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三七一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參九泉悟玄機(七) 文 / 離經叛道
「在下姓許!」
方纓出身名門,卻並無多少傲氣,但身上那股子自信,怎麼也隱藏不住的,與阮清孟言頗多相似之處。許聽潮也是出身鳳凰界人族大派,和阮清兩世都為生死之交,自然也不會生出惡感,甚至頗覺親切,當下拱手回禮。只是神色平淡,也並未透露全名。
「原來是許道友!」方纓微微一笑,目光掃過旗魚艦甲板上委頓的十餘元神盜匪,「不知道友打算如何處置這些海匪?若是方便,不妨賣與明陽谷,小弟願付出足額的補償。」
此言一出,許聽潮還沒有說話,那陳姓鬼爪修士就面色慘白,渾身顫抖,幾乎站立不住!明陽谷要這些元神修士,定然不會做什麼好事!
黑鳳盜並非良善之輩,殺戮極重,只從他們個個陰煞纏身就能看出。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許聽潮也不理會身後這以奴僕自居的盜匪如何想法,稍稍思慮,便淡然道:「許某有一事相詢,若方道友能解惑,這些人便是你的!」他正好看中了方纓的出身,明陽谷乃是不遜於鬼仙門的大派,消息定然比尋常人靈通!
方纓聞言,大感詫異,眼前這人倒是豪爽得很,十餘元神,竟然只換一個消息!當下也不多問,只面露笑容:「道友請講,小弟知無不言!」
「許某此來,只為找尋一名喚『夏靜白』的元神修士,奈何西海廣大,久尋不得,道友可有線索?」
方纓心中更是驚異,臉上微微變色:「西海之上的夏姓,乃是望海人中的大族!敢問道友,那位夏靜白道友施展法術,可是擅長借景入情,防不勝防?」
許聽潮一喜,露出幾絲笑容:「正是如此!」
「望海人盤踞西海之南,具體身處何方,小弟亦是不知。且一路上頗多凶險,道友若要前去找尋,須得萬分小心!且望海人排外,隱匿潛行之術極其玄妙,便是找到了,也不一定會現身相見!」
方纓也是大樂,輕飄飄一句話,就換來十餘元神海匪,帶回門中,便是大功一件!
「這些人是你的了!」
許聽潮伸手往後一招,陳姓修士眉心的金色蓮花便破體飛出,沒入他掌心不見!這盜匪得了自由,氣勢一盛,週身毛孔中都噴出嫣紅的血霧來,化作一道數百丈長的黑紅驚芒,往遠處遁走!
「噬元功!」
方纓兩眼瞳孔陡然一縮,揮手打出一朵湛藍火焰,頃刻追上那黑紅遁光!只聽一聲慘呼,數百丈長的黑紅驚芒散去,陳姓修士渾身藍焰熊熊,跌落半空!此人不息大損元氣,耗費如此多的精血逃遁,卻最終功虧一簣,被方纓擒回面前!
許聽潮知曉方纓並非等閒元神,鎮得住一干海匪,卻不料收了妙品蓮華咒,陳姓修士竟然這般不顧性命地逃遁,不禁很是疑惑。
「這噬元功,乃吞噬旁人元神精氣以增修為的歹毒法門,此法斷人輪迴之路,為禍修行界數十萬年,幸賴眾多前輩絞殺封鎖,早已絕跡,不想如今又在此現了蹤跡!」
方纓神色陰晴不定,雙目中更隱隱流露出抑制不住地恐懼!許聽潮也是心中一凜,方才見得旗魚艦上的盜匪吞噬同袍元神,便不寒而慄,如今看來,此事竟然遠比想像地還要可怖!
負手走動幾步,方纓面上神色一定:「此事緊急,小弟欲招來附近同道,一起攻上那黑鳳島!還請許道友助我!」
「自當如此!」
遇上這等生吞同類的惡匪,許聽潮心中殺機早熾,之所以留下十餘元神的性命,只不過為圖謀那黑鳳島罷了。如今雖然在方纓口中得了夏靜白的大致下落,但此間事情因自己而起,也不好置身事外。再者,天下夏姓多矣,夏靜白也不一定就是望海族人,這「揚名立萬」的事情,還需做上一做,也好雙管齊下。黑鳳盜習成噬元功,威海極大,想要將盡數剿滅,也只能倚仗明陽谷這等頂尖大派,正要告知方纓前些時候還跑了數十黑鳳盜,卻忽然眉頭一皺!
「方道友稍待,許某去去就來!」
言罷,腳下騰起一團方圓數百丈的五色清雲,往後方疾馳而去!
方纓見得許聽潮的舉動,面上神色又是一動,身上也是五色霞光隱現。舉目遠望,千餘里外,一艘空無一人的旗魚艦隨波逐流!兩艘廣翼船正自護翼其左右,與一艘巨鯨舟對峙!
「來人,將這些惡徒壓下去!」
一聲吩咐,火焰巨舟中頓時有二三十道各色遁光竄出,落在旗魚艦甲板上,兩人一道,將委頓在地的殞身海匪架起,再往火焰巨舟上遁回。這些修士,都如方纓一般,個個身穿白袍,只是袖口上的火焰繡紋數目顏色不一。
喬二傻依舊在進進出出,將船艙中的盜匪屍身搬出,拋入海水之中。方纓看了他幾眼,並未有何動作,而是指派同門登上旗魚艦,破除禁制,啟動艦船,與火焰巨舟一道,往許聽潮遁走的方向疾馳而來!
……
「許道友來得正好,白霞前輩想要購買這艘旗魚艦,還請道友定奪!」
說話的卻是那廣翼船「長風」的船主顧姓老道。竹枝上那朱姓中年人也是長長舒了口氣,向許聽潮露出個歉意的笑容。他身旁的紅衣女子,面上隱現怒火,直直盯住一艘臃腫的千丈巨舟前凌空站立的黑老者。
此人想來就是顧老道口中的「白霞前輩」,正滿面倨傲,雙手負於身後。
許聽潮向顧、朱等人微微點頭,才隨意一瞥白霞,目光在他頭上那枚白木簪上稍稍停留,便不再理會,逕直落在隨浪浮沉的旗魚艦甲板上,揮袖將一個指手劃腳的元神和幾個怒目而視的煉氣小輩掃入海中!
「狂妄!」
幾個弟子落海,在水中載浮載沉,生死不知,白霞勃然大怒,袖袍一揮,就有一道白色霞光激射而出,直取許聽潮頭頸!
許聽潮也是輕描淡寫地屈指輕彈,一道持續粗的晶瑩光束從指尖射出,與那白色霞光撞在一起!
兩道法術相撞,並無半點聲息傳出,冰魄寒光射入那白色霞光,竟然無聲無息地散去!白色霞光寒氣大盛,度絲毫不減,繼續往前激射!
眼看就要得手,白霞冷笑連連,顧老道,朱姓中年人等面露不忍,那紅衣女子卻大聲喝道:「小心!」
許聽潮心中微驚,身旁一面玄黑小旗憑空出現,轉瞬化作丈許大,旗面上無盡玄黑蓮花升騰,其中一朵似慢實快地升起,變作數尺大,正好擋在白光之前!相持片刻,白色霞光逐漸變作玄黑,砰然消散!
挨打不還手,從來不是許聽潮的做派,那白霞見得玄元癸水旗,目中閃過一絲異色,正想說些場面話,卻忽然驚怒交集地往旁邊挪移而走!
一隻清水般透明的大手自虛空中破出,兀自保持五指屈曲的捉拿模樣!顧老道,朱姓中年人幾個元神瞠目結舌,那紅衣女子卻忍不住大聲叫起好來!
「你這小子好大的狗膽,竟敢對白霞老祖動手!」
臃腫巨舟上立時傳來一陣喝罵!
白霞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瞪了紅衣女子一眼,拔下髻上的木簪,劈手往許聽潮打來!
許聽潮也是手掐劍訣,紫鵠劍自背後激射而出,化作千丈長的劍光,周圍紫色雷霆環繞,直往白霞斬去!那白木簪也被玄元癸水旗上連綿生出的玄黑水蓮擋住,儘管通體白色霞光閃動,也只將迫來的水蓮湮滅,不得寸進!
眼看紫色劍光就要斬到面前,白霞揮手抖出一條竹節長鞭,辟啪打出,將劍光纏住!
雙方相持,許聽潮卻嫌巨舟上不住給白霞吶喊助威的修士聒噪,那清水一般的大手凌空拍下!巨舟上眾修臉色劇變,趕緊祭出法器寶物來擋!
這大手正是許聽潮以太上空靈火凝出的玄門一氣大擒拿,有那無名手套助益,連虛境老怪都要避讓三分,如何是這些修士能抵擋的?
「小輩爾敢!」
白霞老怪怒喝一聲,渾身真氣汩汩注入兩件寶物,卻依舊被擋住,不禁滿面鐵青!他已知眼前這小輩並非等閒元神,如今看來,卻還是低估了太多!眼看船上的徒子徒孫就要遭難,自己卻毫無辦法,一口郁氣憋在胸中,好不難受!
「許道友手下留情!」
正當這時,方纓破空遁來,人還在數十里之外,聲音卻遠遠傳來!
許聽潮心中一動,凌空拍落的大手悄然消散,巨舟甲板上眾修卻盡數面色白,修為不濟的,更是渾身顫抖!他們的法器法寶,大半都被玄門一氣大擒拿拍飛,受損不輕!
白霞老怪趁機收了竹節鞭和木簪,滿面恭謹地向方纓一禮:「老朽白霞,見過方少主!」
許聽潮不為己甚,也收回了飛劍和玄元癸水旗。顧老道和他身邊兩個元神,都學著白霞的做派,朝方纓恭敬地施禮。朱姓中年人卻只遙遙拱手,紅衣女子更是面色暈紅,目光躲閃,不時往方纓身上瞟去。
「白霞前輩言重了,小子藝業未成,如何當得起『少主』之稱?許道友乃小子好友,還請前輩看在小子的面上,揭過此事。」
方纓雖是對白霞說話,卻向許聽潮投來個懇求的眼神。
許聽潮也不說話,只微微點頭。
白霞借坡下驢,恭聲道:「既然方少如此說了,老朽敢不從命?」言罷,狠狠瞪了許聽潮一眼。
這般做派,休說朱姓中年人等元神,便是兩艘廣翼船上的煉氣小輩,大都看之不起。
紅衣女子滿面不屑,卻頗為好奇地看了許聽潮幾眼。剛才方纓那個略帶乞求的眼神,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