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4章 劍與人 文 / 白王珈藍

    劍尖點地，星刻深呼吸一口氣，眼中的熾熱漸漸平息下去，再次恢復那不起半點漣漪的心境。

    尼爾將劍橫放眼前，銀白的劍身上，倒映著他雙眸中的澎湃，心中的戰鬥快感，漸漸甦醒。

    沒有半點言語的交集，二人心神極之默契，劍帶起絲絲風聲，陡然刺出。

    劍尖碰撞在一起，讓二人身子為之一頓，二人同時把手中之劍一轉，如同蟒蛇般張開利齒撕咬對方的脖頸。

    二人至始至終都沒有注視著對方的劍，僅僅是凝視著對方的雙眸，因為眼中足以透露戰鬥的流向。

    鏗鏘一聲，雙劍交錯而過，都堪堪擦過對方的脖子，但是二人的臉上都帶著淡然的笑意，身子微微一側，各自避開了那幾乎致命的一擊。

    周圍的觀眾們看著這一幕，紛紛提心吊膽，待到二者安然無恙擦身而過後，才大大地鬆了口氣，擦拭著額頭上流下的冷汗。

    「呼，那個笨蛋不要命了嗎？」

    千冬鬆了口氣，隨即有些責怪地望著場中的身姿。

    「老師真是淨做一些危險的事情呢……」

    葵拍拍胸口，剛剛那一幕可是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其中的緊張根本無法言狀。

    「那兩個小子還真是夠狂啊……」

    一刀齋看著兩個小小的身影，眼中滿是欣賞之色。

    「千冬姐姐，哥哥沒事嗎？」

    小鳩好奇地問道，她只知道剛剛打得好厲害，看看一夏的臉色就知道，紅彤彤的，全然被吸引住了。

    「啊，沒事……」

    千冬溫和地笑道，而心中愈發責備那個笨蛋，如果剛剛出事了可是會嚇到小孩的。

    「放心吧，小鳩，你哥哥可是很厲害的哦！！」

    疾風拍拍小鳩的腦袋笑道，她對於尼爾可是近乎盲目地崇拜。

    而身為騎士的希格諾姆眼神極為專注，曾經和尼爾交過手的她，不過很快就由於一些意外停止了，而這次終於能如願以償見識到那個人劍術上的真正實力，而一旁的維塔也開始有些改觀，這次尼爾所展現的真正實力讓她都為之側目。

    場中，二人的激鬥沒有片刻停滯。

    尼爾壓下身子，手中的利刃自左向右橫掃而過，鋒利的劍刃劃過星刻的腰間，一瞬間將其攔腰斬斷。

    「嗚啊————」

    場外一陣驚呼，而尼爾則是撇撇嘴，眼前的星刻頓時化作虛無，顯然只是一片殘影而已，尼爾腳跟一扭原地旋起，轉身擋下了背後的攻擊。

    星刻的劈擊被迅速擋下，但他的攻擊尚未完了，腳尖一點，整個人飛起，劍猛然撞擊在尼爾的劍上，加上自身的下墜之力，讓尼爾的膝蓋微微一彎。

    尼爾眉頭皺起，苦苦地支撐著這一擊，星刻微微一笑，在空中再次翻起，一腳踹在尼爾劍上，讓他連人帶劍飛出了擂台外，揚起大片的水霧。

    「咳咳，有夠厲害的嘛，星刻……」

    水霧之中傳來了尼爾的聲音，眾人定眼望去，只見少年站立於水上，腳底泛起絲絲漣漪。

    「呵呵，繼續吧……」

    星刻飛身而上，直接來到擂台外和尼爾對決，尼爾見狀，嘴邊也勾起一絲笑意，舉劍迎上，二人不斷遊走於水面之上，兩把利劍連連交碰。

    「呃，真的能站在水上嗎？」

    「不會是有玻璃吧……」

    「看上去又不像啊……」

    望著超越想像的戰鬥，觀眾們愈發覺得奇怪，只是那精彩的戰鬥已經掩蓋住了這點點懷疑。

    「小心咯，星刻……」

    尼爾忽然對著星刻一笑，身形頓時加速，再次詭異地消失，星刻凝神望去，只見尼爾遊走於水面上，腳踏奧妙的步法，讓他有些看不透。

    心中的疑惑暫時壓下，星刻的劍不帶絲毫阻滯地揮去，而尼爾詭異一笑，將劍點在水面上，劃出數道美麗的弧度。

    「秘劍！清水之舞！！！」

    水，彷彿被賜予了生命力一般，猶如龍蛇縈繞尼爾的身旁，並且將星刻的攻勢拆解，尼爾身隨心動，當手中的劍舞出之時，身邊的水龍也向著星刻攻擊。

    腳踏水面，優雅的劍技，恍若舞蹈一般令人沉醉。

    星刻眉頭緊蹙，不斷阻擊水龍的同時，也提防著尼爾那柔麗的劍法。

    然而，星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動作似乎都被看穿，每次的攻擊，對方都能在自己出手前做出反擊，自己一直被壓制住。

    【不對！？】

    星刻雙瞳緊縮，並不是對方看透自己的動作，而是自己陷入對方的韻律之中了，清水之舞，美妙的韻律，讓他不知不覺間同樣陷入那個節奏，而尼爾也能更易壓制自己。

    雅致之極的舞蹈，蘊含著無盡的殺機。

    「呵，真是太危險了啊，尼爾……」

    星刻淡淡地說了一句，眼中的讚賞之色愈發濃厚。

    「過獎了，不過這樣下去你可會輸的……」

    尼爾輕聲回了一句，聲音如水溫婉，顯然他也已全神投入這殺人之舞中了。

    「放心吧，我可沒那麼容易認輸……」

    星刻不斷迴避著那連綿不斷的攻擊，這已經讓他越來越難抵擋對方的攻擊了，不過，已經能夠破解了。

    「五靈劍式！風之靈，神風無涯！！！」

    凜冽的風隨劍舞動，陣陣神風交織，以星刻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轟然而去，無法阻擋的風，吹至天涯的盡頭。

    清水之舞，儼然已被狂亂的風打破，風與水，再次傾灑一片密雨。

    「兩位選手！！再不回到場內的話，就要被取消資格了！！！」

    打了半天，朝倉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大聲呼道，提醒二人遵守比賽規則。

    二人相視一眼，都露出了笑意，同時向著對方衝去。

    彭————

    爆鳴聲響起，再次激起大片水霧，讓觀眾席上的人都紛紛後退數尺。

    再次把目光移去，只見二人已經回到台上，不斷交接的劍，發出陣陣興奮的激鳴。

    星刻挽出數個劍花，尼爾左右輕移，那危險的劍花就在遊走中避開，而手中的劍也順著其中的間隙刺去。

    星刻的右腿向後一點，同時劍橫揮而去，尼爾側臉避過，舉劍斬去，而星刻也作出了相同的攻擊。

    相同的斬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滋滋滋的刺耳聲不絕於耳，但二人都沒有分毫在意，僅僅不斷壓制著對方。

    「呀————！！！！！」

    「啊————！！！！！」

    兩人都嘶吼著，氣勢不斷攀升，雙劍更加激烈地顫抖著。

    鏗————

    最後，一聲爆鳴中，二人的劍都脫手飛了出去，倒插在背後觀眾席的柱子上。

    劍不在手，並不代表比賽已經完結，二人都欺身而上，都逼近對方身前，探出自己的拳頭向對方轟去。

    二人的戰鬥，在瞬間由劍技的比試，轉為了熱血的近身搏鬥。

    彭——

    拳頭交擊，發出一陣響聲，讓二人都後退了數步。

    尼爾瞬動陡然而發，來到星刻的面前，利用劈掛掌中的烏龍盤打，整個人快速下壓，右掌狠狠地劈下，直接將地面拍出一道裂痕，而星刻也後退避開，但是尼爾的攻勢還沒有完結，他瞬間彈起，雙拳如同蠻牛雙角轟出，一記霸王浙江讓星刻交叉胸前勉強擋下，而尼爾雙手交叉，左右硬開門轟開了星刻的中路，身子往對方懷中撞去。

    「鐵山靠！！！」

    尼爾一聲低喝，借勁發力，將星刻撞飛了。

    「咳咳……好厲害，八極拳的連續技……」

    星刻擦擦嘴邊溢出的一絲鮮血，眼神灼熱地盯著對方。

    「來吧！」尼爾擺出拳勢，「我的體術不比劍術差，你可得小心了，星刻……」

    「啊，多謝忠告了，我的體術還勉勉強強啦……」

    星刻微微一笑，也瞬動攻去，拳頭連綿不斷地攻去，而尼爾同時伸出雙掌，不斷阻擊對方的攻擊。

    「這是？」

    星刻隱隱覺得對方好像形成了一個領域，讓自己始終無法攻破。

    看到星刻疑惑的眼神時，尼爾知道他隱約猜到了什麼，瞬間轉守為攻，在雙掌擊開對方的拳頭時，回以一腳讓星刻不得不退開。

    「小心咯……」

    尼爾發出一聲輕笑，而手中開始凝聚魔力，自己的右拳開始被魔力包圍。

    【魔法填充，聖光滅魔彈！！！】

    右手上頓時發出耀眼的白光，一股駭人的氣勢隱約從中透露，星刻一驚，也同樣最大限度地凝聚自己的氣。

    場上，霎時刮起一陣魔力與氣的龍卷。

    「來吧，星刻！！！！！」

    「好！！！！！」

    雙拳碰撞，尼爾的那被白光包裹的拳頭，與星刻那龐大的氣轟炸在一起，形成一陣巨大的爆炸。

    爆炸聲不斷，場上飛舞著濃厚的煙霧，讓人無法看清裡面的情況。

    正當所有人翹首以待時，兩道身影從煙霧中倒飛而去，二者同時做出後空翻，單手撐地，安然落地。

    「爽啊！！！」

    尼爾擦掉嘴邊的鮮血，興奮地看著對方，雖然沒能盡情地使用自己的魔法戰鬥，但能打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不錯！！很不錯！！！！」

    星刻也是興奮地笑著，剛剛對轟的一拳，都讓各自受了點傷，但比起戰鬥的興奮感，根本算不了什麼。

    兩者的氣勢這瞬間變得狂野，如同兇猛撕斗的野獸般。

    不過，戰鬥到這裡，時間也過去不久了，如癡如醉地戰鬥，讓他們無視了時間，一旁的朝倉開聲提醒，「兩位，規定的十五分鐘時間已經剩下不多了，如果到最後還是沒能決出勝負的話，就要由觀眾投票決定出勝利者！」

    朝倉的提醒讓尼爾和星刻愣了一下，她不說的話，他們還真的忘了這個規則，二人對視一眼，略微遺憾地笑了。

    「這樣的話，來吧……來最後的吧……」

    「那就用劍來決勝負吧……」

    二人同時伸出自己的右手，信手一招，兩柄長劍宛如用著靈性一般，鏗鏘一聲，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尼爾再次側放長劍，劍尖輕點於地上，閉目而立。

    星刻舉劍齊眉，身體微曲，猶如即將離弦的利箭，眼神熾熱地注視著面前的人。

    尼爾紫眸忽而睜開，眼中神光銳利凜然，如同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

    花未落，人再至，劍已交。

    在極小的空間中，二人的劍，儼然不知相擊多少回了，只見劍影瀰漫，隱隱看見火花四濺。

    「天哀神殤劍，第四式·牧野流星！」

    劍光一閃，只見尼爾以一化六，六個身影揮出不同的攻擊，劈、砍、刺、抹、撩、斷。

    星刻急忙收回手中的劍，以守化攻，劍速達至極致，電光火石間，堪堪擋下這六擊。

    六個身影再次合一，尼爾重心前傾，迅雷般疾閃而來，顯然做出最後一擊的架勢。

    星刻見狀，毫無保留地舞出最強一劍。

    「五靈劍式，雷之靈，疾雷舞空！！」

    動如雷霆，此擊迅猛之極，如同雷蛇般將對手撕咬殆盡。

    「天哀神殤劍，第八式·煙簫凌波！」

    如雲如風，空靈流動，縹緲之極，恍若夢幻空花。

    同樣的迅速的二人，只在一瞬，決出了最後的勝負。

    一劍封喉。

    那是尼爾的劍，雷之勢，儼然在縹緲凌波之煙中，悄然散去。

    「看來，是我比你快……」

    尼爾淡淡一笑，手中的劍已經停在星刻的咽喉前，星刻的劍，離尼爾的胸膛，還有一指之距。

    「的確如此……」

    星刻收回了劍，尼爾也抽身退後，平靜地看著那黑髮少年。

    「我輸了……」

    劍入鞘，人離去。

    尼爾看著那洒然而去的飄逸之影，心中一歎。

    人如劍，劍如人，正是這人的寫照。

    誠於劍，誠於人，正是黎星刻。

    能得此對手，此戰，此心，足矣。

    櫻花終於翩然落下，柔風拂動三千煩惱絲，尼爾看著那飄落手中的櫻花，撥開額前的凌亂髮絲，望向那迤邐的粉櫻之空，輕輕地笑了。

    劍傾城，笑亦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