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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四八一 不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四) 文 / 離經叛道

    「只需道承諾不再追究此事,歸還山嶽古錦,鄭某立時放了沂丫頭……」

    「哼!」

    虛空中驀地傳出一聲森寒的冷哼,鄭素猝不及防,一時竟然好似元神受了重擊,呆立當場!陶萬淳見得機會,手中三陽一氣爐拋出,要將許沂救回,哪知一道五彩罡氣先行掠至,將許沂攝走,順便從鄭素體內抽出一條黑色煙氣!

    陶萬淳先是大驚,繼而認出五色罡氣的來頭,面驚色變作笑容,拋出的鼎爐卻沒有半分停頓,反倒加快了幾分!其金紅白三色火焰也陡然竄高數丈!

    被五色罡氣攝出的黑煙,卻是那鄭素的真氣!這老怪片刻就從恍惚中醒來,見得自家真氣如此奔瀉,驚駭欲死,慌不迭地凝神收束,將真氣平復!

    如此耽擱,一尊金紅白三色火焰繚繞的鼎爐已到了面前!鄭素躲避不及,胸膛被結實撞中!骨骼碎裂聲中,這老怪慘呼倒飛跌出,眼耳口鼻七竅中都流出血來!體內方才凝聚的真氣,又被生生打散,急切間竟連御空而行都勉強!

    陶萬淳卻不打算如此就放過,三陽一氣爐稍稍頓住,便又疾飛而前,通體火焰凝成金紅白三根繩索,幾個人轉折穿梭,便將鄭素捆縛!

    這老道隨手將鄭素收入爐鼎之中,對虛空哈哈大笑:「師侄別來無恙乎?」

    原來高空之,不知何時已現出一道百丈長的璀璨星芒。

    須臾,星芒斂去,許聽潮拉住雙目含淚的許沂,左右敖珊敖鳳相伴,焦璐,安期揚,摩陀老道,細柳隨後,盡數現出身形來。孟言和許聽潮並肩而立,只是不復方才從容,面神色十分陰沉!

    「師伯可安好?」

    許聽潮與眾人遁至陶萬淳跟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敖珊敖鳳和許沂等晚輩亦是一般做法。

    「你看師伯如今的修為,怎會不好?」陶萬淳原本欣喜至極,見得孟言的臉色,暗叫不妙,卻還是強笑著將許聽潮扶起,「許師侄,孟師侄,沂丫頭的事情,容後再說,且先將來敵驅走!」

    許聽潮和孟言對視一眼,都看得出彼此眼中的怒火,但長輩如此說話,怎好違逆?當下便由孟言道:「還請師伯主持公道!」

    「師侄但請放心!」

    陶萬淳鄭重允諾,語氣中也帶了三分火氣。此番太清別院大陣盡數開啟,戒備森嚴,依舊被鄭素偷偷潛入,擄走了許沂。就算此人潛蹤匿影之術玄妙無雙,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過層層禁制,也是絕無可能!別院之中,怕是已被彼方細作混入,抑或是……陶萬淳不願再行細想,若當真那般,一番動盪,怕是免不了了!

    這老道心中煩亂,卻也不曾失了禮數,先與細柳見了禮,又問摩陀老道的名號來歷,許聽潮自是引見不提。焦璐秀美緊皺,眉宇間怒氣翻騰,安期揚平日裡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此刻也是頭痛,暗中咒罵不已。

    摩陀老道卻不如何關心這些事兒,與陶萬淳打過招呼,就頻頻往動方眺望,忽然兩眼一亮,伸手一招,天際一道黃光激射而至,落入他手中!

    眾人看去,只見他手中抓了一副繡滿層疊山巒的古樸圖卷,正是那山嶽古錦!

    即便心中各有思緒,幾人見得這般寶物,都不禁微微一喜。孟言面色卻沒有絲毫和緩,目光掠過依偎在許聽潮身邊楚楚可憐的許沂,許沂也頭來委委屈屈的目光,眼中水汽更甚了三分。孟言微一點頭,偷取個安慰的眼神,回頭朗聲道:「諸位既已到了,何不現身一見?孟某也好討教一二!」

    太玄丈人等虛境老怪,早已挪移趕至,眼睜睜地看到鄭素被擒,卻無人敢出手救援,此刻正藏身虛空之中,誰也不願做那出頭鳥!孟言出聲挑釁,其餘十五個老怪,幾乎都朝太玄丈人看來。

    這老怪做幾派領頭這許多年,不知得了多少好處,此刻縱然心中懼怕,有萬般不願,也只能硬著頭皮現出身形,未語先笑,躬身施禮:「太玄見過諸位道……」

    「哼!」孟言面色已是陰沉似水,「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太玄丈人本已做了拚死一戰的打算,但聽孟言如此呵斥,反倒暗暗慶幸歡喜!這太清別院的小子不曾見面就大打出手,想來還有迴旋的餘地,當即做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孟院主息怒!都是我等豬油蒙了心,不該聽信那姓鄭的胡言亂語!然大錯已經鑄成,我等也無顏討回鄭素,但憑孟院主處置!拜月神教和陰魔宗即日搬遷,東極全境,都歸貴院統屬!我等也將置辦厚禮,他日必登門謝罪……」

    「老匹夫!」

    孟言越聽越怒,驀地戟指大喝!

    「鄭素該不該死,不容你等置喙!休要將罪責推到他一人身!拜月神教陰魔宗煙消雲散,這東極大地,你四派還當真插得進手來!某本欲饒過,不想爾等如此可恨,不須另尋他日,此刻就留下點東西,也好顯出你等贖罪誠意!」

    「太玄老兒,可敢與某一戰!」

    被一小輩如此叱喝,太玄面青紅變幻,如何下得了台來?但此事委實是己方太過齷齪,如今避無可避,也只能勉力一戰了!這姓孟的小子執掌太清別院,本不該如此失態,使出這般昏招……若能勝得一兩合,卻好行事,面也有光彩。鄭素那廝擄掠小妖女不成,卻也還有些效果……

    太玄心中盤算,片刻後就收斂面神色,肅容道:「既然孟院主誠意相邀,老道便獻醜了!」

    言罷,袖袍一抖,之前那血色鳳凰振翅飛出,環繞身旁盤旋不休!

    孟言心中怒火正熾,見狀屈指一點,太玄面門之前的虛空中,陡然射出一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古怪兵刃,正是孟言前世所煉的本命法寶懁虛刃!

    銳氣撲面,鋒寒刺骨!

    太玄丈人大驚,身形方才化作一片模糊光影,就被此刃洞穿了腦門!

    這老怪能做到四派之首,自是有些本事,受此重創,竟還不死!身形一滯之後,便繼續淡去,在數百丈之外重新顯現。額並無傷痕,只面色慘白,渾身氣息衰弱小半!

    方才孟言那一記奇襲,他縱然躲過,卻還是吃了大虧!

    事到如今,哪裡還敢大意?不等懁虛刃來襲,已合身撲入血色鳳凰之中,振翅清唳!

    阮清心念急速流轉,右手掐動劍訣輔助,懁虛刃忽隱忽現,圍繞血鳳攢刺不休,形如鬼魅,一時竟將之迫得只有招架之功!雖然如此,太玄卻不曾呈現敗相,孟言又祭出一枚清光閃閃的玉符,往血鳳一拋!

    霎時間,天地變幻!血鳳身旁數里,已變作一團清光閃閃的沫!其中沫大如合抱,層層疊疊挨挨擦擦不知其數幾何!眾人看得清楚,每一個,就是一方小世界,山川草木隱有其形,那數百丈大的血色鳳凰,就被困在中心處一個之中,左衝右突半晌,方才得以脫身,闖入另一個!

    這便是當年太虛師伯施展那神通!

    許聽潮立時就認出這法門的根腳!

    想當初太虛以一己之力,就困住被大道宗裹挾而來的諸多鬼車界虛境,這神通的厲害之處,不言而喻!此刻孟言雖是借助那玉符來催動,威能不及遠矣,不過單單困住太玄丈人,卻還是綽綽有餘!

    似這般,太玄丈人已成了甕中之鱉,只任憑宰割!

    另外十五個老怪也早現了身形,正自遠遠觀戰。如仲孫白琚、原性和尚、呂瑭之流,當年也曾見過太虛一人獨戰十餘虛境的壯舉,此時個個面變色,彼此對視一眼,破開虛空挪移而走!其餘老怪見狀,紛紛逃散不提!

    許聽潮面色一冷,也遁入虛空,連帶敖珊敖鳳和許沂都不見了蹤影!

    「嘿嘿!」

    摩陀老道正目光灼灼地觀看孟言施展神通,見到許聽潮的舉動,怪笑一聲,揮動手中小旗布下一座濛濛光陣,邁步踏入其中!

    片刻之後,仲孫白琚面色蒼白地從虛空踉蹌跌出,惴惴之前站立的地方站定,渾身冷汗淋漓,不敢再起異樣心思!

    陶萬淳和焦璐安期揚三個長輩,見到孟言出手,已是驚詫莫名!近百年來,他們雖然時常和這小師侄見面,但委實不曾想到他竟會有這等本事!更讓人吃驚的,還是許聽潮這桀驁不馴的小子,數十年不見,晉階虛境不說,還練得如此本事,似乎虛境在他面前,個個不堪一擊!

    摩陀老道所說,果真半點不假!焦璐和安期揚既為許聽潮高興,也不免心生落寞,似這般,還是強打精神,傳音將之前與摩陀老道的談話和陶萬淳說了,只把這老道喜得連連捋鬚點頭!

    仲孫白琚現出身形,彷彿是個訊號,不到盞茶功夫,其餘十四個老怪個個面如死灰地回轉原位!

    許聽潮這才攜了三女,與摩陀老道先後從容踏出虛空。

    做成此事,敖珊敖鳳見怪不怪,許沂面驚恐傷心卻全然不見,兩隻美目異彩連連,在許聽潮和孟言身來回流轉。孟言正自鬥法,她插不嘴,只好拉住許聽潮問這問那。許聽潮甚喜這義妹,但不善言辭,再是動人心魄的事情,說出來也味同嚼蠟,許沂聽得一腔熱情逐漸冰冷,敖珊敖鳳忙將話頭接過,這女孩兒才算重又興致勃勃蟹起來。

    這邊其樂融融,下方太清別院內翹首觀戰之人中,大半都又喜又憂,幾個修為最深厚的元神聚在一起,面神色各異,逐個嘴唇開合,也不知正商議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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