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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烽火山東 四三三十大家族 文 / 竹下梨

    四三三十大家族

    (俺老老實實寫書,沒招誰沒惹誰。跟我讀h-u-n混*h-u-n——請牢記噴子們,請閉嘴。別把什麼破事兒都往自己身上安,我想說你一句,你*他*媽*真*賤!)

    這知府衙門,已經是變成了楊漢林的私宅,自然就有必要大興土木一番了。

    不算前面的大堂,這棟宅子也足有九進院子,九這個數字,放在別的地界兒那是忌諱,虎林地面可沒人管。整個宅子金碧輝煌,當初征發了十萬民夫修建了一年多才建好,在虎林地面的民間,知府衙門私下裡又有小紫禁城之稱。

    為了安全也是美觀起見,小紫禁城周圍一里地方圓,所有的建築都被剷平,建成了一個鋪滿了大青石的廣場,在廣場的邊緣,修了一圈兒水渠,都用石頭修了邊兒,在水渠外面,又是種滿了大樹。

    知府衙門,已經是成了宣城衛最大的一面風景。

    在水渠外面,才有民居的存在。

    知府衙門南邊兒不遠處的一棟酒樓的二樓,窗子開著,兩個人正在相對而飲。

    此時夕陽西下,正是宣城衛最熱鬧的時候,樓上幾乎已經坐滿了,下面的街道上也是人類人往,川流不息,做生意的小販兒,逛街的富家公子哥兒,乘著小轎,旁邊跟著幾個使女的大戶人家的小姐,裝飾精緻的馬車在人群中艱難的穿行著,城外的農民進城來把地裡的青菜賣掉,此時正挑著已經空蕩蕩的菜簍子往家趕,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喜滋滋,顯然很是換了些錢。

    相對而飲的那兩人,竟赫然是李鐵和王潑三。

    他們都是穿著高幫的皮靴子,穿著粗布袍子,紮著皮腰帶,身旁還放著大大的背囊,一身兒行商的打扮。這種打扮的人,在東北最是不缺的,除了松花江沿岸地區之外,東北交通不夠方便,這些行商行走與野女真和漢人之間,乃至於漢人與漢人的村莊城池之間,轉手倒賣,獲取大量的財富。

    在他們周圍,還有七八桌人,都是大吃大喝,有說有笑的,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是他們的眼角,卻是時不時的都往這邊瞅一眼,而他們的姿勢,仔細看去的話,也是不甚自然,似乎肌肉都是崩起來的,隨時可以暴起發難。

    李鐵朝樓下看了一眼,歎口氣道:「虎林地面繁華,果然名不虛傳,別說是乞勒尼衛什麼的比不上,就是喜申衛也差遠了,只怕比之柱邦大城,也要略勝一籌。」

    「嗯!」王潑三點點頭:「根據咱們情報上說的,數十年來,虎林地面身居內陸,從未經歷過戰事,歷次女真入侵,也沒有波及到這裡。而且這裡南邊是建州將軍轄地,東邊兒是阿速江將軍轄地,位於交通要道,行商眾多,物產豐富,農業發達,有此繁華景象,也在意料之中。」

    李鐵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絲讚許:「不錯,你很有些長進了,以前這些話,你定然是說不出來的。」

    「還不是大人您教導的好。」王潑三笑笑:「大人您常說要咱們多看看書,還親自送書給咱們,咱可不能卻了您的美意,這些日子,標下專門請了個教書先生在家中,教導標下識字,那些書,標下也都讓他給讀了,確實感觸良多,才領會到大人您的一片苦心。」

    李鐵眼中閃過一抹欣慰,道:「你能有這些心思就是好的,我只怕你們領會不到。你們都是軍中最精悍武毅的士卒,若是留在作戰部隊,前途定然不差,我把你們從軍中選出來,入了軍情六處,就不能把你們給耽誤了。干咱們這一行,容易出成績,而且現在伯爺四處羅擴張,正是好男兒一展身手之時,你看你才進來多一會兒,做好了幾件大事,不就是封了千戶了?若是在軍中,必然不會這麼快-/——廣告全文字但是總不能在這裡頭幹一輩子,拳怕少壯,咱們這行也是如此,歲數兒大了,也就沒用了。所以啊,你們遲早要轉的,要麼去軍中,要麼轉去地方做官,我總要給你們安排妥當。無論如何,讀些書總是不錯的。」

    王潑三眼中閃過一抹感激,重重的點頭:「大人您說的話,標下銘感五內!」

    「其實你還有一點沒看出來。」李鐵微微一笑,轉換了話題:「這宣城衛如此繁華,和幾大家族的治理也是脫不開干係的,他們都是鄉紳出身,家裡本就是做著營生,所以對於發展經濟,就格外的重視。你看這十年來,虎林地面不興刀兵,沒有苛捐雜稅,徭役力役,也沒有窮兵黷武,可充軍隊,這等治下,是小民們最歡喜的。」

    「大人說的是。」王潑三側頭看了一眼那在夕陽下金碧輝煌的小紫禁城,道:「只是這楊家,著實是遮奢了些。」

    李鐵笑意變得森冷:「所以,要鏟了他!」

    這時候,樓梯傳來鑿鑿的靴聲,又是上來了兩個客人,他們談笑著向著二樓一角的桌子走去,剛好要路過李鐵兩人的座位,有個客人似乎不小心,一下子撞到了王潑三的肘子尖兒,王潑三身子一晃,胸口撞在桌沿兒上,頓時是撞得一陣湯水淋漓四濺,濺了王潑三一身。

    王潑三起身怒罵道:「你***沒長眼啊!」

    那客人也是行商打扮,也不是吃素的性子,當下便是脖子一梗,腰間牛耳短刀已經是露出半截雪亮的刀鋒,惡狠狠地道:「好狗膽,再說一遍?」

    兩人頓時便起了爭執,那跑堂的小二趕緊過來勸架,掌櫃的也上來說好話,又應允了賠王潑三這一桌一壺好酒,好不容易才算是把這幾個人拉開。這等事,在酒樓最尋常不過,誰也沒放在心上。

    幾人又各自坐下,王潑三手裡已經多了一張紙條,他略略看了,低聲道:「大人,已經跟那邊兒聯繫上了,董三林幹得不錯,黑虎山已經答應投誠,並且聯絡了附近百里十七八個綹子,匯聚了三萬馬軍,已經到達城北八十里。」

    「好!」李鐵瞇著眼點點頭,沉聲道:「咱們也該做點兒什麼了。」

    王潑三猶豫了一下,道:「大人,這事兒,您大可不必以身犯險的,我們來就成了。」

    李鐵擺擺手:「這事兒無需多說,茲事體大,得我來才成。」

    幾人匆匆結賬下樓,而剩下的那些酒客,有的走了,有的還在酣飲,一切如常。

    這時候,在金碧輝煌的知府衙門大廳中,一張對話也發生著。

    一切,都因為從武毅軍傳來的一封信。

    今日午時,一行十數人的隊伍抵達宣城衛,向城門守軍說明來意,自稱乃是松花江將軍,武毅伯爺的信使,奉伯爺之命來向虎林知府,宣城衛指揮使等一干虎林地面軍政大員傳達伯爺命令。

    城門守軍不敢怠慢,趕緊報了上去,很快,這一行信使便得到了楊漢林的接待。

    楊漢林盛情接待他們一番,驗過了印信文書,確定了身份,然後便是召集眾人議事。

    大廳中,楊漢林來回踱著步子,他已經在議事大廳裡翻來覆去的走了十多個來回了,他已經五十來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個老人,頭髮已經霜染,臉部的肌肉也開始鬆弛,略有些駝的身影在秋日昏黃的餘暉投映下更顯得有點蒼老。

    廳裡兩排座位,坐著十大家族的族長,虎林地面的事情,就是他們一手決定的。

    現在楊漢林在虎林地面的威望無二,這些族長們都知道知府大人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了,沒一個人敢吭聲,都默默的坐在一旁,生怕打斷了知府大人的思路。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大約五十來歲的老者才咳嗽一聲,道:「知府大人,武毅伯爺遣人送來的信件上寫的到底是什麼,您說出來咱們一起商量商量麼!咱們大夥兒一塊,總比您一個人悶著想強吧!」

    楊漢林被他這一句話打算了思路,頗有些不悅,但是這老者是十大家族中洛家的家主,名為洛陽及,洛家在十大家族中實力只能排進前三去,但是這一代的家主洛陽及長袖善舞,極為擅長經商,論起其財富來,卻是十大家族中最多的,佔有的田產不計其數,家中奴婢上萬人,不但是這裡,在京中也有大量的買賣營生。

    他開口了,楊漢林卻是不好發作。

    他頓了頓,沉聲道:「諸位,剛才本官收到松花江將軍連子寧送來的一封信,上面寫著,要咱們集結虎林地面所有軍隊,前往喜申衛進行整編。他說朝廷入秋之後,就會和女真開戰,咱們虎林地面也是份數朝廷麾下,自然應該盡一份力氣。對這事兒,大夥兒都議一議吧!」

    此言一出,頓時全場嘩然。

    一個坐在首位的年輕人不屑的冷哼一聲:「連子寧這小子還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啊!朝廷什麼時候能管到咱們頭上了?他不過就是一個松花江將軍而已,算得了什麼東西,再說了,打女真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他分明這就是圖謀怎麼虎林地面,咱們只要是一把兵權交上去,下一刻只怕就大難臨頭了。想得倒美!爹,要我說,咱們就給他回封信,說虎林地面兵倒是不少,讓他自己帶兵來領吧!」

    說話的年輕人,名為楊德禮,是楊漢林唯一的兒子,也是楊氏家族的下一代繼承人。

    聽到他說話,頓時便有不少人附和。

    楊漢林看著自己兒子,眼中也是閃過一絲讚許。

    他也是傾向於兒子的意見。

    雖說武毅軍名頭極大,數年以來戰無不勝,已經傳遍整個關外,但是連子寧此舉,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不花費任何代價就要把的虎林地面收入囊中。可以想見,兵權若是沒了,自己這些家族的地位權勢,也都隨之盡付流水。

    與其如此,還不如和武毅軍狠狠的打上一仗,雖說武毅軍強橫,但是楊漢林對自己這些年經營建立的軍隊卻也是極有信心,相信就算是比武毅軍差也查不了多少。

    洛陽及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的心裡正在天人交戰。

    昨天晚上,他宿在第十六房小妾的房裡,那是他新近納的一個小星,是個高麗女子,據說父親還是高麗的一個品級頗高的官員,不過後來犯了事兒,被高麗王給處斬了,他的家族便流落至此,如花似玉的女兒也落魄到妓寨。洛陽及花了五百兩銀子為她贖身,至今一個一個月了,日日都是在她那兒呆著。

    今天早上天色最黑暗的時候,洛陽及正是酣睡,然後便是被人給叫醒了。

    他看到窗前站著兩個黑影,當時便是一身冷汗濕透了全身,他們十大家族各自都有私兵,他的洛家莊園裡面也駐紮著足有三千軍隊,卻沒想到,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了進來,這讓他心中驚怒交加,當然,更多的是恐懼。

    也算他冷靜,並未大聲叫喊,那黑影已經摸到窗前,沉聲道:「洛家主,鄙上托在下給你帶幾句話。」

    「鄙上便是武毅伯爺,武毅伯爺對您非常賞識,常說東北之地長袖善舞之商賈,莫過於洛陽及者。楊氏不德,佔據虎林地面,形同割據,鄙上身為朝廷之松花江將軍,平定叛逆,義不容辭。現已率領大軍抵達虎林地面邊境,隨時可揮戈而至。只是兵戈一起,受苦的是黎民百姓,鄙上慈悲為懷,不忍於此。現已經修書一封,遣人送至宣城衛,鄙上要你做的,便是同意信中的內容。只要是武毅軍佔領了虎林地面,鄙上許你一個同知的位子,到時候洛家,只會比現在更強。」

    「鄙上言出必踐,洛家主,你也可以想想現在的處境,何去何從,自有決斷。」

    說完這些話之後,黑衣人都沒給洛陽及反應的機會,便是飄然而去。

    現在那黑衣人說的話在洛陽及的腦海中迴盪著。

    他們並沒有說錯。

    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了,利用這十年的時間,楊家徹底坐大,軍力政治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其他家族,並且現在開始採用各種手段對其他家族進行壓制——比如說在軍中進行清洗。

    楊漢林大量提拔自己的親信,並且招募不屬於十大家族序列的平民子弟入伍參軍,對其他家族的軍官進行貶斥打壓,現如今,如此各自家族保存的若干私軍之外,他們在虎林地面軍中的實力,所剩無幾。虎林地面,現在幾乎成了楊家的一言堂。

    也正因為如此,楊漢林更是肆無忌憚,這次把他們招過來說是商議,也不過是意思意思而已。

    洛陽及知道自己如果出言反對的話定然會引得楊漢林不悅,但是想起那黑衣人許諾的好處,他又忍不住動心了——反正只是說句話而已,也不會有什麼太嚴重的後果,就算是楊漢林不悅,還能殺了自己不成?但是一旦武毅軍佔據了這裡,那可就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啊!

    連子寧的信譽還是很好使的,洛陽及權衡片刻之後,終於有了決斷。

    他看了看廳中,有些人在附和楊德禮的話,有的則是保持沉默,顯然是不怎麼認同但是限於身份,卻不敢亂說。

    洛陽及咳嗽一聲,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然後不慌不忙道:「知府大人,這事兒,老朽能說兩句麼?」

    楊漢林道:「自然可以,洛家主請說。」

    「這事兒,老夫以為,先不著急跟武毅軍撕破臉。咱們不妨先想想跟武毅軍撕破臉的下場。」洛陽及慢條斯理道:「諸位請看,武毅軍如此勢大,咱們就算是在宣城衛,也是聽到不少,驍勇善戰,尤其是火器精良,呵呵,老夫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只是實話實說。武毅軍這般強悍,若是如楊公子所說,咱們定然把武毅軍觸怒了,大軍來攻,咱們能不能把擋住且不說,就算是擋住了,這一番打來打去,諸位,咱們的田產土地莊園,可都得給打爛了。」

    他這樣從眾人各自的切身利益的角度一說,頓時便引起了眾人的共鳴,他們都是愛惜自己田產土地的,一聽這個,自然是心中捨不得,風向便偏向了洛陽及那一邊,眾人紛紛聲援。

    楊漢林心中怫然不悅,臉色便拉了下來,寒聲道:「那以洛家主的意思,就要把這片基業拱手相讓麼?咱們把軍隊交出去,然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被肆意宰殺?」

    「知府大人您誤會了,老朽的想法也不是如此。」洛陽及道:「老朽的意思是,咱們且不和武毅軍翻臉,何不先不派人與他們交涉,看看他們要提出什麼條件來,這樣豈不更穩重一些?各位您想,這武毅伯定然也不想看到一個殘破無比的虎林地面,他要徵兵,要糧餉,要好處,定然是希望虎林地面依舊是如此繁華才對,所以他也不想興兵戈,而且他治理虎林地面靠誰,還不是靠著咱們這些人?所以說不定,武毅伯還會答應咱們的條件。諸位說是不是?」

    他說的這番話極有誘惑力,對於這些大家族來說,一怕失去權勢,二怕戰爭造成的影響,如果既不用打仗,也能保證權勢,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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