甚是有趣。」

    見許聽潮如此說話,蟹精方才鬆了口氣,又道:「駙馬遠道而來,請隨小將前往龍宮,拜見王上。」

    「將軍公務在身,無須這般麻煩。」許聽潮淡淡一笑,目光忽然轉向前方,「領路之人來了。」

    被這驚才絕艷的駙馬爺一口一個「將軍」叫著,蟹精心中自是高興,正想藉機攀上些關係,哪知竟然有人前來搶奪好處,頓時大為不喜。但往許聽潮注視的方向一看,就變了臉色,慌不迭地拜倒在地:「小將見過三太子!」

    一條七八十丈的修長黑影在水中蜿蜒而來,原來是敖乾到了。

    敖乾轟然破浪而出,在半空現了身形,也不去管恭敬參見的蟹精,兩眼直視許聽潮:「姐夫遠道而來,竟有這般好興致,不如與小弟鬥法一回!」

    這黑龍吃了果真不通人事,但許聽潮卻不計較,只道:「乾弟相邀,敢不從命?」

    言罷,施展千機變法,將體內敖珊贈送那龍珠一催,頓時化作一頭渾身鱗片晶瑩的百丈冰龍!

    敖乾見狀,兩樣光芒一閃,復又現了真龍之軀,搖頭擺尾間掀起千丈巨浪,往許聽潮當頭撞去!

    許聽潮張嘴噴出一道晶瑩寒光,瞬息就將那水浪凍成一快碩大的玄冰……

    蟹精早已悄然退出十里之外,順便將那他打得七葷八素的小妖提溜了去。

    這蟹精滿面興奮地觀看二龍鬥法,隨口問道:「方纔你與駙馬爺都說了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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