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蘇 013 加馬的明悟 文 / 杜克血蠍
一連四天，萬尼烏斯和他的軍隊順著巴斯塔奈人修建的道路向前推進，一直推進到他們所遇到的第一個分岔路口——繼續向東，就是巴斯塔奈和阿累夷交界地帶；轉向向北，則是達西亞人的新殖民地。
期間，巴斯塔奈人組織了兩次反擊。
第一次反擊，只是之前被打跑的那個部族的戰士們，在婦孺的鼓舞下，排著密集的陣列，狂暴的呼號著發動了衝擊。
抱著讓那些新加入的馬克曼尼戰士也見見血的心思，萬尼烏斯命令爺們槍陣列上前，以槍陣死死頂住巴斯塔奈人的陣列，並不後退一步。
面對如林槍陣，即便最驍勇善戰的巴斯塔奈人也束手無策——他們能夠格開一兩柄長槍奮勇向前，卻無法擋開六、七柄長槍的攢刺。
最終，在殺死殺傷二十幾名日耳曼爺們槍，卻丟下數百具屍體後，巴斯塔奈人喪失了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撤退了——當然，這也要歸功於萬尼烏斯給他們留了撤退的路徑——若是巴斯塔奈人沒有了撤離的通道，恐怕就會在這裡死戰了。
而在萬尼烏斯安排好傷兵，並繼續揮軍向前。
這一次，巴斯塔奈人的使節召來了巴斯塔奈人的大部隊，對萬尼烏斯發動了反撲。
儘管以巴斯塔奈人所修建的道路最多只能展開兩百來人，面對將近兩萬名巴斯塔奈人，萬尼烏斯還是做出了使用弩炮射擊的命令——儘管他認為使用槍陣應該也能頂住，但萬一頂不住，他的軍隊將承受極大的損失。
在所有弩炮權利開動，連續二十幾支弩箭奪走了上百條巴斯塔奈人的性命之後，巴斯塔奈人再次撤退了——他們不畏懼死亡，也不怕弩箭，但按照萬尼烏斯的射擊密度，他們可能得填進去上千人才能衝到萬尼烏斯的陣列前面，這就完全不值得了。
結果，巴斯塔奈人再沒來搗亂，萬尼烏斯則一路追著巴斯塔奈人的尾巴，到達了分岔路口。
根據阿累夷人的情報，之前的達西亞部族並沒有搬離。而且，跟著那個部族一齊擴建殖民地的，還有數千達西亞戰士——值得一提的是，達西亞人的主力部隊已經撤到了巴斯塔奈人的地界，正在修建另一座要塞。
顯而易見，達西亞王國幫助巴斯塔奈人作戰所得的報償，並非僅僅是從阿累夷人那裡奪取的一塊飛地而已。
同時，這也說明，達西亞王國和巴斯塔奈人之間將會進一步合作——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
這個時候，加馬再次出現在萬尼烏斯的面前——按照萬尼烏斯的要求，這四天來她一直率領著近萬名阿累夷戰士在道路兩旁的山林裡潛伏跟進——萬尼烏斯的槍陣雖然犀利，對側翼的防護卻成問題，在不易展開的道路上如果被巴斯塔奈人離開道路從兩翼夾攻，處境將會非常危險。
而現在，當萬尼烏斯要和數量對等，且同樣擁有弩炮的色雷斯人開戰的時候，如果背後遭到巴斯塔奈人和達西亞人的進攻，他的處境也會同樣非常危險。
因此，他需要有人為他斷後：「加馬，普羅塞提，你們需要帶人守在這裡。我會把古德白和他的弩炮隊留一半人給你們——無論如何，你們必須守死這裡，絕對不能讓巴斯塔奈人和達西亞人通過這個路口。」
這個命令頓時讓加馬懷疑的皺起眉：「我可不確定……」
「你可以從別的地方抽調更多兵力——你們阿累夷人全部堵住這個路口也行。」萬尼烏斯不耐煩的回答，「我會用三到五天時間解決這裡的達西亞人，如果你們連五天都守不住……」
加馬皺了下眉，之後點了點頭——以三萬人守一個路口五天，這還是沒有問題的，更何況還有萬尼烏斯留下的弩炮隊支援：「那我立刻就讓人去傳信——不過，你真的不需要有人在山林裡幫你牽制達西亞人？」
「把你們的斥候灑出去，監視一下其他的達西亞人和巴斯塔奈人——我不希望他們從道路之外的地方攻過來。」萬尼烏斯說著嘲諷似的笑了一下：「如果你們只憑兩萬人就能守住這裡五天，我當然希望有足夠多的戰士幫我守住兩翼。」
加馬張了張嘴，之後又閉上了——萬尼烏斯只有一萬人，阿累夷人有三萬人，看起來多了三倍，但實際上，如果雙方找一處足夠空闊的戰場拉開了對戰，加馬對阿累夷人這邊真的沒什麼信心，哪怕戰鬥發生在夜晚。
這樣，加馬就忍不住想到了馬克曼尼人——同樣曾經是一方大族，同樣曾經擁兵四五萬，同樣遭到了強勢敵人的進攻並且被打敗，同樣受到了萬尼烏斯的援助……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來看的話，恐怕阿累夷人也要成為萬尼烏斯的附庸部族之一吧。
儘管這麼想讓加馬感到異常的不甘心，但讓她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是，她竟然沒有感到屈辱——就好像阿累夷人成為萬尼烏斯的附庸部族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似的。
但是隨即加馬就感覺背後一陣發寒。
為了消滅馬克曼尼人中可能反對他的首領，萬尼烏斯都做了什麼，加馬可是親眼看到的——而眼下，萬尼烏斯想要將阿累夷人也收納成為他的附屬部族，在阿累夷人並沒有受到極大挫敗，仍舊保有主要實力，而且受到萬尼烏斯恩惠不多的情況下，可能會血流成河……
這個想法讓加馬頓時覺得驚恐起來。
儘管當初殺死馬克曼尼諸部族首領和他們的親族時，萬尼烏斯有著無可挑剔的理由，讓馬克曼尼人無從辯駁，但加馬並不是沒見過權力鬥爭的蠢貨——當一個足夠強勢的首領認為某個人需要被殺死的時候，理由總是不會缺少的。
更糟糕的是，眼下阿累夷人並不是鐵板一塊。為了到底要不要繼續和巴斯塔奈人戰鬥下去，阿累夷人已經分成了壁壘分明的兩個派系。儘管目前意見不同的雙方仍舊聯合在一起維持著對巴斯塔奈人的戰鬥姿態，但是以萬尼烏斯的智慧要發現阿累夷人內部的分裂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而加馬自問，即便是自己，處在萬尼烏斯的地位上，也是勢必會拉攏一派，打擊另外一派的。
等到打敗了巴斯塔奈人和達西亞人之後，萬尼烏斯就會開始清算——不必通過戰爭和殺戮的方法，只要提出削減那些意圖投降巴斯塔奈人的部族分配戰利品時的份額，就能輕而易舉的挑起阿累夷人的內鬥——儘管阿累夷人中不乏目光長遠的智者，但粗鄙貪婪的蠢材也從來都不缺，因此，萬尼烏斯的伎倆儘管簡單，卻勢必會生效。
到時候，有了矛盾和衝突，萬尼烏斯只需要稍加挑動，阿累夷人自己就會先打起來——而等到阿累夷人因為內戰而進一步消耗了實力之後，萬尼烏斯就可以以調停人的身份介入，他甚至可以以他的戰爭議會介入——阿累夷人也許會抗拒一個村落的首領的指手畫腳，但對於四個部族聯盟的聯合體的干涉卻不能不重視。
到最後，阿累夷人將徹底的、別無選擇的淪為萬尼烏斯的附庸——退一萬步講，就算阿累夷人沒有內戰，實力沒有削弱，他們又有什麼選擇呢？現在的阿累夷，已經有了一條橫貫東西的快速通道，而且有了兩座堅固的要塞，完全可以讓萬尼烏斯在期間殖民駐兵！
這麼盤算著，加馬看向萬尼烏斯的眼神就帶上了些驚懼——如果按照她的推算，萬尼烏斯恐怕在得知阿累夷人和巴斯塔奈人開戰之後，就盤算好了一切，而他的修路、建要塞也都是打一開始就考慮到了的……
而阿累夷諸部族的首領們還以為巴斯塔奈人和達西亞人才是他們的大敵人，對萬尼烏斯的謀劃一無所知——他們都以為，萬尼烏斯就算有什麼謀劃，也會等打敗了巴斯塔奈人和達西亞人之後再提出來。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首領們是對的——萬尼烏斯確實會等到打敗了巴斯塔奈人和達西亞人之後才會提出自己的謀劃——但是，從剛進入阿累夷的那一天起，萬尼烏斯就已經在實施他的計劃了！
看到加馬看自己的眼神，萬尼烏斯皺了下眉——這女人為毛突然一副看怪物的神情看著自己：「怎麼了，有事？」
「沒！」加馬立即迅速搖頭——如果被萬尼烏斯發現自己已經看穿了他的計劃，也許他會立即殺了自己滅口？普羅塞提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萬尼烏斯皺著眉，懷疑的看著加馬：「你確定你沒事？」
加馬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就在她覺得自己已經完了，並且準備為了自己的性命拼一回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大好機會：「剛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什麼？」
女首領緊張的吞了口口水，舔了舔嘴唇，不由自主的將手叉到了纖細的腰肢上——就在她的手邊，就是她用了十年的戰斧：「你的那個戰爭議會，我們阿累夷人也能加入嗎？」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加馬敏銳的注意到，萬尼烏斯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個瞬間——那一個瞬間，萬尼烏斯的眼睛微微瞇起來一點。
但是，下一瞬間，萬尼烏斯就笑了起來：「為什麼不？」
在加馬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萬尼烏斯笑著，意味深長的看著加馬：「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識到戰爭議會的價值——所以對於那些意識到它價值，並且願意主動加入的人，我一向非常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