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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烽火山東 二六六 連大人,我給您跪了! 文 / 竹下梨

    「方大人,還請府中奉茶,有什麼事兒,咱們進去再說。(._《》).

    方逢時yin著個臉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

    兩人進了側廳,奉上茶,連子寧屏退了伺候的下人,道:「方大人所為何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方逢時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一拉連子寧的袖子,眼淚婆娑道:「連大人啊,本官此次來此,是求你給六縣之地的諸位秀才生員一個活路啊!」

    「啊?」方逢時態度上的突然轉變讓連子寧都是一愣,心道這位老大人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他卻是不知道,方逢時便是這般的性子,為人詼諧有趣,而且幽默多智,這老頭兒正德十九年就中了儘是,為官三十餘年,先是做一府的學政教諭,去年剛從浙江學政調任山東學政。老頭兒雖然是搞教育,但是卻嬉笑怒罵不羈,為人灑脫性情,有幾分後世大學知名教授的意思,很受學生們的愛戴。

    心裡轉著念頭,連子寧一臉的惶恐,趕緊起身扶著方逢時坐下,故作驚道:「哎呀,老大人,你這是做什麼?六縣的秀才,他們怎麼了?怎麼讓下官放他們一條活路?這下官聽不懂啊!他們可是讓綠林好漢綁架了?需要下官出兵救援?」

    方逢時拿髒兮兮的手一摸臉,頓時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他指著連子寧怒道:「行了,連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做的是整個濟南府都傳遍了,還在這兒裝什麼?老夫現在就一句話,你給你給他們活路走?」

    連子寧見話一說這份兒上,再裝就沒意思了,緩緩搖頭:「不給!」

    他淡淡道:「大人您若是能能把他們都接到濟南府去養起來,下官自然是不會阻攔的,不過,這大雪剛停,路面積雪甚厚,六縣之地數百個秀才生員,只怕也不太好弄吧!」

    方逢時一聲為官清廉,哪兒來的這麼許多銀子?他看著連子寧,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跳起來,把連子寧嚇了一跳,卻沒想到這位正三品的大員京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嚎哭道:「連大人,連老爺,就算是老頭子求你了,你發發慈悲吧!這可是百多條人命啊,若是你的轄地死了這麼多秀才,只怕上面怪罪下來,你也不好交代吧!」

    連子寧這次當真是嚇得夠嗆,這老頭兒怎麼說跪就跪,這不是耍無賴麼?不過還不得不說,也就這個法子對付他最管用。現在大夥兒也都看得清楚,這位連子寧連大人十個滾刀肉一般的人物,軟硬不吃,偏偏跟腳還是硬扎的很他趕緊讓開一邊,也給跪下了,兩人面對面跪著就跟拜天地似的,連子寧滿臉無奈道:「老大人,你先起來,咱們慢慢再說!」

    「就一句話,你到底同不同意,說句話!」方逢時眼珠子骨溜溜一轉,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連子寧無奈,現在他對這位方逢時大人的性子大致也摸索出一點來了,這位大爺只怕是那等不拘禮數,老頑童一般的人物,不過卻也當真是古道熱腸,為了些不相干的秀才便來求自己。這等人,一旦認準了某些事兒,便最是難對付,讓人頭疼得很。

    他只好攤了攤手,托詞道:「不是下官不放過他們,實在是這些秀才們此舉犯了眾怒,六縣的鄉紳百姓不放過他們啊!」

    方逢時道:「別整這些沒用的,你就說,有什麼條件吧!」

    連子寧訕訕一笑:「只要是您老能讓這些秀才們在這份文書上畫押摁手印,那下官別如您所願。」

    說罷,便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上面寫了幾行字,遞給方逢時。

    方逢時草草看完,瞪著連子寧,嘴皮子哆嗦著:「你,你真是太狠了!」

    連子寧訕笑不語。

    這張紙上沒寫別的,因為連子寧知道,和這些文人玩兒協議,玩兒約定,簽訂所謂的互不相犯條款,那是一點兒用都沒有的,這幫文人轉眼就能忘得一乾二淨,絕不會信守承諾。紙上只是羅織滿了各種各樣的罪名,什麼叔嫂通姦啊,考場舞弊啊,忤逆父母啊等等等等,都不是那等要命的大罪,但是卻是所謂文人風骨最為忌諱的東西——只要是畫了押摁了手印兒,以後這份名單被人知曉,他們壓根兒就甭想做官了。

    名聲臭了!

    這是連子寧慣用的伎倆了,當日在官道劉鎮便是如此,他自然不可能把這些秀才們全都生生餓死凍死,那樣的後果他也承擔不起。他本來打算的就是等上個幾日,那些秀才們挨不住了,便讓他們把這玩意兒給簽了。他也不怕他們不簽,文人最講究風骨,但是文人往往也是最沒有風骨的。

    卻沒想到方逢時竟然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連子寧自然是利用這個機會了。

    連子寧攤攤手:「大人您只要是能讓他們畫了押,下官二話不說,立刻解禁。另外每人有二十兩壓驚銀子送上,算是下官的賠禮,若是做不到,那就請回吧!」

    方逢時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知道,這已經是自己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當下便爬起身來,絲毫不拖泥帶水,抓著那文書便往外走。

    連子寧趕緊跟了出去,派了一個小旗的親兵作為他的護衛,一行人很快便絕塵而去。

    這方逢時果然是極有名望的,在山東這些士子學生之中威望極高,兩天之後,一身疲憊,滿臉風塵的方逢時又來到了六縣鎮守衙門,帶給了連子寧一份兒六縣被波及到此事的一百三十一名秀才的畫押和手印兒。

    旁邊跟從的那小旗證實,這些畫押和手印確實都是真的,他們親眼所見。

    大事已成,連子寧自然信守諾言,寫了幾張條子,派快馬傳至六縣,頓時六縣所有的店舖,又是重新向這些秀才們開放。

    被餓的幾乎半死的秀才們湧進酒樓,餓死鬼一般的大吃大喝,有不少人因為吃得太多,差點兒撐死。

    經此一役,這些秀才們平日裡趾高氣揚的氣焰頓時都被打壓下去,不說是夾著尾巴做人,反正也紅死傲氣全無。

    毫無疑問,他們現在是恨透了連子寧,但連子寧自然也不怕。一來證據掌握在手中,不怕他們炸毛兒,二來,以科舉制度恐怖錄取率,這一百來秀才裡面,能考上舉人的能有幾個?能中進士的只怕一個都沒有!毫無威脅!

    連子寧在府中設宴款待方逢時,本著吃一點兒是一點兒的樸素想法,方逢時慨然赴宴。

    席間觥籌交錯,珍饈美味層出不窮,伺候的侍女就有三五十個,鶯鶯燕燕,讓人眼花繚亂。在方逢時充分認識到了這位六縣鎮守大人豐厚的身家的同時,連子寧對這位山東學政也多了幾分瞭解。這位大人是官場上難得的真性情之人,雖然歲數不小,但是天真爛漫,滑稽幽默,倒是個可以結交的,兩人也是詳談甚歡。

    到了宴席結束,方逢時對他的印象也好了許多,畢竟連子寧的手段雖然狠辣,但是官場上的爭鬥,總不能束手就擒吧?方逢時也很是瞭解。

    這件大事終於圓滿結束,連子寧也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徵兵和進行新型方陣訓練上面來。

    又過了兩日,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整個武毅軍,都開始為新的軍事工作動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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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朝正德五十年十二月十日,樂陵縣鎮守府衙門。

    大廳之中,十九名武毅軍的百戶正濟濟一堂,互相說笑寒暄著。

    當日出京之時的兩千多武毅軍將士,經過幾次連番大戰,已經只剩下了現下的一千九百多點兒,而二十名百戶也戰死了一個,只剩下了十九人。

    這十九個六品的百戶,便是連子寧統治力量的強力中層。

    他們都是官道劉鎮辰字百戶所裡出來的弟兄,不過是短短的半年多的時間,氣質已經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做官做得久了,頤指氣使,發號施令,自然身上就有一種常人畏懼的威嚴,這便是所謂的官威了。不過此時他們老弟兄相逢,卻是卸下了那層厚厚的面具,嬉笑怒罵無忌,一如當初在鎮子上一起嫖娼,一起偷雞mo狗吃肉的時候。

    大夥兒想想半年前的歲月,竟然是恍然若夢一般,就好像是很遠很遠的事情了。

    半年多的軍營生活、戰火的淬煉,鮮血的洗禮,將他們身上或者油滑,或者魯莽,或者無能,或者怯懦的因子滌dang乾淨,真正的成為了戰爭老鳥,堅強有力的中層指揮官,他們,才是構成一支軍隊的基石!現在哪怕是武毅軍全員戰死,只要是他們還在,用不了一個月,連子寧立刻就能重新拉起來一支頗有戰鬥力的武毅軍。

    大廳中唯一沉默的,就是熊廷弼。

    這些日子,連子寧並未把他放在身邊,而是讓他掛了一個親兵營百戶的名頭,下到了下面的各個百戶中歷練。這些日子,他大營也呆過,各縣的百戶也去過,甚至連駐紮在久山鎮的馮言百戶所都去過。可以說,現在對於武毅軍的瞭解,他比連子寧都不差多少。

    回來之後,他以幾乎是天生的軍事才華,寫下了一本洋洋萬言的建議書,指出了現在武毅軍的各種不足,得到了連子寧的極大肯定。

    而研究方陣的後期,他也有參與,提出了不少意見。

    只是,他畢竟是個外來戶,更是白袍出身,這些武毅軍的百戶對白袍恨之入骨,對他自然而然就有些明裡暗裡的排擠。熊廷弼也有自知之明,只躲在角落裡,並不去自討沒趣兒。

    眾人說著說著,便說到了此次的目的上。

    有一個百戶便問道:「老石,這次大人把咱們召回來急急忙忙的是幹啥呀?是不是又有什麼大動靜兒了,朝廷要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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