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志 三十一.父子 文 / 洛水藏天
猩紅的血塊殘存在上面,斷口猙獰,犬牙交錯,這似乎並不是被利器斬下,反而像是被一股大力生生拔下來一般,雖然已經變得血肉模糊,但仔細辨認還是能夠看出這鄭元死之前所散發的不甘與驚恐。
陳昊歎息一聲,這人雖然不是他親手所殺,但他的死與他也有著間接密不可分的關係。[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想不到這鄭元看上去十分圓通油滑,竟然也是免不了一死,死狀還如此血腥慘烈。
被眼前的魁梧漢子死死盯著,他皺了皺眉,開口說道:「閣下便是那華三少的父親華成峰了?」
魁梧大漢伸手從背上取下一把套著漆黑劍鞘的寬大長刀,一股凌厲的煞氣從鞘口滲出,沖得此人衣袍震盪,仿若袖口中藏有數條擇人欲噬的靈蛇一般。
他冷哼一聲,怒聲反問,「沒錯,便是華某,你便是那膽大包天綁架我兒的小子?趁早說出究竟是何人指使,我還能讓你死個痛快!」
陳昊渾身一震,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家那狗崽子曾經伏殺過我,就憑這點就該死上好幾回的,何況此時還只是在屋內重傷昏迷,兀自苟延殘喘呢。」
「放肆!」華成峰高聲怒喝,「鏗鏘」一聲,漆黑刀鞘甩手而出,轟隆一聲擊在陳昊立足的青石之上,後者炸裂成無數塊,在地面擊出道道深坑,泥水沖天,水霧瀰漫。
陳昊身形早就在劍鞘來臨的前一刻閃了開來,落在之前揮劍斬斷的旗桿木樁之上,臉色冷冷回望對方,雙眼中露出濃濃殺意,氣息在空氣中激盪,蓬草倒伏,泥水逆流。
一道雪白的劍光從身後躍出,穩穩地握在他的手中,振臂一揮,道道劍氣激射而出,割破空氣發出陣陣呼嘯之音。
既然話不投機,只有彼此廝殺決出勝負才能定奪一切,一個心懷傷子之恨,一個深藏奪命襲殺之仇,劍氣滾滾,刀音吼嘯,除此之外,天地失音。
這華成峰手中那口墨刀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煉製而成,竟然能硬格空月劍的劍氣而不受到損傷,若非其所釋放出的氣機遠遠沒有空月劍濃烈,陳昊怕是都要以為對方手持的也是如自己一般的上品法器。
劍光擊碎刀氣擊在化成峰的身軀之上,孰料後者週身光華閃動,古銅色肌膚變得粗糙如石,迎向道道劍氣,發出叮叮響動,火花四濺,卻是沒有受到半點損傷。
「什麼?」陳昊驚呼。
他如今修為突飛猛進,空月劍催發出的劍氣便是武師巔峰也無法硬接,武聖數百年不出,難道眼前這人是也是一名修士不成?
傳聞修士也分外修跟內修之分,莫非眼前的就是一位**堅硬若石,血肉之間蘊含龍象大力的這樣一名體修?
他臉色凝重,對方的身體強度出乎他的意料,這場廝殺注定十分艱難,自己雖然在心蓮上取得連連突破,可八寶金身功卻仍然滯留在第二身銅身之境,進展緩慢,若是被如同空月劍所發出一般凌厲的劍氣擊中,或許表現還不如這眼前的這華成峰。
陳昊心念轉及此處,不敢怠慢,左手掌心一番,一道青蓮虛影浮現的在手中,蓮生九瓣,四為實五為虛,隱隱有不易察覺的電芒在其上流轉而過,發出低低的嗡鳴之音,只聽一聲清脆的辟啪響動,道道青色光束猶如洶湧水流一般朝著前方湧去。
狂風如刀,地上的泥水被吹得四散飛濺,露出底層的碎石,再次被如山般的氣息威壓成粉,亂捲飛空,遮蔽了剛剛被雨水洗淨的天幕。
華成峰臉上變了顏色,全身一震,猶如批負了一身厚厚石甲,上面散發著古銅色的光輝,長刀漆黑如墨,吸走了照射在週身的光芒,猶如一點深不可測的虛空一般。
青色光束與雪白劍氣聯合在一起,將漫天刀芒絞得粉碎,緊接著狠狠擊在這層古銅色的石甲之上。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猶如神兵硬撼鐵壁,激盪的氣流將周圍方圓數十丈的一切雜物擊得粉碎,天地搖動,巨樹斷折,響聲在雲層間迴盪不休,震得人耳嗡鳴不覺,天穹上一隻蒼鷹首當其衝,悲鳴陣陣,雙瞳黯淡,從高空中一把墜落下來。
塵埃稍稍落定,露出裡面的兩個身影,那華成峰身上的石甲被劈出一道巨大的豁口,四周爆炸式的延伸出無數裂紋,其內並沒有血珠滲出,但此人臉色卻是變得煞白,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勢,若不是維持著目前這種狀態,怕是早就血如泉湧。
他冷笑一聲,抖了抖手中的墨刀,刀氣如虹甩在地面割出一道道深深的創痕,眼神裡非但沒有畏懼,反而多了些殘忍興奮之意,像是陶醉在這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之中一般。
陳昊看得皺起眉頭,有一種人天生以戰鬥為樂,像是一頭嗜血的孤狼一般,受傷越重激戰越勇,將生死全然拋之度外,如今看來眼前這華成峰便是如此。
他心中疑惑,這一對父子的性格差異怎會如此之大?那華三少的骨頭就遠遠沒有其父這般堅硬,聽得自己描述出幾個酷刑的行狀,便將心中所藏一股腦的全都交代了出來,全然不顧自己這番作為所造成的後果。
陳昊看著雖然落入下風,但是仍然勇往直前的華成峰,心中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不知道是該敬重還是感歎,不過手上的空月劍卻是不停,劍氣形成漫天囚籠,一點點朝著困在其中的魁梧身軀緩緩逼近。
只聽叮的一聲震鳴,這華成峰的虎口被震裂,手上一鬆,那口長長的墨刀被磕飛開來,在空中打了幾個轉,直直地插在地面之上,沒入半截,刀柄仍自在輕微顫動。
後者怒吼一聲,眼中仍是戰意無窮,他攢緊一對鐵拳,呼嘯揮出,石甲激盪開漫天劍氣,披荊斬棘,一步一步的朝前擊來。
不過頃刻,這人身上便多了無數深深的創口,有的深可見骨,猩紅的臟腑在胸腔內不停跳動,卻不見一絲半點血珠滲出,看起來尤為詭異,若是撤去石甲,這人或許會馬上血如泉湧,枯竭而死。
陳昊微微垂目,漫天劍氣如同一條條游魚,避開了那對不知疲倦永不停息的拳頭,朝著他身上的創口而去,直欲毀去對方已經暴露在外的臟器,一舉將其鎮殺。
這人渾身突然一震,口中一聲大喝,遠處插在地面的墨刀忽然憑空跳起,嗡然一聲先是刀身變得扭曲,緊接著卡嚓一聲巨響,炸為無數碎片,在空中懸浮凝聚,化為一朵黑雲將他的身軀迅速包裹其內。
劍氣激射在黑雲之上,如同擊中一張柔軟光滑的布匹一般,輕飄飄的從一側滑開,根本使不上力道。
「竟然還有這般變化!」陳昊輕咦一聲,本以為即將得手,誰知對方竟然又掀起波瀾。
他心中一動,將心蓮與空月劍催使到極致,割破空氣發出陣陣嘯音,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波紋激盪不休,青色光束與雪白劍氣在空中縱橫交錯,將空間割出一道道裂紋,卻馬上被填補起來,生滅週而復始。
潮水般的攻擊狠狠沖在這黑色雲霧之上,後者震顫不已,扭曲不定,仿若一個狂風中挺立的氣罩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破裂開來。
這時,黑霧裡頭卻傳出道道低吼之音,彷彿裡面藏著一頭來自深淵的惡魔一般,只聽噗的一聲,一隻巨大猙獰的手臂從黑色雲霧中猛地伸出,足足有水桶粗細,長長的指甲泛著道道寒光。
這手臂重重一震,便將黑色雲霧扯得七零八落,露出裡面一個高達一丈有餘的身影。
陳昊驚駭欲絕,因為眼前這身影又哪裡還有半點人相?活脫脫一個妖獸臨世。
此時的華成峰青面獠牙,一對大若銅鈴的雙眼散發著道道黃光,肩肘膝蓋腳後跟全都朝體外長出一根根鋒利的骨刺,猶如一把把名匠鑄成的寶兵一般,光可照影,煞氣凜然。
看來自己之前的判斷還是有些謬誤,這對父子之前並非完全沒有共通之處,至少全都能變化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一身實力跟著大增,前者是服下了一顆逆天丹藥,後者則不知道究竟習練的什麼樣的功法。
這華成峰週身的傷勢已經全都癒合了起來,週身肌肉虯結,泛出如青鐵般的光暈,口中低喝,大手往空中襲來的道道劍氣一撈,指尖一震,後者紛紛崩碎成片片,只有那心蓮發出的青光如同一條條滑不留手的絲帶一般,從他的指縫中一一溜走,週身電光閃爍,將對方的手掌灼燒出道道白煙。
對方抖了抖手臂,口中嘟噥著模糊不清的字句,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頃刻間便恢復如初,探手成爪急急朝著前方抓來。
道道凌厲的風刮得臉龐生疼,陳昊雙目中精光閃動,手中那朵心蓮的四瓣實體忽然分解開來,從蓮身上激射而出,每一片都擊在這來襲的手掌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