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五一八 鈞天上院草創立,小後生御極八方(二十七) 文 / 離經叛道
許聽潮一身氣息早與大海相融,叫人看不出深淺,這笑歪嘴年輕人模樣的瓊華長老,也只當他重又修得一門大神通,從未想過這晚輩已成了虛境高人,心中倍感屈辱,也屬正常。這人也已看到雲頭笑盈盈的欒凌真,初時還只當是個尋常女修,目光掠過她身旁的五男四女九個孩兒,頓時認出了來頭,面色瞬間就變得煞白,雙目中更是驚恐不已!
許聽潮卻不再理會他,側頭往那黃銅長戈射來的方向看去。
幾個呼吸的功夫,一黑髮老者架了遁光急急趕至。此老生就一雙丹鳳眼,面目甚為俊美,年輕時定是個翩翩佳公子。
許聽潮面帶冷笑,這老者到得近前,臉色就是微微一變,但事已至此,又不能退避,只得硬著頭皮前來,拱手施禮:「原來是許家小和欒前輩當面,老道孔有慈這廂有禮了!」
許聽潮只略略拱手,並不多說。欒凌真則做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笑而不語。
孔有慈見這小子表現冷淡,也是怒火暗生,又道:「敢問小,王扈道有何得罪之處,竟遭你這般折辱?」
許聽潮聞言,面冷笑愈盛:「難怪行事這般驕橫,原來是以『扈』為名!許某自駕雲趕路,可曾礙著了誰,值得王前輩祭出飛劍來斬?若非許某還有些本事,此刻只怕早已殞命當場了!」
孔有慈和王扈都是一股怒氣憋在胸中,自古而來,瓊華仙島周圍數千里,都是瓊華派勢力範圍,且不提散修,便是當世大派,哪家不曾承認?在兩個元神眼中,許聽潮頓時成了那刻意尋釁滋事之輩!
王扈丟了好大面皮,無顏說話,孔有慈哈哈一笑:「小有何見教,不妨劃下道來,我瓊華盡數接著!」
「只怕你接不下!」
許聽潮索性來個默認,正想再出言譏諷,神色已是微動。
「我道為何瓊華派長進了這許多,連元神都派出來做巡行的差事!」
話才說完,腳下雲頭一起,往南方而去。
孔有慈和王扈大驚,齊呼「不好」,也是趕緊架起遁光,銜尾急追!
……
「徐漺,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壞我瓊華大事!」
一面方口闊,濃眉大眼的年輕修士腳踩一片碩大的蕉葉乘風而來,其後跟了數十瓊華弟子,個個怒目按劍!
徐漺一身破爛青袍,左手玉壺右手玉杯,醉臥白雲之,乜斜著眼睛往後方看去,打了個酒嗝,才嘻嘻笑道:「哪裡來的黃毛小子,乳臭未乾,就敢直呼你家爺爺的名字,著實該打!嘔——」
一股昏黃的液體從他口中噴出,半路化作一道赤紅火龍,往那修士燎去!
這年輕修士面露出一陣煩惡,腳尖輕踏,蕉葉之就生出十餘道劍氣,激射而出,半途將火龍斬得七零八落!催動這件寶物,似乎極耗真氣,這修士面色微微一白,趕緊掏出一粒青色丹藥吞下,臉色才稍稍好了些!
反觀徐漺,卻依舊是一副醉眼迷濛的模樣,根本不去管後方情形,只慢條斯理地斟了一杯,放到鼻端輕嗅,滿面享受。
相比他的從容,前方十十三四個修士就十分狼狽。
這些修士,身妖氣翻騰,為首一個粗獷大漢,足有元神修為,隻身氣息甚是微弱,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勢。
尚且隔了數百里,許聽潮就看得清楚,這些妖修所修功法,正是那靈狐心經!若只一個兩個,還有可能是靈狐宮心法洩露,如今十餘人聚在一起,還有個元神領頭,斷無這般可能。如此,這些妖修的身份便已確定,乃是出自靈狐宮!
許聽潮與靈狐宮淵源匪淺,且不說自己乃是被胡綺刃自幼收養,便是義妹許沂,也為靈狐宮真傳弟子。如今遇這等事情,不可不管。只這十餘妖修盡為男子,委實有些奇怪。
還有就是那徐漺,在此遇見,也算意外之喜。他這一手噴酒為火的手段,頗得任醉幾分精髓,就不知兩人有何關係。任醉何人?此老乃瓊華醉仙閣之主,當年在南海,還曾與許聽潮交手,煉得清聖、濁賢兩個酒葫蘆,一身本事,都在這「酒」字。
心中念頭轉動,許聽潮已然趕至,現了身形。
「徐師兄,好久不見!」
許聽潮對徐漺說話,定胡城數十年,他和徐漺早就成了至交好,因此十分隨意,同時暗中運轉靈狐心經,把身氣息稍稍一露,那十餘靈狐宮弟子個個大喜,紛紛停了遁光。
「許師弟!」
徐漺顯然不曾想到會在此地遇見許聽潮,驚愕過後便是欣喜,從雲朵之站起身來。
「師弟來得正好,這些靈狐宮道安危有了保障,愚兄可安心去矣!」
話才出口,便催動雲頭,往東方而去。
「徐師兄為何這般匆忙?」
「愚兄無顏見故人,師弟無需挽留!」
「小弟還在某人面前誇下海口,徐師兄甚有擔當,今日一見,大失所望!」
徐爽聞言,身形微滯,終是一言不發地駕雲而行。
許聽潮目光複雜,這位徐師兄,一身真氣早已累積圓滿,頭頂靈光爍爍,只差一步,便是元神,奈何心中塊壘阻滯,再不得寸進!
眼見徐漺就要遠去,許聽潮微微搖頭,忽然出聲喊道:「那人托小弟為徐師兄帶來一句話!」
徐漺豁然回頭,雙目灼灼,雖不出聲催促,但眼中急切之意,任是三歲小兒也看得出來!
「他說:『乖乖小漺兒,孟哥哥等著你的交待』!」
霎時間,徐漺如遭雷擊,怔在當場!身氣息翻湧,顯然正自天人交戰!
許聽潮揮手將玄元癸水旗祭起,將他護住,才把目光轉向先後趕至的方面大口青年和一干瓊華弟子,以及孔有慈、王扈兩人。
「這幾位靈狐宮道,許某保了,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孔有慈王扈面色變幻,不敢出聲,那方面青年濃眉一豎,喝道:「許聽潮,早就聽聞你身化妖魔,桀驁不馴,悖逆不倫,今日得見,果真如此!你在太清門專橫跋扈也就罷了,還想來我瓊華撒野,須得問過方某手中長劍!」
這年輕人才說話,孔有慈和王扈就面色劇變,紛紛出口呵斥,奈何他根本不聽,逕直講話說完,揮手把腳下蕉葉撈到手中,化作一柄碧光閃閃的三尺青鋒!
雲頭之,欒凌真和欒無殤等懂事的,個個面露戲謔,許聽潮啪啪地拍手:「好個瓊華兒郎!若人人都似你這般,瓊華興盛,威凌天下,怕是指日可待!」
孔有慈王扈羞得別開頭去,那年輕修士生得狂妄,也並非無腦之輩,如何聽不出此言中譏諷之意?當下勃然大怒,捏個劍訣,手中蕉葉劍便激射而出!
「休得逞口舌之利,有膽的就與小爺鬥一場!」
「方湯,你不要命了!」
「欒前輩面前,休得無禮!」
孔有慈和王扈見這小子忽然動手,駭得魂飛魄散,口中呵斥,各自祭出飛劍長戈,半途攔截蕉葉劍劍光!那許聽潮也就罷了,雲頭之另外一人,赫然正是天屍門虛境老怪欒凌真,如何容得區區一小輩在面前放肆?惱怒之下,輕輕一彈指,便能要了這小子性命!但這方湯身世非凡,卻是不得不救!
方湯聽得兩位元神長老竟然稱呼雲頭那美煙少婦為「前輩」。已是大驚失色,蕉葉劍光先就弱了三分,再被兩位長老攔截,順勢就收了回來。
「欒前輩,您大人有大量,還請繞過這小子一回!晚輩等這就帶了他回轉,定然稟告太長老,嚴加管教!」
孔有慈恭恭敬敬地施禮,欒凌真咯咯一笑,問道:「看你們這般著緊,這娃娃莫非是趙天涯那老小子的老蚌含珠,晚來得子?」
方湯聞言,又是大怒,卻不敢真個在虛境高人面前放肆,只恨恨扭頭,還不忘用視線在欒凌真身惡毒地戳了兩眼!
欒凌真面笑容不變,眼中卻多了幾絲冰寒。
孔有慈和王扈亡魂大冒,告罪不已!
「方師侄乃趙師叔嫡裔後人趙菁雯師侄孫女之子,只因資質絕倫,趙侄孫女與她道侶方仲元前些年又雙雙殞身,趙師叔憐其身世,又見方師侄是可造之材,因此格外寵愛……」
欒凌真和許聽潮恍然,原來其中還有這般講究,再看方湯的目光,已是大為不同。
欒凌真譏笑道:「這娃娃果真天縱之才,貴派還需看緊了些,省得哪天惹到個脾氣不好的,一劍殺了,趙道豈非要痛不欲生?」
方湯先前怒氣尚未消去,哪裡經得住這般撩撥?當即滿面漲紅,回過頭,就要開口喝罵!
孔有慈連忙出手,將他封禁,與王扈一同連連告罪,攜了往瓊華仙道飛遁而去!
其餘瓊華弟子,瞬時也作鳥獸散,頃刻走得一乾二淨!
許聽潮笑道:「那小子這般惹人嫌,姐姐何不徑直「一劍殺了」了事?」
欒凌真嫵媚地白了許聽潮一眼:「你就不懂了,這等紈褲貨色,還是留給他瓊華派好生享用為妙,姐姐雖不懼那趙天涯,也犯不著得罪人,來幫人家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