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蘇 060羅馬政局的可能 文 / 杜克血蠍

    060羅馬政局的可能

    但是，不想進軍日耳曼，並不代表凱撒不想除掉萬尼烏斯。一個聰明的，能夠將日耳曼人變成軍隊的日耳曼首領，這對日耳曼人的意義不亞於馬略對羅馬的意義——凱撒不能容忍羅馬有一個強大的、能夠威脅到羅馬的鄰國存在。

    而只要殺掉萬尼烏斯，也許凱撒的目的就達到了。

    儘管凱撒已經做出過一次嘗試，但那一次的意義完全不同。

    而這一次，如果不是凱撒始終還存在著「可以拉攏萬尼烏斯為自己所用」的心思，也許萬尼烏斯已經被刺殺了。

    因此，儘管戰爭議會的議員們和萬尼烏斯自己都認為凱撒這次會面的主要意圖是要確保自己會不趁著凱撒和龐培開戰的時候背後捅刀子，但凱撒真正的意圖卻是要確定到底是該將萬尼烏斯收入麾下，還是送進冥府。

    而眼下，坐在這裡和凱撒不緊不慢的兜圈子的萬尼烏斯對這一點一無所知。

    就在萬尼烏斯談著日耳曼人的發展，試圖使凱撒相信日耳曼人都是熱愛和平好少年的時候，旁邊的僕人終於將羊烤好，端過來放到了桌子上。

    被僕人一起拿過來的，還有一柄碩大的割肉刀

    看到這柄刀，旁白的羅馬士兵立即上前一步，抽出了腰間的短劍。

    這個動作頓時嚇得僕人後退了一步，連手中的刀也掉到了地上。

    「我……我只是來切肉……」茫然無措的看著虎視眈眈的衛兵，僕人的腔調幾乎要哭了出來。

    萬尼烏斯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對著羅馬衛兵揚了揚下巴：「你去盛湯吧，讓他來切肉——我看他的劍也挺不錯的。」

    這樣的風度頓時讓凱撒微笑起來——處變不驚，鎮定自若——如果對面坐著的是個羅馬人，也許凱撒會考慮要不要過繼他：「你就來切肉吧。」

    衛兵狠狠的瞪了萬尼烏斯一眼，之後毫不客氣的用帶著皮手套的左手按住被烤得金黃噴香的羔羊，用手中的短劍迅速而輕便的將羔羊的兩條裡脊整個的削了下來，挑釁似的全都放進了凱撒的盤子裡。

    看到這個動作，萬尼烏斯非但沒有生氣，反到笑了起來。

    原本他就覺得奇怪——羅馬士兵並沒有在頭盔前面加上護面甲的習慣，而這個衛兵卻帶上了護面甲，顯然和傳統不符。

    再加上雖然這衛兵一直都很盡職的站在凱撒身後，卻自始至終一言不這就使萬尼烏斯更加懷疑了。

    但是現在，看到這個衛兵的舉動，萬尼烏斯卻突然明白了一切。

    在這種場合會被凱撒帶在身邊的人，一定是絕對忠誠可靠的——這不僅僅是指對凱撒足夠忠誠，有足夠強大的武力保證凱撒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心思靈透懂得進退，不會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壞了凱撒的大事。

    也就是說，這個衛兵是凱撒親信中的親信。

    而對方遮住臉，應該是怕被自己認出來，而不是什麼別的原因——也就是說，這個人是自己認識的人，而且凱撒不希望自己認出對方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萬尼烏斯仍舊不能確認對方的身份——畢竟，凱撒麾下的將軍、衛兵，自己也見過好幾個。

    但當對方賭氣似的挑釁自己的時候，萬尼烏斯就確認了——話說作為凱撒麾下的軍人，誰會做出這種無聊的舉動？

    問題是，雖然這種舉動看起來很無聊，但既然凱撒沒有當場喝止，或者對這種做法有什麼表示，那就說明這種舉動就算不是凱撒提前安排的，至少也是他默許了的——這就更讓萬尼烏斯摸不準凱撒的想法了。

    不過，看到對方沒有給自己分肉的意思，萬尼烏斯便也不客氣，直接上手扯了一整條後腿，稍微吹了吹，送到嘴裡打嚼起來，一邊嚼一邊對著凱撒點頭示意：「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句話讓凱撒頓時無奈的笑了起來。

    在凱撒短暫而精彩的一生中，他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大權在握的一國政要、賣命求生的山匪海盜、毫釐必爭的販夫走卒、豪氣干雲的勇者鬥士……

    但沒有一個能讓萬尼烏斯這樣讓凱撒感到無可奈何——他來找萬尼烏斯，為的是確保高盧地區的安全，為的是保證羅馬的長期安全，甚至為的是為自己在元老院裡的鬥爭中增加額外的籌碼——但直到現在為止，他們都還沒有真正進入正題

    皺了皺眉，凱撒認真的看著萬尼烏斯：「萬尼烏斯」

    「什麼？」萬尼烏斯大嚼幾口，強吞下嘴裡的肉，並被自己這種魯莽的吞嚥行為噎得直瞪眼——在喝了滿滿一杯葡萄酒之後，日耳曼人才緩過勁來，放下手裡的羊腿和酒杯，一臉認真的看著凱撒。

    這就是讓自己深深忌憚著的能夠帶領日耳曼野蠻人威脅到羅馬的首領？

    看著萬尼烏斯那種粗野和愚蠢的行為，凱撒不禁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這個萬尼烏斯和自己所看重的那個是兩個人一樣——如果一個人會在吃飯的時候隨時都有把自己噎死的可能，那麼他有什麼可怕的？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凱撒一臉認真的看著萬尼烏斯，「這取決於我要不要率軍進攻日耳曼地區。」

    「進攻日耳曼地區？」萬尼烏斯懷疑的看著凱撒，之後笑了起來，「你瘋了，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你認為你能擊敗我？」

    面對這個問題，萬尼烏斯聳聳肩：「我可沒那麼說——但是你自己也該知道，羅馬城裡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在這個時候進攻日耳曼？就算是我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想要我的命？

    這個說法讓凱撒楞了一下——他有不少的政敵，這是真的；還有不少的無能之輩妒忌他的功勳和名望，這也是真的；更有許人害怕自己的軍權威脅到他們，這都是真的——但是說到有人想要自己的命，這就未免太危言聳聽了。

    這麼想著，凱撒就笑了起來：「你未免把我的處境看得太艱難了萬尼烏斯。不可否認，我在羅馬有很多敵人，他們迫切的希望看到我的失敗。但是要我的命？」

    萬尼烏斯將手肘支撐到桌子上，認真的看著凱撒：「你覺得我在危言聳聽？想一想吧凱撒。想一想格拉古兄弟，他們和他們的追隨者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台伯河。想一想羅馬的拯救者馬略所宣佈的人民公敵名單。想一想蘇拉在馬略死後對他的支持者乃至許多無辜的富豪所做的事情——你憑什麼認為，輪到別人處置你的時候，他們會比他們的榜樣更加仁慈寬大？」

    這句話讓凱撒笑了起來：「看不出，你對羅馬的歷史還有研究。」

    萬尼烏斯搖了搖頭：「我沒興趣和你浪費時間，凱撒，讓我們直說了吧。我不會趁你解決你的問題時在背後暗算你的，因為我想你也知道，我也有我的事情要處理。所以你大可放開手腳去處理你的事。」

    這話讓凱撒瞇起眼睛：「那麼，你建議我怎麼處理我的事情呢？」

    「還能怎麼處理？馬略和蘇拉不是已經做出榜樣了嗎？」。萬尼烏斯一攤手，「你需要的只是一個正義的理由而已。」

    「龐培的軍隊並不比我的少。」凱撒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所在。

    萬尼烏斯毫不猶豫：「擊敗他，消滅他。儘管他也是一名優秀的統帥，但完全不能和你相提並論。」

    這話讓凱撒冷笑出來：「我約你會面，是希望能夠和日耳曼人保持和平——而你來和我會面，卻是為了挑起羅馬的內戰？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會出兵幫我成為羅馬之王？」

    「我考慮過。」萬尼烏斯認真的回答，「但是否決了這個提議。你是羅馬的英雄，有著廣泛的支持——如果你要對你的政敵動武，這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之前已經有無數人這麼幹過；但是如果我出兵，那麼你的名聲就會蒙上污點，別人會說你勾結異族。這對你沒好處，就更別說羅馬人不會接受一個國王了——蘇拉也沒敢稱王。」

    日耳曼人認真的態度讓凱撒苦笑起來——如果不考慮這是日耳曼人在做戲的話，那麼他還真像一個認真為自己考慮的好朋友：「那麼你白考慮了，因為我是不可能率領軍隊和我的同胞作戰的。」

    「你別」

    凱撒笑著搖了搖頭：「你太小看我了——在羅馬城裡，我也有很多非常可靠的朋友。」

    「那又怎麼樣？」萬尼烏斯歎了口氣，「也許你會讓很多人支持你的那些朋友，使他們成為護民官那樣的職位，但是那又怎麼樣？他們保護不了你。能保護你的就只有你的軍隊——而如果你不想和龐培開戰，就必須交出軍隊，也就是交出你的性命，將你能否活下去的決定權交到你的敵人的手裡。」

    凱撒沉默了一會，之後抬起頭：「我會先競選執政官，當選後再回到羅馬。」

    歷史上，凱撒也是這麼準備的——至少據說是這麼準備的——但是元老院出台了一條法律，斷絕了這條路：「如果禁止缺席競選，你怎麼辦？元老院要通過這樣一條法律，是輕而易舉的。」

    第一次，凱撒皺起了眉頭——關於他和他的敵人們的事情，他和一些親信的朋友們私下討論過，但還沒有一次向眼前這個人這樣咄咄逼人不留退路：「那麼，就是他們真的想要我的命了。」

    萬尼烏斯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你們羅馬人的習慣，但我們日耳曼人的話，如果有一個敵人，我們是會殺死他，而不是打敗他等著他找到機會回來尋仇。從格拉古兄弟的死，以及馬略、蘇拉的做法來看，在這一點上羅馬人和我們日耳曼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