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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五零五 鈞天上院草創立,小後生御極八方(十四) 文 / 離經叛道

    那巫族漢子滿面惶急,身軀一抖,便縮小千百倍,成了常人高下。

    許聽潮不屑一笑,心念動處,百丈劍光如影隨形,如附骨之蛆一般緊隨而至!

    眼看就要被攔腰斬作兩截,這漢子卻猛地爆成一團血霧!

    許聽潮眉頭一挑,御動劍氣將飄散的血霧攪成齏粉!

    那漢子卻在數十里之外重新凝聚了身形,只是面色白得嚇人,似乎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手中大斧逕自掉落地上,若非身旁那一般裝扮的漢子接住,指不定會將他半隻腳掌剁將下來!

    太清門內,依舊寂靜猶如鬼蜮,仙府之中,黎元禾芍葯等卻是大聲呼喝出來,個個都是滿面振奮!

    許聽潮不禁失笑。

    這般表情,落在旁人眼裡,卻是極大的挑釁!

    殷老道說西極教已和南方巫族兜搭一起,門中時常有五法五體十個大巫坐鎮,此刻卻是盡數趕來了。

    方才與許聽潮爭鬥那漢子,便是其中一個體巫。他敗下陣去,見到許聽潮面露笑容,不禁羞臊得無地自容,其餘四個一般壯碩的漢子,個個怒目而視,持了斧錘槍戟諸般兵刃,就要上前廝殺!

    一枯瘦有如骷髏的老巫人顫顫巍巍上前,看似動作緩慢,能被一陣風輕易吹走,卻偏偏能趕上,攔在四個漢子之前。手中一根木杖,青翠欲滴,遠遠就能覺出其中蓬勃浩瀚的甲乙木精氣!

    四個漢子似是極敬重這老巫人,儘管有萬般不甘,還是憤憤退下,不知從何處抬來一方古舊沉黯的祭壇。

    老巫人抖抖索索地拄杖攀上壇頂,塌陷的脊樑陡然挺得筆直,手中木杖高高舉過頭頂,口中開始吟唱晦澀蒼涼的咒文!

    恍惚間,不拘是身處大陣之內的太清門弟子,還是周圍逐漸趕來觀戰的諸多修士,抑或仙府靈池邊的祁堯等人,無不覺出彷彿置身太古洪荒之中,那忙蒼莽雄渾的氣息灌入心扉,直讓人忍不住要嘶聲長嘯!

    方圓萬里之內的木行靈氣,都受這滄桑古樸的咒文召喚,蜂湧匯聚而來,天地之間,好似生出一片青碧色的壯闊海洋,波濤洶湧,狂風怒號!

    許聽潮早已取出一柄慘白的骨杖,亦是高高舉起,上下揮舞,唇齒不動,卻有一般無二的晦澀巫咒響徹天地!方圓數萬里之內的天地靈氣,亦是奔湧而來,聲勢比之老巫人,大了數倍不止!

    一旁壓陣的九個巫人,無不駭然失色!

    四個猶自生龍活虎的壯碩漢子,更是指著許聽潮破口大罵!奈何他們用的乃是巫族方言,休說旁人,便是許聽潮也聽不大懂。

    而四個一般乾瘦的法巫,駭然過後,就是滿面羞愧決然,齊齊往這邊施了個奇怪的禮節,便邁步走上祭壇,各自尋了個角落,圍繞老巫人站定,舉杖吟唱!五人合力,引動的天地靈氣陡然擴大數倍,且五行俱都包含,與許聽潮激烈爭搶起來!

    方圓數萬里內,天地靈氣躁動異常,好似脫韁的野馬,風雲激盪不休!半空中不知多少雷霆惡風生出,激烈處,甚至連虛空都被撕扯得破碎!種種異象與天花地蓮交相映襯,好不動人心魄!

    許聽潮並無表示,仙府中,芍葯卻跳將起來,指著靈池上方五個巫人,怒聲斥其不講道理!那一頭綠發的貓耳小草精靈和白胖參娃正捧了不少好看的漿果飛來,見狀被嚇了一跳,愣在當地!參娃抱住的果子甚至接連掉下兩粒,虧得祁堯眼疾手快,滿眼肉疼地接住,否則定然要掉在地上摔個稀爛!

    「芍葯啊,那小子斷然無事……」

    「您老人家怎的知曉?」不等他說完,芍葯就氣鼓鼓地回頭瞪眼,似是氣不過師傅漠視自家哥哥的安危。

    祁堯一瞪眼,卻敵不過芍葯的目光,一指嚇得呆傻的兩個小人兒:「你家師傅原本不知,見到這兩個小飯囊,便肯定你那師兄決計沒有半分凶險!」

    芍葯怎不知曉自家這兩個小寶貝的本事,立時就眉開眼笑。

    兩個小人兒膽小怕事,被她慣得好吃懶做,但於凶險的感應,卻是無人能及。此刻它們還有閒工夫前去採摘靈藥來獻寶,那麼哥哥就絕無凶險。芍葯可是事前就交代過,要兩個小東西時時留意……

    仙府中有芍葯斥罵巫族不講規矩,方圓數萬里的修士,卻是人人自危!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等規模的動靜,便是元神修士,也生出不可抵禦之感,無不使出諸般手段,將自己和親友護得嚴嚴實實!

    太清門中,諸多修士也不好過,紛紛謹守職權,將護派大陣催動得霞光陣陣,煞氣騰騰!

    朱衍等虛境,個個面上都不大好看,正當太虛衝擊合道的緊要關頭,這小子竟然還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也不怕干擾了長輩,簡直大逆不道!若非顧忌沒了許聽潮抗衡,五個虛境法巫的巫術就要徑直降落到護派大陣之上,怕是立即就要出手懲治!

    這般巫門法術,威能大是極大,奈何施展不易,從調動天地靈氣,到凝成法術,需時極久,更呆板異常,而修士爭鬥,電光石火,千鈞一髮,哪有這許多時間浪費,若哪個犯渾當真這般呆傻,早不知死在對手手中幾十次!但此刻五個法巫身旁,有五個體巫凝神守護,即便其中一人元氣大損,也不是誰能「先下手為強」的,除非門中虛境傾巢而出。似這般,定能將十個大巫一舉斬殺,但又由誰來替太虛護法?

    區區十個大巫,如何比得上本門出現一合道高人來得重要?惱怒過後,幾個虛境又不禁暗自寬慰,大巫來襲,定然有巫咒施展,與其讓這些巫人等到太虛晉階最緊要的關悍然出手,轉不如這般提前引動,正好絕了後患。如此來看,這姓許的小輩,也不見得就當真做錯了……但頭頂積蓄的元氣濃雲,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確切來說,是兩團十數萬丈方圓的巨大雲團懸在許聽潮和十個大巫頭頂!

    雷霆肆虐,罡風呼號也只是小節,因為聚集的元氣數量太過龐大,竟讓虛空都顫抖不已,道道五光十色的艷麗裂縫張牙舞爪地四下蜿蜒,分外可怖!

    如此威能的法術一旦成型,怕不連地脈都要被擊穿,引得地底太古毒炎噴發!

    真要那般,大夏朝就要生靈塗炭了!

    仙府中,芍葯等又都把一顆心提了起來,縱然兩個小人兒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但影像中的情景委實駭人,由不得他們不擔心!相比之下,敖珊敖鳳和那老蠍宓不瘟淡然得多,域外虛空多少凶險,比這浩大百倍的多了去,也不見得能拿許聽潮如何。

    離太清門不願的幾個虛境,已然先後趕至,欒凌真,宣穆,長孫玉樓,濟厄,哪個見得這般情形,不是面色劇變?

    「桀桀,小賊安敢如此!今日玉某人便替天行道,除此一害!」

    這聲音邪異乖戾,除了那魔門太上長老長孫玉樓,還能有誰?

    此話說出口時,他已欺近許聽潮百丈,自身形貌更是大變,渾身肌膚生滿黝黑的鱗片,眼中碧光閃閃,血紅的獠牙突出唇外,雙手化作虯結的烏黑利爪,恍如九幽惡鬼臨世,哪裡還有半分人樣?

    只見這老魔兩爪交叉一扯,十道黝黑的利芒便激射而出,直取許聽潮頭頸胸腹要害,四肢關節!

    「長孫玉樓爾敢!」

    殷老道勃然大怒,伸手一撫天靈,便有清亮光芒從百匯衝出,往這長孫玉樓刷來!

    幾乎同時,他身旁不遠,虛空忽然微微晃動,也不見有甚明顯的動靜,這老魔卻是擰腰側身,左爪往虛空動盪處抓去!

    啊——

    但聽一聲慘呼,老魔左爪齊肘而斷,烏黑的精血噴湧而出!當下再不敢耽擱,化作一道漆黑魔光遁走!

    斜刺裡一柄鋤頭挖下,老魔避無可避,硬生生挨了一擊,魔光潰散,現出身形來,已是七竅溢血,腳步踉蹌!

    這般耽擱,清光已然刷至!

    此光也不知是何等手段,照在這老魔身上,好似滾油潑上了凡人身,血肉立時鼓起偌大的燎泡,繼而糜爛掉落,露出森森白骨!

    長孫玉樓更是嘶聲慘呼!

    左近虛空又是晃動,長孫老魔慌忙伸出右爪來擋!

    這一回,他右爪無事,胸口心臟處卻爆出一團黝黑的血霧!

    繼而一渾身金焰熊熊的神駿馬駒凌空飛奔而來,將他撞得跌飛而出!

    慘呼聲戛然而止,長孫玉樓鱗傷之軀,半途就化作一道黑紅遁光,倏忽消失在西方天際!

    虛空中走出個冷面道人,正是太清門現任掌刑長老羅老道。掌刑長老行殺伐之事,向來精修虛空挪移之術和無形劍氣,修為且不提,論及鬥法,在門中可穩穩排入前三!

    羅老道也不去管逃走的長孫玉樓,看了看許聽潮,見他正滿面淡然地負手而立,便略一點頭,沒入虛空不見。

    原來,許聽潮早已停止催動巫法,頭頂那駭人的元氣雲團也正分崩離析,攪起不知多少元氣漩渦,虛空亂流。

    數十里外,祭壇周圍,五個身形壯碩的漢子正伏地痛哭,祭壇之上,五個法巫躺倒一地,中間那老巫人,早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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