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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烽火山東 二三八 生死血戰1 文 / 竹下梨

    二三八生死血戰1

    (大戰開端,這一段俺自我感覺還是寫的非常精彩的,嘿嘿……求訂閱,求月票。

    感謝書友1206211359的打賞,多謝。)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還自昏沉的時候,大營中便喧鬧起來。

    雖然能力良莠不齊,但是四衛一軍兩千戶這些將官都是帶兵很久的了,經驗豐富,根本不用主帥吩咐也知道大戰之前當如何做,有條不紊的組織軍士吃飯、穿甲、整隊。

    等到了辰時初,太陽剛剛露出一抹淡紅,天地間一片青白的時候,兩萬七千餘官兵已經整頓完畢,結成整齊的隊列,從轅門中依次離開。

    張燕昌站在轅門之側,周圍簇擁著數十大將,兩千多精騎親兵,看著這魚貫而出的洪流,士兵志氣飽滿,鬥志昂揚,他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這一次他是全軍而出,並未派兵留守大營。糧食、甲冑、藥草、傷兵、等等,大營裡面一概沒有,並無留守的必要,而且此次是內線作戰,便是佔了己方大營,也不能斷絕輜重供給,對方的統帥,想來是不會這麼蠢的。

    隨著他的一道道命令,平山衛為中,瀋陽中屯衛在左,大同中屯衛在右,三個衛一共接近一萬五千名步兵,組成了一個龐大而厚實的陣型。

    而在這個步兵大陣的兩翼,左邊是府軍前衛的兩個千戶兩千多騎兵,右翼則是三個衛湊出來的兩千騎兵,由瀋陽中屯衛的指揮同知趙馬祥。

    連子寧和陳大康則是各自領著本軍押後。

    大地一陣輕微的顫抖,不知道有多少戰馬在大地上馳騁,對面也是傳來了鼎沸的人聲,戰馬的嘶鳴聲。

    張燕昌嘴角勾勒出一絲冷峻的弧度:「傳令,全軍前進!押後兩軍和前面保持二百步距離。」

    身邊的親兵打著小旗,將他的命令用旗語一聲聲傳了下去,各軍的主將收到之後,又是用旗語和鼓聲一層層將軍令傳遞下去。

    大明朝這一套指揮系統,沿用百年,行之有效。

    官兵的步兵方陣在兩側四千騎兵的掩護下,自西向東,緩緩向前推進,連子寧高高的站在馬背上,向東極目看去,已經看到了那沖天而來、遮天蔽日的煙塵。

    雖然這一次是作為預備隊出現,但是武毅軍絲毫也不怠慢,排成整齊的方陣,刀戈如林,如一座大山一般緩緩推進,比前面三個要接戰的衛更加的整齊森嚴。連子寧身邊簇擁著百餘名龍槍騎兵,正在隊伍的南側緩緩推進。

    不多時,對面已經露出了大隊大隊白袍軍的身影,騎兵隊伍自北向南連成一條長長的黑線,看上去竟是一眼也望不到盡頭。

    號角聲起,步兵大陣緩緩停下,而對面的騎兵陣勢也是如此,雙方相距大約有五百步,便是如此的對峙起來。

    連子寧一眼望去,對面的白袍軍也不知道有幾千幾萬之數,總之就是給人一種無窮無盡的感覺,比當日任丘之戰更多了幾倍,想來這一次也是傾盡全力了。

    雙方都是等待著對方的第一步反應,戰場上一時間竟然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粗重的咻咻的鼻息聲,戰馬的嘶鳴聲。

    在連子寧觀察對方的陣勢的時候,張耕也在觀察著這邊的官兵方陣。

    他身邊簇擁著宦新晨、戚繼光、熊廷弼等人,還有一大批千戶將領,都是起家的親信。

    和張燕昌在陣後遙控指揮不同,義軍剛剛建立起局面,舊習未消,將官心中也更有幾分武勇,因此都是在隊伍的最前列指揮作戰。

    何老貓站在馬鐙上,向對面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向張耕道:「大首領,那武毅軍並不在對面陣中。」

    「哦?可看的真切麼?」張耕趕緊問道。

    「不會錯的!」何老貓點頭:「武毅軍都是長矛,前三列乃是火槍手的編制,一眼就能看的出來,而眼前這些明軍俱都是刀牌手的編制,末將不會搞錯的。」

    聽他很確定的說出這句話,在座的諸將竟然都是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他們還是不得不承認,武毅軍帶給他們巨大的壓力,先是大敗四大千戶所,然後又是在夜襲中擊殺了數百騎兵,林林總總加起來,給白袍軍帶來了巨大的損失。至今為止,白袍軍沒有在武毅軍手下佔到一絲一毫的便宜,提起來武毅軍和連子寧來,都是又恨又怕。而一想到待會兒不用面對那支可怕的軍隊,都是心中升起一股慶幸感。

    眼見自家軍隊都那什麼武毅軍都是畏懼若虎,戚繼光皺了皺眉頭,卻終究沒說什麼,心裡卻是生氣了一股巨大的好勝心。今日,就要見識見識你這勞什子的武毅軍有多厲害!

    張耕淡淡笑道:「以前南來北往,常聽人說有西洋舶來的千里鏡,能看清楚數里之外的景色,如在眼前,呵呵,此次戰後,可是要想辦法弄一支來了,若是每次都要抻著脖子觀察敵情,老貓你的眼珠子只怕都要瞪出來了。」

    聽他拿何老貓開玩笑,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說來也怪,本來大夥兒面對這些官兵,心裡都有些忐忑不安,現下卻是都平靜了不少,也沒有那股焦灼了。

    戚繼光心下佩服,心道,這大首領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遇事卻是個拿得了主意的主兒,而且遇事不慌不忙,極有大將風度。大戰降臨,我軍處於劣勢,竟然還能言笑自如,聽說他以前不過是個商賈而已,難道這就是天生做大事的?

    張耕待眾人笑完,把笑意一收,正色道:「官軍如此托大,竟然將最能打的武毅軍放在後面,顯然是瞧咱們不起。驕兵必敗,咱們也不須跟他們客氣,狠狠的打,一上來就把他們打死,打出咱們白袍軍的威風煞氣,讓以後官兵聽到白袍軍的名字,便是落荒而逃!」

    眾人紛紛道就應該如此。

    張耕把臉一板,疾言厲色道:「諸將聽令!」

    十餘個將領都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兒。

    「何老貓、張三元、熊廷弼、楊虎、唐奕刀(書友唐奕刀友情出演)!」

    「末將在!」被點到名的五個人出列,轟然應諾。

    「你們五人,各領本部,以散陣衝鋒,五千張弓箭已經發入你們軍中,七十步外齊射,給官兵一個大大的驚喜!希望你們莫要讓我失望!」

    「末將領命!」

    「好!」張耕抿著嘴唇:「給你們的任務,便是突破敵陣!莫要拖延,我軍人少,越是拖延對我軍越是不利,所以我要你們一鼓作氣,將敵陣衝垮!若是做不到,就別回來了!」

    語氣森寒,宛如冰封。

    五人大聲道:「若是完不成任務,末將提頭來見!」

    張耕點點頭,深深的看了張三元一眼,眼中似有深意,他擺擺手。五人打馬而去,各自召集本部去了。

    很快,白袍軍陣列中,便是出來了五條長龍也似的騎兵隊伍,五個千戶,五千騎兵在陣前排開。在各級將官的督促下,很快就擺好了各自的陣型,然後開始打馬,緩緩加速,向著對面的官兵步兵隊列衝過去。

    像是數千人這等級別的大量的騎兵衝鋒,是不可能擺成一個鋒矢陣的,那樣的話前頭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後面的士兵反而是無仗可打,最是尷尬。

    所以說,通常是以幾百個人形成一個箭頭形狀的鋒矢陣,然後十幾個箭頭一起插入步兵方陣之中,來回穿插衝殺,若是那裝備精良,戰馬高大,能征善戰的騎兵,這樣一個來回就能把步兵方陣給攪得七零八落,一舉奠定勝局。

    但是今日,白袍軍卻是沒有擺出鋒矢陣來。

    白袍軍騎兵緩緩加速,但是卻又不加到最高速度,而是保持在一個可以隨時勒馬減速的範圍內!

    在將官們的約束指揮下,五千白袍軍,逐漸拉開了距離,形成了三個波次,每個波次的間距,約是幾十步。若是從高空中俯瞰,就會發現,三道縱貫南北,粗重無比的黑線,以幾乎平行的態勢,向著西邊兒的官兵方陣壓了過去。

    眼見對面的白袍軍騎兵衝鋒,官兵方陣頓時有些騷動不穩的跡象,在各級將官的彈壓下,才是逐漸的穩定下來。不過畢竟不是武毅軍,這三衛官兵,絕大部分都是未曾真正打過仗的,再加上平日裡訓練也少有實戰訓練,因此看到那衝殺而來的白袍軍,都是不由自主的心裡緊張,大口的嚥著唾沫,手心兒腳心兒出汗,似乎連手裡的腰刀都握不住了。雙腿也是一陣陣的發軟打飄,有些心裡不過硬的,左顧右盼,若不是有將官監督,軍法隊在後虎視眈眈,只怕立刻就要撒丫子跑人了。

    戰前鬥志昂揚,和戰鬥中死不畏懼完全是兩碼事兒。

    張燕昌自然不知道前線將士的變化,向他這等生來高人一等,從軍便是將帥的豪門子弟,就算是知道,也是只會冷冷一笑,然後下一道死守不得退,否則殺頭的命令。

    他對身邊親兵命令道:「去傳令,令前面刀牌手緊密結合,擋住敵軍衝鋒,敵軍進入五十步以後,後面弓手放箭!」

    明軍的大體編製並非是一成不變的,做過許多改革,前期是步卒為主,騎兵為輔,而到了永樂大帝時期,全國養馬,則是騎兵為主,步卒為輔了。正德三十年軍事改制,為了統一編製,方便武器製造和發放,方便指揮,便做了許多精簡,內地的衛所,多是步卒。而步卒基本上分為兩個兵種,一個是刀牌手,一個是弓箭手!而弓箭手的編制,更是佔到了步卒的七成以上。當然,這裡的弓箭手並非是沒有近戰能力,每個人也配腰刀,收了弓箭,照樣也可以近戰拚殺。

    一萬三千三衛的步卒,其中弓手足足佔到了一萬以上!這也是張燕昌之所以得知白袍軍願意和自己野戰之後就如此自信的原因,他已經得知白袍軍無弓箭可用,而自己這邊弓箭優勢如此之大,一萬人箭雨潑過去,白袍軍想要殺過來,就要承受巨大的損失。

    連子寧也在觀察著白袍軍的動向,當他看到白袍軍並未像是那天一般成衝鋒陣型的時候,心裡立刻就是拎了起來,隱隱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張燕昌久在南方為帥,從未經歷過大規模的騎兵作戰,因此看到對方成散兵陣型也不意外。但是連子寧初戰便是和白袍軍,平日裡也訓練騎兵,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不對,對面的白袍軍,其陣型不像是衝鋒,反倒像是——射箭!

    連子寧立刻拉過來一名親兵,大聲道:「去告訴大帥,白袍逆賊並非想要衝陣,提防對手弓箭手!」

    那親兵領命去了,向著中軍方向一路打馬狂奔,連子寧看著不斷和中軍接近的親兵,心裡一陣七上八下,只是盼著張燕昌能聽進去自己的意見。

    但是就在此時,白袍軍的第一波次已經是衝到了距離官兵不過七十幾步的距離,三衛的刀牌手已經舉起了左手盾牌,將三尺高,木質蒙著鐵皮的大盾拄在地上,身子微微蹲下,右手也握緊了腰刀!騎馬的軍官們已經高高舉起了右手,只待白袍軍衝到射程之中便下令射箭!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定格。

    第一波次的白袍軍忽然紛紛從馬鞍旁側取出弓箭,張弓搭箭,也不瞄準,只是狠狠的射出去!藉著戰馬前衝的巨大力道,羽箭以比平日更快的速度射了出去,第一波次接近兩千名白袍軍,數千支羽箭齊齊射出,那一瞬間,天地間似乎安靜了那麼一剎那,所有人耳中能聽到,就只有蹦蹦蹦的弓弦震動空氣的嗡鳴!

    數千支羽箭匯聚成一道鋪天蓋地的雨幕,像是一面黑色大毯一般罩了下來。

    連子寧瞬間面色一白,雙手死死的絞緊了。

    張燕昌目瞪口呆,眼神呆滯。

    淒厲的羽箭破空聲之後,便是不斷響起,匯聚成巨大音浪的慘叫聲。

    白袍軍的第一輪齊射給官兵造成了極大的傷亡,軍官們早就已經傳下去了,說對面的白袍軍是烏合之眾,根本連弓箭都沒有——事實上這也是這些訓練有素的菜鳥能志氣高昂的站在這裡的一個重要原因。尤其是後面的弓手,他們以為自己只要不斷的開弓射箭就行了,根本不會有危險。

    但是還沒等他們開弓,對方的羽箭便重重的落了下來!

    白袍軍的羽箭,藉著強大的前衝力,射程極遠,幾乎覆蓋了大半個步兵方陣。無數官兵被從天而降的羽箭射中,巨大的動能帶動鋒銳的鐵簇破開防護能力幾乎為零的單衣,狠狠的扎進**。巨大的力道之下,有的羽箭甚至能從背後透出來。被射中四肢的還好些,雖然極疼,但是總也能保住一條性命,而被射中胸口和頭部的,則是直接斃命。一個士兵被射中了頭顱,鐵簇狠狠的扎爆了眼球,狠狠的釘進去,從腦後露了出來,只經過了粗糙加工,甚至連表面都沒有打磨光滑的箭桿大半深入到了腦袋。跟他隔著幾步遠,一個官兵被射中了脖子,羽箭整個都紮了進去,只剩下尾羽留在外面,這士兵一時還未得死,抱著脖子在地上來回的翻滾,痛苦無比,滿臉漲得通紅,卻只能發出荷荷荷的低沉悶響,連慘叫都發佈出來。

    鮮血飛濺,瞬間就把這片地面浸濕,一片死傷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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