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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掃蕩女真 五七二 割地!賠款!稱臣! 文 / 竹下梨

    「所以,武毅伯,奉勸一句。」納蘭若姜頓了頓,繼續道:「你現在其實處境危險,抽身而退,乃是最為明智的決定!」

    納蘭若姜的這番話,說白了,就是兩條狗在搶一根骨頭,而一條狗呢,已經吃的七分飽了,爭搶的**就不那麼強烈了,也正因為如此,那條還沒吃的狗,對自己的同伴很是嫉妒,暗地裡不知道使著什麼壞心眼兒,說不定是打著把同伴宰了從肚子裡刨出還沒消化的骨頭來自己吞掉的算盤。而現在這根擺在眼前的骨頭呢,則是非常的堅硬,哪條狗上來咬,都會咯壞了牙齒以至於接下來不能應對同伴的攻擊,而若是一起上來咬呢,就要防著對方趁機咬自己一口。

    連子寧聽完,心下也不由得對完顏野萍的軍事智慧欽佩不已。

    完顏野萍推斷的這些,從軍事的角度來說,毫無問題,可以說是切中要害,一語中的,很清楚的道出了連子寧現在所處的窘迫境地。由此也可見,完顏野萍這人乃是天生的帥才,似乎對於戰場的變化,局勢的判斷,似乎有一種敏銳的本能一般的洞察力,以至於她行出的每一步,都是關鍵且正確的。

    連子寧此時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此人,絕對不能留,若不能為自己所用,就一定要宰了他!」

    不過他轉而就是失笑:「連子寧,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自信了?完顏野萍是厲害不錯。但是也僅僅是打仗厲害而已,她不會治國,更不懂政治,現在女真衰微至此,她一個人能翻起什麼風浪?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大局為重!」

    不過完顏野萍讓連子寧忌憚的,也僅僅是軍事智慧而已。從剛才這一番話上。連子寧就能分析出,完顏野萍的軍事指揮就算是不為零,也絕對高不到哪兒去。

    連子寧瞧了納蘭若姜一眼。略一思忖,便知道對方定然是在虛張聲勢,若是一切軍事上面的事情僅僅從軍事的角度看過去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得出結論的話,那也未必太簡單了?還要政治做什麼?

    絕大部分時間,軍事是屈從於政治的。有些明知道打不贏的仗也得打,明明要打贏了,也得撤!

    這叫大局。

    而恰恰,連子寧想問題,從來就是從政治方面考慮的。

    完顏野萍肯定是現在定然也拿不住連子寧到底是退不退。

    實際上,連子寧確實已經是有了退兵的念頭,不過,他要退的原因。卻不是完顏野萍說的那些。完顏野萍說對了兩點——其一,連子寧吞下的好處已經是夠多了,很夠他消化一陣兒的了,若是這會兒再把女真汗廷以及附近的一大片地盤兒給吞了,只怕有害無益。吞了消化不了,是會傷害腸胃的,這等內部的傷害,更加的狠辣和致命!

    其二,連子寧也是怕損了自己的實力。武毅軍一個半月的時間,從松花江濱到恨古河泮。奔行兩千餘里,士卒雖然士氣高漲,實則已經是成了疲憊之師。而此地距離白鷹峽那麼遠,距離鎮遠府更遠,長途運糧,已經是給鎮遠府那邊早成了巨大的壓力——更何況,此時武毅軍的後勤線不只是這一條,還要供應駐紮在江北那十個新兵衛和數以十萬計的難民?

    但這只是次要的兩個方面,真正讓連子寧決定撤兵的,不是這些細枝末節,而是大勢——論起勢力來,連子寧固然這個時間段,在這個區域內,是超過了俄羅斯軍隊,但是別忘了,俄羅斯軍隊後面可是有著一個龐大的帝國,而連子寧現在甚至都不敢讓朝廷知道武毅軍的底細,談何支援?

    俄羅斯人有著龐大帝國的支持,有著富饒的西伯利亞,有著永不熄滅的侵略之火和令人匪夷所思的狼子野心,而且他們在此次的南征之中,可說是除了損兵折將之外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好處都讓連子寧得了。

    換了連子寧有這等境遇,肯定也是鬱悶外加憤恨外加策劃貪婪掠奪。

    因此也可以想見,一旦滅了女真,地盤兒直接和俄羅斯人接壤的武毅軍,下一步必然會遭到俄羅斯人的瘋狂進攻!

    這是毫無疑問的!

    換了連子寧,他也這麼做。

    若是連子寧此時滅了女真,當真就成了一條因為貪吃骨頭而崩壞了牙齒導致戰鬥力下降五六成的狗,同時消化不良腹中作痛難以集中精力,而更要命的是,另外一條狗餓得發瘋,正在瘋狂的向著自己進攻——很是不妙啊!

    而若是不滅女真呢?

    橫亙在恨古河西南這片地區的女真,正好是成為了俄羅斯人和自己之間的一個屏障,一個緩衝地帶。剛剛經過了這樣一場幾乎類似於浩劫的災難之後,女真人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休養生息,就算是心中不服,有著滔天恨意,那也要等養肥了,有氣力再來啊!這樣,就給了連子寧一個消化新佔領地區,將其完全納入自己統治的緩衝時間,等到女真人休養生息完了,甚至還沒等到他們完,連子寧的實力就已經又上了一個新台階了!

    雖說連子寧掃平了海西女真,但是別忘了,主導整個金國的,乃是建州女真——現在也只剩下建州女真當家做主了——而建州女真在俄羅斯人身上受到的損害,經受的苦痛,絕對是超過自己的,是以他們更恨俄羅斯人。而女真人雖然實力大損,但是好歹還有幾座城池,百餘個部落,數萬精兵,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俄羅斯人想要攻擊自己,就得把女真人給解決掉。可以想見,就像是治療頸椎病一樣。這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

    至於得到的好處,那就更無謂了——囫圇吞棗的吞下一根骨頭導致消化不良、腹中絞痛、胃囊破裂、大腸出血、菊花綻開……或者是將這塊骨頭細細的啃,慢慢的嚼,一點兒一點兒不慌不忙的吞下去,哪個更明智一些一目瞭然。

    可以說,連子寧現在哪怕是就此退去,撒手不管。就是一個極好的選擇了,撈到的好處也是足夠受用一段時間了。但是,連子寧是那種有便宜不佔的人麼?

    雖說已經有了退意。但是就算是退,也不能讓人看出意圖來,更要讓人求著自己退。借此狠狠的敲上一筆!

    這才是連子寧的風格。

    連子寧搖搖頭:「好處,是誰也不嫌多的。若是不退兵,和俄羅斯人夾擊你們,到時候滅了女真,拓地千里,得子民數十萬,這等大的好處,總不成讓我就因為你的一席話而放棄。至於你說的,我們和俄羅斯人不能攜手的事兒,卻也不盡然。你瞧瞧這個。」

    連子寧伸手把桌子上擺放的幾頁紙遞給了納蘭若姜。

    這上面,寫的就是武毅軍和俄羅斯人擬定的作戰方案。

    納蘭若姜吶喊的看了連子寧一眼,抖開那兩張紙細看,越往下看,臉色便越是凝重。她也是知兵之人。當下便是在心中暗暗推算,竟是駭然發現,若是當真這般,女真大軍怕是有七成可能會被擊潰,而有兩成可能,會被全殲!

    她看完一遍之後。偷眼兒瞄了連子寧一眼,見他沒注意,便又是從頭看起,看的極為的詳細,足足看了一盞茶的時間,幾乎是看了三五遍之多。

    連子寧也不阻止,只是瞧著。

    等到納蘭若姜放下,連子寧笑吟吟問道:「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納蘭若姜還沒醒過神兒來,順嘴兒便回答道,話剛出口,便是知道不對,一觸到連子寧那笑嘻嘻的可惡的臉,一口氣兒沒上來,氣的差點兒暈過去。

    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為何給我看這個?」

    「你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我連子寧就這點兒本事?」連子寧哈哈笑道,渾然不以為意。

    其潛台詞自然是,我要擊敗你,便能擊敗了,就算是你看了又如何?

    「你!」納蘭若姜氣的俏臉漲紅,還沒等她反駁,連子寧就微微一笑,道:「你先別說話,我問你,你們營中的糧食是不是不夠了?」

    「胡說!」納蘭若姜不屑一顧道:「我們的糧食牲畜多的吃不完。」

    她雖然嘴硬,但是連子寧卻是一直盯著她的,還是能從她的臉上看出幾分蛛絲馬跡,便知道她定然是在扯謊。

    連子寧也不揭破,只是笑瞇瞇的繼續問道:「你之所以今天來,想必是因為剛剛接到汗廷讓完顏野萍全權處理此地事宜的信件了吧?」

    「他怎麼知道的?」納蘭建成悚然一驚,雖然面不改色,但是看著眼前這個溫和微笑著的男人,心裡卻是湧出一種『他是能看透人心的惡魔』的感覺。

    完顏野萍確實是昨日才收到讓她全權處理的信件,若不然也不會擅自行動。

    她強辯道:「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她話音未落,連子寧就已經用那種『你真不會撒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這幾日,想必女真大營之中,士氣低落,將士無心戀戰,完顏野萍很是著急吧?」

    納蘭若姜無言以對,她覺得再扯謊下去,也未免太丟人了。

    接下來連子寧又是問了幾個問題,無一不是切中要害,都是現在女真人面臨的大難題。

    納蘭若姜乾脆就不說話,她坐在錦墩上,跟個悶嘴兒葫蘆也似,無論連子寧問什麼,都是不說話。

    ——這其實是面對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不開口就少說話,少說話就能少漏出一些底細來,隨你怎麼猜吧,反正我不承認!在連子寧可以營造出的步步緊逼的情勢下,一般人早已慌亂,在這等情況能想到這一點的也不多,可見納蘭若姜還是很聰明的。

    「你看看,你把我武毅軍說的未免太弱了。而把你們自己,又說的太強了。」連子寧眼見納蘭若姜無話可說,知道她此時貌似鎮定,實則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他們自已為依仗的所有東西,都被自己一一駁倒,可說已經是服氣了。

    便也圖窮匕見:「關於退兵的事兒。不是不可以談,但是你要認清雙方的形勢,優劣。得拿出誠意來,本官乃是有條件的!」

    幾乎已經被連子寧說的無地自容且絕望的納蘭若姜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趕緊道:「什麼條件。」

    「你終於張口了。」連子寧還有閒心開個玩笑。好整以暇道:「本官第一個條件是地盤兒。」

    連子寧走到木牆上掛著的那一副巨型地圖,伸手點在了你蠻河南,大約是女真汗廷以南一百五十里的那個點上,然後向東北方向約三十度劃了一條直線,這條直線極長,怕是得有兩千餘里之多,末端一直延伸到海邊。在這條直線的南邊,整個松花江流域。包括松花江的河口,昔日奴兒干都司的治所特林,乃至於是苦夷大島。都是被囊括了進去。

    北山以南,蒙古諸部以東,遼東以北,鯨海以西,這片南北長度超過兩千八百里。加上苦夷大島東西寬度達到了三千餘里,傳統意義上的廣袤大東北區域,被這一條線劃分成了兩半兒,南邊兒的佔了七成,北邊兒的,只有三成!

    連子寧微微笑道:「這條線以南的所有區域。本官都要了!」

    納蘭若姜瞧了他一眼,出人預料的是,卻是並未表示出強烈的反對,連子寧這句話很巧妙,劃分的那地界兒也是很巧,在那條直線的南邊的區域,大致也是現在武毅軍佔領的區域,要麼就是三方都不佔領,只是分佈著一些散亂的部落,很是蠻荒。

    完顏野萍也很明白,這些地界兒,既然已經被武毅軍佔領了,那就不可能再吐出來,反正已經是人家的地盤兒,那就讓他接著佔著吧!形勢比人強,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至於女真的地盤被連子寧足足割去了超過六成——整個海西女真部和大半個建州女真部——這個現實,那也就只能接收了,勢不如人,為之奈何?所幸的是,汗廷附近這一片,還在那條直線之北,這裡也是整個建州女真部落最密集,土地最肥沃的區域,其意義據大致相當於宋朝之前的關中地區對於中原王朝的意義。

    這也是連子寧刻意而為,若是把人口把土地都給割走了,女真勢力極度衰竭,誰為他去抵擋俄羅斯人?細水長流才是上上之策,一味的爆裂和貪婪卻是不可取。

    納蘭若姜不反對也不贊同,只是沉默不語。

    連子寧便繼續道:「第二條。乃是銀錢。」

    「從今日起,每個月你們女真要向我武毅軍繳納白銀三萬兩,黃金一萬兩!良馬一千匹,上等大珠一斛!」連子寧獅子大開口道。

    這個條件就很苛刻了,

    一個月這些,就相當於是一年三十六萬兩白銀,十二萬兩黃金,一萬兩千匹馬,十二斛珍珠!要知道,中原歷代王朝中經濟最繁華,卻是腰桿子最軟的宋王朝當年先後給遼、西夏、金、蒙古等國朝貢歲幣,也根本到不了這個數兒。

    納蘭若姜氣的臉色煞白,渾身哆嗦,怒道:「武毅伯,你也太貪婪了,告訴你,這不可能!我們女真根本沒那麼多錢!」

    「不可能?」被納蘭若姜這般指責,連子寧卻也是不動怒,臉上已經是笑吟吟的,從容不迫,溫文爾雅,笑道:「這沒關係,這等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不同意是吧?那總有同意的,總有認同的條款吧?咱們求同存異,先從都認同的條款開始,一條條的談。」

    連子寧都這麼說了,納蘭若姜的氣兒,自然也是消了大半了,卻是冷冰冰道:「我不跟你談,我也做不了主,我還要回去請示公主殿下。」

    「那是自然。」連子寧笑道。

    「第三條。」

    連子寧收了臉上笑容,肅穆道:「也是你們必須要答應的一條。」

    「金國,必須要向大明朝,上表稱臣!」

    這一條,也是連子寧相當看重的一條。正德皇帝恨透了金國,而他又是那等極為好面子的人,最喜歡的就是萬國來朝的景象,金國上表稱臣,定然使得正德皇帝龍顏大悅,到時候他一高興,自己的好處。豈不是滾滾而來?一些早就策劃的要求,也是可以順勢提出了。

    這乃是長遠之策。

    納蘭若姜沉默不語,等著連子寧說下面的詳細條款。

    一盞茶時間之後。納蘭若姜看連子寧的眼神已經是很奇怪,似乎是想把他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然可以轉變的如此之快。這個男人,似乎一下子就從溫文謙和的君子,變身為語言凌厲,辛辣無情的縱*橫*家,接著,就又變成了錙銖必較的商人。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納蘭若姜離開了武毅軍大營。

    有了這陣兒,野奈也睡醒了,她披著一件兒一直到腳面的大皮裘,把整個人都裹在裡面了。揉著眼睛走出來,憨態可掬。

    她走到連子寧身後,為他輕輕的揉摁太陽穴,低聲道:「大人,你們說的話。我也聽到了一些,這麼苛刻的條件,他們能答應麼?」

    「答應,自然是不能全部答應。」連子寧悠然道:「不過呢,我管他們要這些,也不算多。剛好是卡在他們的心裡底線。你別看現在女真人窮途末路似地,實際上家底子厚著呢!」

    野奈聽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納蘭若姜回到了女真營地之後,立刻便被完顏野萍招進大帳之中,兩人密談了足足有一個上午。

    這一切,在整個女真大營,就只有她們兩個以及幾個心腹的虎豹騎才知曉,這也是為了預防大營之中有奸細,將這事兒洩露給那邊兒的俄羅斯人。

    第二日,納蘭若姜又來了。

    第三日。

    第四日。

    納蘭若姜就作為一個傳話筒一般的人物,往來於女真大營和武毅軍大營之間,將連子寧和完顏野萍的意思帶給對方。

    直到第五日,雙方經過反覆的商議,妥協、退讓,連子寧終於是同意了完顏野萍提出來的意見,雙方達成了一致。

    連子寧提出的第一條,完完全全的保留了下來。

    第二條,則是把每個月的白銀削減為兩萬兩,黃金削減為八千兩,戰馬數額不變,東珠數額不變。

    第三條,大致保留,但是有些修改,金國上表稱臣,但是國號不廢,年號不廢,大汗稱呼不廢,只稱臣,不納貢,意思是不像現在的高句麗這般奴顏婢膝,而和大明的關係更類似於國朝初年蒙古兩部和大明的關係。

    連子寧對這個倒也是無可不可的,反正大明朝廷上下素來看重的就是一個面子,只要是面子上過得去,臉上光鮮了,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

    等納蘭若姜從武毅軍大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星月滿天,若是放在以前,這會兒大營之中早就是燃起了無數的火把,照的大營之中燈火通明,而現在,卻只是在要緊的位置點了一些火把火盆子,火苗有氣無力的在風中掙扎,散發著有限的光亮。

    正如連子寧所說的,現在女真大營的物資已經是很匱乏,而且比他想的還要匱乏,幾乎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糧食、藥物,甚至是點燃火把所必須的木材、火油、獸油、爛布之類的東西,都是已經跟不上了,若不然也不會這般儉省。

    不過火盆子火把少了,防範敵人夜襲卻不能少,是以在四處巡邏的兵丁反而是更多了一些。納蘭若姜本來是負責大營防務這一塊兒的,只是她這兩日一直忙著在兩個大營之間奔波,累得夠嗆,也就沒顧上,卻沒想到碰到了幾波兵丁,都是無精打采的,看上去好似是應付其事一樣。

    納蘭若姜哪見得了這個?

    這在連子寧面前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的小姑娘當下是變了臉,狠狠的將那幾個巡邏的兵丁給訓斥了一番,她威望素高,更是這方面的主管,在士卒心中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這一番訓斥,當真是嚇得那幾個雙股站站,冷汗涔涔,差點兒就要屎尿齊流了。

    不過訓斥了一番之後,納蘭若姜卻是只覺得意興索然。揮了揮手,那幾個兵丁如蒙大赦,磕了幾個響頭之後,逃命也似的跑了。納蘭若姜歎了口氣,腳步沉重的往回走,跟那個可惡的連子寧談妥了條件,納蘭若姜本來是興沖沖的回來。此時哪裡還能高興的起來?

    現如今女真大營最大的問題不是物資的短缺,而是人心啊!孤軍在外,大夥兒都是掛念故里。掛念家中,無心戀戰,這戰鬥力和士氣能剩下幾何。當真也是值得商榷了。

    所幸殿下英明,早早的看出來問題,和武毅軍和談,若不然的話,恐怕未戰先潰了。

    過了關卡,進了大營,到了中舉大帳之外,便看到大帳門口兩邊各自站著五十個黑鐵塔也似的精銳侍衛,一個個都是挺胸疊肚,腰板兒筆直。像是木樁子一般動都不動。待納蘭若姜走到近前,站在最前面的侍衛長孟古低聲道:「殿下心情不好,若姜,悠著點兒。」

    孟古也是完顏野萍的侍衛出身,和納蘭若姜關係素來是極好的。

    納蘭若姜點點頭。吸了口氣,進了大帳,進去便是一愕,原來帳中竟是無人。

    「殿下?」她試著招呼了一聲兒。

    「若姜啊?」裡間傳來了完顏野萍疲憊沙啞的聲音:「過來吧!」

    「是,殿下。」納蘭若姜進了後堂,這兒乃是完顏野萍歇息之地。佈置的很簡單,不過是一床一幾而已。

    納蘭若姜又是一愣,原來地上鋪了一塊兒不大的毯子,完顏野萍正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面前擺了個香爐,裡面三支線香正在裊裊。

    「談妥了?」完顏野萍頭也不回道。

    「談妥了。他都答應了,並且許諾三日之內就照會俄羅斯人。」納蘭若姜壓低了聲音道。

    「唔!談妥了……」完顏野萍長長吁了口氣,殊無喜色,只有濃濃的悲哀。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香爐,忽然眼中淚珠撲簌撲簌的掉落下來,接著,這個戰場上驍勇無敵,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女真公主,征北大將軍,竟然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哭的是如此的傷心,似乎要把這些日子的憤懣,不滿,委屈,以及承受的巨大壓力,全部釋放出來。

    這會兒納蘭若姜才恍然發現,原來殿下面跪著的方向,正是汗廷!

    她眼神兒也怔怔的,互相心裡冒出一個念頭,談妥了,以後也不用再談了,就見不到了吧?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吧?

    悵然若失。

    她眼眶一酸,幾滴淚悄然滑落……分割線……離岳,燕山大朝殿。

    離岳,分南北兩山。

    北山又名萬歲山,萬歲山,自然是萬歲才有資格居住行止的所在。燕山大朝殿,就坐落於整個離岳最高的萬歲山西峰之上!

    在正德三十四年,正德當初興建這處大朝殿的時候,心裡存的主意乃是相當之令人瞠目結舌的,他親口對工部尚書潘季馴所說的,便是要建一座古往今來規模最為龐大的宮殿!

    這件事兒其實難度相當之大。

    中華煌煌五千年,各種巨型宮殿層出不窮,雖然由於中華的宮殿基本上都是土木結構,再加上中國歷史上這各路起義軍都有殺人放火的習慣,到了一個地界兒,佔領了一個最龐大華美的所在的時候,腦海中興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燒——項羽大焚阿房宮,正所謂『楚人一炬,可憐焦土』,咸陽宮、阿房宮,一個沒跑的了;黃巢一把火將長安化為灰燼,

    來也是奇怪,你有著當皇帝的野心,卻為何沒有當皇帝的行止氣度?你當了皇帝,反正也是要大建宮殿的,為何要把這個燒了換個地兒再建宮殿,徒然消耗民力,勞民傷財,還在民間落下不好的聲名,難免在史書中留下『某年某月,大焚某城』的一筆。

    所以這些在歷史上大放異彩,留下赫赫聲名的宮殿多半是沒有保存下來,無法讓後讓仰見其容,但是其記載卻是見諸史冊,後人也可追憶。

    這些,可都是史書上正兒八經的記錄下來的。正德當然不能對這些視而不見,若不然的話,說的話,只是一句笑話而已,更會為朝野所恥笑。

    中國歷史龐大的雄偉的宮殿不勝枚舉,商紂王的鹿台,高三百丈,方圓三里,以鵝卵石鋪底,整個用巨石建成,上面用青銅澆築猛獸,巨柱都是以銅為主體,外面鍍金,大門乃是漢白玉雕成,門檻是白玉的,其中藏珍寶無數,每日與妲己酒池肉林,荒淫無度。

    漢武帝的上林苑,地跨長安、咸陽、周至、戶縣、藍田五縣縣境,方圓三百里,有霸、產、涇、渭、豐、鎬、牢、橘八水出入其中。苑中養百獸,天子春秋射獵苑中,取獸無數。其中離宮七十所,容千騎萬乘……其中又有三十六苑、十二宮、三十五觀。

    又有池沼無數,見於記載的就有昆明池、鎬池、祀池、麋池、牛首池、蒯池、積草池、東陂池、當路池、大一池、郎池等。其中昆明池是漢武帝元狩四年所鑿,在長安西南,周長四十里,比整個長安城也就是小一點而已。昆明池周圍列觀環之,乃是用來訓練水軍,因此又造樓船高十餘丈,上插旗幟,壯觀非常。池中有豫章台及石鯨,刻石為鯨魚,長三丈。池中又有龍首船,常令宮女泛舟池中,張鳳蓋,建華旗,作濯歌,雜以鼓吹。在池的東西兩岸立牽牛、織女石像。上林苑中初修之時,群臣還從遠方各獻名果異樹兩千餘種。

    上林苑東起鼎湖宮,向西經長安宜春宮、御宿宮,沿終南山北麓西至五柞宮,東西長二百餘里;南起五柞宮,北至渭河北岸黃山宮,南北六十餘里;還將長安城囊括在其中,總面積約2500平方公里,減去40平方公里的漢長安城面積之後,上林苑的實際面積約為2460平方公里。

    這是個什麼概念呢?整個香港,三大部分,香港島約78平方公里,九龍半島約50平方公里,新界及262個離島約共968平方公里,總面積約1095平方公里。加起來也不過是上林苑的一半兒而已。

    這樣宏大的規模,又豈是誰都能超越的?rq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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