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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三十章 背後的手(三) 文 / 涼茶淡酒

    臘野兔、熏山雞、紅薯葉……簡簡單單幾盤野味,令晚飯透出濃濃的山野氣息;幾杯香醇的自釀米酒,也暫時沖淡了加油站事件給兩人帶來的不快。老高跟安樂對乾了幾杯之後,很知趣地退了出去,給安樂和心怡留出了一個絕對自由的空間。

    安樂故意裝著看不到心怡不斷掃視過來的目光,四平八穩地坐在原木太師椅自斟自飲,其樂也融融。直到心怡擺出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兇惡」神態,他才微微一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那塊銀色的布片是他和嚴磊對著玲瓏塔照葫蘆畫瓢折騰出來的,功能只有一個:定位傳送。只要靈力足夠,無論多遠的距離都能轉瞬而至,從真正意義實現了縮地成寸。當然,傳送的目的地是要預先設定的。安樂拿到布片後想都不想就將目的地定在了老家的後山,這樣無論父母身邊有點什麼風吹草動,只要白雲飛一有預警,他就能及時趕回來。

    說到這兒,米酒的後勁開始慢慢發揮作用,安樂的聲音也漸漸低沉了下去。心怡說的沒錯,這些天來他陪著心怡遊山玩水,看起來瀟灑得很,實際他的腦子是一刻都沒閒著。在算計別人的同時還要時刻提防著別人算計自己,這日子過的還真不是一般的累。更何況清微派中原地區的事情一直都沒查出個頭緒,看來這黑鍋自己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那麼清微派下一步又會使出什麼手段呢?還有,今天加油站裡的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一連串的問號始終沉甸甸地壓在安樂心頭,讓他不得不步步為營,事事留心。現在總算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再加一點酒精的作用,安樂終於放開一切,深深地睡了過去。

    夜涼如水。縱使是盛夏,山區夜晚的氣溫還是要比城市低出不少。心怡憐惜地凝視著熟睡中的安樂,只覺心中千頭萬緒,但細想之下卻似乎又是一片空白。以他對安樂的瞭解,自然知道加油站的事安樂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今後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風波。作為情侶,她自然希望另一半是個頂天立地,談笑間牆櫓灰飛煙滅的英雄。可是……飛機貨艙裡的那一幕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安樂那蒼白委頓的面龐時時都在她眼前縈繞不去;兩年苦苦的守侯,等來的就是這樣一個驚心動魄的結局。還有,公司主管安保副總那警惕戒備的目光、同事對她漸行漸遠的態度……良久,心怡輕歎一聲,伸手把安樂踢散的被子重新掖好,在攙雜著幾分迷惘、幾分無奈、幾分矛盾的複雜心情中慢慢睡去。

    清晨,和煦的陽光穿透輕霧溫柔地播灑在山林,為群峰鍍了一層暖暖的金黃。迎著朝陽,安樂貪婪地呼吸著林間那混合著青草和泥土氣息的空氣,整個人似乎都空靈了許多。試探著放出神識,百米內飛花落葉無不歷歷在目,表明他對靈力的運用更加精熟了。

    微風拂過,林間的果樹歡快地搖曳著枝條,抖落無數晶瑩的露珠。露珠跌落到碎石鋪就的小道,瞬間四濺開來,為本就潤澤的路面更加罩了一層水氣。不知怎地,安樂心中忽然冒出了六祖慧能大師那幾句最著名的禪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心怡帶著一身晨露來到安樂面前。白淨的臉不施脂粉,一頭秀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再襯一襲白衣,更顯清新,恍若仙子下凡。饒是安樂與她耳鬢廝磨已久,也不禁看得呆了,什麼菩提明鏡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見安樂擺出一副就差流口水了的色狼模樣,心怡先小小地自我陶醉了一把,然後才嬌聲說道:「大清早的你一個人在這兒發什麼呆呢?該吃早餐了!」

    空山幽谷,佳人軟語,安樂那顆已越來越冷硬的心忽然間似乎又有了軟化的跡象。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想想自己這兩年,不是在槍口刀尖廝混就是在陰謀詭計中打滾,結果呢?除了換回一身傷痛之外,還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太多寶貴的東西,

    一念及此,安樂不禁把目光又投向了山腳下那個熟悉的小院落。望著房頂升起的縷縷炊煙,想必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飯,又在餐桌跟父親嘮叨起給兒子娶媳婦的事兒了?自從次見過心怡,安樂每次打電話回家母親都要提起這事,當時還嫌她囉嗦,可現在……唉!安樂暗中重重地歎了口氣,悶聲不響地回到了果園中央的研究基地。

    早餐無疑是豐盛的,可安樂卻有點心不在焉。因為跟熱騰騰的稀飯一起端桌的是鬼斧門傳來的最新消息:清微派收回了對安樂的竹字追殺令,並且放出風來,邀安樂前往他們總壇一敘。清微派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服軟了?還是又有了什麼新的陰謀?

    思索間,安樂下意識地摸出煙盒,彈出一根紅塔山叼,卻點了幾次都沒點著—他的那個zi沒油了!一旁的老高見狀,順手摸出一個一次性的塑料火機遞過去。安樂接過,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卻怎麼也抓不住,情急之下連連以掌擊額,砰然有聲,把老高嚇了一跳。心怡對老高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每當安樂碰到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時都會來這麼一出,心怡早已見慣不怪了,她知道,等安樂冷靜下來的時候,就表明他已經成竹在胸了。

    同一時間,三清山巔一座精巧的竹舍內,怒髮衝冠的枯竹與拄著手杖的寒柏正無聲地對恃著,枯竹身後還站著三個人,同樣用憤怒的目光盯著寒柏,絲毫沒有前將兩人勸開的意思。

    良久,最後還是寒柏率先打破了僵局。他重重地呼出一口長氣,異常低沉地說道:「各位師弟少安毋躁,且聽我把話說完。我自然知道收回竹字追殺令會嚴重損害本派聲譽,但是跟本派現在實際面臨的困局比起來,聲譽的損失已經算不了什麼了。」

    話音剛落,眼見枯竹又要發飆,寒柏不由在心裡苦笑一聲,趕緊接著說下去:「大家都知道,青松師兄玉碎距今已半年有餘,這個仇我時刻不敢忘記。但是這大半年間,本派的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僅失去了一個最大的財源,而且各地的分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尤其是江南和中原這兩個地區,幾乎已被連根拔起,精英損失殆盡。這些事情決不是區區一兩個人就能夠辦得到的,肯定有其他勢力在背後趁機暗算我們。如果我們再不設法應對,還是把大量的人力物力放在追殺令,恐怕本派就離滅門之日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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