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志 七十六.金身 文 / 洛水藏天

    一縷殺念，一道眼神，便令陳昊喘不過氣來，一聲冷哼更是讓他氣血沸騰不已，差點兒破裂肉身而出，被殘靈附體的李道凌面目猙獰，週身青筋暴起，散發著滾滾如潮威壓，化為了實質，將不遠處的一道圍牆都壓得轟然垮塌。

    李道凌伸手朝前直直拍出一掌，一道虛空裂縫從掌心觸處朝前蔓延，猶如晴天裡出現一條黑色閃電一般，無邊威勢將陳昊身形定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色閃電的到來。

    「噗」閃電尚未襲至，他已經承受不住吐出一口精血來，淡金色中混雜了絲絲紫色，顯得格外惹眼。

    「嗯？」李道凌攻勢稍稍停頓，臉色有些奇異道：「什麼血脈？竟然呈現出如此異象？據我所知，體內血液呈現金色或紫氣只有二品靈獸之上才有，而人類只有修煉到超脫元神，重塑神魂肉身，達到百變境才可。」

    「百變鏡？」陳昊有些驚疑，時至今日，他終於聽到了有超出元神的境界名稱，卻來不及細細品味便被他給拋向腦後，全副心神都凝聚起來面對眼前的攻勢。

    他心底輕喝，週身每一個竅穴的能量都在燃燒，體表的秘銀色變得越來越濃，反射著天空的陽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絲神輝。

    「卡擦」

    周圍凝固的空間終於迸崩裂了開來，陳昊不敢鬆懈，奮起餘力身形往一側滑翔了十數丈，終於堪堪的躲過那條黑色閃電。

    他喘著粗氣，感受不停傳來的排山倒海般的威壓，心中生出一股沉重的無力之感，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勸說著，眼前的人便是神，便是仙，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體弱力微，又怎麼去跟他鬥，還是立時轉身逃跑或有一線生機。

    他知道，恐懼也是一種心魔，而且無形無相，一旦生出便會在心頭無盡放大，想要驅逐比域外天魔入體還難，只要是開了神智的生靈就有恐懼之感，是心靈的最大破綻。

    陳昊定了定神，輕晃著腦袋，強迫自己雙眼盯著前方，一點點凝聚著僅存的鬥志，他看著手心那兩道紫色神光，心道若要取勝，非得引動如之前那般引動整個豐遠城的陣勢不可，靠天地之力來斬滅大敵。

    深吸一口氣，體內元力源源不絕的湧向這兩道神光，使得後者光華大作，變得璀璨耀眼，通體發出輕微的嗡鳴之音，那凌厲的鋒芒令他感覺能破開世間的一切物事，甚至能逆行伐仙，蕩滅神魔。

    不過他知道這只不過是錯覺罷了，即便是凝出之前那長約百仞的巨大劍氣，也不過能在與眼前之人爭持中勝算達到五五之數，更不要說什麼仙魔了。

    他曾聽東海陷入沉睡中的那頭擁有玄武血脈的神龜翻閱記憶，只有能憑立虛空混沌，破碎空間神州，揮手江河倒捲，彈指隕滅星辰，那才能稱作為仙魔，其他的即便再如何強大，也還停留在人的範疇，即便是如那點離宗的莊離塵祖師，一身修為已經驚天地泣鬼神，仍然是不能夠超脫達到那樣一個境界。

    兩束神光嗡鳴著，卻遲遲沒有引動整個陣勢，但憑他體內的元氣，即便是比平常境界的要凝練得多，又哪能維持多久的消耗？畢竟他連一朵完整的心蓮都尚未凝聚，若不是那來之不易的那朵「業火」還在對方的手中，他絕對不會鼓起勇氣，讓自己去面對這遠遠比他強大的存在。

    他輕喝一聲，神光呼嘯著朝著對方襲去，他在賭，賭這被殘靈附體的李道凌也不過是一時風光，肉身境界絕容不下太多力量的灌輸，若是爭持得久了，必定會爆體而亡，而那殘靈失去了依仗，也就變得不足為慮，自己的業火甚至可以反戈一擊，將這點殘靈給吞噬一空。

    李道凌口中冷哼，顯然對來勢洶洶的兩束神光嗤之以鼻，隨手一揮，便引動了天勢，生出重重異象，化出一座山峰虛影，上面有無數飛禽走獸奔行，個個能夠吞吐天地，騰雲弄霧。

    神光被束縛在這異象之中，雖然炸的青石飛濺無數，走獸血流成河，卻遲遲不能從中衝出，竟是連這李道凌半分也接近不得！

    「什麼！」他知道自己與眼前之人的差距，可直到現在才知曉自己還是遠遠將其低估，這殘靈附體的李道凌，一身手段怕是連成就元神法身之輩都有所不如，更不要論自己了。

    「怎麼辦！」陳昊心急如焚，之前手持神光還存有一點希望，此刻卻是半分也沒有，那山峰異象迅速接近著，像是一道無邊神獄鎮壓，上天入地都無處可逃。

    他輕歎一句，正欲捨去一切避入那天玄寶珠中的佛土，卻聽體內一陣卡擦之音，心神分出一絲附體紫色小人，後者停止了鎮壓煉化丹田深處的那朵「無相地心焰」，腳下微動便重新回到了靈台之中進入了那無邊佛土。」

    整個佛土空間都劇烈震顫著，充斥著佛土梵唱之音，像是有佛門大能在靈山高台講經，佛音傳遍了整個大千世界，香風陣陣，萬蓮盛開。

    地面劇烈的扭動著，因為爭鬥而產生的焦痕又少了一片，露出了金色的地磚，上面隱隱現出無數梵文圖案，而在這金磚之上，正是站立著一尊佛陀金身，正是那三百金身中相對最完整的一具。

    這金身突然發出卡擦響動，袈裟上最後一絲焦痕被驅除一空，雙眼猛地睜了開來，雙眸中傳出一股無形之力，瞬間跨越了時空，加持到陳昊的身軀之上。

    異象最終來臨，將他束縛在其中像是一隻不慎落入樹脂中的琥珀，無數妖獸嘶吼著狂奔而來，要將他整個撕成碎片，血染長空。

    可就在第一頭凶獸揮爪擊中陳昊的一剎那，忽然整個天地間響徹著鐘鳴之音，無盡的金光從靈山中激射而出，山石崩塌，凶獸盡亡，像是一塊栩栩如生的畫布般被生生撕裂開來。

    陳昊憑空而立，臉上無喜無悲，仿若眼前這超越了元神法身境界的附體存在渺小的如同一粒微塵，他週身得到那股無形之力加持，八寶金身簡直達到了第五六變的層次，他只覺搖動身軀，都能震裂一座小山，伸手抓動，能夠撕裂一頭深海巨鯨，全身每個竅穴裡都如同被種下了一顆璀璨星辰。

    雖然這只是暫時的，但卻一掃他心中方纔的頹然，有信心將眼前這人斬殺於此。

    他眼中「彭」的再次浮現出朵朵金色火焰，一朵接一朵的透體而出化為氣劍蔓延了整個天空，劍鋒直指那李道凌，頃刻間便鎖定了他的氣機，讓他無處可逃。

    這靈目神光在那具金身釋放的無形力道加持下，竟然無限地接近大成，能夠化出萬千氣劍，雖然還無法形成一座座劍陣，但是也擁有無盡神威，一擊之下，十里空間都將化為飛灰，不復存在。

    李道凌又驚又怒，低吼一聲，手掌輕撫將那破裂的山峰異象還原，口中問道：「你體內的究竟是何人？蘊藏神血，神通可通天地，這不是百變境的修為手段，簡直到了更高的坤無境，甚至道玄境，法相境都有可能，這絕對不是你自身的手段！」

    「嗯。」陳昊聞言點了點頭，口中道：「這確實不是我自身的手段，不同的是，你附體那李道凌遮蔽了他的意識，而我的這股力量卻能真正為我掌控，助我斬滅了你！」

    他手掌輕推不再遲疑，萬千神劍朝著李道凌襲斬而去，這一刻，即便是那四根沖天紫柱也在其面前黯然失色，劍音滾滾如雷，所經之處湮滅了一重重空間。

    李道凌臉色如土，他環顧四周，見漫天都是劍影，知道自己即便想逃也沒有機會，只得怒喝一聲，張口吐出一片清氣，將那山峰異象再次撐大數成，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在山頂顯化，有一名身著一習白衣的修士站在殿頂，彈指間打出無數道圖，凶獸嘶吼著身形劇烈增長著，個個高達十丈，眼若銅盆，額若山丘，巨爪過處，煞氣滾滾，沖天絞碎了半邊雲彩。

    「轟隆隆」

    劍氣與異象相觸，聲響震盪了碧空萬里，一朵朵雲彩被撕了個粉碎，大地劇烈搖晃像是要崩塌墜落無盡深淵，若不是有那「四極紫薇陣」的保護，怕是所有人都會被震得神魂俱滅，無一倖免，饒是如此，這些人也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雙目等七竅都滲出猩紅鮮血，整個城池都浮著淡淡血光，像是一座地獄之城一般。

    唯有在城池中心，數十位散修端坐於地，一件件法器浮於體側，連成無邊光影死死抵抗著從天空垂落的威勢，所有人都臉色煞白，驚惶如蟻，若說之前天空二人的爭鬥只能讓他們感覺敬畏，此刻卻是猶如神魔般不可測度，每一種手段威勢都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即便是偶爾洩漏的餘威，也使他們感覺托著一座小山般吃力萬分。

    「雲道友，這兩人的修為到底是什麼境界，我怎麼感覺連見過的一些元神老祖都有所不如？」一人用衣袖擦了擦臉上密集的汗珠，口中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