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之戰 036 禁衛軍團的騷亂 上 文 / 杜克血蠍
這天早上,在阿爾比西人的襲擊到來之前,萬尼烏斯的軍隊就發生了一場兵變。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真正的兵變,因為日耳曼人的軍隊,尤其是萬尼烏斯的禁衛軍團,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兵變。
在歷史上,這個年代的西方世界裡,數羅馬人的軍隊最重視紀律和訓練,但現在,萬尼烏斯的禁衛軍團的紀律和訓練成都,也許反而比羅馬軍團更高。
這種說法並不是誇大其詞。
儘管馬略的軍事改革成功的將羅馬軍人由自備乾糧的公民兵變成了拿錢參戰的職業兵,但無論是馬略自己,還是他之後的羅馬統帥們,都沒能改變羅馬人身上那種大爺脾氣。
不必提禁止羅馬士兵搶掠的盧庫盧斯所面對的無數次兵變,也不必提帝國之後數之不盡的禁軍刺殺皇帝,更不必說日爾曼尼庫斯在日耳曼時面對軍團試圖擁立他時的緊張和無措,就連被後人稱為「凱撒大帝」的凱撒,也曾經面臨他最信重的,驕傲的宣稱「凱撒使我們成為騎士」的第十軍團的罷工。
當然,凱撒比他的前輩和繼任者都表現得牛逼得多——據說這位無所畏懼的統帥以不屑的姿態稱呼那些鬧事的老兵油子們為「公民」而不是「士兵」,直接打消了他們的氣焰,使得軍團們繼續跟隨他作戰——但實際上,凱撒並非完全沒有做出妥協。
而萬尼烏斯麾下的禁衛軍團則完全不同——這些驍勇的戰士從一開始就是萬尼烏斯訓練出來的,而且經年累月的跟著萬尼烏斯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親眼見證了萬尼烏斯是怎樣由一個「傑出的日耳曼勇士」成為「日耳曼王國國王」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整個禁衛軍團的全體軍官,都算得上是萬尼烏斯的親兵。
他們不畏艱辛,不怕死亡。心甘情願而且信心十足的跟著萬尼烏斯去參加任何一場戰鬥——這些戰士們相信,只要萬尼烏斯還在,他們必然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但這一次,就連這些戰士們也開始了騷動,集合起來通過他們的百夫長、千夫長向萬尼烏斯請願。
而請願的原因,則是天氣。
眼下已經到了五月,進入了夏季,而萬尼烏斯的軍隊由從相對寒冷的北方開進了靠近地中海的南方。而當地的氣溫和日照就成了慣於在寒冷地帶生活的日耳曼人的噩夢。
氣候濕潤,溫度偏高,日照充足。
如果在後世,這也許是個不錯的度假環境。但對需要按照萬尼烏斯的要求整裝行軍的日耳曼禁衛軍團戰士而言,整個白天的行軍乃至晚上的休息都是一場痛苦難耐的煎熬——就連萬尼烏斯自己也親自穿著金閃閃的鱗甲步行前進,都無法減輕他們的痛苦。
最開始的時候,萬尼烏斯下令為每個士兵準備滿滿一罐放了鹽的清水,讓他們在行軍途中飲用。
但是隨著行軍的進行。萬尼烏斯卻下令不斷的減少飲水的供應——到現在為止,每個人已經只剩下了半罐水。
白天要頂著烈日行軍,讓汗水將自己的鎧甲和罩袍全部浸透,水還完全不夠喝。晚上還要將自己的衣服清洗乾淨以便第二天能夠繼續正裝行軍——這樣的日子讓每一個日耳曼戰士都苦不堪言。
忍耐了幾天之後,禁衛軍團的戰士們終於覺得再也忍不下去了。於是私下裡商議了,要求各隊的百夫長、千夫長們來向萬尼烏斯求情。哪怕不允許他們夜間行軍白天休息,至少也應該提供充足的飲水,並且允許他們打起帳篷布來遮陽。
面對這些完全合情合理的要求,萬尼烏斯只是保持身體的重心在右腳上,雙手隨意的抱在胸前,微微傾斜並放鬆著身體,帶著淡定而且帶有一絲嘲諷的微笑看著他的軍官們,靜靜的聽著他們的抱怨和訴求。
等到所有人都說完,並且由於覺得氣氛不對而紛紛閉上嘴之後,萬尼烏斯才冷笑著邁步上前,從站在前排的一名突擊步兵的百夫長腰間抽出他的佩劍,不緊不慢的將劍尖頂在了這名戰士的喉嚨上。
所有人都因為這樣的動作而嚇了一跳。百夫長本人也楞了一下,但並沒有躲開。
看到對方倔強的眼神,萬尼烏斯笑了笑,收回了劍,隨手耍了個劍花:「怎麼不躲開?」
皺了下眉,百夫長悶聲悶氣的回答:「俺信你,不會因為咱說了句話就咋樣。」
萬尼烏斯再次笑了一聲:「你不怕死?」
聽到這個問題,百夫長猛的挺直了胸膛:「不怕!」
停了一下之後,百夫長又小聲補充:「當然,要是活著就最好了。」
這下,所有人都哄笑了起來。
但看到萬尼烏斯並沒有笑之後,這些禁衛軍團的軍官們也漸漸收住了笑容。
之後,萬尼烏斯用拇指和食指捏著劍柄上的配重球,用劍尖指向軍官們,漫不經心的搖晃著:「你,你,還有你們,隨便你們哪個人,我只要拿劍這麼一戳,再一拔,你們的身子就得多出個窟窿,然後血就咕嘟咕嘟的冒出來,就跟個破了的水袋子似的。然後,要是救得不及時,你們就死了。」
「你們拿起武器,踏上戰場,就早晚要有這麼一天——甭管你們的盔甲多堅固,甭管你們的技藝多嫻熟,說不定哪一天,你們就得挨上這麼一下子。」停頓了一下之後,萬尼烏斯將劍刃朝旁邊一擺:「可你們不怕。」
「說真的,我怕。我怕你們會在戰場上死去,因為你們每個都是好樣的,每個都值得上幾百頭、幾千頭牛羊——都是我的——我小心翼翼的看護著你們,就跟看護我自己的卵蛋似的,生怕哪天一不小心就打了一個。」
萬尼烏斯這樣誇張的說法頓時使軍官們再次哄笑起來。
之後,萬尼烏斯又露出了譏誚的表情:「可就是這麼一群好漢子,他們連流血都不怕,卻怕流汗;他們連死都不怕,卻怕熱,嗯?」
面對這樣的指責,一群軍官都不好意思起來。
但想到白天行軍時的艱苦,這些人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了起來——他們到不是怕什麼,可既然明明有手段能夠減輕痛苦,總沒必要非得給自己找罪受。
聽到這樣的辯解,萬尼烏斯不屑的笑了一聲,把手中的劍塞進主人的劍鞘裡:「你們覺得我是在故意給你們找罪受?」
說著,萬尼烏斯走了幾步,之後輕輕一拳搗在一個千夫長的胸口:「你是新來的嗎?」
「我……」
「得啦。」看到千夫長因為委屈而漲紅了臉,萬尼烏斯滿不在乎的一擺手,「我記得你,理查,你是跟卡羅那笨蛋一齊來的,還攪過泥。」
聽到萬尼烏斯的話,因為激動和興奮,千夫長的臉膛頓時更紅了——他是日耳曼青年公社最早的一批成員,而萬尼烏斯不但記得曾和他一起勞作過,更清楚的記得他的名字。
萬尼烏斯聳聳肩,點了點頭:「是啊,我還記著,當時你們這群蠢貨傻乎乎的拿著亂七八糟的武器站到我面前,跟我保證你們是最好的戰士——結果我一個人就打你們好多個。」
聽到這話,千夫長非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把胸膛挺得更直了——數以萬計的禁衛軍團戰士中,有幸和萬尼烏斯交手的,就算不是千里挑一,至少也是百里挑一。
「看到你們那群熊樣,我就跟自己說,這可不行。要是真來個能打的,一準得把你們一個個全宰了,就跟宰雞子似的,全不費力氣。」說著,萬尼烏斯長歎一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和這些最可靠的戰士們聊天了——而這毫無疑問有助於增進感情,提高忠誠度:「所以我就叫你們去弄更長的槍,和更結實的盾牌,我把你們由一個個的人訓練成一支隊伍——當你們一個個的站成一排,握緊你們的槍時,就算最驍勇的武士也不敢貿然上前,否則非得給刺成馬蜂窩不可。」
停頓了一下,萬尼烏斯才笑著看著那個千夫長:「還記得我當時是怎麼訓練你們的嗎?隊列、步伐、姿勢。」
萬尼烏斯每說一個詞,千夫長便點一下頭。而和他一起,周圍還有很多人也一起認同的點頭——他們都是萬尼烏斯訓練出來的,最早的日耳曼爺們槍戰士。
「除此之外呢?」說著,看到軍官們變得不那麼好看的臉色,萬尼烏斯就笑了起來,「還有體能——我要你們負重長跑,我親自拎著棍子追在你們身後,要是哪個混蛋敢偷懶,我就一棍子抽過去,非叫他立即跳起來不可。」
歎了口氣,萬尼烏斯露出失望的表情看著那些他一手訓練起來,而且已經成為軍團的老兵們:「當時你們累的象條死狗一樣喘息著,哀求著讓我放過你們,就好像你們是我胯下的娘們似的。」
在一干軍官們的哄笑聲中,萬尼烏斯一臉認真的看著軍官們:「當初你們都挺過來了,怎麼現在反倒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