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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掃蕩女真 五零六 幾家歡喜幾家愁 文 / 竹下梨

    孫府。

    還是深秋,還是那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大門依舊斑駁,不,準確來說,又過了一個多月,這大門似乎更是斑駁了,上面的烘漆以及乾裂成一塊一塊兒的了,輕輕一碰,就會掉落一地。

    落葉在風中打著旋兒,分外淒涼。

    門前的落葉還是厚厚的堆了一層,因著無人打掃,就這麼一層一層的累積了上來。

    前天剛剛下了一場冷冷的秋雨,這天氣,就更是涼了,寒意似乎能透到骨子裡面一樣。被雨水一沁,這樹葉子就變得更重,而且水滲進去,便把樹葉子都黏在一塊兒,長久無人打理,若是湊得近了一些,就會隱隱然的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

    現在孫府所在的這條巷子裡面,已經是不能用落敗蕭疏來形容了,如果真的要選用一個確切點兒的詞兒的話——那就是噁心!若是形象一點,則是——垃圾堆!

    打眼看去,巷子裡面,一坨坨的米田共,其密度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幾乎是讓人無立錐之地,就像是後世被蒼蠅藥藥死在盒子裡鋪了滿滿一層的蒼蠅,幾乎也是鋪了一層,這些五穀輪迴之物散發著惡臭,一陣風吹過,偶爾有路過這條巷子的人,也是趕緊掩鼻,快步離開。

    所幸孫府因著佔地面積太大,是在這條巷子的最裡頭,所以影響倒也不是極大。

    而在孫府的大門上,牆壁上。甚至是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上,都是有著掩不住的污垢,若是那些常年生活在下層的百姓。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都是尿垢。比如說某個偏僻的犄角旮旯,常年被人的尿衝擊,就容易留下這種痕跡。

    騷臭沖天!

    這還不算。在孫府的牆頭上,還掛著好多屍體——有貓的,有狗的,也有人的。

    一具人屍倒掛在大門的右側,這屍體衣衫襤褸,而且不是那種被破壞的,想來生前就是一個乞丐一類的人物。身上衣服的破處,露出了死白色的皮膚。顯然是已經死了不短的日子了,他的腳上綁了一根鐵鏈子,鐵鏈子的盡頭是一根大鐵釘子,釘子死死的釘進了牆頭上。他的臉部皮膚已經是死死的凹陷下去,露出了高聳的顴骨,而眼部竟然是兩個孔洞,挖出來的眼珠子被扔在一邊。

    一陣風吹過。屍體便微微的搖晃。

    人屍約有十來具,而死貓死狗,則是更多達數十。

    這些屍體,把這裡映襯的很是陰森恐怖,宛如鬼蜮!

    而更陰森恐怖的。則是大門上。大門上兩個海碗大小的黃銅門環上,這會兒各自掛著一條細線,細線的盡頭,則是赫然拴著一隻人手!屍體是腐爛的,人手卻是很新鮮的,斷口處一片血肉模糊,下面還滴滴答答的落著一些血跡,已經變成了紫褐色,斷手處的肌肉血管虯成一團,手指頭彎曲著,似乎連上面的每一道掌紋都能看的清楚明白。

    看到這兩隻人手,似乎就能看到一幕場景,一個人的雙手被硬生生的斬斷,這個人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這等血腥,讓人想想就是不寒而慄。

    而這還不是最最恐怖的!

    在兩邊巨大的門板上,竟然還各自的釘著一張物事,就像是那等上好的紙一般,呈現出一種乾枯的黃白色。

    而若是裡的近了一些就會發現,這玩意兒有臉部,有四肢,有身體,哪裡是一張紙啊?這分明就是兩張完整的人皮啊!

    甚至人皮面孔的五官都能看的清楚明白,宛若生前,這是何等的殘忍?竟把人的人皮,給生生的剝了下來!

    孫府上下,宛如地獄一般的慘烈。

    忽然,那大門一側的一扇小門——這也是這裡為數不多的稍微乾淨一點兒的東西了——吱呀一聲,然後就是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一身破舊的黑衣,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先是探出來一個腦袋,東張西望的四下瞧了幾眼,確定了四下無人之後,這才是磨磨蹭蹭的走了出來。

    他手裡提了一個長長的竹竿兒,大約有一丈三尺長,竹竿兒的頂部,還有一個類似於的刀子之類的利刃。

    孫財四下裡打量了一眼,頓時眼睛就被屎尿給佔領了,他暗罵一聲倒霉,趕緊伸手用袖子把口鼻給摀住了,雖然這樣也是沒法子隔絕臭味兒,但總算是聊勝於無了。

    看著這等場景,孫財心中頓時湧起了無限淒涼。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是孫府的老人兒了,他是孫府的家生子,從他爺爺那一輩兒,就在孫府做事。當時孫府的老太爺,還是河南歸德府知府,後來知府老太爺的兒子中了進士,當了京官兒,一家人便又是都搬到了這裡,看著老太爺的兒子一步一步的從一個小小的翰林,走到了刑部侍郎的高位,孫財也長大成人了。

    正德五十年的時候,孫財也十九了,於是他爹也就是開始給他張羅著娶媳婦兒。

    雖然是下人,但是孫財去媳婦兒可不難,相反,作為孫家的三代家生子兒,家主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且他爹還當著府中的管事,府裡有大把家生子兒的女兒,剛被買進府裡來的小丫頭兒爭著搶著要給當媳婦兒,其中很有不少是有些姿色的。

    孫財差點兒挑花了眼。

    結果沒想到的是,他成親的時候,正是孫府最巔峰的時日,他剛一成親,孫府就垮了——老爺出事兒了,私運軍械,東窗事發,貶為雲南臨安府知府。這在京城人的眼裡,跟發配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也隨之,孫家便敗落了下來。

    孫家的敗落,孫財一點點的都看在眼裡。後來仔細想想,這也是應有之意。

    但是他,不單單是他。實際上所有人也都是萬萬沒想到,孫家竟然會淪落到這等田地!

    一切,都在那道聖旨到來之後改變了。

    作為服侍大少爺孫挺的下人之一。孫財明顯能感覺到,那兩天大少爺的心氣兒非常之高,精神非常之亢奮,經常能聽見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然後發出讓人滲得慌的哈哈大笑。

    孫財也是心驚肉跳。

    因為事實證明,自從老爺被貶斥雲南之後,這段日子,但凡是少爺極度亢奮。那麼肯定就有不好的事兒發生——第一次是變賣了幾間鋪子,大夥兒的月例銀子全都減半,第二次是變賣了城外的八千畝田產,大夥兒的月例銀子再次減了三成,第三次是……

    那麼這一次?

    結果笑聲還未落下,皇帝的聖旨便是到了大門。大夥兒不少人還都挺高興,以為老爺要被起復了。老管家孫福還張羅著擺了香案,用了黃紙,咬咬牙拿出了不少捨不得用的蠟燭,卻沒想到,聖旨中固然是把老爺給調回京城來了。卻也把大少爺的功名給革了!

    大夥兒都不知道是怎麼地,幾個僕役便出門兒轉了一圈兒,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府中上上下下就都傳遍了:大少爺暗中派人調查算計武毅伯,獻證據於錦衣衛指揮使江彬,江彬進宮面聖,聖上大怒,下令申斥武毅伯,但是同時也不愉大少爺私自調查朝廷命官,下旨免其功名!

    大少爺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差點兒就沒暈死過去,強撐著接了聖旨之後,就一頭栽倒在地,從此人事不省,只靠著藥物吊命。

    因著這個,還惹得宮裡來傳消息的公公很是不悅,說要回去好好說道說道,還是老管家忍著心痛送上了一大錠銀子,這才是免了事後風波。

    少爺暈了,卻還有老管家主事兒,總算是沒有亂。

    只是,大夥兒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是噩夢的開始!

    當天晚上,大夥兒就聞著外面味道不對,一開門兒,就看到了外面又是屎又是尿的,臭的要死,那時候大夥兒還不知就裡,破口大罵,誰這麼缺德?結果沒想到,這一罵,外頭就是亂磚頭砸過來,當下就把人打了個半死。

    這一下,沒人敢出門兒了。

    當天夜裡,府裡面被人扔進了十多支火把,把柴房給點著了,差點兒沒引起一場大火,幸虧是老管家帶著人及時撲救,才算是把火給滅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管家就想著找順天府去尋個說法,因為昨天夜間著火的時候,負責滅火的那些衙門有司和管保都沒過來!

    結果一出門兒,就發現門口躺著一具屍體!

    差點兒沒把老管家給嚇出人命來。

    仔細一看,更是驚怒恐懼交加,原來那具屍體,竟然是熟人!

    那是大少爺的書僮,也是孫家的家生子,昨兒個大少爺暈過去之後,他去抓藥,結果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屍體的傷處很明顯,脖子上面一個巨大的刀痕,這一刀多狠啊,幾乎把脖子給一刀砍成兩截!

    而他的屍體上,卻少了兩隻手。

    老管家很快就發現了他的手,用繩子拴在大門的門環上。

    這一下,老管家也是暈了過去!

    被救醒之後,老管家便著急火燎的催促他們去報官。

    這官,倒是也報了。

    只是,一個時辰之後,派去報官的人拖著沾了一腳的屎尿回來,帶回了一個噩耗!

    順天府一聽是孫府的事兒,二話不說,那門口的衙役立刻是一陣亂棍給打了出來,連門兒都不讓進!

    順天府的衙役都很有眼色,他們這麼做,擺明了就是上頭有人發話,撒手不管孫府的破事兒了!

    這個消息讓人絕望,老管家一聽,又是暈了過去。

    而孫府也是沒有明眼人,大夥兒這麼一合計,心裡也就明白了——這是武毅伯府的報復啊!你們不是算計人家麼?行啊,現在輪到人家報復你了!

    這個念頭,讓人想想就是滿心的絕望!

    大夥兒平日裡都沒少在茶館兒裡聽評書,看大戲。別的官兒不知道,武毅伯還能不知道麼?戲裡面都演著呢!

    武毅伯那是什麼人啊?國朝超品伯爵,正二品的邊疆大將。手下武毅軍乃是咱們大明朝第一強軍,最是能打不過!武毅伯多受皇帝賞識啊,皇帝在朝堂上都推許為國之名將。古之名將!人家的岳父也是堂堂的兵部侍郎,在朝堂中實力盤根錯節!

    咱們是什麼玩意兒?

    老爺雖然被召回京了,卻也只是個小御史而已,能跟人家比?大少爺又給革了功名,眼看著孫家就再也沒有起來的希望了!

    老爺當初是刑部侍郎的時候咱們都都也不過人家,現在能行?

    更別說,現在明擺著的順天府都是偏幫!

    從那一日開始,噩夢便就降臨了。

    之後的幾天。孫府的周圍幾乎被屎尿給包圍了,根本不能出門兒,只要是出了門兒,就是踩著一腳屎回來。一開始是前門,到了後來,後門兒還有另外兩個側門兒,也都是被屎尿給封了!

    至於其他人家?那些潑屎潑尿的人都使了銀子。周圍那些人家根本就沒意見!

    幾個門兒都被封住了,實在是沒辦法出門兒,只得是在牆上又臨時鑿了一個小門兒出來,結果沒一盞茶的功夫,就又被屎尿給封住了。

    於是幾天以來。府裡面的人,根本就是沒辦法出門兒,所幸老管家因著家境敗落,都是一買就買極為巨量的菜蔬回來,所以家裡頭像什麼大白菜之類的東西倒是管夠,一時半會兒也餓不死。家裡也有水井,飲水也方便。

    可是這就相當於是府邸被包圍了,這麼一圍,每天的吃喝倒是沒問題,但是拉撒可就難了!

    北京城的人家,可沒有自己倒馬桶的,尤其是這些大戶人家,都是把馬桶放在指定地點,自然會有人過來的。

    但是孫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誰還敢過來?避之尚且不及!一開始孫家還把馬桶放在門外,結果沒多久就發現那些盛滿了屎尿的馬桶都被人給踹翻了——門口的屎尿又多了一些。

    最後實在是沒法子,老管事發話了,咱們直接就把屎尿往門口倒吧!反正遲早也得讓別人倒,還不如自己來。

    只是,生活在這麼一個臭氣熏天的環境中,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晚上睡覺都得捂著鼻子,吃飯的時候,無論吃什麼都是味同嚼蠟,用屎尿的氣味兒來佐飯,倒是史無前例之事。而且人在這種環境下呆的久了,渾身上下就倆字兒:難受!

    幾天下來,人都是病病蔫蔫兒的,而且這時日一長,有兩個下人便犯了臆病,整天神神叨叨的,跟個幽魂兒也似,讓人看了心裡都是哆嗦。

    孫福老管事還偏偏不信邪,又是派人去了兩趟順天府,結果那兩個被逼無奈出門的倒霉鬼帶著一身的屎尿回來之後,同樣帶回來的是噩耗。

    不,或許應該說是更加讓人發堵的消息。

    在被打出來兩次之後,第三個派出去的家丁也是機靈了點兒,走之前死皮賴臉的跟老管事要了點兒銀子,說要是沒銀子就辦不成事兒,就算是打死他,這個門兒他也不出!老管事想想也是,無奈之下,只得忍著割肉一般的疼痛給了他一小錠銀子,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結果這家丁塞了銀子之後,順天府那些消息靈通的衙役還真就是給他透露了幾分消息。

    說是上面的大老爺們早就已經傳話下來了:孫挺一介舉人,私自調查朝廷大員,已經是犯了忌諱,要是誰都像他這麼幹,這些大臣哪個身上沒有幾分把柄?若是都被抓到了送到錦衣衛去,哪還了得?所以上頭這會說了,武毅伯府肯定要報復,咱們就瞧著,只要是不觸犯王法,那就絕對不能管!

    往你家門上潑屎潑尿犯王法了麼?沒犯吧?這也不歸咱們順天府管啊!這等家長裡短的小事兒,你得去找地保調解去!

    那家丁急了,說那可是出人命了啊!

    那衙役就樂了,說咱們知道出人命了啊,可是咱們這會兒不是正在追查了麼?不過這麼大的北京城,哪天不得出幾十起命案啊?現在順天府刑名師爺那兒擠壓的人命官司怕是得有一丈高。想輪到你們家那案子,等幾年吧!

    那家丁當時差點兒就哭了!

    結果神情恍惚的回到家,還沒進巷子呢。就看見一幫黑衣人拖著一具屍體正往院牆上釘!這家丁也是痰迷了心竅,竟然還有膽子上去喝罵,結果讓那幫黑衣人給摁住了暴打一頓。半條命都給打沒了,一條胳膊都給打碎了。若不是光天化日的,說不定這條命也沒了!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人心就徹底的散了,府內不少下人的心裡便都是起了別樣的心思。

    他們並非不忠誠,實際上,這會兒還能留在孫府的,都算是跟孫府患難與共。禍福同享的了,基本上都是孫家幾代的家生子,像是孫財這般便是典型。

    但是忠誠也是有限度的。

    看武毅伯府的報復,這等架勢,這麼狠厲,明擺著就是要把大夥兒都給生生的整死啊!整不死也瘋了啊!

    誰都看出來了,留在孫府就是死路一條!而且現在武毅伯府還只是弄這些手段。若是萬一哪天換了心思,憋著勁兒要殺人呢?老天爺,武毅伯手底下幾十萬條軍漢,可是吃素的?

    當死亡的威脅由於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懸在頭頂的時候,還有幾個人能記得忠誠為何物?

    於是就在五日之前。趁著夜黑風高,無人看管,兩個下人偷偷兒的翻牆離開了,當然,人家倆人也不是白走,走之前趁著府裡人手不夠,偷偷的溜進了大少爺孫挺的房間裡偷了一件兒黃花梨木的小櫃子——那玩意兒可是有年頭兒了的,好幾次大少爺想派人當掉都讓老管事給攔住了,這玩意兒若是拿出去賣,怎麼地也得三五百兩銀子!

    第二天一大早,事情被發現之後,孫福大發雷霆,把所有人都著急起來,狠狠的訓斥了一頓,下面的人都聽著,看似是噤若寒蟬,實際上都是有了效仿的心思。

    結果當天傍晚,大門口又被扔進來四隻手,新鮮的,剛剛剁下來的人手!

    路過的一個小丫頭當場就給嚇暈了。

    很快,家丁們就認出來了,這四隻手,正是逃跑的那倆人的——其中一個人在廚房做事,右手被炭火燙出過一個銅錢大小的疤痕,好認得很!

    這一下,再也沒人敢跑了。

    劉良臣手底下的那些人無意中幫了孫管事一個大忙,若不然的話,只怕孫府的人,很快就逃光了。

    孫財晃晃腦袋,把這些蕪雜的情緒給晃出了腦袋,趕緊揮動著竹竿兒上面的刀子,把那些死貓死狗的屍體都給割下來。

    若是說屎尿的味道還可以忍受的話,那麼當一打眼就能看到牆頭上掛著的屍體,那真就讓人不寒而慄了。

    所以每日府中都要派人出來把這些屍體給一清掃,時日久了,他們也摸出規律來了,只要是今兒個清掃了,一天就不會再掛。

    當然,是誰都不願意冒著風險出去的,沒辦法,老管事只得用最古老的方式——抽籤兒!

    今兒個便輪到了孫財出來。

    弄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孫財才是把那些死貓爛狗的都給從牆上弄下來,那些黑衣人釘的太緊,他也沒法子。

    已經是累的滿頭大汗了。

    孫財瞧了瞧自己的勞動成果,滿意的點點頭,擦擦汗,這時候,忽然便看到巷子口站著幾個穿著黑衣服的大汗,正冷冷的瞧著自己。

    孫財大驚,趕緊腳底抹油,打開小門兒,飛快的竄了進去。

    門裡面,老管事孫福正跟一根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裡,一臉的陰沉,在他身後,孫家僅剩的那些下人僕役都是站成一排,滿臉木然。

    看到孫財進來,飛快的插上了門閂,孫福沉著臉問道:「都清理乾淨了?」

    「乾淨了,乾淨了。」出於慣性,老管事的威嚴還是很重的,孫財趕緊應道,因為緊張和害怕,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兒,剛想說一句『外面又來人了』,結果一口氣兒沒喘勻,話便沒說出口。

    那邊廂孫福已經是回過身去,訓話道:「瞧瞧你們的樣子,現在也別死乞白賴的,誰想走的,我也不攔著,想想孫二瓜和孫三瓜的下場,前事不忘,後世可追!躲在府裡,好歹還能平安度日,若是悄悄地溜了,身首異處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他顯然也是深諳恩威並施之道,一番聲色俱厲的訓斥之後,臉色稍微柔和了一些,道:「你們也別沮喪,我話說的難聽,可是句句在理兒!咱們難熬的日子,也就這一會兒了,皇上的聖旨已經在路上,咱們老爺這就回京,回京之後,誰還敢欺負咱們?」

    他這麼一說,倒還真是把下人們的情緒給調動了一些,總也還有些精氣神兒了。

    孫福滿意的點點頭,又道:「我跟你們說……」

    話音未落,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厲嘯,接著,十來個拳頭大小的球體便是被扔了進來。大夥兒還沒看清楚這球體長什麼樣兒,隱隱約約的只能看到表面似乎是沾了不少白色的粉末,然後下一刻,這些玩意兒便是著了起來,在空中化作一個個火球。

    火球瞬間落在地上,青磚地面上,瞬間便是燃起了一片火焰!

    孫財這時候一句話才出口:「大管事,小心,外頭又來了他們的人了!」

    他眼睛都直了,心道這是什麼稀罕物兒,碰到磚頭還能燒?

    所幸孫府也經歷過不少次被人扔進這等燃火的東西來的經歷了,孫福眼睛一瞪,袖子一擼,大吼道:「快救火!」

    眾人齊心協力,有的提水,有的搬桶,過了好半響,才算是把火勢給撲滅!

    大夥兒都是給燎的一臉的黑,跟那些舶來的崑崙奴也似,身上的衣服也給燒了七七八八的洞。

    而一棟門房,也是被燒成了一片黑色的瓦礫!

    自始至終,都沒見順天府活著地保上的人出現過。

    當最後一抹火苗被撲滅,大夥兒都是累極,紛紛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孫福年歲大了,剛才又是奔走呼號,上躥下跳的,最是疲憊,這會兒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他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沮喪和絕望,連孫財都來不及責怪了,只是長長吁了口氣,臉上神色變的堅決,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向著老夫人居住的院子走去。

    很快,夫人居住的西側院兒便是近在眼前。

    這裡深處於大院兒的內側,是以遠處的屎尿味兒在這兒便是淡了許多,算是現在府中最為上等的所在了,是以在老管家的安排下,極為小少爺,小小姐和正在養傷的大少爺,便都搬進了西側院兒來住著。

    西邊兒的院牆那邊兒,就是已經致仕的梁御史的宅邸,西跨院兒規模不小,足有前後三進,加上左右廂房,足有二十多間房子,就那麼點兒人,根本住不下,曾有些下人想打主意要搬進來住,讓極有上下觀念的孫福給嚴詞拒絕了,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才算是沒了歪心思。

    西側院兒極為的雅致,繞著院子,外面的路邊,種了上百株楓樹。

    這會兒深秋,一眼望去,便是一片如天邊晚霞一般燦爛的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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