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四七三 星海浮沉前路漫,艱難險阻只等閒(十九) 文 / 離經叛道
許聽潮一面盡力駕馭飛梭遁行,一面把真氣探入攝回來那甲骨魔身軀之內,希冀找到殘存的元神,從中得知後方那東西的根腳。但遍搜全身,依舊不見蹤影,想來是被劍氣斬得破碎。
這甲骨魔前來搶奪那靈骨也忒不是時候,許聽潮又要駕馭飛梭,又要留意後方,還得與它爭鬥,偏偏它還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符文劍氣何等威能,一個收不住手,就成了這般結果。
此魔大概是魂飛魄散了。
許聽潮心中冒出這麼個念頭,暗歎一聲,請長老寮詢問赤毛巨猴無所得,又揮手將那宓不瘟喚來。
「你可知後方這水藻究竟何物?」
宓不瘟弓腰駝背,滿臉謙卑地說不知。
以這老蠍的性子,若是知曉,早該跑到面前獻寶了。許聽潮如此一問,也是存了僥倖的心思,見他一副恭順的模樣,心頭煩躁,便揮手打發了,又對一旁靜立那白色馬駒樣的長庚魔說:「道可知?」
長庚轉過頭來,不鹹不淡地道:「我心底生出什麼念頭,還能瞞得過了你?」
此話頗不客氣,譏諷的意味十足,卻真是冤枉了人。雖然給它種下妙品蓮華咒,許聽潮卻從來不曾主動窺探過它內心所想,打定主意要像對待周辰五個老怪一般,好收入門中,做自家臂助。
這魔頭的叔父死在周天星辰大陣之下,被擒後又不曾被施給一星半點的恩惠,它心中芥蒂極深,不是區區一道佛咒就能消弭的。
許聽潮此時也無心理會,問了一句,得不到結果,便不再勉強,屈指彈出一道劍氣,往那珠簾一般的水藻射去!
這小子一身真氣早已反轉先天,此時更晉階虛境,便是這般隨意的試探,劍氣威能也十分不俗,洶湧澎湃的元氣潮汐,竟似不能對其造成多少影響!
那水藻更是不凡,劍氣破空而至,尚未及身,枝節盡頭的晶瑩膨蟹大便彈射而出,逕往前迎來!
許聽潮定睛看去,只見這些透亮的晶瑩在元氣潮汐中凹凸變形,彼此黏連。原來不是珠子,而是些粘稠的液滴!
須臾,百餘液滴就紛紛黏在劍氣之,鋒銳的劍氣逐漸黯淡,頃刻便湮滅無蹤!
這東西,竟似那噬靈魔一般,有吸噬真氣的奇效!
「固元靈膠?!」
太陽星,摩陀老道大喜過望,抖手放出一呆頭呆腦,動作僵硬的機關大鳥,哪知方才出得飛梭,就被洶湧的元氣潮汐扯得粉碎!
許聽潮卻不似這老道那般歡喜,固元靈膠何物,他從來不曾聽聞,只知這珠簾一般的水藻植株大得嚇人,下左右蔓延,早已超出了神念探查的極限,若飛梭被它趕,任是有多玄妙的陣法守護,也要被吸乾了靈氣!
「老弟,莫要只顧著跑,快快設法收取些!」
摩陀老道損失了一頭機關鳥,卻並不放在心,反倒朝這邊大聲喊叫!
許聽潮只做不知,這老道當真被寶物迷了心竅,連命都不要了!修行之人,若渾身真氣被吸乾,也只相當於一個厲害的凡人,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域外虛空,幾乎就只能等死!且許聽潮乃五行魅靈之軀,若被那勞什子固元靈膠圍,怕不被吸得身軀潰散而亡?
其實有五行壇之靈在,了不得就收了飛梭避入仙府之中,也不一定真會出什麼事兒,但被困住是肯定的。許聽潮歸心似箭,自然不願落入這般境地。
見許聽潮毫無動靜,摩陀老道已是急得跳腳,又喊道:「好老弟,這固元靈膠連天仙也不一定求得來,你當真打算就這般白白放過?」
這話入耳,敖珊敖鳳,細柳,喬癡一家,還有赤色巨猴,宓不瘟和那白毛長庚,甚至飛梭之聽得懂的魔頭,都是心中大動!
許聽潮不是清心寡慾的聖人君子,這般寶貝當前,怎會不動心?當下沉聲詢問:「那固元靈膠善能吸納真氣,老哥可有法子收取?」
摩陀老道大喜,忙道:「自然是有的!此寶雖然能吸噬元氣,但只須好生祭煉一番,便可操控自如!」
這話當真十分多餘,若非如此,那珠簾水藻身處元氣潮汐中,生出的固元靈膠再是玄妙,也該早被元氣填飽了!關鍵不在於固元靈膠有何玄妙,而是怎樣才能將之取到手中!
「我傳你一道法門,把神念凝合,當做法術前去收取!」
摩陀老道言罷,揮手在星空中灑出一篇數萬言的篆文!這般做法,並非只結好許聽潮一人,飛梭之眾人和魔頭,但凡識得篆字的,都可記在心中,參悟修行。
「老弟,你若煉成,便將飛梭遁速稍稍減慢些,也好方便行事!」
摩陀老道眉開眼笑,如此這般,看你小子還怎生說出個「不」字!
許聽潮目光一掃,便將這法門記住,稍稍參悟,已明瞭其中玄妙,心念動處,神念四散而出,在體外數尺凝成一道五彩繽紛的劍氣!
這般變化,把摩陀老道看得目瞪口呆!這法門固然算不得多高深,但好歹也是虛境才能真正參悟的東西,絕不會輕易就能練成!他把這法門公示,只為裹挾眾人意志,料定幾個虛境想要稍稍有些成就,少說也要耗費月餘功夫,哪知許聽潮如此嚇人!
許聽潮此刻正看著面前的五彩劍氣若有所思,忽然,劍氣之忽然生出芝麻般大小的符文!
符劍術果真能用在這神念劍氣之!
全副身心陡然愉悅起來,許聽潮迫不及待地將這劍氣射出,一路劈波斬浪,瞬息就到了那珠簾水藻之前!似這般,速度依舊比單純的神念慢了數百倍!
劍氣鋒銳,往來穿梭,毫無窒礙地割下數百晶珠狀固元靈膠,裹住往飛梭而來!
摩陀老道不甘示弱,也把自家神念凝成實質般地一條白線,往水藻捲去!
正當這時,水藻植株忽然被一道巨力撕扯得粉碎,殘枝隨元氣潮汐到處亂竄!
許聽潮駭然失色,哪裡還顧得什麼寶物,慌忙收回神念,把全副心神都用來操控飛梭!摩陀老道卻極是貪心,這般凶險的情形,還將神念白索一折,往許聽潮丟棄的數百團固元靈膠纏去!
劇烈的力道把虛空扯出縱橫交錯的裂縫,摩陀老道神念白索不及捲住固元靈膠,就被割裂成數十段!饒是這老道收攏極快,依舊有大半被虛空亂流捲走,不知落往何處!
霎時間,摩陀老道面色慘白如紙,顫顫巍巍地坐倒,閉目凝神將養起來!
這等風暴之中,飛梭也受了波及。許聽潮使出十二分力氣催動,才堪堪穩住,不致在迷失在虛空亂流之中!周天星辰之,大大小小的誇父族人也知凶險,不息噴吐精血,將坐下星辰催動到極限!
眾人這般用命,飛梭之外的星光,照樣被元氣潮汐和動盪的虛空扯得劇烈閃動!眼看就要破開,血妖忽然睜開雙眼,一道粘稠的嫣紅血水自天靈中衝出,把身軀一裹,遁入下方大地!片刻之後,一層四色光幕在龍吟虎嘯鳳鳴猿啼聲中四散而出,擋在星光之外!
光幕凝實,其厚足有數里,內中四靈神獸各自兩頭,往來飛旋,生生將周圍數里的暴亂元氣定住!如此,元氣潮汐的衝擊陡然減輕大半,虛空撕扯巨力卻依然如故,凝厚的光幕看得見地薄弱起來!
誇父族人見得這般景象,索性不再理會坐下星辰,各自大喝,揮手打出白黑青紅黃各色洪流,注入四色屏障之中!一時間,屏障之內地水火風生滅,八頭四靈神獸幾乎凝成實體,威能所及,方圓數百里潮汐退去,波瀾平定,便是動盪的虛空,也安穩了小半!
許聽潮卻不敢遁入虛空,只架了飛梭,循著魚王的指引,往遠處沒命飛遁!
赤毛巨猴早被嚇得一屁股做到地,反倒是太陰星的宓不瘟和長庚各自使力,似敖珊敖鳳和喬癡一家那般,把自家真氣汩汩注入星辰之中!
雖然周天星辰大陣沒了誇父族人催動,威能十不存一,但此刻為了自家性命著想,能多貢獻一分力氣,就絕不會留下半分!
百忙之中,許聽潮心驚膽戰地回頭看去,只見扭曲破碎的虛空之中,隱約可見一堵下左右不見邊際的深褐色「牆壁」!其綻開的朵朵血花,分明在說此乃一頭龐然大物的身軀!
許聽潮駭然,到底何等模樣的生靈,才能長到這般大的個頭?
此番陡然生出的元氣潮汐,怕就是這魔頭發起了性子,攪亂元氣長河和虛空激盪而起!
儘管猜到了這番可能,許聽潮卻毫無辦法!這魔頭,比不得之前那元氣絕域中聞其聲不見其形的可怖生靈,但也不是自己能應付的!為今之計,只得盡力遠遁,以免靠得太近,再遭受那池魚之殃!
許聽潮已經盡力駕馭飛梭,奈何這般天地傾覆的景象,如何能全然正確地把握方向?一陣顛簸,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許聽潮手中有星圖,但此刻虛空動盪,往外面看去,星斗移位,早已找不到能作為參考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