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志 三十九.相遇 文 / 洛水藏天
黑袍男子臉色鐵青,青銅長槍劃過一道流光襲來,如同追星趕月般迅疾,槍尖處空間炸裂,呈蜘蛛網似的朝著四周緩緩輻射,他口中怒吼連連,腳下一踢,一塊重若萬鈞的巨石從大地上崩裂,飛起十數丈,又被支離破碎的空間割得粉碎,簌簌隨風墜落。
他忽然收回銅槍,黑色衣袍飛舞不定,口中輕叱一聲,從中呼出一縷縷黑色氣霧,表面透出一張張猙獰凶獸的面孔,嗚嗚刺耳的聲響震徹天際,剛剛有些合攏的裂縫空間又被弄得有些扭曲起來。
這聲音像是來自九幽深淵,直欲透過肉身,震碎人的神魂,即便是一名丹成修士聽了,怕也是會立刻身受重傷,可惜任憑他如何施展神通,都找不到陳昊的蹤跡,彷彿後者真正從這大千世界中蒸發消失了一般。
男子雙眼透出難看之意,能在他的諸多手段中還沒有顯露身形,不是修為比他高深太多,便是身具無上之寶,顯然對方擁有的是後者,這不由讓他心中生出一股危機之感,對方擁有此等寶物,等於站在了不敗之地,若是一天天成長起來,怕是真要如他所說對自己構成致命威脅。
他心中懊惱萬分,這樣的人方才就該全力出手將其斬殺,即便是拼著被那王華一擊傷,也不能放任這隻小小雲雀脫出囚籠從而一飛沖天。
仔細搜尋了無數遍卻仍是無果,男子只得歎了口氣,想到王華一的恨處,口中不由冷哼一聲,陰惻惻的呢喃自語,「你想要在從南疆離開,又哪裡能夠這麼簡單?你不想留下萬獸圖,我便讓你整個性命全都留落下來。」
他週身輕震,銅槍嗡鳴一聲化為一道黃色流光沒入體內,口中低喝一聲,之前幻化出的凶獸紛紛翻湧凝聚起來,最後形成一朵漆黑如墨的雲彩,將他身形裹在其中,化出一道長虹沒入天際,月華傾洩,大地一片朦朧,之前被濃烈氣息抑制住的泥水迅速往一個個大坑之中流淌,不多時便形成了一個個渾濁的小池塘,一點點的掩蓋著此處打鬥之痕。
即便是他日有人來到此地,怕也只會認為此處地質塌陷,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天坑,沒有人會往元神修士方面去想,畢竟這類修士已到了此處空間能達到的實力巔峰,被人們尊為仙人般的存在,怎麼輕易間蒞臨塵世,顯化神通?
狂風呼嘯,天幕中雲層聚散離合,明月若隱若現,漸漸滑向空中的某一側,時間流逝,一點點魚肚白緩緩在天際顯露出來。
地面大坑之中,渾濁的池水開始澄清,幾隻鼴鼠的屍體浮起,應該是之前來不及逃走,被元神修士的氣息給震得一命嗚呼,景像有些慘然,被浸透的茅草在水中搖曳,像是感受到生命的危機,在做著最後的徒勞掙扎。
忽然,嘩啦一聲,水中一個細小的氣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大,裡面影子若隱若現,將剛剛有些澄清的水復又攪得渾濁。
氣泡搖晃崩裂,一隻手臂先是從中伸了出來,緊接著是一個男子的身軀,嘩啦一聲衝破水面,口中呼出一口濁氣,看那形貌,卻不是之前憑空消失不見的陳昊卻又是誰?
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呼的一聲吐出一口濁氣,看了看四周,身形輕輕一躍落入岸邊平地之上,眼中光華流轉,仔細的感應著周圍的一應物事,末了才鬆下心中大石。
看來那名黑衣男子是真的走了,只是惹下如此修為滔天之輩,心中難免有些沉重壓抑,他看了看天邊那越來越亮的雲朵,一本發黃斑駁的書在手中憑空顯現。
這本幻天可惜缺失了後半部分,殘缺得僅僅只剩下一小半內容,不然修習了之後,絕對不止能瞞過丹成修士那麼簡單,不過也聊勝於無,青州疆土如此廣袤,那黑衣修士總不會親自一寸寸的搜尋自己的行蹤吧,對付其派出來的手下,這本功法的效用正好能有所發揮。
他手指緩緩翻動著書頁,觸及其身,這才有些疑惑,先前沒有細細查看並沒有發現,這本書的材質並不像是普通青竹製造的紙張,雖然殘破,卻是堅韌無比,手上猛一用力都不會發出撕裂之音。
一行行文字圖形映入他的腦海之中,在其中推敲演化,他目光低垂,睫毛輕微顫抖著,像是正處理著無數思緒的融會貫通。
忽然,他猛地睜開眼睛,激射出道道精光,反手將那幻天書卷收起,渾身骨骼一陣爆鳴,週身皮膚緩緩流動,看起來有些詭異恐怖,像是披著人皮的一隻鬼魅一般。
身形拔高了數寸,變得瘦削如柴,體內骨骼間的空隙變大,撐高了顴骨,凹陷了眼窩,皮膚蠟黃,像是身患什麼隱疾一般。
他渾身氣息也是一變,方纔如同一條橫衝直撞的大河,現在卻變得猶如涓涓溪流般若隱若現,溪流每流轉一段便匯聚成汪汪深潭,令他人琢磨不透自己的修為底細。
陳昊點了點頭,伸手一指,一個璀璨的光點顯露在腳下,化為一朵青色光蓮,載著他在曠野上疾飛,不多時他輕咦一聲,身形懸浮在空中站定。
從空中俯瞰而下,只要一雙雙綠瑩瑩的眸子在齊腰深的茅草中若隱若現,偶爾傳出嗷嗷的低吼之音,黑白相間的身影一閃而過,而前方卻有踉踉蹌蹌倉惶而奔的身影,手中拿著一根拳頭粗細的木棒,已是跑得渾身脫力,眼看下一刻便要被草叢中猛獸追中,落得個無比淒慘的下場。
陳昊心頭一凝,一把雪白的長劍憑空浮現在手中,往下揮出數道凌厲劍氣,蓬草齊齊斬斷,泥土翻飛,幾聲淒厲的慘嚎聲響起,幾頭黑白相間的身影被一劍斷為兩截,綠瑩瑩的光芒隨之熄滅。
他身形緩緩落下,掃了那血腥氣濃重之地一眼,心中恍然,原來是一群狼!想是餓得狠了,幾名同伴的身亡並沒有使得他們退卻,反而因此激發了他們凶性,不少狼還死死盯著那些蓬草中散亂的血肉,眼中露出貪婪之意,像是看著一頓豐盛的大餐一般。
陳昊冷哼一聲,渾身氣勢如潮水般朝著四周洶湧而去,元力透出,化為一雙雙無形的大手,死死的扼住了這些狼的咽喉,輕輕一震,空中崩散出漫天血霧。
做完這一切,他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口中呢喃道:「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狼,心裡頭就會泛起洶湧的殺意,怎麼,沒有嚇著你麼,鄭寒星?」
後者愣愣的點了點頭,開始陳述著他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一切。
原來陳昊走後不久,天空中便下起了傾盆大雨,無數水流滲透到木屋的地板底下,將他渾身浸了個濕透,眼看要漫過他的身軀,他只得一腳踢開木板,回到屋中暫避,看著外頭傾洩而下的天河,又冷又餓,加之掛念妹妹焦急像是一座囚籠,一刻也不願久待,遂調轉身形,衝入了道道雨簾之中。
可此時天地一片朦朧,只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嘩嘩聲,水霧蒸騰,使得他的眼睛都有些快睜不開,雙手不停擦著臉龐,將汗珠與雨水一起甩下,雖然竭力辨識著方向,可到頭來還是徒勞無功,不一會兒便迷失了道途,連想要回到那木屋之中都是一種奢望。
待得雨停,天色卻轉為昏暗,身上不過有些三腳貓功夫的他尚不能夜間視物,心中變得更加迷茫,於曠野上跌跌撞撞繞了幾個圈子,卻是渾然不知自己究竟去了何方。
身上的力氣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等到月上樹梢頭,正想尋一個乾燥一點的地段歇息一番,卻又碰到了一群肚中空空的餓狼,只得竭力逃跑,於路上拾得一根枯樹斷枝,勉強支撐至今,若是恰好碰上了陳昊,怕是下一刻就會葬身狼腹。
鄭寒星目光灼灼,忽然急急問道:「大人可否救出了我妹妹來?怎麼不見其身?」
陳昊心神一滯,看著那雙清亮的眼眸,不忍欺騙,只得緩緩搖了搖頭,後者猛地垂下腦袋,臉上滿是沮喪悔恨之意。
這少年忽然抬起頭,雙目通紅,口中哽咽倔強道:「是我不好,之前不該貪生怕死跑出天青城來,我這就趕回去,便是死也要跟妹妹死在一起!」
說完他轉身狂奔起來,卻不慎踢到了一塊凸起的土石,一個踉蹌,身形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哭出聲。
「胡鬧!回來!」陳昊皺起眉頭厲聲喝道,「之前只是出了一些麻煩事情給耽誤了,我這就去將你妹妹救出還不行麼?」
鄭寒星趴在地上,上半身轉了過來,臉上仍然掛著道道淚痕,口中驚疑不定,「真的麼?大人沒有騙我?」
「自然是真,你先起來吧!」陳昊歎了口氣,怕這少年不信,手心輕震,一柄白色的拂塵憑空浮現在手心,他指著此物緩緩說道:「這便是你之前所說的劫走你妹妹的靈江門六長老之物,他此刻已經身亡這片曠野,你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