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十四.瘋魔 文 / 洛水藏天
陳昊死死攥緊劍柄的手心已滿是汗水,他呼出一口長氣,說道:「館主既已知道我並沒有失憶,難道還想與我做交易不成?就不怕我伺機報復,拿到功法之後,翻臉不認人了?」
梁正奇嘿嘿一笑,「我自前來,自有不得不為之的理由,當然也自有以防萬一之法。」他說完,瞅了瞅桌上的青花瓷小瓶,意味深長。
陳昊頓時目露寒光。「這瓶內可是毒藥?如果我拿了功法,就必須得將其服下?」
「那是自然,此瓶內裝得是一顆噬魂丹,採用數百種毒物混煉而成,服下三個月後,若沒有解藥,便會魂飛魄散而死。」
梁正奇語氣風輕雲淡,腳下卻不停,已是隱隱擋住了此間房屋的出口。
陳昊心中冷笑,看來若是今日自己不答應了此事,這姓梁的竟要硬來了,以武士高階對武徒階,那還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如此只好暫且答應他,三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萬物相生相剋,這噬魂丹難道就沒有解藥不成?而且,若是自己能夠晉陞到武士階,到時候八寶金身也能進階到一個新的地步了,到那時,或許全力出手,便能將這梁正奇制服,解藥還不是手到擒來?
左手的佛珠束得緊緊的,不時傳來絲絲清涼之意,他心中如火通明,梁正奇只知道踏海托天功舉世無雙,卻不知道自己這珠子才是世上僅有,是他最大的底牌。
這場算計,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他輕輕一笑,「好,我答應了。」他伸出手來拿過瓷瓶揭開,倒出一顆黑色刺鼻丹藥,吞入腹中。
「如此最好。」梁正奇哈哈大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重情重義,為了吳老頭叔侄也會答應的,其實,這也是兩利之事,兩月之後,只要你幫我做到一事,解藥自然會給你。」
陳昊將手中長劍輕輕放在身邊,也是一笑,口中說:「理當如此,只是不知道兩月之後,你要我做何事?」
心中卻在道,只怕到時候是狡兔死走狗烹吧。
梁正奇笑容一斂,正色道:「我要你練那踏海托天功,便是等你晉陞到武士階,去為我參加一場比武。」
「比武?哪裡的?」
梁正奇道:「再過兩月,我成風武館總館便會召開五年一屆的比武大會,由各地分館派遣優秀弟子參加,而我要你至少拿到前三,到時總館就會獎勵至少一顆魚龍丹,你拿過來便可與我交換噬魂丹的解藥。」
「魚龍丹?此丹有何用處?」陳昊追問。
梁正奇身形一顫,目光轉為陰冷,他走過去將桌上的升仙令重新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
他說道:「也罷,即使不說給你聽,總館比武之時你也能打聽得到,這魚龍丹有著改善人的體質之功效,只有我成風武館的優秀弟子才能享用。」
「是麼?」陳昊若有所思,如果僅僅是改善體質,這梁正奇應該還捨不得花費這麼大的代價,這枚丹藥肯定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用途。
看他之前那般舉動,難道此丹還與那枚神秘的升仙令有關?是了,他一定是差了某些條件,以至於雖然得到如此寶物,卻無法使用,需要假自己之手得到這魚龍丹。
如果是這般的話,到時候還得仔細打聽一番了,他姓梁的想得到此丹,可我還想要他賠了夫人又折兵,將那升仙令也奪取過來!
陳昊心中轉了無數念頭,目光又投到那塊破舊布片之上,說道:「我定當盡力,梁館主放心就是,只是這塊布片所載功法,又究竟該如何修煉,你不是說它會攻擊觸者的神識,那又究竟該如何下手?」
「無妨!」梁正奇擺了擺手,「你既然答應為我做事,區區小事,我自然能將其解決。」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木質小瓶,斑駁陳舊,將其瓶蓋揭開,一陣輕輕的嘯聲頓時從瓶口傳出,濃濃煞氣衝出,瀰漫住整個空間,房間裡一下子變得陰冷起來。
「這是一滴惡蛟之血,也是不可奢求的寶物,可以將這塊布片攻擊神識的特性暫時壓制。」
梁正奇邊說邊將瓶口傾斜,一滴漆黑如墨的液體從瓶口緩緩滑落,輕輕滴在那塊布片之上。
「滋拉」一縷淡淡的青煙升起,變生肘腋。
龍嘯獸吼,風雲變幻,原來平平無奇的布片忽然冒出無數的黑絲,像一道道跨破虛空,來自煉獄的鎖鏈,將一條淡淡的蛟龍虛影纏繞住。
蛟龍竭力掙扎,卻如同困獸猶鬥,終究無濟於事,被黑絲漸漸形成的一個小繭包裹在其中,到最後只能傳出微不可查的呻吟聲。
整個布片像是變成一灘流水,小繭緩緩沉入水中,化為一個淡淡的黑色圖案,位於布片的正中心。
陳昊看得目瞪口呆,這塊布片竟如此邪異,與其說是蛟龍之血壓制住了布片,倒不如說是布片在吸收蛟龍血液的精華,在消化之前無法分神攻擊接觸的人。
難道其上記載的踏海托天功是一份邪功?陳昊猜測。
忽然,他啞然失笑,自己哪來那麼大的正義感,正邪與否,與自己何干,守住本心就行了。
上前將布片拿起,仔細查看,除了看到歪歪扭扭的黑色花紋再無他物,他心中一動,將體內佛性盡斂,只使用武元力透過手臂向布片試探。
一道黑光突然從布片中射出,直入陳昊靈台,他身形一顫,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黑色布卷,其中大半部分為虛,只有一角為實。
布卷忽然如同湖水水面般蕩漾開來,道道景象從中浮現。
天空席捲萬層雲塔,陽光灑下一片金光,地面四處一片汪洋,,一座擎天巨峰破開水面,直指北斗。
洶湧的波濤之上,還站著一道大如山嶽的身影,他赤裸上身,露出虯結如鐵鑄就的身軀,長髮披散,隨風飄揚。
巨人沒有轉身,他雙手上舉,五指張開,大至可拿星斗日月,張口而言,氣可吞萬里山河。
「崩!」聲若炸雷滾滾,天地搖晃,無數浪濤席轉成條條水龍,直衝天際。
破碎了無數雲塔,塌陷了座座殿宇。
忽然,陳昊只覺眉心一痛,眼前的布卷中的景象漸漸淡去,而密密麻麻的字跡卻呈現出來。
「天地破碎,星斗不存,銀河倒捲,踏海托天……」
陳昊心中將其默念完,只覺得一股暖流從靈台散出,通往百骸,全身武元跟著自行流轉起來,經脈中的溪流漸漸匯聚成大河滔滔,一身筋骨齊鳴。
這怎麼可能,他心頭萬分吃驚,這份功法,竟然僅僅看過一次,便就令他快要從武徒七階晉陞了。
他連忙盤膝坐下,雖然驚訝莫名,可卻也不打算放棄這次難得機會,默念從布卷中看到的文字,武元力越加澎湃,勢如破竹,將身體中的道道枷鎖一一衝開。
武徒八階,可掌劈巨石,力舉一鼎,就這樣簡簡單單達到了,令人仍然不能置信。
突然,體內的武元一變,雖然依舊氣勢恢宏,可從中卻冒出陣陣黑氣,猶如攝入劇毒一般,更如那脫韁野馬,在經脈裡橫衝直撞,絲絲鮮血漸漸滲出體外。
陳昊心中一個咯登,不好,這份功法果然如那梁正奇說的那般,太過殘缺,一旦晉陞,便會走火入魔。
體內陣陣劇痛傳來,儘管他的經脈要比一般人寬大,仍然在這不停衝撞之下慢慢裂開了口,千鈞一髮,稍有不慎便會經脈盡毀而亡。
該死,那梁正奇不是說晉陞到武士階有他護法可以確保萬無一失麼,為何現在還不出手?
難道是要借這篇功法除去自己?不可能啊,這人之前所說不似作偽,要動手他隨時都有機會,何必轉這麼多彎彎繞繞,捨近求遠?要知道,武徒階跟武士階差距如同雲泥之分。
他卻不知梁正奇在外頭也是急的滿頭大汗。
他是機緣巧合拿到此功,也只是草草瀏覽一番,見是殘缺功法後,知道其弊端重重,遂將其擱置一旁,不再深入探究,若不是前些日子拿到升仙令牌,而他卻因為某些原因不能使用,怕是這篇功法到現在還不能重見天日。
因此,這也就造成他對修煉這門功法其中的凶險有些低估,再加上方才打開錦盒已耗去他一半元力,如今只好硬著頭皮將武元渡入陳昊體內,勉強控制著他體內如同瘋馬的元力,所見成效,可見一斑。
不多久,陳昊全身已是冒出陣陣黑煙,整個人如同地獄餓鬼一般,他全身劇烈顫抖,搖搖欲墜。
一朵心頭魔火無風自燃,越變越大,像一頭烈火麒麟在他體內狂奔嘶吼,直奔靈台而去,想要吞下他整個靈魂。
梁正奇收回搭在陳昊身上的手,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神色難看。
魔火已生,便是神仙來了也難救,他只能無奈放棄,只是升仙令一事卻是不可耽擱,諸般算計,成為一場鏡花水月,他又如何不惱火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