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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四零 鐵浮屠! 文 / 竹下梨

.    三四零鐵浮屠!

    儘管阿敏已經利用喜申衛的特殊地形條件,逼得大明軍隊不得不只攻擊南邊這一道城牆,從而把自身的人數劣勢縮減到了最小,但是大明軍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依舊是強攻而上。

    「第二隊上吧!」阿敏沉聲命令道。

    在城牆下面休息的第二隊聽到命令,也是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順著奔馬道跑上了城牆。

    這六千新生力量的投入,立刻暫時扭轉了城牆上的局面,六千驍勇的女真戰士,分成一隊一隊的對大明將士佔據的城牆段進行衝擊,在他們的衝擊下,很快那些佔據了城牆的明軍士卒便是被都趕了下去。

    很快,城牆上大明將士佔據的地段便是只剩下了一段五六十米長的範圍,在這個範圍內,明軍幾乎已經把城牆兩邊打通,把女真兵完全擠壓到靠近內城牆的一點兒區域內。而且在這段城牆的兩側,明軍已經利用雙方戰死士卒的屍體,構建成了一道簡單的防線,女真士卒無論如何進攻,都是無法把盤踞在這裡的千餘名明軍士兵給趕下去。

    在這裡,大明將士源源不斷的湧了上來。

    這裡,立刻成了對喜申衛最大的威脅。

    「讓鐵浮屠上吧!」

    看到自己連第二隊都投入了依舊無法將所有的明軍清除下去,阿敏也是沒有想到,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下達了讓鐵浮屠上前的命令。

    一聽這話,額勒和澤立刻興奮起來,他大聲的應道:「阿敏,你放心吧,我一定帶領鐵浮屠把這些漢狗子給趕下去!」

    說罷,便是興沖沖的進了城樓,很快,又是從裡面大踏步的出來,只不過他的身後,卻是跟著一隊隊的士兵。這些士兵和一般的女真士卒打扮渾然不同,他們全身上下都是被厚厚的黑色重甲包裹著。這些重甲不像是中土這邊的魚鱗甲等傳統的甲冑樣式,反而是更接近於西方的板甲。都是用一大塊一大塊的鋼板砸成的,看上去厚重無比,胸甲、肩甲、腿甲、鐵靴子、鐵手套。頭盔也就是所謂的兜鍪,一應俱全。整個人都是被厚厚的鋼鐵包裹著,看上去像是一個個的鋼鐵罐頭一般,只露出兩隻眼睛。

    他們帶著鐵手套的手中,持著的是長柄大斧,斧面跟臉盆一般大小,斧背很是厚重,鋒刃冒著幽幽冷厲的寒光,看上去鋒銳無比。

    他們身上的重甲,再加上手中的大斧武器,至少要有百多斤重!

    而且更為怪異的是,他們每個人之間,都是用粗大的鐵鏈互相連接著的。

    看到他們出來,本來擁擠成一團的女真士兵都是自發的讓開了一條道路,讓這些數量大約在五百左右的鋼鐵罐頭魚貫而過,鋼鐵罐頭門沉默著,只是舉著大斧隨在額勒和澤身邊向著那一片依舊被明軍控制的城牆攻過去。

    這些鋼鐵罐頭一般的女真士卒,自然便是鐵浮屠了。

    幾十年前,建州衛指揮使完顏陳和尚(呃,現在和明廷大戰的是海西女真,阿敏等人應該是海西三傑才是……某個悲催的梨子最近忙的焦頭爛額,腦袋秀逗了,抱歉抱歉,以後改過來。對不起)率領三姓女真獨立,自稱女真大汗。

    這位完顏陳和尚大汗所謀甚大,志向高遠,一心想要南攻明廷,回復昔日祖上的榮光——他是當初那個建立了赫赫大金國,將趙宋的中原花花江山給打得粉碎的女真黃金家族的後裔。當初完顏部並不是左右的族人都去了汴梁,去了中原,依舊是有許多的完顏部族人留在了這萬里白山黑水之間,當完顏部的其他人都被蒙古鐵騎給殺了個精光的時候,他們僥倖逃脫了一條性命,只是從此之後又沉寂下來,重新回歸了原始,過上了漁獵的生活。

    在完顏陳和尚之前,他們家族為了避禍,都是隱姓埋名的,而到了他這一代,為了彰顯自己血統的高貴,不但恢復了自己的姓氏,更是給自己起了一個金國最後一個百戰大將的名字。

    一心想要回復祖輩的榮光,完顏陳和尚行事也是往那些老祖宗上靠攏,在女真立國之後,歷次南侵,擄掠了不少的漢人,其中工匠也很不在少數。女真所佔據的松花江以北之地,雖然苦寒,但是土地卻是肥沃,而且各種礦產也是極為的豐富,煤鐵礦藏極多,而且都是埋藏淺,利於開採的富礦。完顏陳和尚專門仿照大明設立了軍器局,專門司職鐵礦的開採冶煉工作。

    經過了數十年的發展,已成規模,女真是北地四國之中唯一一個不需要依賴大明來進口鐵鍋,鹽巴等器具的國度。

    這也是女真甲冑兵器並不弱於大明的一個原因。

    而完顏陳和尚既然要立志重新金國的光輝,有兩樣東西是不可少的。

    他下令三姓女真之中,每一族各自遴選兩千名精銳果敢,驍勇善戰的百戰精銳,集中到汗廷,成立了自己的禁衛軍——鐵浮屠和拐子馬。

    鐵浮屠是重裝步兵,拐子馬是重型騎兵。

    這兩個兵種,都是仿著當日的金國建立的。

    許多後人都以為鐵浮屠是重騎兵,實際上並未如此,之所以有這樣的錯誤論調,是因為來源於宋史的記載——《宋史》記載,金軍以皮繩將甲士鐵騎相連,用以攻堅衝陣,號稱「鐵浮圖」「拐子馬」,所向無敵,後為宋將劉錡、岳飛以長刀、大斧所敗。

    只是,這個論調在清朝的時候就已經是被人破掉了。

    破掉的不是別人,正是女真人的後裔,乾隆。這位自稱十全武功,十全老人的高產詩人,一輩子寫了十多萬首詩,雖然寫詩的質量不高,但是在騎射上還是很有些水準的。在編纂《御批通鑒輯覽》時,他很尖銳的指出:「北人使馬,唯以控縱便捷為主。若三馬聯絡,馬力既有參差,勢必此前彼卻;而三人相連,或勇怯不齊,勇者且為怯者所累,此理之易明者。……況兀朮戰陣素嫻,……豈肯羈絆己馬以受制於人?此或彼時列隊齊進,所向披靡,宋人見其勢不可當,遂從而妄加之名目耳。」

    這段話對舊說的批駁,可謂切中要害,很有說服力,是以之後對於鐵浮屠的猜測,便是蓋棺定論了。

    實際上,鐵浮屠便是重型步兵,中間確實是用鐵索相連的,這是為了保持陣型,增強防護力,鐵鏈用在步兵上,確實是可以的,因為人是情緒可控性的生物,維持一定的步幅對他們並不難。但是騎兵就不行了,因為想要保持戰馬的步幅一致,實在是太難了,影響戰馬的因素太多了,有的時候,馭手一個輕微的動作,都可能導致戰馬減速或是加速,而若是真的三馬相連,那一匹戰馬完蛋,豈不是就害的另外兩個都完了?

    所以,拐子馬才是重騎兵,而且也不是三馬相連,只是人馬皆批重甲而已。

    自古以來,重步兵和重騎兵都是極為燒錢的兵種,便是富庶強盛的中原民族,想要武裝起來也是不易,北地的少數民族從來都是不缺高大矯健的戰馬,不缺英勇善戰的戰士,但是缺少裝備。而完顏陳和尚若不是有相當厚實的積攢,也武裝不起這兩支部隊來。

    金國時候的鐵浮屠和拐子馬都是批兩層步人重甲,防護力極為的強悍,渾身插滿羽箭也是混若無事。完顏陳和尚從舶來的西方傳教士那裡吸取了經驗,改魚鱗甲為板甲,這些鐵浮屠戰士身上的重甲都是類似於西方的板甲,重達六十斤——不要以為這個重量很嚇人,大宋當初一套制式步人甲的重量是高宗皇帝趙構欽定的五十九斤六兩!兩層步人甲多重?一百二十斤了!

    跟幾百年前的前輩們相比,這些鐵浮屠的負重大大減輕了,加上手中的大斧也不過是一百二十斤而已,機動能力大大提升,而防禦力卻並沒有下降。板甲的防禦力,畢竟是冷兵器時代公認的天下第一。

    鐵浮屠和拐子馬都是女真大汗的禁衛軍,他們平素都是駐紮在女真汗廷所在的黑龍江畔的那一大片豐茂草原上,但是剛毅大將軍在大汗面前也是有些面子的,這一次完顏陳和尚特意把出身海西女真的兩千鐵浮屠和拐子馬給派回來,交給剛毅統領。

    而剛毅又是把五百鐵浮屠分給了阿敏。

    很快,佔據那一段城牆的明軍將士就發現,自己面前的敵人,換人了。

    看到這些渾身都被厚重的鋼甲包裹,像是一個個鋼鐵罐頭一般的敵人揮舞著大斧沉默著向著這邊衝來,大明將士的眼中無可避免的露出了一抹驚恐之色——這和膽量無關,是人類看到強敵之後的本能反應。

    鐵浮屠們高舉著大斧,狠狠的殺進了剩餘這些明軍的陣列之中,明軍也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他們也是精銳,自然不會怕的。

    一個明軍士兵揮刀狠狠的斬向了面前一個女真鐵浮屠,這個鐵浮屠不閃不避,只是舉起胳膊來一擋,任由腰刀重重的砍在了自己的上臂上,大明軍器局督造的鋒銳腰刀狠狠的斬在鐵浮屠的胳膊上,但是卻只是激起了一溜兒火星,在那厚厚的肩甲上留下了一道白痕而已。而鐵浮屠的大斧,已經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腦袋上,頓時是這明軍士兵當頭劈成兩半,紅的白的濺了他一身,這鐵浮屠毫無損傷,他眼中露出嗜血的殘酷光芒,又是撲向了另外一個明軍。

    大明將士們很快就發現,自己對面前的對手毫無辦法。

    對於全身重甲的重裝步兵,只有用長矛長戟等長兵器使其不能前進,防護於遠處,或者是同樣適用大斧狼牙棒巨錘等重型強力武器,隔著甲冑敲擊,將其生生震死。

    而現下明軍士兵手中,只有腰刀。

    不過是短短的半盞茶時間,明軍就已經死傷超過了數百人,剩下的明軍,被壓縮到了一小片可憐的區域上。

    一個鐵浮屠腳下沒注意,被一具屍體絆倒了,他這樣一倒下去,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六十斤重的鐵甲中,根本就爬不起來,非但如此,還連累跟他用鐵鏈綁在一起的兩個鐵浮屠也摔倒在地,三個人滾作一團,費力的動著四肢,但是卻是根本無法爬起。

    周圍的十餘個明軍看到這一幕,頓時一擁而上,戳眼睛的,砍脖子的,板甲的防護畢竟也不可能做到所有的身體都被遮擋住。這幾個鐵浮屠的脖子都是被砍斷,鮮血噴濺出來,腦袋也被生生砍掉。

    鐵浮屠,終於是第一次出現了傷亡。

    一個明軍百戶縱聲大喊道:「兄弟們,這些怪物腳底下和脖子是弱點,把他們放倒,砍脖子,挖眼珠。」

    可惜已經是太晚了,鐵浮屠們注意了腳下,很快,他們便是又一次撲了上來,剩下的這些明軍,立刻是被碾碎在鋼鐵洪流之中。

    城牆上,再也沒有了一個明軍。

    遠遠地看到這一切,城牆上的形勢急轉直下,徐鵬舉狠狠的一拳砸在面前的欄杆上。

    剛回來的徐安又被派了出去,去告訴六衛的高級軍官,讓他們立刻開始下一輪的攻城。

    這時候,眼見所有城牆上的明軍都已經被趕了回去,第二隊的生力軍重新佔據了城頭,阿敏向下看了看,明軍已經是準備攻城,顯然今天打不下來是絕對不放棄的。

    他搓搓牙,對身後一個將領沉聲吩咐道:「上金汁!」

    「是,阿敏大人!」那將領應了一聲,帶著一些士兵下了城,沒過一會兒,城下便是飄來了一陣龍涎香的味道,味道直刺入每一個人的鼻子。

    很快,阿敏派下去的那名將領便是帶著數百個士兵上來了,每個人手裡都是端著一口大鐵鍋,鍋裡面盛滿了極為粘稠的淺茶色液體,正在咕嘟嘟的翻滾著,冒著熱氣,那股強烈的龍涎香的味道,便是從這裡面傳來的。

    金汁,本來是一種藥。

    每年冬天最冷的一天,一般是冬至,取健男糞便,加清水稀釋,攪勻成汁,以棉紙紗布清濾,加入黃土少許,入甕,粗碗覆蓋密封,埋入地下至少一年,年久彌佳。其汁呈微黃(如淺茶色),粘稠綿延,極為掛勺,無毒無味,療暑熱濕毒極效。

    金汁何時第一次用於守城,已經無跡可尋,在金汁之前,守城的一方都是用滾沸的熱水往下潑,從而製造殺傷。在某一次抽城中,守城一方的水源斷絕,不得已,埋在地下的數百個金汁大甕起出來,熬沸後用於防禦。事實證明,效果極佳。

    從此之後,金汁被廣泛用於守城。

    與沸水相比,金汁粘稠掛勺、帶有火鹼的特性,遇到普通的甲冑,無論是皮質還是布制的,一滴金汁落上去,瞬間就能把皮甲侵蝕掉半層厚,金汁的沸點遠高於水,一小滴金汁裡所攜帶的熱量都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

    喜申衛中自然也是有不少金汁的,阿敏本來把這些東西當成一個壓箱底兒的殺器,準備等到第二日甚至是更後面,實在是岌岌可危,無法守住的時候再使用。

    卻沒想到,守城戰剛剛開始,就已經陷入了幾乎最危險的境地,這些金汁,也是必須拿出來用了。

    金汁都已經被運到了垛口後面了,這些金汁容納的熱量非常多倒是不用怕其冷卻。

    士卒們都是發下去了一個長柄的大勺子,阿敏一聲令下,他們便是用勺子滿滿的舀了一勺金汁,面帶獰笑的,就像是中天的時候老農給地裡澆糞一般,向著城下的明軍澆了過去。

    他們不需要澆的很多,實際上,想要殺死一名士兵,一小湯匙的金汁澆在臉上就足以要他的命了,之前阿敏大人早就吩咐過的,要慢慢的,細細的,澆的勻和了,這樣才能不浪費。

    金汁落在了下面明軍的臉上身上,只要是被澆到的士兵,被澆到臉上,立刻是發出一陣嗤嗤的聲音,就像是被強酸腐蝕一般,被澆到的位置立刻是肌肉凹陷,變黑,消失,並且向著四周蔓延。而落在身上,棉甲倒是能抵擋一下,但是效果也並不好,很快就被腐蝕出一個窟窿,然後把身上**的皮膚燙的皮焦肉爛。一剎那間,無數的士兵都是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他們伸手去捂自己被燙爛燙傷的部分,卻是使得手上也被沾到了,手上的皮肉也開始收縮,瞬間就被燙的爛到了骨頭。

    鑽心般的疼痛不斷的襲來,讓這些精銳的戰士也是無法抵擋,他們慘叫著,在地上不斷的翻滾著,而周圍的袍澤,則是對此毫無辦法。

    大明將士們可以面對著刀槍,面對著巨石檑木並不畏懼,拚死作戰,但是當他們面對這種東西,看到自己的袍澤一個個被活活燙死,活活疼死的時候,隊伍中慌亂恐懼的情緒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而城牆上面潑下來的金汁幾乎是無窮無盡,城牆正下面的將士幾乎是都被波及,上萬人被生生燙死毒死,更多的人被潑到,疼的滿地打滾,滿地亂竄。

    一股人肉被燙熟的焦香肉香,混合著龍涎香的味道,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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