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志 一百一十三.破而後立 文 / 洛水藏天
持久的鏖戰一點一點帶走陳昊的體力，心靈上更是蒙了一層濃濃的疲憊，他不敢回頭，怕自己一旦回頭再次面對那鋪天蓋地的蟻潮時，會再也鼓不起勇氣反抗，讓無邊的黑暗來吞噬自己。
青蓮在空中急速飛行，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顯然因為他體內的元力幾近乾涸，這個法門也將難以維持，他用餘光看了旁邊的女子一眼，口中低低問道：「還有多遠？快到了麼？」[|com|]
荊妍菲嬌軀一顫，臉上也變得慘白，就在方纔她施展了一次秘術，燃燒了部分體內的精血，這才堪堪將身後追襲的一群飛天蟻擊退，不過很快那些蟻獸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追了上來，似乎之前的殺戮雙方之間已經結下了無法化解的仇恨，只有一方徹底毀滅才能結束。
此刻她聽到陳昊的提問，心中不由生出一種悲哀，那留影石中的地圖顯示交戰的地點與那處天塹有著數百里之遙，此刻他們才堪堪走了不到一半，卻至今沒有脫離危機。
她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後不發一言，只是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不遠，就在前方，穿過那朵雲彩便能看到。」
然而，風聲呼嘯，那雲彩卻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只不過是人處在絕境之中的一種心靈安慰罷了，它讓處在逆境中艱難掙扎的人們不會喪失最後的勇氣。
陳昊聞言沉默，他輕輕虛合上眼睛，自己實在太累了，想找一個安靜的避風港灣好好睡上一覺，讓心靈與**都得到一種放鬆，但絕對不要葬身於身後的那些噁心蟻獸腹中。
他機械的一遍遍打出法印，不停壓搾著體內僅存的潛能，三十六顆金色種子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尤其是之前分出本體進入到那瞿長老名冊中的一顆此時已變得若隱若現，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崩散消失。
這已經不單純是修為手段的較量，更多的是意志的比拚，而陳昊的意志堅定如山！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要不將你的這朵青蓮撤去，我們都靠『雨幽劍』御空飛行吧，我的修為境界比你高，體內的元力應該還能支撐一段時間。」荊妍菲見到陳昊已經接近油盡燈枯，有些遲疑的建議。
可陳昊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他靜靜的坐在青蓮前端，如同一塊亙古不變的岩石，單手顫抖著掐著法印，如同一位使用靈石作為動力源的傀儡一般，靈石不碎，他就不會停止。
他的皮膚已經變得褶皺昏暗，彷彿這短短時間便耗盡了一生中大半的時光，渾身骨骼更是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嘎作響，這兒是九層獸界，引力比外界要高出九倍，一個體質殘弱的老人怎麼能承受這樣的壓力？
終於，「卡擦卡擦」連聲響動，他體內的骨骼已經在崩裂，渾身筋脈發出道道低啞的嗡鳴，也一一斷裂開來，皮膚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口子，可是卻無絲毫血液滲出，彷彿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剛才的透支中燃燒殆盡了。
荊妍菲臉色一變，連忙走上前去想要出手相助，可是就在這時，那低垂的頭顱卻猛地抬起，雙目睜開，無數道碎裂金光在其內閃爍，他輕舉手臂，虛托著天穹，這一刻風雲變幻！
四周的天地元氣如潮水般湧來，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漏斗從天而降，沒入這只虛托的手心之中。
那些風乾的皮膚大塊大塊的掉落，露出了裡頭晶瑩如新生嬰兒般的皮膚，皮下的血肉不停湧動，一根根骨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接續，發出叮叮噹噹的碰撞聲音，如同一位神匠在提著手中的法錘鑄造一副天地靈骨。
黑髮飛舞，眉心處一點白色火焰搖曳，三十六個竅穴憑空浮現，釋放著璀璨的金色光芒。
陳昊的肉身緩緩從青蓮上升起，如同一輪新生的驕陽，我在時則天地生輝，我離開後萬物失色。
這一幕足足持續了半刻，那空中的陳昊這才落在青蓮之上，上身的衣物崩散，露出了一副勻稱結實的肌肉，其中散發著淡淡的墨青色光芒，釋放著堅不可摧的氣息。
不破不立，唯有處在生與死的邊緣，才能觸發隱藏在體內的所有潛力，衝破阻擋在前的一切瓶頸，成就無上法身。
八寶金身之四——「魔鐵境」！
經過了重重坎坷，歷經了千重磨難肉身境界終於提升了，就在突破的那一剎那，他感覺肩膀處有些癢癢的，似乎只要再作突破，這兒便會長出一隻手臂來，手持著神兵，斬滅一切來犯之敵。
不僅如此，這次突破的還有丹田內的心蓮，在海量的天地元氣灌注之下，這朵心蓮晉陞至大圓滿，終於綻放了最後一朵蓮葉，當這朵心蓮煉成之時，他明顯感覺那三十六個藏有金色火種的穴竅輕輕顫動一下，與心神的聯繫更為緊密了，甚至他感覺若不是身在這九層獸界之中與外界的氣息被完全隔絕開來，他都能與那分離在那古舊名冊中的種子取得聯繫，從而能寄托一絲心神在其上，監視那紫霄殿的一舉一動。
體內的經脈一點點接續，這其中《易經神策》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感受著體內洶湧澎湃的真元，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實在令人唏噓萬千。
陳昊緊握著雙拳，暗自估測著這具肉身所能迸發出的力量，怕是能生撕一頭地龍的獨角，一拳擊出，連普通上品法器都要出現裂紋，他深吸一口氣，腳下微動已是再次到了獸潮之前，伸手隔空拍出一掌，便有數十頭飛天蟻被這暴虐的氣勁震死，從空中簌簌墜落。
「不夠！再來！」他冷聲高喝，氣勢如虹，撲入萬千獸潮中卻如虎入羊群，再次掀起了一絲腥風血雨。
「叮！」
一隻飛天蟻前端的紅色尖刺狠狠撞擊在陳昊的手臂之上，卻是如同撞到了一塊萬年神鐵，沒有起到絲毫效果不說，還將自己反震得暈頭轉向。
陳昊拉開嘴角露出一道詭笑，伸手一攝將對方吸入手心，五指緊握，炸開一堆猩紅色的血霧。
就在這短短時間內，那獸潮已經消失了一半，剩下的蟻獸像是生出了恐懼，竟是調轉身形瘋狂逃竄，像是想避開眼前這刀槍不入，出手狠辣的魔頭一般。
「一個都別想走！」陳昊大吼一聲，手心一揮打出一朵青蓮，蓮葉轉動，向四周激射著青色氣勁，貫穿了一頭又一頭蟻獸，瞬間就將天幕染成了淒厲的彩色畫卷。
……
「噗」，用手拍碎了最後一頭蟻獸的頭顱，他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女子，口中淡淡說道：「走吧，我們去那個天塹。」
「嗯。」荊妍菲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可是卻很快驚醒，她打了個寒顫，像是被陳昊身上所帶的濃濃煞氣給嚇得不輕，就連開口提出的疑問都帶了絲絲顫抖。
「危機不是解除了麼？還去那兒做什麼？」
陳昊搖了搖頭道：「這是九層獸界，遠遠超出我們修為境界所能承受的地方，我們進來的短短時間內便經歷了兩次獸潮，一次比一次厲害，這茫茫原野中肯定還有更為厲害的霸主，我可不想再和他們死磕，時時刻刻都在搏命。你說的那處天塹則是一處上好的所在，沒有什麼妖獸敢於接近，我們只要在懸崖上開闢出一處洞府，便能熬完這一月時光，即便是想要擊殺妖獸磨練自己的手段，在那兒附近也要安全得多。」
荊妍菲這才恍然大悟，也是他被方才陳昊顯露出來的神勇給震懾了心神，這才忽略到了這萬獸塔中到處都是凶險的事實，尤其是像他們這樣低境界進錯層面的，往往堅持不到一天便會被妖獸生生捕殺，門中也不是沒有過先例，只是這些弟子一個都沒有出來。
此刻她沉默不做聲，看著墨青之色從陳昊身上緩褪去，心中生出無盡的疑惑，她六七歲的年紀便開始修行，被贊天資聰慧，曾翻遍了門派中的藏書閣，對天下間的功法都有了一定的瞭解，如今卻是一點也沒有看出眼前之人功法的路數。
再聯想他之前突破境界時所帶的異象，她能夠斷定對方一定修煉著一部震古爍今的功法，只是既然擁有如此功法卻為何還要拜入至尊門，莫非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荊妍菲目光閃爍，絕對等出了這九層獸界之後便將這兒發生的事完完本本自家父親提及，由他來揭穿這陳小子所隱藏的把戲。
可就在這時，陳昊突然頓住了前行的青蓮，在她百思不解其意中回頭冷冷道：「看來我需要做點什麼堵住你的嘴了，你看到了我那麼多秘密心裡卻想著去告密，難道是想速速求死麼？」
「什麼！」荊妍菲大吃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掌握了這般詭異的法門，連別人心中所想都能感覺得到，她眼中露出絲絲惶恐，看著一步步走近的陳昊，手中攥緊幽藍仙劍的劍柄，劍尖斜指著前方，顫抖地說道：「不要過來！」
陳昊雙瞳一縮，右手一震覆蓋上了墨青之色，他冷笑一聲，「地階法劍？不是誰拿著都能發揮出那驚天威力的，如今正好用其驗證我的一個想法！」
他說完此語，狠狠朝著劍尖一拍，卻聽叮的一聲，一滴金中帶紫的血液緩緩滴落。
陳昊搖了搖頭，「看來還是不夠，只相當於上品法器的堅硬，與這地階還有著一定差距。」
他手心一翻一粒金色火種在手心閃耀，口中冷冷道：「服下它，趁著我還不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