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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四一一 一夢千年輪迴苦,鉛華洗淨終歸玄(十六) 文 / 離經叛道

    這巨大的金烏,才真正像生死大敵!

    霎那間,許聽潮就猜到這長幡的來歷!十成十是某位大能修士聚斂太陽精氣祭煉而成的太陽星幡!

    以周天星斗布下周天星斗大陣,威能之強,足可屠滅仙神!然如今這百靈大界之中,哪個有這般手段?但用器物承載星力,煉成至寶,聚齊周天之術,以之布下周天陣法,也足可橫行此界無阻了!而太陽太陰,乃諸天星辰之首,亦是周天星斗大陣的關鍵,這太陽星幡,且不提威能,珍貴程度如何,自然不需多說!

    猜到了此節,許聽潮如何不想將此番據為己有?奈何幡中金烏器靈委實太過強橫,若要降服收取,無異於癡人說夢!電光石火間,許聽潮便有了決定,抖手使出和光同塵之法,攝住金烏頭顱!

    金烏大駭,一聲難聽的鴉鳴,振翅就欲飛走!奈何和光同塵乃混元法術,饒是它修為高強,被攝住如此緊要的部位,也是擺脫不得!

    察覺此事,金烏頓時發了狠,不管不顧地接連撲擊,還引來無盡太陽金焰灼燒堵截,要把許聽潮撲殺!

    它這般算計,卻是落了空。許聽潮修行百多年,幾乎日日都在凝練太陽真火,五行靈火真經更是修煉得爐火純青,極善操控火焰,如何會懼怕這陣仗?除了仔細躲避它那銳利的爪喙,應付起來頗為輕鬆。

    這般僵持了數個時辰,金烏已是萎靡不堪,體型更縮小至十餘丈大小,翎羽色澤黯淡,週身火焰彷彿隨時都會熄滅!許聽潮見差不多了,空出的左手凌空揮動,源源不絕地畫出各式符文,沒入金烏體內!每中一道符菉,金烏反抗便弱一分,數千道符菉種下,金烏徑直哀鳴一聲,自行匍匐在身前!

    許聽潮這才收了和光同塵術,驅動體內那由紫府鎮魔碑變化而來的「鎮府靈碑」,將從它身吸納而來的靈性反哺回去,左手舉動卻不曾停下,依舊不緊不慢地畫出一道道符菉,打入它體內。

    這金烏,到底是器靈,軀體中並非修行中人的修為,一身靈性被吸納,或許是因為離了本體的緣故,性質悄然轉變,此刻注回它體內,卻幾乎起不到作用。「鎮府靈碑」存儲的靈性輸送完畢,金烏體型也只長到二十餘丈,與之前千丈之巨,差別不啻雲泥!

    如此一來,這太陽星幡不免威能劇降,許聽潮大失所望!不過若非如此,只怕也不能將此幡收取,靈性損失,還可慢慢培煉回來,與寶物失之交臂,卻再也找不回來。許聽潮還不曾聞說誰有這般異寶的煉製之法!

    稍稍收拾心情,許聽潮就遁出幡外,甫一脫離,就覺一股陰涼透體而入,睜眼看時,只見虛空浩渺,月色皎潔,太陽真火卻半縷不見!一時間,不免大驚失色!

    此處定然不是之前那充斥了太陽真火的鏡中界!如何會來到此處,許聽潮只好將緣由歸結到被太陽星幡吸入時,自己凝出那道符文劍氣之。八成是那劍氣失了掌控,自行斬碎虛空,太陽星幡不巧跌入裂縫之中,來到了這一界!

    陰陽相生相剋,向來焦不離孟,與那太陽界正好相反,此界中處處都是取之不竭的太陰蟹精氣!許聽潮體表悄然騰起一層月白色火焰,揮手將太陽星幡持到手中。

    哪知長幡一入手,並未傳來太陽真火那暴烈灼熱的氣息,反倒陰陰涼涼,透入骨髓!許聽潮一驚,莫不是這星幡威能大損,被太陰蟹精氣侵蝕入體?探入神念產看,禁不住一陣眉頭暴跳!

    原來那金烏器靈身旁,不知何時跑來一憨態可掬的白毛兔。這白兔正把身軀靠在金烏身,一臉沉醉享受!可憐金烏方才被許聽潮抽血吸髓,十停實力剩不到一停,如何經得住這般親熱?此刻好似那冬日裡落水的公雞,瑟瑟抖成一團!

    儘管那白兔一身實力淵深莫測,不在全盛時的金烏之下,許聽潮還是慌忙把自家煉化的太陽真火渡入,生怕金烏承受不住,自行潰散!若是那般,太陽星幡想要再生出器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出手相助金烏的同時,許聽潮已將全身真氣提起!這白兔,讓他想到佈置周天星斗大陣的另一面關鍵旗旛,太陽星幡的器靈是金烏,太陰星幡若生出器靈,自然就該是這般模樣!

    儘管有些不敢置信,但既然太陽星幡都在那太陽真火充斥的界面中出現,太陰星幡為何就不會出現在此界?

    與料想不同,察覺渡入的太陽真火,幡中緊挨金烏的白兔並未暴起傷人,而是把鼻頭觸到涓涓細流一般的熾白火線旁邊,輕輕聳動,忽然伸出粉嫩的舌頭一卷,將一截火焰捲入口中,囫圇咀嚼幾下,就咕嘟吞入腹中!

    許聽潮目瞪口呆,白兔卻兩眼放光,張開三瓣嘴唇,用力一吸,把熾白火焰盡數吸入口中!金烏得了補益,正自舒坦,見狀有氣無力地「呱」了一聲,以示不滿,卻換不來白兔半分留情!

    看那白兔一副滿足陶醉的模樣,許聽潮一面從仙府中抽取靈氣煉化,一面把真氣供給體內火種,源源不絕地凝出太陽真火來,同時左手手心灰濛濛一片,和光同塵術蓄勢待發,右手卻凌空划動,一道道符菉生出,接連沒入熾白火焰中!如此這般,卻是要借了白兔貪吃,暗中行那收服的勾當!

    許聽潮暗中動作,白兔卻似乎分毫不曾察覺,只顧大口大口地吞噬太陽真火,如此接連三天,才滿足地停下,接連打了幾個飽嗝,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一頭倒在金烏旁邊,呼呼大睡!

    這一回,金烏絲毫不作排斥,蹲身縮頸,瞇眼靠在白兔身,也是一副睡意沉沉的模樣!

    二者彷彿早就認識的摯交老,彼此間竟分毫提防也沒有!

    許聽潮早看得清楚,幡中白兔吞了自家太陽真火,儘管渾身下依舊散發出陰涼氣息,但已隱隱帶了一絲溫潤,並不會讓人覺得凍徹心肺!他至今還有些不敢置信,如此一頭厲害至極的妖靈,竟這般輕易就被自己收服了?

    小心從白兔身攝來一縷氣息,幾道法訣打在其中,這氣息就變作一頭拇指大的白兔,凌空蹦跳,往遠處去了,許聽潮趕緊架起雲頭跟。白兔速度不算太快,許聽潮便趁機吸納太陰蟹精氣,用來祭煉太陰真火,可惜這道火焰從老龍敖瑞手中得來不久,比之太陽真火,靈性相差極遠,並沒有半分化形而出的勢頭。

    這般遁出十餘萬里,許聽潮忽然一怔,遠遠有一針尖大小的模糊人影凌空而立,依稀可見是個廣袖白裙的婀娜女子,飄飄然,好似仙子臨凡!

    知曉要尋的地方已然到達,許聽潮便不再等待那拇指白兔慢吞吞地蹦跳前行,腳下雲頭五色清光一盛,瞬息遁至那女子身前。

    白皙的肌膚有如春蔥,相貌說不多美,卻勝在清秀精緻,加之面淺淡的憂傷,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淒美。與在之前那太陽真火充斥的界面中見著的金衣道人一樣,此女早已修為元神盡喪,不過一具空殼而已!

    這般絕世人物,卻落得如此結局,許聽潮歎息連連,一時間竟有些下不去手。

    那拇指白兔悄然蹦跳而至,它不過一縷氣息而化,如何知曉許聽潮此刻的心情,一個縱躍,從女子的左袖鑽入!如此輕微的擾動,就有微不可聞地一聲輕響,女子忽然碎成漫天皎潔螢光,閃爍幾下,已是蹤影全無,只餘一枚巴掌大的小幡靜靜懸浮,幡面白光繚繞,十分玄妙!

    許聽潮默默將小幡攝入手中,陰涼的氣息順著手臂傳遍全身。不用刻意查探,他已知此物就是那太陰星幡!

    這般至寶到手,許聽潮卻歡喜不起來。兩面星幡的主人,生前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就不知怎會隕落在此。修行之艱難,可見一斑!

    許聽潮怔忡良久,才慢慢思索這一番遭遇。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太陰星幡的器靈白兔在這太陰蟹精氣充斥的世界中呆得久了,陰氣太重,才會悄然遁入太陽星幡中,想要借助金烏的陽烈之氣,驅除自家體內沉積的陰煞。想來若器靈金烏不被自己一番炮製,也會一樣自行找那白兔。至於持有兩幡的金衣道人和白裙女子,也不知隕落了多少年,遺蛻才會受不住至陽至陰蟹精氣的腐蝕,最終雙雙崩潰,不復存在!

    仔細想來,無論金衣道人,還是白裙女子,穿著都似有古意,也正好應證了這番推斷。

    只是如此古大能修士都不能在這藏鏡閣中保得性命周全,自己又憑什麼得以存身?闖到此處,莫非只憑了僥倖好運?還是藏鏡閣威能衰減,不復當年?

    心頭思緒才亂,許聽潮便即打住,事已至此,擔心也無用,與其自亂了陣腳,還不如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放眼望去,這處鏡中界一片空寂,除去精純得不可思議的太陰蟹精氣,再無其它。儘管心中離意迫切,許聽潮還是決定留下來,把太陰真火好生祭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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