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十八章 深淵中的小溫馨 文 / 先生亂
將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這是多麼堅強而又矯情的句子，講這句話的傢伙應該攥緊雙手，仰天大吼，活著露出一副深沉無比脫胎換骨的眼神來。
或者這個人已經躲到了某個角落裡剛剛哭泣完，擦乾了嘴角。
就像綠皮老惡魔一樣，他如今的生活不會有其他閒雜事物的打擾，不會有惡魔強迫他去做些什麼，但在遊牧眼中看來，這老傢伙並不是自由的，這種生活是將他逼迫到這裡才應運而生的一般。
第九深淵中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升起黑日來，黑色的太陽並不是散發光和熱，反而是將深淵中的黑暗吸收了一般，四周才會顯得濛濛亮。
在這時候，老惡魔就會跟孫女背著一隻破筐子，在黑山上採集一些剛剛伸展的紫色植物，遊牧沒想到惡魔之中也會有這種窘迫的生活，在老惡魔回來的時候，會從一隻破箱子裡取出一張他自己製作的魔法卷軸，這種卷軸不但保質期的時間特別短，而且能保存的魔法也十分微弱，當遊牧見到卷軸捏碎之後在地上升騰起一股小火焰的時候，驚愕地臉都抽搐了。
這麼可憐的小火苗，也值得製作卷軸？
綠皮老惡魔將採到的紫色植物在火上烤了一會兒，撒上了一些晶瑩的粉末，遊牧這才知道，他們竟然是在做飯！
小女孩走到遊牧面前，歪著嘴說道：「爺爺說，讓你和我們一起吃飯。」
「吃飯？」遊牧看了一眼火上那團蔫巴巴的草，一點食慾都沒有。
老惡魔將三個破爛的鐵盤子放到地上，拿火鉗將燒好的植物裝在盤子之中，走了過去，說道：「吃點吧，在深淵中消耗的魔力是外面世界的好幾倍，如果沒有食物會很辛苦的。」
遊牧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肚子竟然有點飢餓了，這種單純的食慾在他成為惡魔之後並不常見，看來是因為深淵中匱乏的魔力，邪能才會將對魔力之外的**不斷放大了。
遊牧看了一眼那在鐵盤子中還滋滋作響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臉色有些發青。
「不礙事的，這種山紫蛇草在朝陽剛出來的時候是沒有任何毒性的，雖然味道有些發苦，但是填飽肚子沒有什麼問題。」
朝陽？
遊牧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輪黑色的太陽，這玩意比垂暮的夕陽還慘。
在聽到有毒性之後，遊牧更不敢吃了，他雖然知道這老惡魔如果要害自己的話絕對不會等到這個時候，但是對於未知的不安以及這段時間裡下意識的戒心，他看都不看盤子中的東西一眼。
直到老惡魔與小惡魔吃的很開心之後，遊牧這才試著將這團黑紫色的東西放進嘴裡，他倒是想嘗嘗深淵中的料理到底是什麼感覺。
植物入口之後，並沒有想像中的古怪味道，除了的確有些苦澀之外，味道倒是與一般的蔬菜沒有什麼區別，加上在上面撒著的調味料，反而在咀嚼的時候有種餘香。
忽然這種被稱為山紫蛇草的東西在他的舌頭上跳了一下，遊牧嚇得連忙吐了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山紫蛇草啊，只不過很多惡魔都喜歡吃八份熟的，我以為你也會喜歡。」
遊牧看著這株被稱為草的東西在地上緩慢地動著，臉色更青了。
「你真的不吃嗎？在深淵中不吃東西，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很感謝你的款待。」遊牧吐了吐舌頭，無奈地哼了一聲，「難道這裡就沒有一個能夠獲取魔力的地方嗎？」
「當然有，但是那些被惡魔群體們佔據了，而且十分稀少。」小女孩一邊咬著嘴邊的草，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我很疑惑，在我印象之中，惡魔並沒有像你這麼好心的。」遊牧冷笑了一聲，惡魔的慇勤往往代表了陰謀。
對於**裸的質問，老惡魔放下了盤子，吞嚥了口口水。
「你似乎並不擔心我會將你捏死。」遊牧哼了一聲，「也許我有那個打算呢？」
「你對邪能的控制力很強，這樣的惡魔往往是沒有危險的，畢竟在深淵與外面的世界不同，殺死我這麼一個老東西，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老惡魔雖然說得淡然，但是呼吸明顯變粗了，「你和那個惡魔身上並沒有狂躁的感覺，所以，我才沒有帶著孫女跑掉。」
「孫女？」遊牧看了一眼小女孩，「你們兩個似乎長得並不相似，難道是因為隔代遺傳的緣故？」
「我是爺爺撿過來的。」小女孩猛地站起來，叉著腰說道，「你不吃東西就算了，為什麼還嚇唬爺爺？」
遊牧愣了一下，如果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這樣指著他，他可能會有點不知所措，但這個小惡魔的模樣讓他有些想上前踹上一腳的衝動了。
老惡魔連忙將小女孩拉了回去，嘴上不住地道歉，遊牧忽然歎了口氣，「在惡魔的世界，也有這種卑微者的存在嗎？」
老惡魔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遊牧說道：「既然你照顧了我這麼長的時間，我也不能以怨報德，或許我能給你們幫上點忙，比如那些破損的卷軸……你可以順便告訴我這些卷軸是如何製作的。」
其實，這句話的後半部分才是遊牧的真正目的。
魔法卷軸的準備比較繁瑣，但是使用起來十分方便，比如將傳送魔法寫成卷軸之後，直接捏碎了卷軸就可以進行傳送，不需要再去吟唱，這也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保命技巧。
遊牧打算先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他不知道星界爆破為什麼沒有將自己粉身碎骨，但是經過了意能亡界之後，他的靈魂增長過於迅速，與身體有了一些不協調的感覺。
不知是否因為躍遷的原因，原本剛剛邪能晉陞到控能中級，如今又重新跌落回了下級控能。
而且在這段時間裡，他也要繼續研究司蓋的魔方。這個魔方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停在了他的體內，保持著一種沉睡的狀態。
在接觸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知道這個老惡魔叫做卜卜奇，而小惡魔是兩年前他在一處污穢魔池邊撿到的，污穢魔池便是孕育出這些弱小惡魔的地方，卜卜奇也給小女孩起了一個古怪的名字，努努奇。
卜卜奇解釋說，這是深淵中一個傳說的女神的名字。
看著努努奇得意洋洋的樣子，遊牧無法想像惡魔的女神是什麼模樣，什麼樣的傢伙都能被稱為女神嗎！
這些破損的卷軸都是卜卜奇從四十公里外的一個小村莊裡換來的，在積蓄到一些稀有的植物後，他便會長途跋涉幾天，去村莊裡換一些生活中能夠用到的補給，這些稀有的植物也只是蘊含一些魔力的植物而已。
深淵中的植物千奇百怪，遊牧就對一株像是狗尾草的紫色植物有些興趣，這株植物沒有風也能自己擺動，而盯著它看會不自覺地發笑，他很自得其樂地看著搖擺的紫色狗尾草笑了半個小時。
遊牧感覺到卜卜奇體內也有一些微弱的火焰元素，但是更為微弱的邪能根本不允許他隨意使用這些元素，一個普普通通的火球都可能讓他的壽命縮短几個月。
在看到遊牧隨手就能夠召喚火焰之後，努努奇十分興奮地叫嚷著，他們以後再也不用換取那些破損的卷軸了，至少可以用一半的價錢換到魔法羊皮紙，自己製作卷軸，甚至能夠用這些卷軸再去換其他資源！
原本卜卜奇只以為昏迷的遊牧是感能上級或者是引能級別的惡魔，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一個控能惡魔，一個控能惡魔製作的卷軸足以比得上一千張他擁有的破損卷軸了！
在簡單的指導後，遊牧便掌握到了製作卷軸的方式，他只需要將邪能與元素按照規則排列到羊皮紙上便可以了，只是製作的過程要花費些時間。
甚至連剛開始簡單的附加都沒有開始，第一張羊皮卷便被他燒成了灰燼，緊接著第二張同樣是這樣。
遇到製作卷軸不懂的地方，卜卜奇總會告訴他一些製作方法的常識，同時會聊起一些第九深淵的事情，努努奇總會不知道突然從哪裡鑽出來打斷這段沒有結尾的談話，要求爺爺跟她一起玩捉迷藏的幼稚小遊戲。
遊牧恍然地看著這一老一小自得其樂地玩耍，心中忽然一動。
這種平靜，是他在成為惡魔之後從來都沒有過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總是被狂躁與殺戮困擾著，每天晚上的夢，都是火焰與血肉。
「大哥哥，咱們一起玩啊。」努努奇叫了一聲，被卜卜奇摀住了嘴，老惡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以解釋孫女不懂事。
大哥哥？真是個親切的稱呼。
他嘿笑了一聲，搖著頭去製作卷軸了。
花了五天的時間後，遊牧將四張空白的魔法羊皮卷全部製作成了基礎的火球術，原本卜卜奇保存的羊皮卷有二十張，但這種劣質的魔法羊皮卷大部分因為放得時間太長腐朽了，在承受遊牧魔法的時候破了一大半。
如果將邪能控制到微弱的水準，製造出的不只是這四張火球術的魔法卷軸了，但是遊牧想最大限度地達到這些羊皮卷的承受能力，才只留下了四張相當於引能中級的火球術而已。
在見到這四張卷軸之後，努努奇尖叫著將四張羊皮卷抱在了懷裡，即使是她一個小孩子，也能夠感覺到這個卷軸中強大的魔法。
卜卜奇則是皺著眉頭，將卷軸搶了過來，歎了口氣。
遊牧對老惡魔的反應有些疑惑，後者說道：「這些卷軸，不適合生火的。」
的確，火球的威力主要是爆破，作為生火這種小事來說確實有些危險。
努努奇一蹦一蹦地想要把卷軸搶回來，「這些卷軸，在多幕村肯定能夠換到好多東西！比弗朗荻花換到的東西還要多！」
「最好別打這些主意，這些卷軸是這位大人做的！」
遊牧雖然已經告訴了他們自己的名字，但卜卜奇仍然以尊稱稱呼他。
「但是他送給了我們啊，是吧，大哥哥！」努努奇見到爺爺不理她，逕自將卷軸鎖到了箱子裡，撅著嘴從屋裡跑出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這句話算是卜卜奇說的最多的話了，「再過幾天，等再採到幾朵稀有的花，我就去多幕村換些羊皮卷，希望大人……」
「做些實用點的卷軸吧。」遊牧嘿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說完，在他的邪能感知下，惡魔武士從原本呆立的地方挪動了位置。
在遊牧與他交談之後，他說自己要想一下，便留在了山頂上，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便已經來到了山腳下。
雖然還沒有見面，遊牧嘿笑了一聲，用精神交流問道：「看來你是考慮好了？」
「嗯。」蘇堤應了一聲，「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說。」
「你似乎同樣經歷了背叛，但是在我感覺中，你並沒有該有的情緒。」
「僕人是不會感受到主人的心情的。」
「第一，我不是你的僕人，第二，我說的是真正的感覺，不是基於那個契約。」
即使是普通人，在經歷了這些之後，情緒也會該有劇烈的變化，更何況十分容易暴怒的惡魔，但在他眼中遊牧太過平靜了，這份平靜不該屬於這個時候，更不該屬於一個惡魔。
遊牧想了一下，說道：「卜卜奇似乎準備做飯了，我們可以邊吃邊聊，我們之間要溝通的還很多，嗯……你難道不想嘗嘗深淵的料理，我想你會喜歡那種……山紫蛇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