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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六六六 烈火焚魂鑄魔劍,周天星斗煉玄黃(十) 文 / 離經叛道

    ?數萬里長的戰線上血肉橫飛,時時刻刻都有成百上千的妖獸妖禽陣亡,偶爾還夾雜一兩聲幻符甲士被打得爆裂的轟鳴。《》.

    這等級數的鬥法,看來慘烈異常,卻還不被許聽潮四人放在眼中,但生出的元氣震盪,恰能掩蓋他們的行蹤。

    「是兵符門的手段。」李渺冷笑,「這些個道友在西神都中倒是所獲匪淺!」

    許聽潮聞言,眉頭頓時一皺,前番探索西神都一事由馮粱赫發起,如今這老道成了鈞天上院的太上長老,李渺此話聽來就有幾分刺耳!非只許聽潮,就連邵元修也眼神不善地等陣李渺。

    邵元修畢竟是長輩,李渺打個哈哈,不再多言。

    蘇瑤宜見狀,盈盈一笑:「兩邊打得好主意,似這般消耗,就算再是慘烈,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師姐以為應當如何?」

    李渺很是湊趣,奈何許聽潮和邵元修都裝作沒有聽見兩人唱和,只遠遠觀望兩邊凌空站立的虛境老怪。

    魔獍八界這邊,自然是以玉骨魔君和那改名紫煙的琥珀仙子為首。而鳳凰界各派,兜梓穰並非獨自站立在前排,與他一起的,還有個渾身精瘦,腰桿筆直,很是精神抖擻的老者,不過這老者相貌奇醜,碩大的眼袋中兩枚眼球鼓脹突起,眼瞼耷拉,一副未曾睡醒的模樣。

    此人便是兵符門的虛境長老史逢春,如今能與兜梓穰同列,顯然是因為兵符門在此次抵禦魔獍八界的戰事中出了大力。

    言語攛掇不起作用,李渺心中暗怒,卻不得不做出一副和善的模樣。

    「許師侄,我等四人中,數你神通最大,如何讓兩方真槍實刀地鬥上一場,還需你來出手。」

    這老怪暗中算計不成,索性徑直把事情挑明。

    許聽潮側頭看了看他,心中沒來由一陣厭煩。都已經說好一同行事了,偏生還有耍弄手段,有這般多的心思,還不如用到修行上去!

    心中如此想法,許聽潮面色卻依舊淡然,只不過多了幾分冷漠。

    「弟子會將魔獍八界幾個不起眼虛境的氣息攝來煉製成巫蠱傀儡,如何行事,還請師叔定奪。」

    言罷,也不等李渺同意,身軀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李渺一怔,而後神色微微變化,面上就浮現出幾絲笑容。蘇瑤宜明眸流轉,邵元修卻冷哼一聲,別開了頭去。

    不過頓飯功夫,許聽潮已然回轉,揮手朝李渺拋出五個巴掌大的木質小人。

    「只須將和傀儡斬碎,對應那五人必死無疑!」

    這般舉動著實有些五無禮,奈何李渺知曉方才失策,此刻能讓自家這位師侄做到如此地步已是極限。儘管萬分懊惱,但之後搶奪鳳凰界各派建造的接引仙陣,還需人家幫忙,便笑著將五具傀儡接住。

    有傀儡在手,很容易就將對應五人找出。

    其實他也並未耗費多大了力氣。虛境之人,對凶險的感應都十分靈敏,許聽潮將五個老怪的氣息攝來煉製成巫蠱傀儡之後,便不再催動體內如意金卦遮掩,那五人已是心中警兆頻生,紛紛祭出寶物,施展法術,將自家渾身上下盡數護住!

    他們這般舉動,著實讓旁人警惕!非但對面鳳凰界各派也有老怪爭鋒相對,便是身邊的通道,也都紛紛警覺起來。

    李渺見狀,冷笑連連。將五具傀儡往面前一拋,兩手虛虛環抱,運起真氣微微一震,頓時將之盡數粉碎!

    對應五個老怪毫無徵兆地爆成五團嫣紅的血霧!五道殘破元神從血霧中衝出,面上儘是憤恨怨毒!

    魔獍八界兩百多虛境已是勃然大怒!不由分說,祭起寶物神通就往對面轟去!

    鳳凰界這邊,兜梓穰亦是驚怒交集!他根本不相信己方會有人如此愚蠢,在這等時刻出手殺人!對面五個虛境身軀爆碎,不是苦肉計,便是有人暗中挑唆!而之前已將話說得清楚,魔獍八界也不願與己方開戰,因此苦肉計的可能不大,但挑撥離間之人究竟在何處,他卻半點察覺不到!

    即便能找到,此時也已無濟於事!

    就在他轉動念頭的片刻,兩方修士已然戰在一起!

    早就有深仇大恨,之前不過彼此克制,此番出手,自然不會有留情一說!因此第一回合鼓足氣勢的交鋒,雙方便損失慘重!

    尤其是對面那玉骨和紫煙,一出手就各自斬殺己方一名虛境!

    魔獍八界虛境本就少於鳳凰界各派,一旦出手,自然會施展絕殺手段,先將對頭的虛境抹去幾個!

    兜梓穰勃然大怒,心念動處,十餘頭靈獸瞬息便在身邊浮現,而後一擁而上,纏住玉骨魔君的十二頭玉骨神魔……

    兩方廝殺一起,許聽潮四然便悄然退走,只在百萬里之外遙遙觀看。

    而就在這之前不久,東極洲上周天星辰大陣之中,褚逸夫和許戀碟雙雙來到陶萬淳面前。

    先在兩百弟子靈前焚香祝禱一番,兩人才盤膝坐到陶萬淳和血妖面前。

    褚逸夫身形飄蕩,依舊只是元神之身。

    「褚師侄,可曾準備妥當了?」

    陶萬淳面色肅然,聲音沉凝。

    「稟師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陶萬淳露出滿意的神色,又問:「有魔否?」

    褚逸夫看了血妖一眼,答道:「魔在心中!」

    陶萬淳搖搖頭:「滄海浮粟,不足為恃!」

    「粟米之外,便是萬頃浪濤!下聯碧水,上徹九霄!」

    陶萬淳這才微微頷首,撫鬚道:「如此,你且去吧!」

    褚逸夫站起身,向陶萬淳和血妖先後一禮,而後看著滿面關切的許戀碟,目中流露幾多關切,而後化作無窮堅毅!只見他一揮手,那魔氣縈繞、傷痕纍纍的軀殼便憑空顯現,神色僵硬地站在一旁!

    從踏浪墨鯉送回到現在,他並不曾將自家身軀稍作打理!

    軀殼就在面前,褚逸夫半點不猶豫,化作一道金赤二色光芒,遁入肉身天靈!

    僵死的軀殼頓時靈動起來,木然的臉上青筋跳動,大滴大滴的冷汗涔涔而下,渾身上下也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儘管如此,褚逸夫卻咬緊牙關,始終不曾呻吟半句!只顫顫巍巍地隨意坐到地上!

    許戀碟滿面緊張痛惜,一雙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住褚逸夫。

    眼見褚逸夫痛楚如斯,陶萬淳面色卻絲毫不變。

    血妖注意力也只在自家姐姐身上,見狀腹誹不已——女大不中留啊……

    幾人這般行徑,前邊看來委實教人迷糊,其實說破了也無甚稀奇。

    褚逸夫如今已是元神修士,且原先修煉的乃是玄門功法,陡然轉修魔道,真氣不合反倒為小節,最緊要的百多年來凝練的心境。

    道魔修士,心境全然相悖。

    道家沖和謙淡,魔門卻講求縱情快意。

    魔道前輩大能有言:「執為魔!」心中有執念,方才能修魔道,此為與道家「想得開」全然不同,因為有執著,方才會有放情縱意!聽來糊塗,其實就相當於有白天才會有黑夜,倘若晝夜都是一般光景,也就不需要將兩者區分開了。玄門修煉,總在謙善淡定中展現輝煌,而魔道卻是因心中有執念而孜孜以求,為達目的,諸般手段皆可使用!褚逸夫修行玄門功法百年,如進陡然要改為魔道,就須得將之前培煉的心境全然扭轉!

    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褚逸夫要做的,便是將之前化解心障的做法反過來,所以他選定了許聽潮和血妖!

    許聽潮和血妖驚才絕艷,褚逸夫因為與許戀碟的關係,受益極多。若他是個安心「吃軟飯」的,倒也樂在其中,但他偏生自有一番傲氣,不願仰仗妻弟的恩蔭,心中魔障由此而生!

    褚逸夫是外柔內剛的性子,平日裡表現得不在意,但心中總有疙瘩,若還是修行玄門大道,自然是多加磨練,將之彌平。此番轉修魔道,正好將這心障塑起,種種不平,都化作修行的助力,直到有朝一日超越許聽潮和血妖,自然化解!

    將自家妻弟當做修行的執念,方才會有行法之前對血妖的一禮!

    然而這般執念只在一人身上,縱然許聽潮和血妖如何傑出,總是格局太小,因此陶萬淳才會說「不足為恃」。不過褚逸夫自有打算,他只將超越許聽潮和血妖作為修行的第一步,跨過之後,尚有更廣闊的天地!

    這般打算,或許算不得果決剛毅,但魔道之所以背手詬病,就是因為魔門修士往往多有不擇手段之輩做出些慘絕人寰的事情來!此等魔修,雖然進境奇速,神通廣大,但卻被稱作「狂魔」、「瘋魔」!顯然,褚逸夫不能成為那等人嫌鬼厭的貨色。所以聽了他「粟米之外」的言語,陶萬淳才算認可。

    陶萬淳之所以在褚逸夫轉修魔功之初便開始陪同,護法之意僅為其次,更要緊的卻是觀看他修行之後的種種變化,只有如此,方才能煉製出與之極度相合的魔劍來。但凡煉器大師,若誠心為某人打造合身寶物,無不是這般做法!

    ……

    冬去春來,轉眼已是兩載。

    東極洲上,誇父族領地上空依舊星光熠熠,慢慢星遮蔽方圓數萬里!

    儘管鈞天上院已將根基盡數遷往妖域天妖殿,但大陣之中那由一干新入門弟子開闢的坊市不見半點衰敗,甚至愈見繁盛。

    鈞天上院委實是個逍遙門派,只要不違犯門規,弟子行事自在得很,想做什麼,都無人管束。大陣中幾座坊市,早成了門中弟子與外來修士的互易所在!因誇父族人不喜與外人交往,坊市之中便建了十餘座小挪移乾坤陣,通往誇父族領地外圍。

    小挪移乾坤陣聽起來不如大挪移乾坤陣來得威風,但挪移虛空的距離也有千多萬里,足夠在誇父族領地外圍和周天星辰大陣內的坊市相通。且在這些挪移陣法的另一端,也興起了十多處小型坊市,但因為不如周天星辰大陣中安穩,交易的都是些尋常物事。

    前來坊市的淘換靈物的,不僅只是東極洲上的諸多小門派和散修,還有其餘各洲上的來客。

    如今逸仙洲西神都附近,各派的大挪移乾坤陣已然建造完畢,除了勾冕洲上奇跡啊大勢力各自為政,其餘門派都聽從摩陀老道的建議,將連通自家門派的大挪移乾坤陣建成子母形制。逸仙洲上的總陣為母,各門中的為子,母陣由各派共同監管,自家門派中的自行打理。

    子陣與普通大挪移乾坤陣並無二致,而所謂的母陣,耗費的靈材也只相當於四座子陣,只是被摩陀老道改動過,能夠同時連通兩百座子陣而已。似這般,既節省靈材,又能節約人手,還可讓各派多個交流的所在,憑白少了不少爭端。

    個中好處,眾人都看在眼裡。其餘小門派不能單獨擔負一座陣法的,便幾家十幾家甚至幾十上百家聯手,建造一座子真鉤掛在母陣上,也好方便前往西神都中尋找「機緣」。就算是散修,也各自組合成大大小小的聯盟,出力建造子陣。最近還有風聲傳來,說是勾冕洲個各家小派,諸多散修,也都有了建造子陣鉤掛母陣的念頭。

    儘管母陣建造之初便預留了兩百子陣的空缺,但如今才鉤掛了六十餘座,便繁忙異常,不堪重負!

    摩陀老道當年也不過靈機一動,起了擺弄陣法的心思,但他畢竟只是陣法宗師,人流量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大挪移乾坤子母陣如此紅火,甚至隱隱帶動了修行界的變革,更是他預料不到的。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出了,就須得加以改動。重新建造一座母陣便成了最好的解決方法。如此不僅能將前一座繁忙異常的母陣分擔一些子陣,新建造的子陣,也能鉤掛其上。

    想要請摩陀老道回來建造陣法萬萬不可能,因為這老兒最近又迷上了天妖殿……唔,如今已是鈞天上院的第二座護派大陣——諸岳神峰禁法,因此想要建造陣法的各方勢力,只能按照這老道的要求,用陣法陣圖來交換建造之法!

    原本按照這老道的意思,不管陣法實用與否,玄妙程度如何,只要他看得上眼,便能交換,但天下間能入得他老人家法眼的陣法又有多少?各方不得不將主意打在西神都中那些凶險異常的上古禁制之上!儘管不是試圖破解,只求弄清楚個大概,但因此而隕落的修士也極多。

    天下修士怨聲載道,許聽潮只得找上摩陀老道說情,才讓他不情不願地將子母陣圖拿出,讓各方用旁的代價來換取。至於具體如何行事,並不需要許聽潮來操心,甚至不用派中諸多長老費勁,那些個創建了坊市的弟子最適合做這等事情!鈞天上院一干長老都為「開明人士」,由皇甫睿和江半落兩人提議,逕直將其中最具經商天賦的十幾名弟子提拔起來,組建派中第九殿,名字也取得甚是貼切,號為「貨泉」!

    貨泉就是凡俗間錢幣的雅稱(其實是漢代的一種錢幣,不過偶覺得這名字把貨幣的功能表述得非常形象,所以就當做「雅稱」了,畢竟是虛構的世界嘛,哈哈),用來命名鈞天上院第九殿,其實與發行的「宗門符菉」大有干係。

    周天星辰大陣中,有坊市的源起之地,且安穩公平,乃是各派修士交易貴重物品的首選場所。之前還不如何正規,只在低階修士中流行,交易雙方請個鈞天上院的弟子作為公正,很快就能完事兒。奈何隨著名聲傳出,前來交易的修士迅速增加,甚至不乏元神境的「高人」!

    這等前輩面前,煉氣境弟子份量就不夠,只得請來門中元神長輩。此事一兩回倒是無妨,但接連不斷,乃至每日有兩三回,門中弟子和元神境長老的修行不免大受耽誤!貨泉殿便是在這時候下應運而生,專門勾管商貿事,幾乎照搬了凡俗坊市的做法,最重要的標誌便是:但凡在陣中坊市內交易,都得繳稅!

    這規矩自然不得人心,但鈞天上院一番訴苦,稅收也著實低廉,來人便沒了話說。雖然最終不免損失了些客流,但影響不大,甚至還成了鈞天上院一樁頗為穩定的進項。

    這規矩初初試行,便遇到了問題。最讓人頭疼一條便是前來交易的修士身上,往往沒有恰到好處的物品來納稅,如何找補,就成了坊市的一樁極大難處。

    還是那些個鼓搗的坊市的弟子想出了辦法,請想要交易的修士用身上物品兌換等量價值的鈞天上院宗門符菉,稅款也只收這符菉,就算一次用不完,下次還可接著來用,抑或用來購買鈞天上院弟子出售的貨物。

    這提議傳到許聽潮等一干長老耳中,頓時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這些個異想天開的弟子,是想將修行界也變成商賈逐臭的所在麼?

    儘管多有反對的聲音,但最終還是通過了。

    許聽潮和血妖很想看一看,這般有趣的做法,究竟會給修行界帶來怎樣的變化。他們確實只是想看一看而已,且為了照顧門中幾個反對此事的長老,也制定了諸多條款,以防在門中培育出十幾個無良奸商來。

    這事兒的意義,鈞天上院之中或許只有皇甫睿和江半落看得最清楚,私下裡閒聊,兩人都甚是得意,直言:「陶師兄在利用周天星力祭煉那玄黃戊土神砂,我等卻是在憑借周天星辰大陣培煉整個天地!」

    (註:玄黃可代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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