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一章 熱血忠魂 文 / 歐陽馥雪
. 秋遠峰瞥見鄒善一臉滄桑皺紋隨著緊蹙眉頭越發深陷每一條深壑似在述說曾經的風霜雪雨紅衣教禍亂得以無形消弭鄒善的臨陣倒戈是決定局勢的關鍵紐帶如果沒有他恐怕紅衣教於蕭家的內訌勢必鬧得血雨腥風。
紅衣教的事情順利解決可鄒善身上的禁制仍苦苦糾纏著他讓他有自裁衝動秋遠峰沉吟一陣將腦中知道的奇方妙招想了一遍還真想出一條妙方心下不是很篤定可不想鄒善再忍受錐心刺骨的煎熬笑笑道「鄒長老請跟在下過來一趟有事相商。」
鄒善頹聞言卻頹然一歎向蕭夫人道「夫人紅衣教禍亂皆由屬下引出事端以前一些意外變故皆因屬下暗中搞鬼夫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屬下絕無怨言。」
敢情他在求死?秋遠峰吃了一驚蕭夫人冷然道「你不說本夫人也會治你的罪不過念在你為紅衣教效力十幾年的情分上饒你不死紅衣教再無你立足之地。」
以蕭夫人嫉恨如仇、剛烈耿直的個性是容不得別人背叛鄒善存了求死之心卻被蕭夫人一句苦勞頂過免了死罪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想死也不容易。顯然鄒善根本不相信秋遠峰能解開禁制那純屬安慰的話他並不放在心上。自打知道身上潛伏著禁制鄒善尋訪江湖名醫卻無人能解心情失望透頂眼下總算沒有釀成大禍心中已無顧慮現在一心求死。
秋遠峰見鄒善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無奈苦笑拉著鄒善如行屍走肉般的軀殼向蕭府內院走去。
蕭小姐凝望著秋遠峰漸漸消失的背影欲言又止終究歎了歎就算叫住他彼此之間隔閡著無法逾越的溝壑?血染深仇早將她包圍這次短暫合作之後除了仇恨還是仇恨。
秋遠峰剛轉過岔口就見秀色等在那裡伸手接過手裡油紙包裹的饅頭輕聲道「秀色你再去拿一乾淨的碗待會兒需要。」秀色應了一聲徑直折身往廚房走去。
來到客舍秋遠峰對鄒善道「鄒前輩一會兒我就替你解了禁制你且放寬心。」
鄒善試過無數奇方妙藥根本無濟於事聞言兀自慘然一笑「小兄弟老奴只有一個請求若是毒性發作老奴痛苦難當之時希望你給老夫一個痛快利索老奴做鬼亦是感激不盡。」
以鄒善歷經人事滄桑、生死浮沉的閱歷也不想面對體內禁制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揪心劇痛若是自己的辦法行不通難道真的如他所願以死之道給他痛快解脫?
秀色抬腳跨過門檻看到秋遠峰與鄒善具是一副沉思狀且鄒善面色悲切似有愁容心中不解紅衣教欲攻蕭府的陰謀不是被挫敗了麼?何以他二人仍是一副悶悶不樂?帶著詢問的目光望向秋遠峰。
秋遠峰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接過白瓷碗向她輕道「秀色你且先到屋外把風若是有人來了暫且攔住莫要讓人進得屋來。」
「小婢這就去」秀色答應著走出去順便帶上房門。「拿著一個碗乾什麼用看情形他們不像是要喝酒況且就算有酒卻叫她只拿來一個碗似乎不合情理而且屋內哪裡有酒?」
秀色坐在低矮欄杆上百無聊賴漫想日後跟著公子浪跡江湖會不會不習慣外面的生活畢竟長久以來住在蕭府對於外面充滿各式各樣人物與怪事內心深處隱隱懼怕生怕會給公子帶來麻煩。不過能跟在他身邊不是自己希望的嗎就算外面風霜在凌厲她的心裡還是暖烘烘、喜滋滋。
四下無人走動秀色抬頭望向一碧萬頃的朗朗乾坤一輪明日普照天光外面應該到了秋高氣爽的時節吧。回想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是不是有些太突兀然而不知怎麼的那個念頭莫名就鑽進腦子裡糾纏著她。如今話也說出口後悔亦是無用何況她沒有半點後悔。
忽然屋內傳來鄒善蒼老急切之聲打斷了她無邊漫想「小兄弟恩人啊你可不能這樣老奴叫老奴如何開口?」
「老奴?!」秀色猛地一驚什麼時候鄒長老謙稱自己為老奴的?屋內再度響起秋遠峰清朗聲「鄒前輩若是不試試這個我也想不出其他治癒您體內的禁制的法子前輩你將就著試試看。」
秀色聽著心中忽然莫名失落再也忍不住推開房門一探究竟誰知門剛一開她便呆住了秀目愣愣呆視秋遠峰手裡小心護住的碗碗裡竟然搖晃著殷紅的鮮血。
秋遠峰聽見門響吸到一股熟悉清香不看即知推門進來的人是秀色眉頭微皺道「秀色你怎麼也」
哪知秀色仿若未聞他的話從衣袖裡取出一方繡有艷紅荷花的錦帕款款上前徑直抓起那一支正絲絲流出血跡的手小心翼翼輕柔包好一邊包裹一邊噙著淚水。
秋遠峰心存疑惑這是秀色在疼惜自己不忍見她傷心將碗放到桌上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濕潤的淚水輕聲道「秀色不要哭了只不過半碗血而已沒有大礙。」
秀色之所以傷心流淚並不單單因為看見他受傷流血她一顆玲瓏少女心思秋遠峰怎會曉得包紮妥當後也不回話看了看那碗鮮血黯然道「鄒長老既然是秋公子的主意您就喝下吧不枉他的好意。」
秋遠峰隱約感到秀色話中語氣生硬中透著一股子傷心失落實不明白其中原由難道一轉眼的功夫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分明沒有做過異樣舉動。
看著一碗血水鄒善一臉尷尬他可沒有練習陰煞歹毒的奇功需要專吸人血來緩解體內陰寒之氣苦笑道「老夫年逾古稀一生奇聞軼事見過不少可從未聽說人血能夠解毒之說?況且這是小兄弟救命恩人的鮮血老夫怎敢開口閉眼就喝?」
秀色不言呆呆凝視碗裡的鮮紅無奈歎了歎一臉悲哀幽怨的折身往屋外走去淚水一路灑下。
秋遠峰瞧見她轉身之際眼角掠過的悲哀心中不解更甚仍不明就裡苦勸鄒善道「鄒前輩你就喝了吧就算在下求你了!前輩能夠及時醒悟棄暗投明令紅衣教與蕭府免遭一場兵禍我曾經許諾替前輩解去身上禁制若是前輩堅持不喝豈非陷我於不義?」
死而死矣也不是十分艱難之事手起刀落一切煩惱皆拋到九霄雲外然而鄒善聽到秋遠峰熱忱勸解不禁老淚縱橫道「先是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其次指點迷津申明大義再是為了老朽不惜拋灑熱血此恩此情隆重如山、深厚如海。小兄弟你若是答應收老朽為奴老夫毫不猶豫立刻張口喝下這碗隆情厚意的熱血。
「前輩堂堂武林高手區區無名小卒怎麼敢當?」他是越來越不明白世上一些道理了。明明懷著好意前來蕭府卻被無端刁難而現在出於悲憫之心希望能化解鄒善體內禁制又遭到變相「要挾」秋遠峰頗感無奈。
「恩人若是不答應老奴生無眷戀情願自戕。」
鄒善神情甚是堅決秋遠峰只得妥協道「好好前輩先喝下這碗藥以後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若說這血是藥多半沒人肯信就連他也是於心慼慼。
其實秋遠峰一身血液勉強稱得上是活著行走的藥庫石洞老人給他服下那個血紅丹藥實名『溶血丹』其功效仿若盡納百川的大海。人若服下可將週遭靈異海納歸於氣海丹田中其中一味『血』聽著嚇人實則在悄然無聲中運用氣海凝華精煉之氣改造人體血液經脈進而改變整個人的體質。
若非如此秋遠峰幽居石洞內十二年不見天日早就形容枯槁軀體孱弱面色蒼白有性命之憂肌膚哪裡豐盈光澤、丰神俊朗。不過這藥功效雖好有效期卻僅僅三年是以石洞老人尋得此藥不想貿然行事或者乾脆自己服了吃幾經思索決定踏遍中原名山大川尋找一處得天獨厚之所終於在西蜀境內發現靈山毓秀不凡於石洞內苦守『還機水』卻不想冥冥之中頓悟仙道。這才引出秋遠峰有了五十年積蓄的『還機水』可以延緩『溶血丹』藥效經過十二年潛移默化改造秋遠峰給人眼就是鍾靈毓秀俊秀健朗的感覺體內血液即使沒了『溶血丹』藥效然而十幾年改造奇功非小是極品療傷解毒的聖藥。
鄒善慨然道「鄒某生性偏激行走江湖得罪過很多人在江湖上被歸於邪道老夫心中更是不忿追殺那些自命正道之徒名聲越來越臭。十三年前被小兄弟所救幡然醒悟然聲明狼藉只能隱身紅衣教不敢表露於怕引起無妄事端。期間見過各種人唯獨從未見到像小兄弟這般豪氣干雲、正氣浩然一身絕頂功夫卻又待人誠懇、心無城府不是老夫說句大話今後武林大勢必將掌握在小兄弟手中唯有像你此等胸襟氣魄以及無私忘我的人才能領導武林正道與魔教相抗。所以老夫甘願自貶身份淪為奴役其實懷有私心一來為報救命深恩;二來恩人江湖經驗淺薄容易被人利用與暗算老奴跟著左右彼此有個照顧;三來恩人乃人中龍鳳馬中赤兔日後身份定當尊崇顯赫老奴身為僕人亦是無上榮光。所以厚顏無恥也要懇求恩人收為奴僕不然老奴甘願自裁也不願再忍受無邊錐心煎熬。」
聽見鄒善一番話一會救命之恩一會遭人暗算接著地位尊崇臉上沾光秋遠峰只覺腦中玄乎沒想到他一個武林前輩甘願貶身為奴背後竟是一大通道理若自己不答應反倒理虧了皺了皺眉再做勸解道「我若答應這件事委實太過委屈前輩在什麼說前輩也是武林名人不如」秋遠峰正想說結為兄弟光看鄒善銀髮白鬚一臉皺紋底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如果鄒善沒有捅破那層薄紙或許兩人私底下結為忘年之交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多謝恩人美意只不過那樣會玷污了你的名聲況且老奴也不配。」鄒善察言觀色明白他要說的話眼中閃過一抹感激隨即腦中一個閃光哈哈一笑卻不再言語伸手拿起瓷碗舉到嘴邊大口喝下。
秋遠峰見他居然喝了心中心裡一寬暗想鄒善果然是想通了哪知鄒善嚥下碗裡血水後句話邊讓秋遠峰怔住。「喝過恩人之血從今而後就是小兄弟的僕人啦」
鄒善看準秋遠峰在一些小關節上斤斤計較但若是拐過那道彎再來說事那就容易得多當即喝下鮮血果然這句話一出便讓秋遠峰噎住不語。
不想鄒善如此執著於奴僕之事秋遠峰呆了半響苦笑一聲道「鄒前輩又是何苦來著?」
對症下藥立竿見影瞧他這氣勢事情果然成了鄒善欣然道「老夫一生從不服人可殺不可辱卻為小兄弟所折服能夠跟在小兄弟左右微現薄力已是莫大榮幸。」
木已成舟秋遠峰決不再出言拖拉當即道「前輩先不要多言試著運氣將血藥微微滲透看看能否緩解體內的禁制?」
鄒善依言盤膝而坐閉目運功。?